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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中国通史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92989

附注:1. 《史集》又列29.doban,3o.Barin 及其分部31.suqnut,32.sukan,33.Qingqiat 于尼鲁温蒙古诸部中.2.Qongqotan ,sunit,Qarqas,I1jit,kekuman,otonaut,aru1at 等部亦列于八鲁剌思同源诸部中。

“三河之源”不儿罕山即肯特山地区原是突厥语民族的居地。蒙古部落迁到这个地区后十分可能通过征服或其他途径吸收了不少留在当地的突厥语族人口从而使本身的民族成分生变化;在经济文化方面更受到突厥族的深刻影响。上述蒙古人的苍狼白鹿始祖传说当是承袭了高车、突厥人的狼祖传说的一部分展而来的;感天光生贵人的神话也和畏兀(回鹘)人天光照树诞生可汗的传说有一定关系1。当蒙古部落还居住在大兴安岭山林中时狩猎是他们的主要生产活动;迁居鄂嫩河流城和肯特山地区后他们从当地突厥语族居民那里学习了从事游牧畜牧业的丰富经验2由原来“射猎为务”“捕貂为业”“用桦皮盖屋”(《隋书·北狄·室韦传》)的森林狩猎部落转变为饲养马、牛、羊逐水草放牧居“黑车白帐”的草原游牧部落。《史集》记载说成吉思汗的七祖篾年土敦(据《秘史》、《元史》为八世祖)之妻莫孥伦拥有的牲畜多到不可胜数聚拢起来时从山顶到山脚下的河边都布满了3。篾年土敦、莫孥伦生活的时代约在十世纪末十一世纪初相当于辽圣宗时期。《契丹国志》也记载辽时的“蒙古里国”人民过着逐水草、食肉酪的生活“以牛、羊、马、驼、皮、毳之物与契丹交易”足见此时蒙古部落的游牧经济已有相当展能够提供远过自身消费的大量牧畜和皮、毛等畜牧业产品用于和邻人进行交换了。

随着蒙古部落游牧经济的展氏族共有制被突破了。传说阿阑豁阿死后四个大儿子把家私——牲口(adusun)和食物(ide’e)都分了欺侮幼弟孛端察儿不给他一份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牲畜和其他财产早已为家庭所私有儿子继承父母的财产已成为社会通则。私有制刺激了家庭财富的积累一部分人的财产日益增多成为富者(伯颜bayan)而大部分则成了贫穷者(牙当吉古温yadanggi-gu’un)。掠夺邻人是强有力者增加财富的重要手段。孛端察儿兄弟共同掳掠了兀良哈部扎儿赤兀惕氏族的一群百姓“因这般头口(adu’un畜群)也有了茶饭(ide’e 食物)、使唤的(harantutqar人口、仆人)都有了”1。《契丹国志》说当时1 参见韩儒林:《突厥蒙古之祖先传说》《穹庐集》页374—388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 年版。2 史料记载室韦人“无羊”蒙古语的绵羊一词(qonin)就来自突厥语。蒙古畜牧业术语中突厥借词特别多说明他们是从突厥语族人民那里学会畜牧业的参见亦邻真:《中国北方民族与蒙古族族源》《元史论集》页418。

3 《史集》第1 卷第二册页18。

1 《元朝秘史》第38 节总译。

北方达打(塔塔儿)等部皆“以部族内最富豪者为领”蒙古部的情况也是如此。孛端察儿之孙篾年土敦带有突厥语官号“土敦”(tudun)的头衔当是部落领他家就拥有多不胜数的牲畜。后来被辽朝军队打败的札剌亦儿部从克鲁伦河溃退侵入蒙古部牧地生了冲突篾年土敦诸子被杀。其孙海都(成吉思汗六世祖)长大后率部复仇灭札剌亦儿部尽掳其妇幼为奴。札剌亦儿是人数众多的大部落(《辽史》作“阻卜札剌部”)因此这次战争的胜利意义很大它使海都的威望和势力大为扩大“拥有了难以数计的妻妾、部属、羊群和马群”2。《元史·太祖本纪》说海都被立为“君”自战胜札剌亦儿后“形势寖大..四傍部族归之者渐众”。

海都长子拜姓忽儿和次子察剌哈宁昆相继袭为部落领“宁昆”(《秘史》作“领忽”)即辽朝的属部、属国官官号“令稳”之音讹。察剌哈长子直拿斯继任为领称想昆必勒格“想昆”即辽高级属部、属国官官号“详稳”地位相当于节度使。当时漠北各部都在辽朝统治之下辽朝除设置西北路招讨司等北面边防官府进行控制外又置北面部族、属国官、“命其酋长与契丹人区别而用”(《辽史·百官志》)。察剌哈父子生活的时代约为十一世纪下半叶即辽道宗时期。《辽史·道宗本纪》太康十年(1o84)两次记载“萌古国遣使来聘”可见蒙古部亦通贡使于辽朝故其领被命为属部属国官。中原王朝的封授无疑大大加强了他们的政治势力使他们得以朝廷命官的身份管领本部百姓成为高踞于普通部落成员之上的“那颜”(noyan老爷官人)。察剌哈父子由此身价百倍子孙世袭官人地位成为蒙古部最有势力的一家贵族称泰赤乌氏(Tayichi’ut源于汉语“太子”)。拜姓忽儿之子敦必乃薛禅也管领一部分部民势力不下于察剌哈家族。其子葛不律罕(成吉思汗曾祖《秘史》作合不勒合罕)继想昆必勒格之后统辖了全蒙古百姓称汗号;他的子孙以远古始祖氏族的名号为标榜称乞颜氏。

随着草原贵族势力不断壮大普通部落成员的地位日益低落成为贵族的属民。他们中不仅有迭列列斤蒙古各部落的成员(占属民的多数)也有同属孛端察儿后裔的尼鲁温蒙古一些氏族的成员这些氏族由于势单力薄不得不依附强有力的贵族受其统治。例如据《秘史》记载为海都幼子抄真斡儿帖该后裔的斡罗纳儿、晃豁坛、雪你惕等氏族成员后来成了泰赤乌和乞颜两家贵族的部属《史集·部族志》竟把他们列入迭列列厅蒙古诸部中但另一处又说他们也属于尼鲁温蒙古这种氏族起源不清的情况正反映了他们地位的跌落。在一次泰赤乌氏贵族推举领的会议上因争执不下请一个出身斡罗纳儿氏的老人表意见他回答说:“我是低贱的哈剌出(qarachu下民)有什么权利说话?你们众主公。请口吐贤明良言使2 《史集》第1 卷第二册页22。

我们哈剌出能如驹得乳得遂得生养足矣。”1可见属民(哈剌出)不但没有被推举为领的资格也没有推举领的权利。属民虽受贵族的统治但还具有不完全的人身自由有自己独立的家庭经济可以脱离原来所属的贵族而别投他部。他们是社会生产的主要承担者同时又是战士的主要来源所以一家贵族势力的强弱主要取决于他所控制的属民有多少。

游牧畜牧业的生产者能提供过自身消费的许多产品因而使用奴隶劳动成为有利可图的事。蒙古部进入草原地区后很快就出现了掳掠别部人口为奴的现象如上述孛端察儿兄弟掳掠了一群兀良哈百姓于是家中就有了供驱使的仆役。后来海都消灭了札剌亦儿部落这些札剌亦儿人除被屠杀者外都成了海都及其诸子家庭的奴隶。古代蒙古社会的奴隶(孛斡勒bo’o1)被称为“门限的奴隶”(bosoqa-yin bo’o1)“家门的梯已奴隶”(e’uden-u emnetbsp;bo’o1)说明他们是各个主人家庭的私属人口。他们的子孙也世袭奴隶的身份祖祖辈辈与主人家保持主奴关系。被海都俘虏为奴的札剌亦儿人的子孙祖祖辈辈就成为海都后裔的奴隶一直传到成吉思汗时。著名将领木华黎就是这些札剌亦儿人的后代幼年时即被送到成吉思汗家服役“教永远做奴婢者若离了你门户呵便将脚筋挑了心肝割了”2。成吉思汗还有一个奴隶是四世祖敦必乃掳来的奴隶的后裔因此成吉思汗说他是“我祖宗以来的奴婢”1。奴隶可以成家立业拥有自己的一些财产但必须附属在主人门下不得擅离;要为主人提供种种无偿劳动。为了维护对属民和奴隶的统治与奴役为了进行日益经常的战争蒙古贵族建立了隶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在贵族身边集结了一帮效忠于他们个人的侍卫——那可儿(nokor伴当)他们有的出身于属民有的出身于奴隶还有来自别部的投靠者都与各自的主人结成特殊的隶属关系受其豢养为之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势力强盛的泰赤乌氏和乞颜氏贵族还组织了护卫军——土儿合兀惕(turqa’ut)和怯薛(keshig)它的核心就是由那可儿组成的。这是与贵族具有特殊关系侍奉他个人的队伍而不是氏族内部的人民武装。那可儿和护卫军的产生进一步强化了贵族的权力并促使他们更频繁地去进行掠夺和兼并战争以获得更多的财富和奴隶控制更多的属民。

古昔的父系血缘氏族——斡孛黑(oboq)早已解体了代之而起的是另一种性质的氏族虽然仍称为“斡孛黑”但实际上是以人数不多的显贵家族为主人(额毡ejen)统治着许多出身于不同氏族的属民(哈阑haran)和奴婢(bo’o1)的社会单位。原来氏族长老的地位为贵族家族长所取代以他们的名字或尊号作为“氏族”之名。贵族户家长将属民和奴隶作为家产1 《史集》俄译本第1 卷第二册页57。

2 《元朝秘史》第137 节总译。

1 《元朝秘史》第18o 节总译。原文为:“你是我高祖家门的梯已奴婢我曾祖的门限奴婢。”分配给成年的儿子们诸子各继承一“份子”(忽必qubi)再扩展形成新“氏族”。为了共同对付外敌的侵略或进行掠夺战争出于同一父或祖“氏族”贵族的许多子或孙“氏族”贵族往往结成联盟推举最有势力的一家贵族为长。久之有些弱小的“氏族”贵族不仅属民被强大贵族所兼并就连他们本身也成了强大贵族的附庸甚至沦为属民。成吉思汗十世祖孛端察儿后裔(尼鲁温蒙古的一支)诸“氏族”的分衍和泰赤乌、乞颜两大贵族势力的形成就是这一历史展过程的证明。

草原贵族拥有各种尊号如“土敦”、“太子”、“薛禅”(senet善射者)、“巴阿秃儿”(勇士ba’atur)等等他们被属民称为“那颜”。他们已脱离了游牧生产劳动而以统领部众从事战争和掠夺为职。草原贵族制的展必然导致各部贵族之间争夺蒙古高原霸权的激烈斗争。正是各部贵族的争霸战争把蒙古高原推向统一从而结束了草原贵族制时代。

第二节蒙古高原诸部的争战与成吉思汗的统一十一、十二世纪的蒙古高原上还分布着其他几个强大部落:塔塔儿部(Tatar)分布在呼伦湖、贝尔湖附近地区。《史集》记载说塔塔儿部在古代就非常著名由于那时他们十分强大并统治了许多部落所以其他不同名称的部落全都被称为塔塔儿。公元732 年建立的突厥文《阙特勤碑》最早记载此名作“三十姓Tatar”显然就是对当时汉文史料所载室韦诸部的统称。可见Tatar 也应是室韦诸部之一大概因为这个部落最邻近突厥而且比较强大所以突厥人用它的名称来概称室韦诸部而汉文文献中则沿用北魏以来的名称把他们总称为室韦。后来回纥人沿用了突厥人对他们的称呼。到九世纪中叶这个名称才传入中原译为“达怛”1。回纥汗国败亡后被突厥、回纥人统称为“达怛”的室韦各部落大批西迁成为蒙古高原上的主体民族汉文文献中也逐渐普遍地使用达怛(又译达靼、鞑靼、达打等)一名泛称北方各部落了。

塔塔儿人有六个部落共七万家。其中最强大、尊贵的是秃秃黑里兀惕部(Tutuq1i’ut)Tutuq 就是汉语“都督”大概是唐朝时此部领曾授都督官号故其后裔所统部落称“都督之部”。塔塔儿人的势力比蒙古部更强大但各部之间时常互相争战只是在与别部作战时才暂时联合起来。他们先后臣属于辽、金王朝辽、金常利用他们去攻打其他反叛的属部。当蒙古部反金时塔塔儿人就站在金朝方面先后把蒙古咸补海罕、斡勤巴儿合黑等领捕送到金朝处死因此与蒙古部结下极深的仇恨。他们与克烈部也经常处于敌对之中。

克烈部(kereit)分布在土拉河、鄂尔浑河和杭爱山一带是辽、金时期蒙古高原上最强大的一部。据《史集》说克烈人是蒙古人的一种。《辽史》把他们称为“北阻卜部”“阻卜”是辽朝对达怛人的另一称呼;十一世纪哈拉汗朝学者马哈木·喀什噶里的《突厥语词典》也指出当时于都斤山(今杭爱山)一带的居民(即克烈人)是达怛人。克烈人可能是最早迁入漠北草原的达怛—室韦部落吸收了大量突厥族人口因而突厥化程度最高。他们的社会展水平也远比蒙古部为高在辽时就形成强大部落联盟其领称汗号但服属于辽封为“大王”(夷离堇)。十一世纪初克烈汗率其臣民二十万信奉基督教聂思脱里派。辽大安五年(1o89)克烈领磨古斯(即《秘史》所载马儿忽思不亦鲁黑汗)被任命为“阻卜诸部长”不久他联合漠北各部举兵反辽历时八年才被镇压下去。磨古斯子忽儿札胡思继位其营帐设在窝鲁朵城(回纥汗国故都)分封子弟于辖境东西部。1 见李德裕:《赐回鹘温没斯特勒等诏书》《代刘沔与回鹘宰相颉于伽思书》(二书均作于842 年)《会昌一品集》卷五、八。

他死后诸子争位长子脱里(即王罕)阴谋杀害了继承父位的弟弟台帖木儿太子和不花帖木儿夺取了汗位。

克烈人与东面的塔塔儿部西面的乃蛮部和北面的蔑里乞都经常相互争战脱里幼年时就先后被蔑儿乞人和塔塔儿人捉去当奴隶。后来乃蛮部可汗又支持脱里之叔古儿罕、弟也力可哈剌与他争位占领克烈部许多地方脱里遂与蒙古部贵族也该(成吉思汗之父)结成联盟打败敌人恢复汗位。自此势力日盛。1196 年他协助金朝镇压塔塔儿部叛乱被封为王遂称王罕。

乃蛮部(naiman)分布在阿勒台山东西西至额尔齐斯河东至杭爱山。《辽史》作粘八葛部《金史》作粘拔恩部。乃蛮人可能是突厥语部落。《元史·地理志》说相传乃蛮部最初居住在谦河(今叶尼塞河上游)之地据此推测他们可能是唐代后期南下的一支黠戛斯部落展成的。

十世纪时乃蛮部被辽朝征服。金朝前期他们臣属于西辽直到金世宗时(1161—1189)才归附金朝金封其可汗为大王。在十一、十二世纪的漠北诸部中乃蛮部最为先进较早就建立了初具规模的国家机构设有统兵的将领掌印的文官并采用了回纥文字。十一世纪后期乃蛮贵族为争夺汗位生内讧:亦难赤汗死后长子拜不花继承汗位因金封大王故称太阳罕(“太阳”为“大王”之音讹)。其弟不亦鲁黑汗亦自立。于是乃蛮部分裂为二势力受到削弱。

蔑儿乞都(merkit)分布在色楞格河和鄂尔浑河下游一带有三个分支部落故称“三姓蔑儿乞”。蔑儿乞人与蒙古部同属蒙古语族也是达怛—室韦人的一支。《辽史》中写作梅里急又作密儿纪为辽朝的属部。“其俗骁勇善骑射诸族颇惮之”1。蔑儿乞部与蒙古、克烈为邻时常相互争战。

斡亦剌部(oirat)分布在叶尼塞河上游乌鲁克姆河和库苏古尔泊一带。

《史集》记载说斡亦剌人的语言是蒙古语只是与其他蒙古部落的语言略有不同2。可见他们也是蒙古语族部落之一。斡亦剌部大概有四个分支部落多数居住在森林地区社会展水平要比其他部落低。斡亦剌部领号“别乞”(beki)为萨满(巫师)头目的称号说明萨满教在部民中占有很高地位。

汪古部(onggut)分布在漠南阴山(大青山)之北《辽史》及宋人著作中称之为“白达达”(白鞑靼)。汪古部的民族成分很复杂有突厥人、回纥人、达怛人可能还有党项人但突厥族无疑居于多数;其统治家族自称是沙陀突厥贵族、唐末雁门节度使李克用的后裔。辽时为属部之一辽亡后归附金朝为金守卫西南路界壕边墙蒙古语称边墙为unku故名汪古部1 《元史》卷一三四《阔阔传》。

2 《史集》第1 卷第一册页193。

3。汪古部人共有四千车帐以游牧为主略有农业。他们与中原地区的接触远比漠北各部密切社会展水平也较高。

在贝加尔湖东西至叶尼塞河上游一带还分布着许多森林部落蒙古人称之为“林木中百姓” (槐因亦儿坚hoi-yinirgen)。他们是八剌忽(Barqut)、豁里(Qori)、秃马惕(Tumat)、不里牙惕(Buriyat)、憾合纳(Qabqanas)等部。叶尼塞河上游的吉利吉思部(即唐代黠戛斯)本来势力甚强但到十二世纪时历经西辽、乃蛮等多次攻击加以内部分裂已经衰弱了。

与塔塔儿、克烈、乃蛮等部比起来蒙古部兴起较晚势力也较小。辽时他们还是一个分散的部落“不与契丹争战惟以牛、羊驼、马、毛、毳之物与契丹为交易”(《契丹国志》)所以没有引起辽朝的重视至称之为“远萌古国”。直到辽道宗时(十一世纪后期)其领察剌哈还只得到小部族官“令稳”的官职;到他儿子想昆必勒格(《元史》宗室世系表作直孥斯)袭任才升为“详稳”。不过从这时起蒙古贵族得以借助辽王朝的声威号令部众把各个分支部落纳入管辖之下势力日益强大起来。

葛不律罕继任领“管辖了全蒙古百姓”。其时正值辽亡金兴金朝把主要兵力用于经略中原攻打宋朝这对蒙古部势力的展非常有利。金帝闻葛不律罕强盛遣使招其来朝葛不律罕在金帝面前颇不恭敬。金帝因他拥有众多部众不欲为此引起敌对未予加罪且赠金、玉、衣服遣归部但因臣僚建言此人不宜纵还又遣急使将他捕获。葛不律罕脱身后设计杀金使臣从此蒙古部与金朝为敌屡屡攻扰边境地区1。金朝史料记载天会十三年(1135)“萌古斯扰边”遣太师领三省事宗盘、尚书左丞相完颜希尹统兵破之大获其牲畜2。南宋史料亦载此事1当即指葛不律罕反金事件。葛不律罕死后由想昆必勒格之子咸补海(《秘史》作俺巴孩)继承汗位。咸补海罕被塔塔儿人捉去送到金朝处死临刑前传命其子哈丹太子等和葛不律罕之子忽图剌等统领部众为他复仇。结果忽图剌罕被推举为全蒙古大领他骁勇无比统率全蒙古部众连年与金朝和塔塔儿部作战。据当时南宋方面的记载自绍兴五年(金天会十三年)至十六年(金皇统六年)即1135 至1146 年间蒙古部与金朝有多次战争最后金朝不得不遣使议和将西平河(疑即克鲁伦河)以北二十七团寨割与蒙古册封其酋长为国王。到绍兴三十一年(金正隆六年1161)金帝完颜亮在给宋朝的公文中说近来蒙古等部“又复作过比之以前保聚尤甚众至数十万”23 《史集》第1 卷第一册页23o。

1 《史集》第1 卷第二册页42—444853—54。

2 《完颜希尹神道碑》《满洲金石志》卷三。

1 《建炎江以来系年要录》卷九六绍兴五年。

2 《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二九。王国维疑此系完颜亮拒绝南宋使臣入境的借口非真有其事。但据《元朝这和忽图剌罕兴兵复仇的时间大体符合。忽图剌罕兄八里丹(把儿坛)之子也该在与塔塔儿人作战中俘获塔塔儿领帖木真兀格等适其妻月伦兀真(兀真即汉语“夫人”)生下长子遂取名铁木真(1162)。

咸补海罕死后泰赤乌氏贵族为推举领生内讧争议不决最后由咸补海的侄子塔儿忽台当了领。他们仍与乞颜氏结成联盟拥戴忽图剌罕为全蒙古大领共同对付金朝和塔塔儿部。但在忽图剌罕死后联盟即趋于瓦解未能产生出一个共同的大领。不久乞颜氏领也该被塔塔儿人毒死(117o 或1174 年)各家贵族分崩离析也该部众多投奔泰赤乌氏乞颜氏势力中衰。铁木真母子兄弟陷入了困境而泰赤乌氏贵族又乘机来袭抓走铁木真。贵族间为了夺权夺利亲族相残这种事在克烈、乃蛮、塔塔儿等部早已生现在在蒙古部内也出现了。

铁木真得到泰赤乌氏一家属民的救助脱出罗网。他知道要抵抗泰赤乌氏的压迫必须寻求更强大势力的庇护于是立即投靠父亲也该的“安答”(anda意为契交义兄弟)、克烈部领脱里尊之为父表示臣属。从此他开始积聚力量收集旧部众。

三姓蔑儿乞人来袭抢去他的妻子、家人他请求脱里和蒙古札只剌部贵族札木合帮助共同起兵攻打蔑儿乞大获全胜不仅夺回妻子、家人还掳掠了大批财物和奴隶。这次战争大约生在118o 至1184 年之间1。由于战争的胜利铁木真的力量逐渐壮大起来遂脱离札木合迁到克鲁伦河上游的桑沽儿河旁独立建营。原来的部属和一些尼鲁温部落纷纷来归;各家乞颜氏贵族如葛不律后裔长支主儿乞氏的薛彻别乞太丑忽图剌罕之子拙赤和按弹也该兄聂坤太子之子火察儿、弟答里台斡赤斤等也都向铁木真靠拢重新结合成乞颜氏贵族联盟共同推举铁木真为领(据《蒙古源流》此事生在1189 年)。铁木真经乞颜氏贵族会议推举为汗后立即建立了自己的护卫组织命亲信那可儿博尔术、弟合撒儿、别里古台等为长分设了带弓箭的、带刀的、掌驭马的、掌饮膳的、管放牧羊群、马群的、掌修造车辆的守卫宫帐的等十种职务都命其亲信那可儿担任组成了一支隶属于自己的精悍队伍。

当时蒙古部中泰赤乌氏贵族“地广民众号为最强”(《元史·太祖本纪》)他们自然不能容忍乞颜氏重兴于是联合札木合起兵三万进攻铁木真。铁木真方面组成十三翼军队抵抗其中第一、二翼为母亲月伦兀真和他自己率领的族人和部属第三至十一翼为乞颜氏各家贵族率领的族人和部属十二、十三翼为与他联合的旁支尼鲁温部落。从十三翼的组成可以秘史》及《史集》其时确有蒙古忽图剌罕兴兵复仇之事。

1 据《史集》记载铁木真妻孛儿帖被掳时已怀孕后获救回来的路上生下术赤(第1 卷第二册页68—69)。《蒙古源流》说铁木真与孛儿帖成婚是在1178 年。孛儿帖生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子和五个女儿。窝阔台生于1186 年知术赤生年至迟不得晚于1184 年。

看出当时铁木真领导下的乞颜氏贵族联盟的结构。两军大战于桑沽儿河附近答兰版朱思(da1an ba1jus)之野铁木真羽翼初长难以抵敌率部退到斡难河的一个狭地中1。这就是著名的“十三翼之战”。泰赤乌氏虽胜但“内无统纪”那颜们互争权力对部众十分残暴“攘其车马夺其饮食”而铁木真则极力笼络人心厚待部民因此照烈、兀鲁、忙兀等尼鲁温蒙古部落都脱离泰赤乌氏归附铁木真。

1196 年塔塔儿部叛金金章宗命丞相完颜襄统兵讨伐塔塔儿溃败向斡里札河(今蒙古东方省乌勒吉河)逃奔。铁木真闻讯即向脱里汗报告于是脱里率领克烈军铁木真以“为父祖复仇”的名义征集蒙古部军相从进至斡里札河攻破塔塔儿堡寨获其领“尽掳其车马粮饷”。完颜襄以他们助征叛部有功承制授与脱里王号自此称王罕;授铁木真“札兀惕忽里”(ja’ut-quri诸乣统领)官号。斡里札之战和金朝的封赏大大提高了铁木真的威望和权力。从此他可以用中原王朝任命的部族长官身份统辖部众号令诸家贵族了。回军后他就以违背结盟誓约不肯出兵为父祖复仇还乘机偷袭他的老营等理由击灭乞颜氏长支贵族主儿乞氏夺取其部民从而消除了联盟内最有资格与他争夺权位的一家势力。

12oo 年铁木真会同王罕进攻泰赤乌败之于斡难河北杀塔儿忽台。

接着又随从王罕进兵呼伦贝尔草原攻打合答斤、散只兀、朵儿边、塔塔儿、弘吉剌等部大掠其部民、牲畜。12o1 年札木合纠集泰赤乌氏残部和上述呼伦贝尔地区诸部贵族。结成一个松散的联盟共推札木合为“古儿罕”(gur-qan众汗之汗)谋攻铁木真。铁木真得到报告起兵迎敌战于海剌儿河(海拉尔河)支流帖尼火鲁罕之地击溃札木合联盟。12o2 年春进攻答兰涅木儿格思之地(在今贝尔湖南)的塔塔儿部落灭之。秋他与王罕又共同击败了乃蛮不欲鲁罕的进攻。在攻打塔塔儿之前铁木真布了两条命令(札撒Jasaq)一是战胜时不许贪财事定后均分所得财物;二是战斗中兵马退动至原排阵处要返回力战(防止冲乱本军阵脚)违者斩。这实际上就是规定了任何人都要服从他统一军令战利品应当由他统一分配论功行赏。这是铁木真就任联盟领后的第一次立法其意义在于提高汗权限制各家贵族。果然按弹、火察儿、答里台斡赤斤等乞颜贵族不遵命令按老规矩随意抢掠被他派那可儿责罚没收其所得财物分配给众军。长期以来铁木真一直臣事王罕追随他东征西讨巧妙地依托着克烈的势力来壮大自己一一清除了蒙古部内的敌对贵族消灭了东部地区各强大部落。铁木真的势力日益壮大引起王罕及其子亦剌合鲜昆的疑忌札木合、按弹等蒙古部贵族也力劝王罕除掉他。以前铁木真曾为长子术赤向亦剌合之女求婚遭到拒绝12o3 年春王罕父子计议伪许婚约邀铁木真来饮“布1 关于十三翼之战的结局《史集》和《圣武亲征录》都说铁木真获胜但《元朝秘史》却记载他被迫退入斡难河的哲列涅狭地。后者较近真实。

浑察儿”(buqu1jar定婚宴)乘机谋害铁木真得到按弹弟也客扯连的家奴巴歹和启昔礼的密报慌忙整军备战。王罕谋泄兵来攻双方战于合兰真沙陀之地(当在今内蒙古东乌珠穆沁旗北境)铁木真虽经反复苦战终因寡不敌众退到哈拉哈河旁的建忒该山整顿败散军马仅得四千六百骑然后转移到班朱泥河(当在克鲁伦河下游之南)休整。当时他处境极为艰难至射野马为食汲浑水以饮。遂与追随他的忠实那可儿们宣誓:“使我克定大业当与诸人同甘苦。苟渝此言有如河水。”(《元史·扎八儿火者传》)后来“同饮班朱泥河水”作为成吉思汗艰苦创业的佳话载入史册。

王罕获胜后愈益骄傲轻敌。其部下蒙古贵族札木合等密谋杀他被觉即逃奔乃蛮。铁木真元气渐复探知王罕在折折运都山正搭起金帐宴饮欢娱毫无防备于是率军偷袭围攻王罕营帐经过三天三夜激战击溃其主力王罕狼狈西逃入乃蛮部境被乃蛮边将所杀。亦剌合逃到西夏被逐又辗转至曲先(今新疆库车)之地亦被当地人所杀。克烈部众尽被铁木真所并。至此他完全征服了东起大兴安岭、西至杭爱山的所有部落“帝业”基本上奠定了。

克烈的灭亡震惊了乃蛮部统治者12o4 年自恃强大的太阳罕决定出兵攻打蒙古并遣使连结漠南的汪古部但汪古部领阿剌兀思剔吉忽里却将乃蛮使者缚送铁木真。铁木真得到汪古部的报告立即议定对策将军马集中在哈拉哈河旁进行了整顿按千户、百户、十户统一编组委派了各级那颜并建立了一支护卫军。然后率军逆克鲁伦河西进布阵于萨里川(在克鲁伦河与土拉河两河上游之间)。太阳罕除率领乃蛮本部军外又收罗了札木合等一批蒙古、克烈败散的贵族蔑儿乞部领脱脱斡亦剌部领忽都合别乞亦领兵来助兵力甚多但军纪涣散内部矛盾重重太阳罕又懦弱无能。当乃蛮军进至鄂尔浑河之东的纳忽昆山时蒙古军亦至札木合等见铁木真军容甚盛麾下“四骏”(博尔忽、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四狗”(不台、哲别、者勒篾、忽必来)骁勇无比知难以取胜即离太阳罕散去。乃蛮军大败太阳罕受伤被擒不久死;其子屈出律率残部西逃投奔其叔不欲鲁罕。铁木真乘胜进兵至阿勒台山征服了乃蛮部。札木合逃亡到倘鲁山(今唐努山)被跟随他的五个那可儿捕送铁木真处死。

灭乃蛮太阳罕后铁木真立即兵北攻三姓蔑儿乞其领脱脱逃奔乃蛮不欲鲁罕蔑儿乞部亦被征服。

第三节大蒙古国的建立铁木真统一蒙占高原各部落12o6 年春于斡难河源头举行大聚会(忽里台quri1tai)建九斿白旗即帝位。出身晃豁坛氏族的巫师阔阔出(号“帖卜腾吉里”意为上天代言人)上言:“如今地上称为古儿罕的各国君主都被你征服其领土都归你治下因此你也应该有普天下之汗的尊号。上天旨意你的称号应为成吉思汗。”“成吉思”的意思南宋人赵珙说是“乃译语天赐二字也”(《蒙鞑备录》)拉施都丁《史集》说是蒙古语“坚强有力”。近人多采伯希和之说:此字源于突厥语tengiz意为“海”成吉思汗意即像海一样广大的皇帝1。最近的研究证明此字当来源于古突厥语netgis意为“可怕的”、“强健的”1。成吉思汗以本部落名称为国号称“大蒙古国”。从此统一在大蒙古国治下的漠北各部百姓尽管各有自己原来的部落氏族名称都以“蒙古”为总名逐渐融合为统一的蒙古民族共同体。

大蒙古国的统治制度在成吉思汗灭克烈之后就开始建立建国后进一步完善。主要有以下几项:一是千户制。全国百姓(游牧民)统一按十进制编组分千户、百户、十户三级共划分为九十五个千户并划定各千户的牧地范围分别授予建国有功的贵族和那可儿们世袭管领封他们为千户那颜。千户的编组原则一种是那些始终忠诚地联合或附庸于成吉思汗的部落领(如弘吉剌、亦乞列思等姻族兀鲁、忙兀、八邻等尼鲁温蒙古部落)或主动归附者(如汪古部的阿剌兀思惕吉忽里、斡亦剌部的忽都合别乞)均获准仍“统其国族”(即本部人民)但需按统一编制组成若干千户;少数功勋卓著的那可儿(如木华黎)也被允许收集业已分散的本部落人民组成千户。另一种是由不同部落的人民混合组成的如泰赤乌、蔑儿乞、塔塔儿、克烈、乃蛮等人数众多的大部在被征服后其部民都被“分与了众伴当”加上这些伴当(那可儿)们在战争中各自“收集”(掳掠)来的人口编组为千户。前一类只占少数后一类是多数、千户体制既是大蒙古国的军事单位同时也是地方行政单位完全取代了旧时代的氏族部落组织。千户百户那颜是大汗任命的军事和行政长官如有过失或不忠诚大汗可将他们治罪剥夺其职务另授予他人。全国百姓都是成吉思汗皇家的臣民他们被划归各千户“著籍应役”在指定的牧地范围内游牧不得擅离所部。在千户之上设左右翼两个万户为最高统兵官所有千户(除分给诸子弟者外)部分属这两个万户。二是怯薛机构。12o4 年与乃蛮作战之前成吉思汗着手“整顿军马”1 伯希和:《马可波罗行记注》页298—3o1。

1 罗依果:《成吉思、合罕称号再探》海西希、萨加斯特编:《鲍贝教授九十寿辰论文集》页281—2881989 年。

在原有怯薛组织的基础上建立了一支护卫军包括八十名宿卫(客卜帖兀勒kebte’u1)七十名散班(土儿合兀惕又译秃鲁花Turqa’ut)四百名箭筒士(火儿赤qorchi)。建国后将护卫军扩充为一万名包括箭筒士一千名宿卫一千名散班八千名散班从千户、百户、十户官员和白身人(都里因古温duri-yin gu’un)的儿子中挑选有技能、身体健壮者充当;千户之子可带伴当(随从)十人百户之子伴当五人十户及白身人之子伴当三人。各级那颜必须遵令将自己的儿子送到成吉思汗身边服役不得躲避或以他人代充。这显然含有征调掌管兵民的那颜子弟入质以便更有效地控制他们的意义所以元人又将秃鲁花译为“质子军”。护卫军的职责是守卫大汗金帐和分管汗廷的各种事务。规定宿卫值夜班箭筒士和散班值日班各分四队轮番入值每番三昼夜故总称为“四怯薛”。护卫军还是由大汗直接掌握的最精锐的部队凭此足以“制轻重之势”(《元史·兵志》)故又称为大中军。成吉思汗任命最亲信的那可儿博尔忽、博尔术、木华黎、赤老温(四骏、四杰)四家子弟世袭担任四怯薛之长。怯薛职务的分工有火儿赤(qorchi佩弓矢者)、云都赤(u1duchi带刀者)、札里赤(jar1iqchi书写圣旨者)、必阇赤(bichigchi书记)、博尔赤(ba’urchi厨子)、古儿赤(sugurchi尚供衣服者)、昔宝赤(siba’uchi掌鹰者)等十多种。诸怯薛执事官作为大汗的侍从近臣地位在外任千户那颜之上。怯薛不仅是大汗的亲卫军和宫廷(王室)事务机构而且具有政府的职能在大蒙古国的军政事务中挥了很大作用。

三是设置大断事官。成吉思汗建国前曾命异母弟别里古台担任断事官(札鲁忽赤jarquci)“整治外头的事”审断斗殴、偷盗、诈伪等事件。12o6 年建国时任命养弟失吉忽秃忽为最高断事官(大断事官)主持分封民户和惩治盗贼、诈伪等事把分配给宗室诸王和划归各千户的民户数、判决的案件都记在青册(koko debter)上任何人不许更改。大断事官就是大蒙古国中央的司法行政长官所以被称为“国相”后来汉人就把失吉忽秃忽(又译胡土虎)称为胡丞相。直到元世祖初年大断事官一直保持着中央最高行政官(丞相)的地位。在他之下设有许多僚属组成断事官机构。诸王也各置断事官管理本部百姓。

四是制定札撒。札撒(jasaq)就是“命令”、“法令”的意思。古代蒙古人中有许多“古来的约孙”(yosun意为道理、规矩、缘故元代通常译为“体例”)它包含了长期历史过程中形成的种种社会习惯和行为规范。当贵族(那颜)成了统治者他们就可以对部人号施令于是就有了札撒。在各部贵族激烈地相互攻战、兼并争夺蒙古高原霸权的时代旧的社会秩序日益崩坏“子不从父教弟不听兄言夫不信其妻妻不顺其夫长不护其幼幼不奉其老..慢视约孙不遵札撒以致犯上作乱欺窃风行盗贼不宁”因此成吉思汗深知要绥服嚣嚣众民必须“用极严厉的札撒来建立秩序智者勇者使为统将捷者巧者使掌后营(奥鲁a’uruq)愚者贱者亦授以执鞭之役遣就畜牧”1使人们各得其所各安其位。建国前后他颁布了一系列法令和训言(必里克bi1ik)。在1219 年西征前举行的大聚会上又“重新确定了训言、法令和古来的体制”下令全部写在纸卷上编定为《大札撒》1。后来每当新大汗即位或诸王朝会共议国家大事都要先捧出《大札撒》诵读遵照其中的有关条文行事。元人说:“凡大宴世臣掌金匮之书必陈祖宗《大札撒》以为训。”2《大札撒》是大蒙古国的法典原书虽已失传但中外史籍保留了它的许多条款如那颜们除君主外不得投靠他人不得擅离职守违者死;构乱皇室挑拨是非助此反彼者处死;收留逃奴不归还其主者死;盗人牲畜者九倍偿还不能偿还者以子女作抵。此外还有许多保护草扬、水源、马匹以及宰杀牲畜方法的规定等等。

五是分封子弟。成吉思汗统一蒙古高原后原来分别隶属各部贵族的所有“有毡帐的百姓”都成了他的“黄金家族”的臣民和产业在编组为九十五千户之后他按照蒙古社会家产分配的体例给诸子、诸弟和母亲月伦太后各分配一“份子”(忽必)百姓。《元朝秘史》和《史集》记载的子弟分民(分军)数差别较大如下表所示(见第36o 页):两书记载何以歧异还难于求得确当的解释。《元史·博罗欢传》载:“昔太祖分封东诸侯其地与户..以二十为率乃颜得其九忙兀、兀鲁、札剌儿、弘吉剌、亦乞烈思五诸侯得其十一。”按五诸侯所部蒙古民共13ooo户如斡赤斤(乃颜先祖)分民为1oooo 户则适成十一比九(56%比44% ) 可见《秘史》所载1 《史集》第1 卷第二册页354。

1 《史集》第1 卷第二册页272。

2 《元诗选》三集戊集柯九思《官词》注。

《元朝秘史》《史集》备注子弟名分民数千户长名(部族)分军数千夫长名(部族)长子术赤9ooo 忽难(格尼格思)、蒙古兀儿( 失主兀) 、客帖( 许慎?)4ooo 蒙古兀儿、忽难、旭失台(许慎)、拜忽(许慎)次子察合台8ooo 合剌察儿(把鲁剌)、木格、亦都合歹、阔客搠思( 巴邻)4ooo 合剌察儿、木格(弘吉剌)及另二千户(佚名)三子窝阔台5ooo 亦鲁该(札剌儿)、迭该(别惕)4ooo 亦鲁该、亦剌黑秃阿(逊都思)、答亦儿(晃豁坛)幼子拖雷5ooo 者台(忙兀)巴刺(斡罗纳儿)继承成吉思汗自领左右翼军及中军共1o1ooo庶子阔列坚4ooo 忽必来(把鲁剌)、脱斡邻(捏古思)弟合撒儿4ooo(后被夺仅留14oo)者卜格( 朴剌亦儿)( 后逃离合撒儿)1ooo又增1oo弟合赤温之子按赤台2ooo 察兀儿孩(兀良哈) 3ooo 兀只合失?(乃蛮)、某人(兀良合)..续表《元朝秘史》《史集》备注子弟名分民数千户长名(部族) 分军数千夫长名(部族)幼弟斡赤斤母月伦太后1oooo 曲出(蔑儿乞)、阔阔出( 别惕) 、冢率( 那牙勤)、豁儿5ooo3ooo(斡罗纳儿二千)、(别惕一千)、(札只剌等部人二)庶弟别里古台15oo 自为一千户长(左翼)《元史》本传赐蒙古百姓3ooo 户分民数应是可信的。但《史集》的记载系根据“经过研究后的可靠材料”以及《金册》(a1tan debter)的记录其准确性也无可怀疑。《秘史》记载了一个故事:分民之后萨满阔阔出(帖卜腾格理)向成吉思汗进谗说:“长生天的圣旨神来告说:‘一次教帖木真管百姓(兀鲁思)一次教合撒儿管百姓。’若不将合撒儿去了事未可知。”于是成吉思汗当夜将合撒儿抓起来月伦太后得到报告连夜赶来怒责他残害亲弟这才救了合撒儿一命。但过后成吉思汗还是瞒着母亲将合撒儿的百姓夺走只留给14oo。这个数目与《史集》记载的合撒儿分军数相近不过合撒儿分民被夺是由于特殊原因不能说明两种主要史料所载其他子弟分民数的不符。可能成吉思汗后期对初次分民作了普遍调整《秘史》记载是前者而《史集》则反映了后期的情况。

成吉思汗给诸子、诸弟划定了封地范围。诸弟封在蒙古东部称为“东道诸王”。合撒儿——阔连海子(呼伦湖)和海剌儿河之北也里古纳河流域;与斡赤斤封地相近。合赤温子按赤台——金边墙附近合兰真沙陀与兀鲁灰河(今东乌珠穆沁旗乌里勒吉河)地区。斡赤斤——蒙古最东部捕鱼儿海(贝尔湖)哈剌哈河流域至海刺儿河之地。别里古台——斡难河与怯绿连河中游一带。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三家封地都在阿勒台山之西称为“西道诸王”。拖雷“幼子守产”继承成吉思汗四大斡耳朵和国之中心蒙古本土之地。术赤于1218 年领兵征服吉利吉思至亦必儿失必儿等部即以其地授之后来复授以也儿的石河以西包括花剌子模至不里阿耳以及这个方面马蹄所至之地而吉利吉思地区则授予拖雷家。察合台封地为畏兀儿以西、伊犁河、楚河、塔剌思河流域、原哈刺鲁与西辽之地以阿力麻里为其统治中心。窝阔台所封为阿勒台山原乃蛮之地及叶迷立、霍博等处以叶迷立为其统治中心。诸宗王封地系游牧地区所征服的定居地区则作为黄金家族的共有财产由大汗政府管辖。

子弟分封与千户那颜的封授性质不同后者只是国家的地方军政长官成吉思汗“黄金家族”才是真正的主子。各支宗王所得的分民(忽必亦儿竖)即为各自的家产管领这些百姓的千户那颜也成为他们的家臣。拥有分民和封地的各支宗王即建立了各自的“兀鲁思”——大蒙古国之内的“宗藩之国”。诸藩王(汗)奉大汗为宗主其后王继立需得到大汗的认可同时他们也拥有共同推举大汗、参与大兀鲁思重大事务的议决及享受共有财产一份子的权利。

六是创制文字。蒙古人起初没有文字“凡命令遣使往来止是刻指以记之”(《蒙鞑备录》)。成吉思汗建国前后逐渐采用了畏兀儿字母来书写蒙古语创制了畏兀儿字蒙古文。《元史·塔塔统阿传》记载成吉思汗灭乃蛮时俘虏乃蛮的掌印官塔塔统阿见他怀抱金印问此何用回答说:“出纳钱谷委任人材一切事皆用之以为信验耳。”成吉思汗知他深通文字就命他教子弟学习。除乃蛮人外克烈人可能也有懂得和使用畏兀儿文的他们在蒙古文字创制中也起了作用。后来更有许多畏兀儿人成了蒙古诸王贵族的书记官和教师。有了文字才可能记录表册编定《大札撒》布命令制作印玺编纂史书(《元朝秘史》)。蒙古族的文化从此有了划时代的展。

第五章蒙古国的强盛第一节成吉思汗时期蒙古的兵力和战法以成吉思汗家族为的蒙古统治阶级把掠夺和征服视为最光荣的事业。蒙古高原各部统一后富饶的邻国就成为他们继续进行掠夺战争的目标成吉思汗曾对为争夺继承权而争吵的儿子们说:“天下地土宽广河水众多你们尽可以各自去扩大营盘征服邦国。”1又曾训示诸将:“男子最大之乐事在于压服乱众战胜敌人夺取其所有的一切骑其骏马纳其美貌之妻妾。”2强烈的掠夺**是蒙古统治者不断进行对外战争的根本原因。

成吉思汗拥有的军队数量据《元朝秘史》记载有九十五个千户加上一万名最精锐的护卫军。《史集》记载的蒙古千户数目略多于此。如按每千户提供一千名兵员计算兵力共有十万数千人。《黑鞑事略》记载说蒙古之俗一夫有多妻“成吉思立法只要其种类子孙繁衍”人口自然增殖很快。同书又说蒙古军出征老小尽室而行“亦多有十三、四岁者问之则云:此皆鞑人调往征回回国三年在道今之年十三四岁者到彼则十七八岁皆已胜兵”。可见实际兵力应过每千户一千兵员之数。在攻略诸国过程中又吸收了归降的军队并驱使被征服地区人民为兵使军队数量大大扩充。据《蒙鞑备录》记载成吉思汗“起兵数十万”西域史家载成吉思汗西征军达六十万1这个数字显然过于夸大但也反映了兵力确有大量增加的事实。蒙古军的武器装备在攻略诸国过程中也得到改善除原有的弓箭刀枪外又从中原和西域俘获许多制作利器、甲盾、攻城之具、炮火等各种武器的工匠“百工之事于是大备”(《黑鞑事略》)这使蒙古精锐的骑兵如虎添翼。金哀宗说:“北兵所以常取金胜者恃北方之马力就中国之技巧耳。”(《金史·完颜娄室传》)

史称成吉思汗“深沉有大略用兵如神”蒙古军在他指挥下创造了许多独到的战术。每进兵必先精骑四向哨探远哨一二百里探明左右前后虚实如某道可进某城可攻某地可战某处可营某方有敌兵某所有粮草刺探得实急报大营。其驻营整然有法前置逻骑分番警戒;大帐前后左右诸部军马分屯布置疏旷以便刍秣且可互相接应。野战中则利用骑兵的灵活迅著重分散作战;一般以十分之三兵力为前锋摧坚陷1 《元朝秘史》第255 节。

2 《史集》第1 卷第二册页362。

1 术兹札尼:《纳昔儿史话》参考巴托尔德:《蒙古入侵时期的突厥斯坦》英译本页4o4。阵三五骑一组决不簇聚以免为敌所包敌分立分敌合立合聚散出没极为灵活“来如天坠去如电逝”称为“鸦兵撒星阵”往往能以较少骑兵击溃众多敌军;攻打敌阵每以骑队先行冲突前队冲不动后队继之同时布兵于敌阵左右后方待合围后一齐冲击;若敌阵坚固则使牛马搅阵或迫降俘为牺牲品施行硬攻使敌纷乱、疲惫;敌阵一动即乘乱长驱直入鲜有不克。或兵力少则布疑兵以恐敌;或用设伏之法佯败而走弃辎重金银诱敌逐北中伏常能全歼追兵。其攻坚城常先扫清外围村镇然后集中兵力团团围困立栅建堡绝其外援以弓箭、炮石器械昼夜连续轮番攻打使敌疲惫;或决堤水淹或挖地道入城。采用的种种战术“有古法之所未言者”(《黑鞑事略》)。

当然蒙古军所以能所向披靡不仅由于兵力之强战法之精还因为被攻略诸国自身的弱点。上引金哀宗的话仅看到敌人强大的一面却没有反省自己的**只是说对了一半。

攻西夏建国前一年(12o5)成吉思汗就对西夏边境动了第一次掠夺性进攻破力吉里寨、经落思城掳掠了大量人口、牲畜。12o7 年第二次侵入西夏夏国集右厢诸路军抵抗蒙古军不敢深入退回。12o9 年第三次大举攻夏。夏襄宗安全以太子承祯为主帅、大都督府令公高逸为副率五万军队抵敌被蒙古军打败高逸被俘不屈而死。兀喇海城守将出降蒙古军长驱直入攻打夏都中兴府(今宁夏临川)外卫要冲克夷门与嵬名令公所率西复守军相持两月乘守军戒备松懈设伏擒嵬名令公攻下克夷门进围中兴。成吉思汗下令引河水灌城因外堤决倒灌蒙古军营遂撤围遣使入城谈判。安全被迫献女求和年年纳贡。

攻金迫使西夏臣服后成吉思汗的下一个目标就是进攻金朝。早在建国之前他对金朝的政治**、兵备松弛、内部矛盾严重等情况就有所了解。契丹人与金朝有灭国之仇又备受欺凌早思报复;汉人在金朝统治下处境更坏。因此当蒙古势力日盛时就有不少契丹、汉人投奔北方。如受金章宗派遣出使克烈部王罕的契丹人耶律阿海乘机与成吉思汗结交向他透露了金朝“不治戎备俗日侈肆亡可立待”的情况后又携弟耶律秃花同往蒙古即留北不归。12o8 年金章宗死卫王永济继立。以前成吉思汗曾到净州(今内蒙古四子王旗西北)进贡永济奉诏受贡因此成吉思汗见过他知他庸碌无能。永济即位后遣使传诏蒙古。成吉思汗见此等庸碌之人也能做中原皇帝由是更轻视金朝不肯跪拜受诏乘马北去。永济怒策划讨伐蒙古。成吉思汗得到金乣军领的密报决定先制人以替祖先复仇(蒙古咸补海汗等领曾被金朝以叛乱罪处死)为借口于1211 年春亲统大军攻金。

蒙古军主力由金西北路边墙突入破乌沙堡、乌月营。金西北路统军主帅完颜承裕畏敌从抚州(今河北张北)退到宣平(今张家口西南)于是昌州(今内蒙古太仆寺旗九连城)、桓州(今内蒙古正蓝旗北)、抚州尽失。金军三十万守野狐岭(今河北万全膳房堡北)成吉思汗挥师猛攻金军大败溃退浍河堡(今河北怀安东)被蒙古军追击“死者蔽野塞川”史称“金人精锐尽没于此”。这就是著名的“野狐岭之战”。成吉思汗子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领另一军队由西南路边墙进入金境汪古部领阿剌兀思剔吉忽里献关导蒙古军攻掠净州、丰州(今内蒙古呼和浩特东白塔镇)、云内(今年蒙古托克托东北)、东胜(今托克托)、武州(今山西五寨北)、朔州等城。1212 年蒙古乘胜攻取宣德(今河北宣化)、德兴(今河北涿鹿)并继续攻取山后诸州金威宁(今内蒙兴和北)防城千户刘伯林降。成吉思汗攻西京(今山西大同)为流矢所中撤兵。先锋哲别攻东京(今辽宁辽阳)突入城中大掠而还。

1213 年成吉思汗会集大军再入野狐岭进至怀来与完颜纲、术虎高琪率领的金军激战获胜追击至居庸关歼敌无数。这是蒙古攻金以来的第二次大胜利。因居庸关防守坚固成吉思汗采用迂回包抄战术留下少数军队攻关自率主力驰向西南由紫荆口(河北易县西)突入陷涿、易等州;遣哲别率精骑奔袭南口内外夹攻取居庸关。遂分兵包围中都(今北京)。命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率右路军循太行南下掠河北西路、河东南、北路抵黄河;弟哈撒儿、斡赤斤率左路军掠蓟、平(今河北卢龙)、滦诸州;自与幼子拖雷率中路军掠河北东路、山东东、西路亦抵黄河。这三路军队像梳子一样将黄河以北八路之地来回梳了一遍“凡破九十余郡所过无不残灭。两河山东数千里人民杀戮几尽金帛、子女、牛羊马皆席卷而去屋庐尽毁城郭丘墟矣1”。1214 年春三路军会合包围中都遣使入城索贡。金宣宗(1213 年金元帅胡沙虎弑永济立宣宗)献永济女歧国公主及大量金帛、童男女求和成吉思汗引兵退出居庸关。同时命木华黎与驸马孛秃等攻取辽东、西诸地。五月金宣宗南迁汴京驻守中都附近的金乣军哗变降蒙古于是成吉思汗遣大将三模合拔都、石抹明安(野狐岭之战中归降的金将)等率军南下再围中都并攻取、招降其旁近州县。1215 年五月占领中都成吉思汗遣失吉忽秃忽等入城检视帑藏金银珠玉锦缎尽数运往大营。以札八儿火者为“黄河以北铁门关(居庸关)以南天下都达鲁花赤”与石抹明安共同镇守中都。

1216 年春蒙古大军退回漠北。次年成吉思汗封木华黎为太师国王1 《建炎以来朝野杂记》卷十九“鞑靼款塞”条。

命统领札剌亦儿、弘吉剌、亦乞烈思、兀鲁、忙兀五部十二千户、混合编成军一千和汪古部军一万以及吾也而、耶律秃花所统契丹、女真、乣汉诸军(包括石抹也先、石抹孛迭儿、刘伯林、史天倪等部降蒙地方武装)专征金朝。授予木华黎代表大汗权威的九斿白旗许承制行事。木华黎在燕、云地区建立了军事统治机构汉人称之为“都行省”;又从所统诸部蒙古军中抽调军马组成五部探马赤军任命其部将率领充当先锋和镇戍部队。他遵照成吉思汗“招集豪杰戡定未下城邑”的旨意广泛招纳各地官僚、土豪利用他们去扩大占领区。凡纳土归降、扩地有功者都按其实力和地盘授予大小官职许其世袭管领原来的地区或新占领地区军民兼辖僚属自辟。当时金朝在黄河以北的统治已陷于崩溃各地土豪纷纷聚宗族、集丁壮结寨自保并乘乱争夺地盘扩大势力。在蒙古的进攻和招诱下这些地方武装头目多纳土归降并率部跟随蒙古军攻略其他州县。金朝也采取笼络土豪的政策凡能拒守或收复失地者即授为当地长官并封其中九人为“公”。于是这个时期黄河以北的蒙金战争主要表现为双方土豪武装之间的争城夺地形成拉锯状态。1223 年木华黎攻凤翔不克回师途中死于山西闻喜其子孛鲁袭职继续攻略河朔诸地。在河北蒙古军与史天倪部于122o 年攻真定(今正定)招降金“九公”中势力最大的恒山公武仙遂以天倪为河北西路兵马都元帅镇其地武仙为副;1225 年武仙杀天倪叛蒙附金蒙古军逐武仙复取真定以史天泽袭兄职守之。易州张柔于1218 年降蒙先后略取真定以东深、冀以北三十余城辟地千余里授河北东西路都元帅1227 年自满城移治保州(今保定)。在山东原红袄军领李全于1218年投宋以宋朝名号克服诸州县;益都**、长清严实等均降宋**进取河北东路沧、清等州严实进取大名、彰德诸府州一时山东全境及河北部分地区皆为宋有。122o 年严实叛宋降蒙木华黎授他为山东西路行省攻取东平以为治所故又称东平行台。1221 年**因与李全不和也投降蒙古。1226 年蒙古进兵山东济南土豪张荣以所统济南、淄州降蒙授山东行省、都元帅。同年李全攻占益都捕**解送南宋孛鲁亲统蒙古军攻之;次年李全力竭出降孛鲁授以山东淮南楚州行省仍治益都。至此河北、山东尽归蒙古。只有山西太原、平阳等地蒙、金双方反复争夺直到窝阔台攻金时期才完全占领。

收服西北诸部成吉思汗建国不久就招服了贝加尔湖东西的八剌忽、豁里、秃麻等部;又遣使至吉利吉思部招谕其王进贡方物表示臣服。后因豁儿赤那颜至秃麻部选美女激起反抗;1217 年成吉思汗遣大将博尔忽统兵讨伐又被秃麻人利用深山密林设计捕杀遂再遣将征讨始平定。在讨伐秃麻部时成吉思汗征兵于吉利吉思部遭到拒绝乃于1218 年遣长子术赤统兵征讨吉利吉思。术赤先收复了“八河”(今乌鲁克穆河上源)之地的斡亦剌部遂渡谦河(今叶尼塞河上游)征服乌斯、撼合纳、康合思、秃巴思、不里牙惕等部进取吉利吉思追至亦马儿河(今鄂毕河)尽降之。其西的客失的迷、帖良古、失必儿等部皆降。

别失八里(今新疆济木萨尔)和高昌(今土鲁番地区)的畏兀儿海押立和阿力麻里(今新疆霍城西)地区的哈剌鲁都是西辽属国深受西辽的欺凌压迫。当12o8 年蒙古大将忽必来率军扫荡盘踞也儿的石河的乃蛮、蔑里乞残部时畏兀儿亦都护巴尔术阿儿忒的斤见蒙古势盛遂于12o9 年杀死西辽派驻其国的少监归降蒙古。忽必来遣使招降哈剌鲁部哈剌鲁领阿儿思兰汗也杀西辽少监于1211 年入朝成吉思汗。

乃蛮屈出律汗逃亡到西辽都城虎思斡耳朵(今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西南)骗取了西辽皇帝直鲁古的信任被招为驸马。121o 年他利用西辽内乱的机会勾结叛军擒拿并废黜了直鲁古篡夺西辽帝位。屈出律篡位后倒行逆施多次焚掠可失哈耳(今新疆喀什)迫害穆斯林杀害阿力麻里的哈剌鲁领斡匝儿激起人民极大的愤恨。1218 年成吉思汗遣哲别率军征讨屈出律屈出律从可失哈耳出逃所部将卒多被当地人民杀死狼狈逃到巴达哈伤的撒里桓(sari-qo1)之地哲别尾追而至当地居民将屈出律捕获交给蒙古军。哲别杀屈出律班师回蒙古西辽境土遂尽归蒙古。这样大蒙古国的境土就与中亚花剌子模国接界了。

西征花剌子模花剌子模是阿姆河下游的古国都城玉龙杰赤(今土库曼斯坦库尼亚乌尔根奇)十一世纪中叶降服塞尔柱帝国塞尔柱算端任命突厥族侍臣阿奴思的斤为监督。十一世纪末花剌子模沙(shah波斯语“国王”之意)被杀阿奴思子护都不丁被任命为花剌子模长官袭用花剌子模沙的称号子孙世袭。1141 年西辽击败塞尔柱算端花剌子模沙又向西辽称臣纳贡。其后利用塞尔柱帝国衰落之机据有呼罗珊西部;十二世纪末灭塞尔柱算端势力扩展至波斯西部。12oo 年花剌子模沙摩诃末继位又征服了呼罗珊东部的古儿朝。12o9 年杀西辽索贡使臣并吞了撒麻耳干地区的西辽属国西哈剌汗朝;次年在塔剌思河畔打败西辽军。至此摩诃末成为穆斯林世界最强大的统治者。他自称算端用武力迫哈里正式加封未成;兵攻西辽取其西境锡尔河上游沿岸诸城并策划进一步向东扩张。1215 年他派遣一使团到东方探听蒙古与金朝的战争情况。成吉思汗接见了使者表示愿与花剌子模友好通商并遣使回访同时组织了一支四百多人的商队前往花剌子模贸易。1218 年商队抵达花剌子模边城讹答剌(今哈萨克斯坦锡尔河中游东之齐穆耳)该城长官哈只儿只兰秃贪图商队财物竟诬为间谍将他们尽加杀害夺其货物。一名幸免于难的骆驼夫逃回蒙古报告成吉思汗愤怒至极遣三使者问罪又被摩诃末杀一人二人剃须后驱逐出境。于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不可避免了。

1219 年夏成吉思汗统领二十万大军越过阿勒台山在也儿的石河驻夏后即进入花剌子模国境分兵四路:命察合台、窝阔台围攻讹答剌术赤率一军沿锡尔河而下攻取毡的、养吉干等城阿剌黑那颜率一军攻取锡尔河上游忽毡等城及费尔干纳地区自与拖雷统领中军径趋河中。摩诃末闻蒙古军已过锡尔河慌忙从新都撒麻耳干退到阿姆河南岸。122o 年二月成吉思汗攻陷不花剌;三月进围撒麻耳干攻五日拔之。遣不台、哲别等统兵三万追击摩诃末。摩诃末在蒙古军紧紧追逼下辗转西逃最后遁入宽田吉思海(里海)南岸附近一个岛上大约在122o 年底病死传位于其子札兰丁。

122o 年秋后成吉思汗命拖雷率领一支精锐部队渡过阿姆河攻取呼罗珊地区诸城到1221 年夏马鲁、你沙不儿、也里等城被相继攻陷。术赤、察合台、窝阔台三兄弟被派去攻打玉龙杰赤经过几个月的激烈战斗始攻克玉龙杰赤。成吉思汗自统大中军攻取忒耳迷等阿姆河沿岸诸城后于1221年初渡过阿姆河取巴里黑进围塔里寒寨连攻七个月拖雷率军来会才攻克。此时花剌子模沙札兰丁在哥疾宁重新集结了约十万军队进屯八鲁湾川打败了失吉忽秃忽率领的三万蒙古军声势复振已被蒙古占领的一些呼罗珊城市纷纷起义响应杀死蒙古戍将。成吉思汗会合诸路军队越过大雪山(兴都库什山)进攻札兰丁而札兰丁却因部下诸将争权夺利纷纷离散势力转衰不敢抗击蒙古军退却到申河(印度河)。十一月成吉思汗在申河北岸一举击溃札兰丁军札兰丁逃入印度。1222 年春、夏蒙古军继续攻略申河一带地区镇压呼罗珊诸城叛乱。秋末成吉思汗回师撒麻耳干在西域诸城设置了达鲁花赤镇守官;冬启程东还1225 年春回到蒙古。不台、哲别率领蒙古军完成了追击摩诃末的任务后继续抄略波斯中西部诸城。1222 年春攻入谷儿只(格鲁吉亚)、失儿湾等地由打耳班(今格鲁吉亚巴库西北捷尔本特)越过太和岭(高加索山)进入阿(又称阿兰高加索北麓的伊朗语族部落)、钦察(突厥语部落分布在里海至黑海之北东罗马人称之为库蛮俄罗斯人称之为波罗维赤)之境先后将阿、钦察诸部各个击破遂驻冬于钦察之地。钦察领玉里吉向斡罗思(俄罗斯)伽里赤王密赤思老求援伽里赤王约集斡罗思诸王公到乞瓦(基辅)会商决定与钦察人联合起来抗击蒙古遂杀死不台、哲别派来的议和使者。1223 年五月蒙古军与斡罗思、钦察联军会战于阿里吉河(今乌克兰共和国日丹诺夫市北)之东斡罗思诸王公互不团结不能协同作战终被蒙古军一一击溃。不台、哲别统兵抄掠斡罗思南部诸地后东还经亦的勒河(伏尔加河)又攻掠不里阿耳国然后由里海、咸海之北返回蒙古。灭西夏成吉思汗西征时西夏曾拒绝派兵从征。后见成吉思汗远征长期未回以为有机可乘即与金朝约和共谋抵抗蒙古。1226 年成吉思汗统兵再度侵入西夏攻下黑水城、肃州、沙州、甘州、西凉府等城。夏献宗德旺忧惧而死其侄晛继位。十二月蒙古军进攻灵州击溃嵬名令公统率的十万援军西夏兵力损失殆尽。1227 年春成吉思汗派一部分军队围攻中兴府自己率军南下进金境攻陷临洮府等城驻夏于六盘山。七月病死。蒙古军围攻中兴半年余城中食尽夏主晛出降蒙古诸将遵照成吉思汗遗命杀晛西夏亡。

成吉思汗后妃据说有五百左右大部分是从各部落、各国掳来的。大皇后四人分主其四大斡耳朵:正宫皇后孛儿帖弘吉剌氏生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子;二皇后忽兰蔑儿乞氏生阔列坚甚得成吉思汗喜爱与四嫡子同授蒙古分民1236 年得河间府分民4593o 户为分邑其子忽察封河间王;三皇后也遂、四皇后也干塔塔儿氏姊妹也干生一子早夭。他妃所生主儿赤台、兀鲁赤无嗣。《史集》把金卫绍王女也列为大皇后之一无子。

第二节窝阔台时期窝阔台即位窝阔台生于1186 年曾从父攻金、西征、灭西夏。据载他为人敦厚有智略。在攻打玉龙杰赤之役中由于察合台与术赤不和指挥不统一蒙古军受到很大损失成吉思汗遂命窝阔台指挥他巧妙地调解了二兄的矛盾攻克了该城。《元朝秘史》记载成吉思汗西征前夕也遂皇后请在四个嫡子中指定一个继承人术赤与察合台生了争执于是二人共推敦厚的窝阔台议遂定。《史集》则记载成吉思汗在灭西夏时因气候不良而感重疾遂召诸子嘱咐后事宣布立窝阔台为继承人并命他们都立下保证文书1。成吉思汗死后由幼子拖雷监国。1229 年拖雷召集诸王、大臣在怯绿连河上游的大斡耳朵举行选汗大会。虽然成吉思汗生前曾指定窝阔台为继承人但拖雷却掌握着绝大部分蒙古百姓和军队拖雷的态度起初暧昧不明并无坚决推戴之意窝阔台不得不一再推让给他因此自夏至秋聚会多时“议犹未决”。最后拖雷和察合台(时术赤已死)才决定共奉窝阔台即大汗位。从他开始采用“合罕” (qaghan)称号因此元朝文献中有时称之为“合罕皇帝”而略其名。

窝阔台即位后采取了几项重要措施:一是颁布《大札撒》宣布谨遵成吉思汗成宪;对以前犯罪者概予赦免今后有违犯法令者必依法严惩不贷。一是制定了蒙古牧民的牲畜税法“有马百者输牝马一牛百者输牸牛一羊百者输羒羊一为永制”(《元史·太宗本纪》)。一是建立仓库贮藏缎匹、银锭、弓矢、甲胄、粮食等物以供赏赐由各处(按即各千户)征调看守仓库人员(ba1aqanet守谷仓者)应役。一是各千户划定的牧地和水源应注意保护各千户要选派看守营盘人员(nuntuqnet)管理。由于人民繁衍牧地不足特派掌营盘官到沙漠(川勒chu1)地带掘井引水以扩大牧场。一是建立驿传制度设置了通往中原和西域的驿道由各千户派站赤、兀剌赤选地设立驿站;规定使臣需由驿站行走不得骚扰沿途百姓;任命了总管站官。一是制定了中原汉地和西域的税制分别任命耶律楚材和牙老瓦赤主管。

灭花剌子模蒙古大军东归后藏匿在波斯中部的札兰丁之弟嘉泰丁复出收罗了一批离散的花剌子模旧部据有伊拉克阿只迷地区(亦思法杭省)自立为王但许多花剌子模旧部仍拥护札兰丁。札兰丁得到这个消息立即从印度返回1 《世界征服者史》上册页212—214。

波斯先到起儿漫据有起儿漫的嘉泰丁部将八剌(本西辽人塔剌思战役中被花剌子模军俘虏后当了大官)向他表示归顺;法儿思省长官将他迎入境内以所部兵归之。于是札兰丁率军抵亦思法杭嘉泰丁及其臣僚向他投降(1224)。随后他又征服了阿塞拜疆遂据有波斯南部及中、西部以亦思法杭和桃里寺(大不里士)为都城重建了濒于灭亡的花剌子模帝国。1229 年窝阔台得到札兰丁复兴的报告即遣绰儿马罕率领三万军队急进征123o 年冬抵阿塞拜疆。札兰丁惊慌失措忙弃桃里寺逃入木干草原在蒙古军的追击下东奔西窜1231 年八月在迪牙别克儿(在今土耳其东部)地区的山中被当地库尔德族人杀死花剌子模残余势力终被消灭。札兰丁败亡后起儿漫、法儿思的统治者都归附了蒙古呼罗珊地区一些响应札兰丁的地方头目很快被一一镇压。灭札兰丁后绰儿马罕率领西征军镇戍波斯西部立营于木干草原(今里海西南、阿拉斯河下游南)频频出兵攻略旁近诸地谷儿只、大阿美尼亚均被先后征服。

灭金窝阔台把消灭金朝作为要目标。成吉思汗临终前曾定下了灭金的战略。“金精兵在潼关南据连山北限大河难以遽破。若假道于宋宋、金世仇必能许我。则下兵唐、邓直捣大梁。金急必征兵潼关然以数万之众千里赴援人马疲弊虽至弗能战破之必矣。”1此时蒙古已占领了黄河以北大部分地区金朝固守黄河一线并据有山西一些地方;在陕西地区金朝固守凤翔西、北诸州尤其是1228 年大昌原一战金军获胜防务加强蒙古军更难进展。窝阔台要执行成吉思汗的包抄战略必先攻取陕西。123o 年他与拖雷统兵南下经山西渡河入陕径趋凤翔。金哀宗命屯兵于阌乡的完颜合达、移剌蒲阿出关救援合达等出潼关与蒙古军主力相遇慌忙退回。1231 年春蒙古军攻下凤翔金陕西行省弃京兆迁民于河南潼关以西尽为蒙古所据。夏窝阔台大会诸王、将领于官山(今内蒙古卓资县北)议定分兵三路攻金:窝阔台统中路军由山西南下突破黄河防线趋汴京;拖雷统右路军由宝鸡入汉中借道宋境沿汉水达唐、邓以成包抄之势;另一支左路军由山东入河南夹攻。1232 年初窝阔台攻陷河中府遂由白坡渡河进屯郑州。拖雷军向宋借道未成强攻入大散关破兴元(汉中)等城遂沿汉水而下进入邓州。金朝果调屯兵潼关之东的完颜合达、移剌蒲阿驰守邓州。拖雷避开金军主力轻骑趋汴京合达等亦率金军急赴汴京1232 年二月至钧州(今河南禹县)南三峰山拖雷趁金军疲惫不堪起攻击大败金军擒移剌蒲阿合达走入钧州。拖雷挥师破钧州杀合达遂与窝阔台会师。金潼关守将献关降蒙。河南许多1 《元史·太祖本纪》。据同书《拖雷传》此策系降人李国昌言于拖雷拖雷又以告太宗。州县也相继被蒙古军攻陷。

四月金哀宗乞和以亲王为质。窝阔台、拖雷北还留不台围攻汴京。汴京军民顽强抵抗以震天雷、飞火枪等火药武器击退蒙古军的进攻。蒙古遣使者入城谕降又被金将士杀死。但当时汴京城中河南北各地难民日益增多粮食不足加以入夏后瘟疫流行死者达九十余万人外援又被蒙古军堵绝。1233 年初金哀宗出奔归德(今河南商丘)元帅崔立杀汴京留守献城降蒙。夏金哀宗又弃归德逃到蔡州(今河南汝南)蒙古都元帅塔察儿率蒙古军及河北世侯史天泽、张柔所部汉军围之。蒙古又遣王檝出使南宋约宋出兵共同灭金。宋京湖制置使史嵩之遣襄阳守将孟珙率军进入金境取邓州、唐州等地。冬孟珙率领宋军二万粮饷三十万石至蔡州协助蒙古军攻城。1234 年春蔡州破金哀宗自杀金朝亡。

颁条令建都城1234 年夏窝阔台在鄂尔浑河上游之西的达兰达巴(da1an-daba七十岭)夏营地举行诸王百官大会颁布了一系列新条令主要内容是“立朝仪”对朝会和宫禁护卫制度作了进一步的规定。如“当会不赴而私宴者斩”;出入宫禁从者限十人;军中凡十人置甲长听其指挥;万户、千户、百户、甲长按尊卑行列下级不得越上级前行;“诸公事不当言而言者”论罪;等等。早在窝阔台即位时就由耶律楚材制定了仪礼于是皇族及百官开始有列班朝拜的礼节。到这时朝会仪制更趋完善大汗权威进一步提高。

成吉思汗在位时代其宫帐(斡耳朵ordo)存庐朐河行宫(即克鲁伦河上游曲雕阿兰之地的大斡耳朵)萨里川之哈老徒行宫、土剌河之黑林行宫1。西征前夕在鄂尔浑河上游之西也建立了一处行宫1。窝阔台即位后就常驻于鄂尔浑河上游一带这个地区位置居中历来是漠北游牧政权的政治中心所在。1234 年始命工匠于达兰达巴之地建造了可容千人“永不拆除”的大帐殿就是著名的大金帐(昔剌斡耳朵)2。明年又集汉族及其他民族工匠于鄂尔浑河上游旁建筑哈剌和林城郭、宫殿。城南北约四里东西约二里开四门城内有南北向和东西向大街各一条通至城门;街两旁有店肆、作坊、寺院和官员邸宅。宫城建于城西南隅称万安宫其建筑式样全仿中原宫殿规制。哈剌和林城规模虽小却是当时威震世界的大蒙古国都城住有来自东西方各民族的官员、将卒、能工巧匠、商人和各种宗教的僧侣各国使臣往来也很频繁从这里有驿道南通中原汉地西至钦察和波斯地区。

1 《元朝秘史》第264 节。

1 即《长春真人西游记》所载大斡耳朵。

2 《史集》第2 卷页7o。

除都城外窝阔台还设有四季行宫其春季驻地在哈剌和林北七十余里的揭揭察哈湖旁命回回工匠在那里建造了迦坚茶寒殿;夏季驻地在月儿灭怯土即大金帐所在之地;冬季驻地在汪吉河(今翁金河)那里建立了大围猎场;秋季驻地在曲薛兀儿湖附近3。

括户、分民、制订新税法自蒙古占领金中都之后开始逐渐改变攻金战争初期那种春去秋来、唯事抄掠的做法所得城邑委任官员(主要是归降的当地土豪)管辖让人民能继续从事生产由当地官员自行征敛向蒙古统治者交纳贡物和提供军需。窝阔台即位后耶律楚材建议实行赋税制度123o 年建立了燕京、宣德、西京、太原、平阳、真定、东平、北京、平州、济南等十路征收课税所由耶律楚材总管其事。初定征收总额为地税粟四十万石商税盐、酒、矿冶等银五十万两调帛八万匹。征税原则是以户计出赋调但当时蒙古政府并未掌握所占汉地的户口数各地土豪归降时申报的属下民户数目多不实且因战事变动很大根本不能作为征税依据所以最初当是将总额分配各路交纳。1233 年窝阔台遣宣差勘事官阿同葛括中原民户得七十三万多户。这次括户很不准确因为战乱中人民流散转徙未著籍者很多而且蒙、汉贵族、将领多俘掠人民为驱口“往往寄留诸郡几居天下之半”1严重侵害了国家的赋税。1234 年灭金后全面编籍户口的条件具备了于是窝阔台下令再次括户派大断事官失吉忽秃忽为中州断事官主持其事。1235 年(乙未年)分遣官员赴汉地各路括户规定“不论达达(蒙古)、回回、契丹、女真、汉儿人等如是军前掳到口在家住坐作驱口;因而在外住坐于随处附籍便系是皇帝民户应当随处差主人见更不得识认”2就是说不管是蒙古或回回、汉人贵族将领凡战争中掳掠的人口随主家居住服役者仍为其驱口登记在主人户下而寄留诸郡者则一律籍为编民。民户一律在现居州县入籍僧、道、驿户、匠户分别登记应属诸人的驱户也附在本使户下通行立籍。“敢隐实者诛、籍其家”(《元史·董文炳传》)。许多蒙、汉将领不得不交出一部分掳掠的人口。次年六月括户完成共籍得一百一十多万户称为乙未户籍(参看本书《户籍、赋役》篇章)。

窝阔台根据蒙古分封制度将所籍中原民户按地区分给诸王、贵戚、勋臣。成吉思汗诸子:术赤位下平阳路四万一千多户;察合台位下太原路四万七千多户;窝阔台身为大汗长子贵由主持封国贵由位下分得大名路六万八千多户又给次子阔端位下东平路四万八千多户;拖雷位下真定路八万多3 波义耳:《窝阔台大汗的四季行宫》收入其论文集《蒙古世界帝国》;陈得芝《元和林城及其周围》《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3 辑1978 年。

1 宋子贞:《耶律楚材神道碑》《元文类》卷五七。《元典章》卷五七《户口条画》。户阔列坚位下河间路四万五千多户。成吉思汗诸弟:哈撒儿位下般阳路二万四千多户合赤温子按赤台位下济南路五万五千多户斡赤斤位下益都路六万二千多户别里古台位下恩州一万一千多户。诸公主及木华黎以下诸功臣也都分赐各地民户多少不等。此次分民共计七十六万多户总称为投下户分地遍及中原大部分地区。其余民户则统属国家。按照蒙古制度封主可以自治其分邑自征其分民这与中原汉地高度展的封建经济和中央集权制度是不相适应的。因此耶律楚材建议:“若树置官吏必自朝命;除恒赋外不令擅自征敛”。遂命各投下只设分地达鲁花赤监临由朝廷置官征赋按其应得分额颁给(即五户丝)。但蒙古贵族“裂土分民”的传统制度观念十分顽固总是把分地分民视为私产不时遣使直接征赋需索财物或签括投下民户为私属人口。

在括户、分民的基础上由耶律楚材主持制订了新税法包括税粮、科差和诸课三项。税粮:一般民户纳丁税每丁二石驱丁五斗1;工匠、僧道等户则验田亩纳地税。科差:每二户出丝一斤输于政府;五户出丝一斤输于投下称为五户丝。此外还有应付使臣往来、军马调遣及其他公用之需的负担大抵“逐时计其合用之数科率民户”烦扰甚大于是史天泽在真定实行总括其数按户等统一征银的办法成为后来包银制的滥觞1。诸课:商、盐等税。1238 年诸路课额银一百一十万两。次年回回商人奥都剌合蛮以加倍之数(二百二十万两)扑买中原课税遂命他领诸路课税所事于是对中原人民的剥削更加沉重。

汉地统治机构的建立1217 年成吉思汗命太师国王木华黎统蒙、汉诸军征金并统辖所占领的各地区称“都行省承制行事”于是在汉地建立了军政府的统治。燕京行省都元帅石抹咸得不(石抹明安子)、北京都元帅吾也而、宣德元帅太傅耶律秃花、西京留守刘伯林、平滦(兴平)行省都元帅塔本等各路长官都归其统辖。随着占领区的扩大又6续任命了许多地方军民长官大者辖城邑至数十小者或仅一城、数村之地大抵都沿用金朝的政区和职名授以行省元帅、节度使、招抚使、总管等等官职领某府、某州、某县事自治其所领兵民。同时在一些地区设置了达鲁花赤。窝阔台即位后出于攻金战争的需要立汉军三万户——刘黑马(刘伯林子)、萧札剌、史天泽使分统诸路军;其他势力较大的地方武装头目也由大汗授为千户。其后又增立严实、张柔、张荣等为万户诸万户下属将校亦给以千户、百户职名。各地军民长官在向蒙古统治者履行纳质、从征和贡献义务的条件下即可自治其1 《元史·食货志》原作“每丁岁科粟一石驱丁五升”当误。参见陈高华《元代税粮制度初探》。1 《黑鞑事略》徐霆笺;《元朝名臣事略》卷四《平章鲁国文贞公》。

境兼领兵、民、钱谷并世袭其职**一方当时称他们为“世侯”。耶律楚材在建立十路课税所后又奏请将兵、民、财之权分开使不相统摄以限制世侯的权力但实际上不能实行。

1231 年窝阔台南征途中驻西京耶律楚材奏上诸路课税所征收的钱谷大有成效。为加重其权遂仿中原官制“改侍从官名”以耶律楚材为中书令粘合重山为左丞相镇海为右丞相授予中书省印并下令各路事务需先报告中书省。但这时的中书省其实只是大汗怯薛中主行文书的必阇赤机构的汉名耶律楚材只是汗廷中负责行于汉地文书的必阇赤长虽然奉命主管汉地财赋却并没有建立起独立于军政府的汉地最高统治机构。

1234 年失吉忽秃忽受命担任中州断事官“主治汉民”(《圣武亲征录》)。蒙古国以断事官(札鲁忽赤)治政、刑为政府长官。忽秃忽即是以大汗政府长官身份分治中原汉地以燕京为其治所当时汉人称之为燕京行尚书省(或称燕京行台)。按照蒙古制度所征服的定居地区作为“黄金家族”的共有财产由大汗政府设官统治各支宗王也派代表同任断事官“参决尚书省事”1但以大汗所命者为长。自此以忽秃忽为头的“燕京行尚书省”作为蒙古统治汉地的最高政府机构统辖中原各地户口、赋税、刑法诸事皆属之。中州断事官(燕京行尚书省)设置以后即实行“画境之制”对地方行政区进行调整。原来汉地世侯各凭实力占据地盘大者如东平行台严实“所统有全魏有十分齐之三鲁之九”2小者则一府、一州之地或有二侯;各世侯辖境往往犬牙交错行政区划极其纷乱。经过调整割出一些大诸侯如严实、张柔、史天泽等的部分辖地同时也将一些邻近州县拔属他们又归并了一些畸零州县基本上恢复了旧有的路、府建置。划境的结果增置了许多路、府至窝阔台末年燕京行尚书省所统有二十余路。另一项主要措施是1236 年各路、府、州、县遍置达鲁花赤位在地方长官之上。通过上述三项措施蒙古统治者向着实现对中原汉地的直接统治跨进了一大步。各地世侯的权力并没有削除(这要到忽必烈罢世侯、行迁转后才实现)但已受到限制他们的行省、都元帅、节度使等五花八门的职名先后罢去改为路、府总管及州、县“军民长官”、“次官”的统一官称。

失吉忽秃忽主管中原汉地大约到1239 年。1241 年窝阔台改命牙老瓦赤主汉民公事为中州断事官(燕京行省长官)。

长子西征1235 年窝阔台召集诸王大会决定征讨钦察、斡罗思等国命各支宗1 姚燧:《李恒家庙碑》《元文类》卷二一。

2 元好问:《严实神道碑》《遗山集》卷二六。

室均以长子统率出征军万户以下各级那颜也派长子率军从征。诸王以术赤子拔都为以老将不台为主帅。1236 年秋灭不里阿耳。1237 年春灭钦察;秋进兵斡罗思攻取也烈赞(梁赞)城。次年分兵四出连破莫斯科、罗思托夫等十余城合兵围攻弗拉基米尔大公国府陷之。1239年灭高加索山北麓之阿国攻入斡罗思南境;遣使至乞瓦(基辅)谕降被杀。124o 年拔都亲统大军围困乞瓦四周架炮猛攻。其王米海依畏敌先已逃入孛烈儿(波兰)名将德米特尔领导乞瓦军民进行了英勇抵抗城破德米特尔受伤被捕拔都嘉其忠勇赦之不杀但乞瓦军民则遭到残酷屠掠。蒙古军攻陷乞瓦后继续西进攻占伽里赤其王逃入马札儿(匈牙利)。

1241 年春拔都分兵两路一路由诸王拜答儿、大将兀良合台率领攻孛烈儿;一路由拔都、不台率领攻入马札儿。拜答儿一军破散多米儿城抵克剌可夫孛烈儿王弃城遁蒙古军焚毁其城遂入西里西亚境。西里西亚侯集孛烈儿诸军与来援之捏迷思(德国)军联合抗敌激战于里格尼茨被蒙古军击溃。里格尼茨之战使欧洲诸国十分震惊感受到蒙古入侵的严重威胁。但由于教皇和德国皇帝的尖锐矛盾未能采取一致的对策。蒙古军获胜后又攻入莫剌维亚南下与拔都军会合。拔都军在撒岳河(当即《元史》所载郭宁河)畔击溃马札儿军进拔佩斯城(当即《元史》所载马茶城)分兵四出抄掠。有一支进至维也纳附近的诺依施达。冬拔都大军渡过秃纳河(多瑙河)攻陷格兰城。1242 年初遣诸王合丹率一军追击马札儿王别剌四世。不久窝阔台死讯传来拔都率军东还1243 年初到达伏尔加河下游的营地。从此拔都就在这里立国建萨莱城(今阿斯特拉罕附近)为国都。统有东起也儿的石河西至斡罗思的辽阔地域史称钦察汗国(因以原钦察部地为中心而得名)。

攻宋早在成吉思汗进兵金朝时蒙古与南宋就有了交往成吉思汗深知宋、金是世仇企图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以攻金因此派使臣到南宋通好但遭到南宋边境守臣的拒绝。大约在122o 年蒙古使臣再次来宋次年南宋始遣使报聘。1227 年蒙古军曾入掠宋四川关外地;1231 年拖雷率军强行假道宋汉中地攻金又抄掠四川北部诸州县。其后双方使节往返达成联合灭金的协议宋遣兵、粮助攻蔡州灭金双方相约以陈州、蔡州为界1。1234 年(宋端平元年)六月南宋朝廷想趁蒙古大军北归之机收复河南1 《宋史·贾似道传》。按:蒙古遣王檝使宋要求出兵助攻金究竟有何许诺? 宋遣邹伸之报聘前往蒙古“审实”所审者何事?由于记载缺乏均难确考。《宋季三朝政要》谓蒙古“许以河南”归宋似不可信(参见陈高华:《早期宋蒙关系和端平入洛之役》《宋辽金史论丛》第1 辑)。地草率出兵占领了业已残破不堪的汴京、洛阳等城结果遭到蒙古军的反击大败而归。于是蒙古以南宋“开衅渝盟”为借口开始了攻宋战争。事实上不管有没有“端平入洛”事件蒙古灭金后的下一步目标就是进攻南宋。

1235 年窝阔台以皇子阔出、阔端分统东、西两路军侵入宋境。阔出与宗王口温不花、国王塔思、大将察罕、汉军万户张柔、史天泽率领东路蒙、汉军取唐、邓、均三州(三州守臣皆金降将蒙古军至即叛宋降蒙)攻破枣阳、光化掠襄樊、郢州等地。1236 年又攻掠光、随、郢、复、德安、荆门等州军襄阳宋守臣游显降蒙。蒙古军进攻江陵被宋军击退。次年口温不花、察罕与张柔率军入淮西破光、蕲等州攻黄州、安丰均不克损兵折将而归。于是又遣使臣入宋要索岁币银绢。1238 年秋谈判还在进行中而察罕复率蒙、汉诸军猛攻庐州(合肥)遭到宋军的英勇抗击损失将卒、兵械无数退回。所占京西、湖北诸州军先后被南宋收复被迫降蒙的襄阳军兵亦执游显反正。在东线探马赤军元帅阿术鲁攻取金亡后被南宋收复的归德府及淮河以北诸州县;1241 年蔡罕率军取寿州遂渡淮而南再攻安丰被宋军击退。这样宋、蒙东部边界基本上回复到原来的宋金旧界——淮河一线。

阔端与宗王穆直、大将达海甘卜、按竺迩、刘黑马等率西路诸军攻四川。1235 年破关外诸州进攻鸡冠隘败还。遂转攻秦、巩之地金巩昌便宜总帅汪世显降率部从蒙古军攻蜀。1236 年阔端分兵两路再入宋境。穆直与按竺迩分军下阶、文、龙、茂、威诸州趋成都;阔端与达海甘卜等统主力军由武休关攻入取兴元、利州破剑门关沿嘉陵江而下入阆中遂向成都进军。十月下旬蒙古诸军攻占成都继而分兵四出抄掠。此次进兵使四川“五十四州俱陷破独夔州一路及泸、果、合数州仪存”(《宋季三朝政要》卷一)。不久阔端率大军退回留达海甘卜统蒙古及刘黑马、汪世显等部军继续经略四川;命夹谷龙古带镇守兴元以为攻蜀基地。蒙古大军退出后南宋虽然很快就收复了成都和被攻陷的各州县但仍不断遭到达海之军的攻掠。1239 年秋达海军大学入蜀进攻东川地区击溃扼守万州的宋军顺流而下攻破夔州(奉节)径趋三峡。南宋急调长江中、下游军队至上游抵抗达海率军撤回。1241 年秋达海又率军攻蜀进至成都宋守将开城降四川制置使陈隆之被俘。蒙古军取成都后四出抄掠连破西川地区二十余城“搜杀不遗僵尸遍野”。

第三节贵由时期乃马真皇后摄政1241 年冬窝阔台在汪吉河附近冬猎后因饮酒过度而死。时正宫皇后孛剌合真已故六皇后乃马真氏脱列哥那通过巧妙手段获得察合台等宗亲赞同摄掌国政。脱列哥那原是蔑儿乞部领之妻蒙古灭蔑儿乞时被窝阔台收纳。她在诸后中地位本不高但其他皇后无子而她生贵由、阔端、阔出、哈剌察儿、合失五子1又机智多谋遂成为最有权势的皇后。摄政后她以滥行赏赐博取宗亲贵族、那颜们的欢心专擅国政达五年之久。她宠信回回妇人法蒂玛(蒙古军从波斯所俘侍奉宫廷)使其得以干预朝政;中原事务则委任给商人奥都剌合蛮等。因旧怨欲捕杀汗廷大臣镇海和燕京行省牙老瓦赤二人被迫逃到阔端处河中地区长官麻忽也投奔拔都处寻求庇护;呼罗珊地区长官阔里吉思被处死。她将“御宝空纸”给予奥都剌合蛮凡奏准之事辄令必阇赤书旨行下若不肯书写则断其手。耶律楚材以宣旨事属必阇赤长掌管有责任审其宜否乃据理力争不能止抑郁而死。这个时期诸王也遣使四出恣意要索政事大坏。1243 年成吉思汗幼弟斡赤斤见汗位空悬萌生觊觎之心率领本部兵趋向和林。脱列哥那大惊一面调兵防备一面遣使询问斡赤斤起兵原故自称侄媳词意卑恭。斡赤斤自知争位师出无名又闻贵由已从西征军中回到叶迷立遂引兵退回本部。

窝阔台有七个儿子(上述五人加上业里讫纳妃子所生合丹、灭里二人)以阔出最受宠爱曾有意立为继承人而阔出于1237 年先死其子失烈门育于宫中遂指定皇孙失烈门为继承人。但脱列哥那意欲让长子贵由继位她遣使召集各支宗王和将领来和林举行忽里台(大会)推选大汗长支宗王拔都因贵由在西征时曾蔑视他的统帅地位结下了仇怨乃托辞病足不来赴会。直到1246 年春东、西道诸王和各大臣、将领才在和林附近的达兰达葩之地失剌斡耳朵等处举行忽里台与会诸王、百官经长期商议以失烈门尚年幼乃同意共推贵由为大汗。七月贵由在汪吉宿灭秃里之地的行宫即大汗位。

贵由的短暂统治1 《史集》第1 卷第二册页7—12。但明初人陈桱《通鉴续编》载太宗长子合西歹为“二皇后孛灰所生”。合西歹即合失《元史》、《史集》皆谓为第五子;孛灰即《元史·后妃表》之二皇后昂灰。录此存异。又《元史·宪宗纪》载:“分迁诸王于各所..蒙哥都(阔端子)及太宗皇后乞里吉忽帖尼于扩端所居地之西。”屠寄据此推论阔端为太宗三皇后乞里吉忽帖尼所生(《蒙兀儿史记》卷三七《漠北三大汗诸子列传》)。

贵由即位之初大权仍操在脱列哥那手中后数月脱列哥那死他才亲政于是立即处死了法蒂玛和奥都剌合蛮;镇海、牙老瓦赤随阔端赴选汗大会职位得以恢复;耶律楚材子铸袭父职为必阇赤长。贵由还下令拘收其母及诸王滥的牌印禁止无限制搜括。但由于他把与拔都的斗争放在第一位并不注意改善政治征索泛滥的现象未能有效制止政事继续恶化。1247 年贵由派野里知吉带(一译宴只吉歹窝阔台时大断事官)为征西军统帅命诸王各于所属军队中签十分之二从征并授予野里知吉带统辖阿姆河以西各地区和所驻蒙古镇戍军的全权他人不得干预。前此除木华黎以外没有第二人拥有这么大的权力。这一异常举动明显含有对付拔都的意图因为此时拔都的势力已扩展到高加索地区而贵由则特别指明这个地区应归野里知吉带管辖1。

1248 年初贵由假称到叶迷立养病率领护卫军西行真实目的是去攻打拔都。拖雷妻唆鲁禾帖尼识破其意图遣急使报知拔都于是拔都也起兵东来迎敌。三月贵由抵达横相乙儿之地(今新疆乌伦古河上游河曲处)突然死去当时传说他是被拔都派来的奸细毒死一说是在与拔都弟昔班酒后斗殴中被打死1。贵由正后斡兀立海迷失回到了叶迷立自己的斡耳朵。拔都一方面按习惯请她摄政一方面以长支宗王身份遣使召集各支宗王、那颜们到他的驻军地阿剌脱忽剌兀(在海押立附近)开会商议推举新汗。唆鲁禾帖尼命长子蒙哥率诸弟及家臣赴会但窝阔台系诸王除合丹外都借故拒绝参加察合台后王也蒙哥系由脱列哥那之命得立故与窝阔台家族采取同样立场。大会按拔都的提议推举蒙哥为大汗。斡兀立海迷失派那颜八剌为代表与会提出应尊照窝阔台遗命推举失烈门继位遭到拔都、蒙哥诸弟及其亲信那颜的反驳于是窝阔台、察合台两系诸王以选汗大会应在成吉思汗大帐举行为理由不承认这次推举的合法性。蒙古统治集团内部为争夺汗位展开了激烈的残酷的斗争。

1 参见杰克逊:《蒙古帝国的瓦解》《中亚杂志》221978 年。

1 参见杰克逊:《蒙古帝国的瓦解》《中亚杂志》221978 年;杨志玖:《定宗征拔都》《元史三论》页67—76。

第四节蒙哥时期汗位的争夺蒙哥拖雷长子太祖三年十二月(12o9 年1 月)生据说当时晃豁坛部萨满预言其“后必大贵”故取名mongke(意为长生)。幼时养于太宗二皇后昂灰斡耳朵及长授分民; 1232 年拖雷死后归藩邸领其部民。1235年参加“长子出征”征服伏尔加河下游的钦察部又率军攻斡罗思也烈赞城(今梁赞)拔之。

他与拔都关系密切在其支持下被推举为大汗只是由于未得到宗亲、大臣的一致承认还未举行正式即位大典1。拔都、蒙哥等决定明年在成吉思汗大斡耳朵重新举行选汗大会。拔都命弟别儿哥等率领军队伴随蒙哥回蒙古以武力为后盾迫使诸王来会。窝阔台、察合台两系当权者和部分诸王继续抵制会期一再被拖延。到1251 年六月拔都指示不再等待他们于是在克鲁伦河上游曲雕阿兰大斡耳朵举行大会到会的东、西道诸王、百官共奉蒙哥登基。从此大蒙古国汗位由窝阔台系转移到拖雷系。当新汗登基庆典正在进行时失烈门与贵由之子脑忽、合剌察儿之子脱脱合谋以朝会为名率军来袭进至萨里川之地(土拉河上游与克鲁伦河上游间)。蒙哥的鹰夫克薛杰路遇失烈门车队现车中暗藏兵器知有异图急驰回大斡耳朵报告。蒙哥遣大断事官忙哥撒儿、弟旭烈兀、末哥等率军前往拦截将三王及其部属带到大斡耳朵审讯失烈门的一个部属在严刑拷打下供出了三王的密谋。于是一场对政敌的血腥镇压开始了。三王部属那颜七十多人先被处死参与密谋的大臣合答随即被捕杀;察合台孙也孙脱与失烈门等同谋率军为后应见事败弃军投降亦被拘囚。接着蒙哥命大将不怜吉歹率领十万军队开赴阿勒台山进向畏兀儿与海押立之地;命不花率军二万进驻谦谦州显示进攻姿态同时派使臣传令窝阔台和察合台两家未赴会诸王、后妃即来朝。斡兀立海迷失抗命即被捕送和林与失烈门之母一同处死。又遣使逮捕贵由所派波斯统帅野里只吉带和察合台孙不里送给拔都处置命合剌旭烈(拥戴蒙哥的察合台长孙)回本藩处死也蒙哥取代其位。镇压扩大到贵由朝的大臣和各地区依违两端的官员连与成吉思汗同饮班朱尼河水、立有卓著功勋的三朝元老镇海也被杀害;耶律铸也险遭杀身之祸因忽必烈说情才得幸免。畏兀儿亦都护萨伦的党于斡兀立海迷失与其同谋的部属一起被杀。至于失烈门和脑忽则被遣到攻宋前线随军效力不久亦被害。在这次汗位争夺中蒙哥毫不留情地清除异己计被杀的诸王、后妃和那颜达三百多人以致主持审决的大断事官忙哥撒儿病死时那些被害者1 刘秉忠于125o 年上忽必烈书中说:“君上兄也;大王弟也。思周公故事而行之在乎今日。”可见虽然未举行正式即位大典从拖雷家族方面看来阿剌脱忽剌兀大会的推举仍然是有效的。的家人恨恨地咒骂:“尔亦有死耶!”1对窝阔台家族最严厉的惩罚是削夺其封国(兀鲁思)瓜分其地不立藩主“他们的军队除阔端诸子的以外全被夺走并分配掉了”2。阔端与拖雷家亲善其河西封地仍予保留其余未卷入逆谋的窝阔台系诸王合丹、灭里、海都等各分得一部分属民和领地贵由幼子禾忽仍守其叶迷立斡耳朵。蒙哥用这种爪分的办法使窝阔台家族不能形成威胁其汗位的力量。整顿统治机构与革除弊政在清除贵由朝异已诸臣的同时蒙哥对中央和地方统治机构进行了整顿。以原藩邸断事官长忙哥撒儿为全国大断事官(汉人称之为右丞相)以孛鲁合为大必阇赤(汉人称之为左丞相)“掌宣号令、朝觐贡献及内外闻奏诸事”置分掌中原汉地和西域等地区事务的必阇赤为之副凡赋税征收、官职授予等事悉归之下属有汉文、波斯文、畏兀儿文、藏文、唐兀文等各种文字的书记并设置了掌管和林官阙、帑藏、斡脱、祭祀、医巫、卜筮、驿传等各部门的官员。1蒙古本土以外诸地仍划分为三大区域设置行政机构以牙老瓦赤、布智儿、斡鲁不等任“燕京等处行尚书省事”管理中原汉地以讷怀、塔剌海、麻忽等任“别失八里等处行尚书省事”管理畏兀儿地至河中地区;以阿儿浑为“阿母河等处行尚书省事”管理阿姆河以西波斯诸州。他们的蒙古职名实为各大区之“也可扎鲁忽赤”(yeke jarquchi)即大断事官并置必阇赤官职多员为其副下属也有许多佐吏与大汗朝廷的组织相仿。针对窝阔台末年以来法度不一、政治败坏的情况蒙哥采取了一些措施企图革除弊政。凡前朝及诸王滥之牌印、诏旨、宣命一律收回;今后诸王未经请示朝廷不得颁涉及各地方事务的令旨不得擅招民户;对诸王、使臣驰驿限定马匹数目不许沿途夺要民马和索取过规定的供应;商人不得骑用驿马;重新登记各地区户口和规定赋税诸官员不得额外多征。然而由于所任用的官吏们多是原来的贪赃之徒新政未见成效甚至“旧弊未去新弊复生其为烦扰又益剧甚”2。

汉地括户1 《世界征服者史》下册页68o—691;《史集》第2 卷页245—251;卢勃鲁克《东行记》;道森编《出使蒙古记》页165、166;《元史·忙哥撒儿传》。

2 《史集》第2 卷页13;波斯文合校本页2o莫斯科198o 年。

1 《元史·宪宗纪》;《史集》第2 卷页263—264。

2 郝经:《立政议》《元文类》卷十四。

中原汉地自窝阔台末年以来差徭甚重加上军马调使臣烦扰官吏贪残斡脱钱盘剥民不能当逃亡日多乙未年的户籍又陷于混乱。蒙哥即位后刘秉忠向受命分镇中原汉地的忽必烈建议“宜比旧减半或三分去一就见在之民以定差税招逃者复业再行定夺”(《元史·刘秉忠传》)。可见逃亡者已占原籍的三分之一以上。为保证政府的财政收入和兵源补充1252 年(壬子年)蒙哥下令对民户“从新再行抄数”。办法是:一就各路、州、县见住民户(包括原籍及寄居逃户)登记入籍原籍民户已逃者削去;二查核投下户数禁诸投下不得擅招户计;三按乙未年规定核实驱户其寄留各地不在本使户下附籍者收为系官民户;四包括乙未年未抄数之河南、陕西、辽东西等地区。抄数结果称壬子户籍比乙未旧籍增加二十多万户(其中河南、陕西、辽东西诸路占十七万多户)。由于主持括户的燕京行尚书省工作马虎抄数以后户口争端层出不穷逃亡、影占现象继续生因此1255 年再申严令。到1257 年(丁巳年)又进行了一次户口编籍称丁巳户籍。括户之后又相继在宗亲贵族中进行了分土分民。拖雷家族受益最多忽必烈除受京兆分地外复益以怀孟路一万一千多户旭烈兀受彰德路二万五千多户拖雷庶子末哥、拨绰也分别受五千、三千多户。此外太祖诸斡耳朵、太宗诸子及一些千户都各得分民多寡不等。

在西域各地区也同时进行了括户。命阿儿浑登记其所辖阿姆河行省户口赋税并命他在完成后前往拔都的都城协助进行括户又派必阇赤别儿哥括斡罗思户口1。

征服吐蕃和大理早在成吉思汗灭西夏和窝阔台时代攻伐南宋四川的战争中蒙古军就进入了吐蕃最东北部地区征服了一些部落。124o 年分封在凉州的阔端遣部将朵儿达率军进入乌思藏不久退回。1244 年阔端再遣朵儿达入藏召请最有影响的宗教领之一萨斯迦派座主萨斯迦班智达(简称萨班)于是萨班携侄八思巴和恰那朵儿只同来凉州。1247 年萨班与阔端议定了乌思藏归附蒙古的条款遂致函宣谕各教派、各地区僧俗领这是乌思藏被纳入蒙古国治下的开始。蒙哥即位后命和里■“统土蕃等处蒙古、汉军仍前征进”(《元史·宪宗纪》)。藏文史料除记载这一支征土蕃军外还记有另一支由朵儿伯台率领的军队于1252 年奉旨进兵2完成了对这个地区的征服。次年蒙哥遣使至乌思藏清查户口划定地界3并将富庶的必里公派辖(拉1 《史集》第2 卷页274—275;《元史·宪宗纪》;参见杰克逊:《斡罗思括户考》。2 参考毕达克:《中藏与蒙古》页12—13。

3 见八思巴于1252 年初致乌思藏僧侣信(收在《萨斯迦全集》转引自王铺仁 陈庆英:《蒙藏民族关系史》页22;毕达克:《中藏与蒙古》页12)。

萨东北止贡)划为自己的“供养地”(分邑)搽里八派辖地(拉萨附近)划为忽必烈的供养地伯木古鲁派辖地(山南乃东县)划为旭烈兀的供养地分别与这些教派结成领属性质的特殊“施供关系”。不久又先后任命了这些地区的万户长。西藏地区自九世纪中叶吐蕃王国崩溃以来一直处于分裂割据状态达四个世纪至此各地区(教派)割据势力都服属于蒙古在蒙元朝统治下统一起来。

蒙哥即位以后命忽必烈出镇中原汉地并领兵进征南宋。自窝阔台末年以来蒙古攻宋战争一直没有进展。南宋以孟珙守京湖招兵练卒建立巩固的防务在襄阳“以舟师横截汉水”使敌兵不得渡又在光州、黄州、蕲州和安丰间的大别山地区设立大小山寨分兵把守;余玠守四川令诸州择险要之地构筑山城迁治于内屯兵聚粮扼守要道相互呼应。忽必烈深知南宋防守严密一时无法正面进攻于是奏请先取大理从侧后包抄南宋。1252 年秋忽必烈率领蒙、汉诸军及藩府侍从启行以大将兀良合台总督军事。次年夏驻六盘山;秋出临洮取道吐蕃之境(今四川西部)分三路进兵。冬蒙古军渡过金沙江降服了麽些(今丽江纳西族)诸部进围大理城。大理国王段兴智与权臣高祥杀蒙古谕降使者出城抵敌大败弃城遁去。忽必烈入城后接受张文谦、刘秉忠等人意见通令禁止屠杀并命姚枢搜访大理图籍。1254 年春留兀良合台领兵继续攻略大理国未服诸部以刘时中为宣抚使自率其余军队北还。其年秋兀良合台军围善阐(又称押赤今昆明时段兴智逃至此)炮、纵火攻城。城陷段兴智逃至昆泽被俘。到1255 年大理国五城、八府、四郡之地相继被蒙古征服置十九万户府分治之。云南自八世纪中叶南诏割据以来历五百余年至此也被并入蒙古治下从而使云南地区与内地复归统一对我国多民族国家的展有重大意义。

旭烈兀西征花剌子模算端札兰丁被消灭后阿姆河以西至叙利亚边境大部分地区都归入蒙古统治之下唯据有祃拶答而(今伊朗马赞德兰省)的“木剌夷国”(亦思马因派宗教王国)和报达(巴格达)的“哈里国”(阿拔斯朝)尚未征服。1252 年蒙哥命旭烈兀出镇波斯并统兵征讨未服诸国先锋元帅怯的不花率部先行。次年十月旭烈兀从蒙古出1256 年渡阿姆河会同怯的不花军攻打担寒山要塞吉儿都怯堡(今伊朗damghan 城西)。亦思马因国教主鲁克奴丁遣其弟请降并被迫下令吉儿都怯守将出降但不肯亲身来见旭烈兀。旭烈兀率军分四路并进围攻麦门底司堡架炮轰击鲁克奴丁力穷出降。旭烈兀命他谕降阿剌模忒等城堡尽毁之即派兵将他押送到和林蒙哥不见命押回波斯途中被军兵所杀。归降之亦思马因人也被蒙古军屠灭殆尽。

1257 年旭烈兀进兵报达命波斯镇戍军统帅拜住(绰儿马罕的继任者)率其军为右翼经毛夕里(伊拉克摩苏尔)南下合围。先遣使至报达谕降遭到哈里谟斯塔辛的傲慢拒绝使臣亦受辱逐回。1258 年一月蒙古诸军抵报达四面同时猛攻报达东门先被炮石击毁官民逃出城者尽被屠杀。二月初谟斯塔辛遣其子及官员至旭烈兀营求降但为时已晚蒙古军继续攻城谟斯塔辛不得已亲率诸子及大臣们出城投降。蒙古军入城后肆行焚掠、屠杀十余日据载报达军民在蒙古军攻城和城陷后的烧杀中死难者达八十万人。不久哈里谟斯塔辛父子也被处死。旭烈兀从报达回驻哈马丹其年秋移驻蔑剌哈(今伊朗东阿塞拜疆马腊格)和桃里寺(今伊朗东阿塞拜疆大不里士)后来即建都于此。他遣使向蒙哥报捷献上一部分战利品其余金银财宝运储于蔑剌哈附近乌米亚湖旁新建的城堡中。

1259 年秋旭烈兀分兵三路攻入叙利亚次年一月破阿勒颇城叙利亚算端纳昔儿弃大马士革打算逃亡密昔儿(埃及)后被蒙古军捕获。大马士革长官献城投降。这时使者送来蒙哥的死讯旭烈兀率军回波斯留先锋怯的不花统率二万军队继续征进。七月密昔儿马木鲁克朝算端忽秃思(原为大臣篡位自立)杀蒙古谕降使者进兵巴勒斯坦;九月与蒙古军大战于阿音札鲁德怯的不花战死蒙古军全军覆没。密昔儿乘胜占领大马士革、阿勒颇和叙利亚全境杀蒙古所置官吏蒙古西征的势头被阻止了。忽必烈治理中原与蒙哥征宋蒙哥原来的部署是以忽必烈镇中原并统兵专征南宋旭烈兀镇西城并统兵专征木剌夷、哈里等国。派两个亲弟分别控制帝国的两翼显然是为了确保全国权力掌握在拖雷家族手里巩固其从窝阔台家族夺取来的汗位。忽必烈早已留心汉地事务并在藩府中聚集了一批汉族谋士受命后即移驻于漠南金莲川之地(滦河上游原野)继续广招人才访求治国之方藩府谋士刘秉忠、姚枢等人向他报告“汉地不治”的严重情况和对宋战争的诸多失策主要是“军将惟利剽杀”以致南宋人不愿降附而且造成沿边一带“城无居民野皆榛莽”使战争缺乏坚实的后方基地。忽必烈根据谋士们的建议奏准设置了邢州安抚司、河南经略司并在关中封地置陕西宣抚司荐举名士及藩府侍臣任长、次官惩办贪残官吏约定法制奖励农桑均平赋税。河南地处对宋战争前沿奏以史天泽、杨惟中、赵璧为经略使不令燕京断事官干预其事;命经略司于唐、邓、汝、蔡、颍诸州设立屯田以广积粮储并修复襄阳、光化、均州等处城堡充实边备与宋襄樊防线对峙为经久之计。

忽必烈在三个地区实行“新政”成效颇著很得中原人心但不免侵害了惯于肆意征索的贵族们的利益。1256 年他又在滦河上游筑开平城营建宫室。藩府势力日益壮大必然引起蒙哥的疑忌一些贵族、大臣们又不断进谗谓“王府得中士心”“王府人擅权为奸利事”(当指将财赋输于王府)这样蒙哥与忽必烈之间在汉地政策和权益上的矛盾终于爆了。1257 年蒙哥派遣大必阇赤(左丞相)阿兰答儿和刘太平等到陕西、河南“钩考”钱谷审查和迫害两司大小官吏实际上是打击忽必烈藩府势力迫使忽必烈交出了邢州、河南、陕西三地区的权力撤销三司。同时蒙哥决定亲自统兵征宋并解除了忽必烈的兵权令他“在家休息养病”改派宗王塔察儿统领左翼进攻京湖、两淮自统右翼军进攻四川以幼弟阿里不哥留守和林。

1258 年四月蒙哥驻夏六盘山;七月进分兵三道入蜀攻拔苦竹隘(隆庆府)、鹅顶堡连取长宁山城、大获城(阆州)、运山城(蓬州)、青居城(顺庆府)、大良城(渠州)及巴州等城。原在四川的都元帅纽璘打败宋四川制置使蒲择之对成都的进攻乘胜攻取云顶山城;蒙哥入蜀后他即留密里火者、刘黑马守成都率军攻叙州大败宋守军突破马湖江防线沿江而下趋重庆下游封锁江面以堵截南宋援蜀之军。1259 年初蒙哥大军入合州遣使至钓鱼城谕降被守将王坚所杀。蒙哥大军进围钓鱼城王坚率军民奋勇拒守蒙古军连攻五个多月不克损兵折将七月蒙哥病死蒙古军撤围北还。

塔察儿率领的左翼军于1257 年秋进攻樊城不克退回。此后一年多除四出抄掠外一城未取毫无战功。次年十一月蒙哥不得不命忽必烈出来统率左翼军攻宋。忽必烈在罢兵闲居期间日与谋士商议大计待时而动。接到出师之命即欣然从开平南下1259 年春会诸王于邢州接收兵权。但他并不急于进兵先召名士宋子贞、商挺、李昶、杜瑛等访问政治得失及攻宋之计。七月始至汝南遣大将霸都鲁先行;下令军中戒诸将毋妄杀毋焚掠;命杨惟中、郝经等宣抚江淮并遣官督办粮秣。八月蒙哥死于合州的消息传来忽必烈以兵马已动决定继续进兵渡淮而南沿途未遇重大抵抗到达黄陂临江而阵。九月初弟末哥从合州遣使至军前报告蒙哥死讯并请北归忽必烈不愿无功而还亲自指挥诸军由阳逻堡附近强渡长江驻南岸浒黄州。越日进围鄂州守将张胜、高达奋勇抵抗吕文德率援军从重庆东下突围入城鄂州防守益坚;贾似道以丞相兼制各路军马援鄂统一指挥守御。蒙古军围攻近二月不能破军中乏食疾病者十四五。十一月忽必烈妻察必合敦遣使至军前报告阿里不哥已派亲信大臣征兵于漠南北并以脱里赤为断事官行尚书省事于燕京有夺取汗位的企图请忽必烈返。此时统领诸路援鄂大军的宋右丞相兼枢密使贾似道却不敢乘忽必烈陷入困境之际起反攻反而遣使求和愿割江为界岁奉银绢各二十万(两、匹)。忽必烈顺势许和撤围北还留霸都鲁统领一部分军队驻江北待命。奉旨从云南北上会合的兀良合台军于十一月抵潭州(长沙)宋湖南制置使向士璧坚守久攻不下。忽必烈撤军北还时特派兵接应兀良合台军随后渡江北撤蒙古攻宋战争至此暂告一段落。

史称蒙哥“刚明雄毅沉断而寡言不乐燕饮不好侈靡”“凡有诏旨必亲起草更易数四然后行之”1。“下令鸠括符玺督察邮传遣使四出究核徭赋以来民瘼;污吏滥官黜责殆遍。其愿治之心亦切也。”2但他固守蒙古旧制不愿变通而任用的管理汉地主要官员仍然是贪残之徒又由于与忽必烈的利益冲突撤销了行之有效的几个地方的改革致使汉地的治理状况未能改善。长期围困合州不知变更战略也是他军事上的一大失策。

蒙哥正后忽都台生长子班秃、幼子玉龙答失;他妃生子阿歹、昔里吉、辩都3。

1 《元史·宪宗纪》。

2 郝经:《立政议》《陵川集》卷三二。

3 《史集》所载蒙哥子无辩都。此据《元史·宗室世系表》。

第六章元代多民族统一国家的重建和忽必烈时期的元代社会第一节忽必烈建国及其与阿里不哥的争位战争126o 年初从蒙、宋前线匆匆北返的忽必烈抵达燕京。他在燕京附近驻扎了将近三个月。蒙哥汗亲征时留镇漠北的阿里不哥竭力诱使忽必烈回到草地好逼迫他就范再名正言顺地登上大汗宝座。忽必烈则清楚地意识到在阿里不哥鞭长莫及的情况下自己在控制和调动进入汉地的蒙古军及汉军方面拥有莫大的优势与便利。因此他不肯轻易离开经营有年的中原而贸然北上。双方间使臣往返交涉不断矛盾日趋激化1。126o 年4 月中忽必烈拘禁阿里不哥派往燕京的心腹脱里赤先制人在新筑成不久的开平城宣布即大汗位。

拥戴忽必烈最积极的宗王是成吉思汗幼弟斡赤斤的孙子、在东道诸侯中居长的塔察儿。他曾因攻宋无功而返受到蒙哥汗的严厉训斥2。早在事态还相当微妙时忽必烈就派廉希宪到军前结欢于塔察儿相约“若至开平当推戴无为他人所先”。这为日后由塔察儿“率先”从而诱逼在场的其他宗室“相继劝进”安排了最关键的一着1。合辞推戴的诸王还包括移相哥(合撒儿子)、忽剌忽儿(合赤温孙)、合丹(窝阔台子)、阿只吉(察合台曾孙)等。一度滞留于汉地军中的蒙哥子阿台这时已北投阿里不哥没有与会。

践祚次月忽必烈以《即位诏》颁行天下。诏书明确宣布:“祖述变通正在今日”。它表明了新政权参用中原王朝的传统体制以改变“文治多缺”局面的决心。又次月复以建元中统诏天下更明确地强调新政权之为中朝正统、“天下一家”的地位2。

建国之始最早的新行政机构是统辖中原汉地政事的燕京路宣慰司。翌月以王文统、赵璧为中书省平章政事但这时候的“中书省”似乎还不像是国家正式的中枢机构建制也极不完备。倒是燕京宣慰司所属的各路宣抚司则渐次创置;不久就进一步完善为十路宣抚司的建制。主持各路宣抚司的官员大多是汉人(包括祖居中原的契丹人)出身的政治家少数是汉化程12 《成吉思汗的继承者们》页249—253、247。

1 《元朝名臣事略》卷七《平章廉文正王》引廉氏《家传》;元明善:《廉希宪神道碑》《元文类》卷六五。

2 《元史》卷四《世祖纪》。

度很高的色目人如廉希宪、赛典赤等。中统元年七月升燕京宣慰司为燕京行中书省王文统、赵璧并以中书省平章领行省事它实际上承担了当时朝廷临时行政中枢的职能。中统二年敦促南宋履行鄂州城下之盟的移宋三省牒文就是以燕京行中书省的名义颁布的3。

与此同时忽必烈又毫不迟疑地着手征调和组编忠于他个人的精锐部队用以保卫大汗戍守北方各地尤其是燕京、开平一线心腹地区。由于蒙哥的怯薛大军在扶柩北归后大都滞留于漠北忽必烈便在潜邸宿卫的基础上迅扩充、重建大汗的怯薛部队1。此外他还多次征集各地兵员很快组建起拱卫京畿的侍卫亲军。统领侍卫亲军的是多年跟随他出生入死的亲信董文炳等将领。立国之初“目前之急虽纾境外之兵未戢”(《元史·世祖纪一》)。为防范阿里不哥朝廷亟命“诸路市马万匹送开平府”“诏燕京、西京、北京三路宣抚司运米十万石”至漠南沿线很快完成了扼守大漠南缘、伺机渡漠远征的战前部署。为了集中力量先征服阿里不哥忽必烈在中统头两年对南宋的背约行为也采取极为克制的态度。他虽在蒙宋交界线“置江淮、江汉两大都督东则李璮开府益都;西则史权开府邓州与宋扬州、襄阳两别帅犄角”2。但他的意图只在镇边并不急于攻宋。国信使郝经被拘不过遣官诘问而已;宋私商违禁越境买卖“诏宥之还其货听榷场贸易”;甚至当南边将士求战心切“皆以举兵南伐为请”时忽必烈也只是下一纸诏文虚称当待“秋高马肥水6分道而进以为问罪之举”藉以慰抚军心。

忽必烈在漠南抢先即位完全打乱了阿里不哥的预谋。后者只得匆匆于126o 年夏季在驻夏据地阿勒泰山中召集留守漠北份地的诸王宗戚举行大会并在会上被拥立为大汗1。出席大会的有察合台子哈剌旭烈的寡妻兀鲁忽乃妃子、察合台孙阿鲁忽、窝阔台孙覩尔赤(合丹子)、海都(合失子)、术赤孙忽里迷失和合剌察儿、蒙哥子阿台和玉龙答失、塔察儿子乃马台、别勒古台之子等。这样就出现了两大汗相抗衡的局面。站在阿里不哥一方的有影响的东道诸王似乎很少但他从西道诸王那里获得的支持又要多于忽必烈。尽管当时正在经营西亚的皇弟旭烈兀和立国伏尔加河流域的拔都后王别儿哥态度都不无暧昧之处然而替旭烈兀留守漠北份地的他的儿3 王恽:《中堂事记》中《秋涧集》卷八一。

1 据《元史》卷五《世祖纪》中统三年十月“命百家奴所将质子军入侍。..命不里剌所统固安、平滦质子军自益都徙还故里”。这些由质子军组成的怯薛部队当是在围攻李璮时被派出去的。怯薛军能远离大汗出征证明它在当时已有相当规模。

2 姚燧:《孙显神道碑》《牧庵集》卷二四。

1 拉施都丁说忽必烈即位于是年夏季中期不确;但他说阿里不哥在其阿勒泰夏营地称汗则与《元史·世祖纪》谓四月“阿里不哥潜号于和林城西按坦河”相合。很可能他是在自己的夏营地得到忽必烈称汗的消息只好于匆忙中就地举行大会以应变。

子药木忽儿最初是支持阿里不哥的。而别儿哥冲制的钱币上刻有阿里不哥的名字更表明钦察汗国在阿里不哥失败前一直认为只有后者才真正代表了蒙古大汗的统系2。

成吉思汗直系各支宗王的政治态度对忽必烈颇为不利。为改变此种局面忽必烈先派支持自己的察合台后王阿必失哈(阿只吉长兄)急驰西北企图用他控制察合台兀鲁思的政局使之与中原汉地势力为犄角拑制漠北。阿必失哈一行在途经河西时为阿里不哥的军队截留察合台兀鲁思落入阿里不哥派去的阿鲁忽之手。不久阿鲁忽和旭烈兀渐与阿里不哥生隙。忽必烈抓住时机以明确承认二者在各自势力范围内的既有权益为条件争取他们对自己的支持。他宣布自阿姆河西至马木鲁克疆界的塔吉克地面当归旭烈兀统治守卫自阿勒泰山至阿姆河之地则由阿鲁忽镇守1。至此除术赤后王早已分治于钦察草原之外突厥斯坦西部及河中地区、波斯和呼罗珊也正式从大汗直接领有的国土中分立出来成为中央汗廷的守藩之国。建国次年忽必烈与西道诸王的关系基本和解遂使他得以全力对付阿里不哥。126o 年秋阿里不哥兵分两路大举南下。东路军由旭烈兀子药木忽儿、术赤后王合剌察儿统率自和林逾漠南进。西路军由阿兰答儿统领直指六盘山意在接应从四川前线退屯该地的蒙哥攻宋主力这支军队在蒙哥死后曾归阿台节制阿台投奔漠北后一直控制在阿里不哥的大将浑都海和哈剌不华手里。阿里不哥的左路军以宗王为帅而且直接威胁汉地政治经济中心燕京因此忽必烈亲自领军逆之而以移相哥、纳邻合丹(当为合赤温孙)为其前部。移相哥军击溃药木忽儿和合剌察儿阿里不哥难以继续立足和林匆匆退到由他继承的拖雷分地吉里吉思。忽必烈大概是循帖里干道顺利进至和林2。其时约在当年初冬。当时和林城的残破或许相当严重所以到达不久忽必烈便南至汪吉河(今翁金河)冬营地以为短期休整3。阿里不哥生恐忽必烈乘胜追击乃遣使假意求宥并称待马力稍复再赴阙谢罪。忽必烈深以汉地政局为念遂留移相哥镇漠北自己冒严寒逾漠南返。南指六盘山的西路军虽为偏师但它牵动川蜀关陕使那里本已化险为夷的形势又紧张起来。原来早在廉希宪受命宣抚京兆、四川时屯兵观望于六盘山的浑都海就企图联络阿里不哥遣往关中的刘太平、霍鲁怀及川蜀军中亲阿里不哥的将领难。廉希宪当机立断捕杀刘太平、霍鲁怀以处于弱势的秦巩世侯汪家的军队拒阻浑都海“但张声势使不得东”。浑都海果然中计“闻京兆有备遂西渡河趋甘州”采取了“重装北归以应和2 参见杰克逊:《蒙古帝国的瓦解》《中亚杂志》卷221978 年;施普勒:《蒙古人在伊朗》页61—62。1 《成吉思汗的继承者们》页255—256。

2 关于帖里干道参见陈得芝:《元岭北行省诸驿道考》《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1 辑1977年。

3 《成吉思汗的继承者们》页254。

林”的下策。关陕之危竟得安然解脱1。可是当阿兰答儿提兵与北归途中的浑都海会师之后这支军队重又折返东向并派人约结陇蜀诸将一时“人心危疑”朝士至有捐弃两川、退守兴元之议2。两军兵锋初接朝廷方面又先失利遂愈使“河右大震”。这时候忽必烈增派的诸王合丹(窝阔台子)、哈必赤(合撒儿子)等率师与汪惟良、八春等“合兵复战西凉大败之俘斩略尽”。阿兰答儿、浑都海被擒杀。关陇遂安。

中统二年二月诏命燕京行省及各路宣抚使北上开平会议军国大政。

三月末燕京省官毕集开平。本年夏季除检核钱谷、充实省部、擢用辅弼外朝廷还为中央和地方官府制定了若干具体的行政条款行政中枢既经调整扩充更明确地分为两个班子以史天泽、张文谦等人留中王文统、廉希宪等行省事于燕。秋又置大司农官并置十道劝农使司“为之使者皆取于故国老人、君子长者亲行田里谕以安辑教之树艺”3。

溃败远遁的阿里不哥歇息于吉利吉思;至1261 年秋天元气稍有规复又举兵东来。他事先遣使向移相哥伪称率众来归使移相哥疏于防备因而突袭成功。移相哥大军溃散和林城再次失守。十月忽必烈率诸路汉军与蒙古诸王所部再度北征。两军相遇于昔木土脑儿之西1阿里不哥先因所部外剌军队溃败撤兵。待阿台率领的后继部队赶到阿里不哥回军再战。其右翼被击败左、中两翼与忽必烈军鏖战至夜仍不分胜负。自是双方引军后退相峙于大碛南缘。是年冬末忽必烈师还“诏撤所在戍兵放民间新签军”(《元史·世祖纪一》)。形势似乎缓和下来。1262 年据守和林的阿里不哥因粮饷不继而由他派往察合台兀鲁思的阿鲁忽又拒绝听命截留他征集的货物因此愤而移兵西讨阿鲁忽。阿里不哥自知一旦挥兵西指和林终将不守所以临行指令和林城诸长老许其举城归降忽必烈军。阿里不哥西徙后忽必烈所部果然不战而收复和林。

1262 年冬阿里不哥在击败阿鲁忽后驻营于阿力麻里。他肆行杀掠伊犁河流域为之残破不堪。1264 年春阿力麻里大饥军心愈亦涣散。阿里不哥计出无奈被迫向忽必烈输诚。长达五年的汗位纠纷由此结束。这次纷争客观上为蒙古军事贵族中主张“祖述变通”以“补偏救弊”的一派把统治中心从碛北移至漠南从而更加便利于他们采纳汉法加强对中原的统治提供了一个适逢其时的契机。

1 《元史》卷一二六《廉希宪传》;卷一五九《商挺传》。

2 《元朝名臣事略》卷七《平章廉文正王》引《家传》。

3 虞集:《赵思恭神道碑》《道园学古录》卷四二。

1 昔木土脑儿耶律铸作析木台见《双汉醉隐集》卷二《析木台》诗自注。拉施都丁作shimu1tai naur。是为蒙语shimughu1tai naur 的音译意谓有蚋的湖。箭内亘将它与张穆《蒙古游牧记》中著录的阿巴噶纳左旗境内之苏而禄都相勘同见箭内氏:《蒙古史研究》页599。

第二节李璮之乱与封建**主义统治制度的完善李璮之乱据拉施都丁说1262 年当阿里不哥出和林西讨阿鲁忽后忽必烈曾亲率部队进至和林。正值此时汉地变起他被迫疾驰南返。拉施都丁所谓汉地变起无疑是指中统三年二月爆的李璮之乱1。忽必烈亲征一事汉文史籍无可印证。但这世侯称反已成为远较阿里不哥之乱更直接影响到汉地政局的头等大事则至为明显。李璮是当时汉地实力最强大的世侯自其父以来统治山东东部达三十余年。他长期利用地处蒙宋之间的特殊位置和与蒙古皇族的特殊关系(娶塔察儿之妹为次妻)培植和扩展自家势力。忽必烈即位后他仍借口防备南宋“挟敌国以要朝廷而自为完善益兵计”。他朝觐不至岁赋不输私市军马擅会子反状日益明显2。当时由于北边战事未了忽必烈一再对李璮采取姑息的策略。中统三年初乘朝廷与阿里不哥战争之机李璮密令纳为质子的李彦简窃归随即歼涟、海三城蒙古戍兵称反献城于宋勒兵趋益都。驻益都的原宣抚副使王磐出奔济南。益都陷。李彦简逃离阙下时李璮反迹已暴露无遗忽必烈因而问计于姚枢。姚枢回答:“使璮乘吾北征之衅留后兵寡濒海捣燕闭关居庸惶骇人心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令数扰边使吾疲于奔救为中策;如出兵济南待山东诸侯应援此成擒耳。”忽必烈问:“若是贼将何出?”枢对:“出下策。”1因此李璮一难忽必烈在部署讨伐用兵时即诏令济南路万户张宏修城备战。很可能这道诏令未到济南李璮已兵临城下。张宏所部“城守之卒数不满千”只好偕同祖父济南公张荣脱身北上半道接到忽必烈在相隔两天以后布的另一道诏令命诸王合必赤总督诸军讨璮。张宏于是为合必赤前导调头回兵济南。从山东、河南、河北诸路调集的汉军毕会济南地区。不久又诏命史天泽专征节度诸将。大军先树栅凿堑围济南城继而又筑环城六十里围之李璮自是不复得出2。

李璮起兵前曾与其他世侯有所联络满以为这些对蒙古统治同样心怀不满的军阀会响应他。结果却是应者寥寥。大世侯如史天泽、严忠范等都服从忽必烈的调遣来进攻他。其实这些世侯投靠蒙古已久相互间早已结成了俱荣俱损的利益关系;而忽必烈又与以前诸汗不同颇得中原人心并且依托汉地人力物力的支持战胜了漠北阿里不哥势力进一步把汉人世侯笼络到1 邵循正:《剌失德丁集吏忽必烈汗纪译释》《清华学报》第14 卷第1 期。2 张起岩:《张宏行状》记张宏条上李偰“逆迹等十事”见《元文类》卷五o。1 姚燧:《姚枢神道碑》《牧庵集》卷十五。

2 张起岩:《张宏行状》《元文类》卷五o;《元史》卷五《世祖纪》二。自己周围。他们既已在新政权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又怎么肯轻易冒险称叛?为求南宋支持李璮起兵后立即献涟、海诸城于宋表示归顺。宋将夏贵应李璮之请由蒙宋边境向北推进占领亳、滕、徐、宿、邳等州另一支宋军约由海路绕过山东半岛在滨州海滩登6克利津等县转战至沧州3。但是北进宋军随即遭到蒙古军和汉军合力堵击被迫节节南退。进至滨州、沧州等地的宋军亦因势单力薄难以有所作为。这样困守济南的李璮所部五六万人完全陷入了坐以待毙的孤军境地。

济南围城之役始于中统三年夏四月之初。李璮日夜拒守近四个月城中粮草难以为继最后至于“人将相食”的地步。至七月下半月人心涣散。李璮自知大势已去。“分付众人出各讨路去”。自己手刃爱妾乘舟入大明湖投水。因水浅不死被攻入城内的大军擒获旋即被史天泽等擅杀于军前。明日“天泽等引军东行未到益都城中人已开门降”。

加强封建**主义统治的措施对忽必烈而言李璮事件的生表明自金末以来尽专中原兵民之权的大小世侯无疑是新王朝有效地巩固和强化自身统治的极大障碍。虽然公开称叛的只有李璮和个别响应者但曾与李璮互相交通、非议朝政的诸侯为数并不少。为“潜销诸侯之横”以除后患忽必烈当机立断以“惩青徐之乱”为由采取了一系列削弱世侯势力的措施:一、在各地实行兵民分治的制度避免地方长官集军、民之权于一身。

中统三年十二月诏“诸路管民官理民事管军官掌兵戎各有所司不相统摄”(《元史·世祖纪二》)。至是诸路军民总管正式转变为只理民政的官职即路总管。诸侯如真定史氏、保定张氏等都一度被削去军权保留的都是文职。

二、至元元年(1264)十二月罢各地管民官世袭立迁转法收世侯符节易地为官;死后其子孙按荫叙法授官而不再承袭父职。

三、对一家有数人居于要职的汉地世侯规定兵民之权不可聚于一门诸侯总兵者其子弟勿复任兵事。制下史天泽子侄同日解兵符者十七人。朝廷宣称这是“务裁诸侯权以保全之”1。

四、中统四年五月 立枢密院 以皇子真金兼判枢密事 统一调度侍卫亲军和各地的蒙古、汉军万户。由是确立了千户、万户——统军司(分立于河南、山东)或元帅府(立于东西两川等地后亦改为统军司)——枢密院的指挥系统把军权集中控制在中央政府的手中。

上述措施的推行不仅较为有效地抑制了汉地世侯的割据势力同时也3 《元史》卷一四八《严忠嗣传》;卷一四七《张宏略传》;卷五《世祖纪》二。1 《元史》卷一四八《董文用传》;卷一五五《史天泽传》;卷一四七《张弘略传》。在行政和军事两大系统内使**主义中央集权制度的各主要环节基本上得以互相衔接整合为一体。在这样的基础上中统后期和至元之初忽必烈加快了按中原封建王朝的传统模式进一步完善新政权的步伐。中统四年升开平府为上都。至元元年下诏按前年议定给官员俸禄颁公田考殿最定官吏员数分品从官职。同年改燕京为中都定中外百官仪从设翰林院。二年依诏命省并州县共省并地方建制二百二十余处。三年正式实施对京、府、州、县、司官吏颁给官俸职田的制度2。四年始于中都东北营建新都城。八年十一月下令禁行自国初以来用以折抵量刑的金朝刑律《泰和律》;以建“大元”国号诏颁天下。九年改中都为大都确定以大都为国家都。从此中书省、御史台、枢密院均置于大都省台大员随皇帝巡幸上都时则置分省、分台于彼。两都畿辅成为国家的“腹里”之地。忽必烈明确宣布:“山以南国之根本也”(《元史·董文炳传》)以之与“太祖皇帝肇定区夏视居庸以北为内地”两相对照1。可以看出忽必烈的观念与乃父乃祖相比已经生了多么深刻的变化。

在北方的封建统治秩序渐趋稳定的同时攻取南宋逐渐被提上元朝政权的议事日程。

2 《元史》卷六《世祖纪》三。又据《元史》卷九六《食货志》四最初议定“禄科之制”事在中统元年、二年。

1 袁桷:《华严寺碑》《清容居士集》卷二五。

第三节南宋的灭亡与江南的统一1259 年末忽必烈与贾似道在鄂州订立城下之盟蒙古退兵。贾似道向宋廷隐瞒了议和、纳币之事以所杀获俘卒上功谎称“诸路大捷”、“江汉肃清”。之后长期甘弱幸安的宋廷对来自北边的严重威胁置若罔闻“从容如常时”2仍然沉溺于穷奢极欲之中南宋政权的**展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贾似道擅权无上集百官议事时居然厉声斥问他们:“诸君非似道拔擢安得至此?”时人至有“辇毂谁知有赵皇宫廷也只说平章”之讥3。被誉为“真将才”的刘整受统帅吕文德、俞兴忌恶构陷被迫北降“蒙古由是尽得国事虚实”。甚至当襄阳已下元军“旦暮斧斤不绝整兵练众意在渡江”之时宋朝的方面大员中仍有人认定“渔舟如叶江涛渺然”北兵自然攻不破“长江天堑”④。朝廷大权掌握在这样一班将相手中遂使宋朝爱**民一城一地的英勇抗战终于不能挽回亡国的命运。

刘整降蒙后向忽必烈建议:“攻宋方略宜先从襄阳。”至元五年忽必烈命阿术、刘整督军攻宋军重镇襄阳“张平宋本”。元军于汉水东岩的鹿门山和白河口等筑堡以逼襄樊。由于守城之战素为宋所擅长元军意在以长围久困克复之故于同年立河南行省经理屯田就便供给襄樊前线。六年命史天泽至前线经画。史天泽用张弘范建言“城万山以断其西栅灌子滩以绝其东”(《元史·张弘范传》)。七年又筑实心台于汉水中流置弩炮于其上与夹江堡相应;继而复筑围城完全切断了救援襄阳的6路。同时由刘整选卒七万日练水军以济己之短。宋人援襄之兵多次失败。八年宋将范文虎率舟师十万来援至鹿门山大败船舰百余及辎重全部落入元军之手。九年宋将李庭芝又遣民兵都统张顺、张贵自襄阳西北清泯河乘舟突入重围接应襄阳。张顺、张贵先后战死襄樊之围仍不得解。是年元军对樊城实施攻坚战。

襄阳和樊城隔汉水南北相望。宋人列木植江中贯以铁索上造浮桥互相应援。冬元军断木沉索焚毁浮桥绝两城间的联络并用回回炮猛击樊城。至元十年正月樊城破。襄阳守将吕文焕见大势已去即向元军投降。到这时为止宋军苦守襄阳尾达六年。时论对吕文焕出降虽有“须知李陵生何若张巡死”的批评但对他兵尽力竭不得已而出此之举仍寄于同情之心。汪元量在《湖山类稿》的《醉歌》中唱道:“吕将军在守襄阳襄阳十年铁脊梁。望断援兵无消息声声骂杀贾平章。”

攻克襄樊之后阿术奉命移军略淮东游弋扬州城下。直到这时候忽必烈仍未最后下定一举灭宋的决心。十一年元月阿术入觐坚请兴师平江2 语见王应麟向朝廷的上言见《宋史》卷四三八本传。

3 《宋史》卷四二四《李伯玉传》;刘壎:《贾似道》《水云村泯稿》卷四。④ 吴莱:《张定传》《吴渊颖集》卷七。

南。诏令相臣会议史天泽也力主平宋。在几经犹豫以后忽必烈终于接纳了阿术、刘整等人的建言。他遣使潜入宋境到信州(治今江西上饶)龙虎山问天命于张天师当即在此前后1。

至元十一年三月元廷调兵数十万以伯颜、史天泽(寻以疾还)、阿术、吕文焕行省荆湖由江汉图宋;以合答、刘整、董文炳等行省淮西(八月改为行枢密院)驻扎正阳“南逼江断其东西冲”;以淮东地区地元军授大将察罕统一节度配合攻宋构成三路进兵态势而以伯颜一军为主攻。七月伯颜等将领陛辞忽必烈叮嘱他要效法曹彬“不杀”而取江南。九月伯颜亲自领军自襄阳沿汉水趋郢(今湖北钟祥)揭开大举灭宋的战幕。

时宋军在郢州聚重兵十万夹汉水而城铁索横江阻遏元军水师。伯颜弃城不攻由藤湖绕过郢州复舟行汉水长趋直入于十二月抵达汉口。宋淮西制置使夏贵以战船万艘列置江中戍重兵于江北重镇汉阳军、阳逻堡与江南鄂州互为应援力图阻拦元军从这里入江东下。伯颜麾军佯攻汉阳扬言将由汉口入江同时暗遣别骑倍道袭取沙芜计成。元军遂从汉水下游开坝导水接通沦河下游水域使舟师得以由此进入大江。而后又佯攻阳逻堡别遣精兵溯流西屯于青山矶对岸;至夜抢渡大江占青山矶起浮桥引大军绝江而南。夏贵闻元军渡江大惊引麾下三百艘遁还庐州(今安徽合肥)。元军克阳逻堡南宋江汉守军士气瓦解汉阳、鄂州、德安(治今湖北安6)相继投降。

是年底伯颜留阿里海牙兵四万于鄂以规取荆湖自己与阿术领兵沿江东下。次年三月阿里海牙于洞庭湖口击溃宋高世杰军;四月攻取江陵荆湖北部州县多降。阿里海牙的这一胜利完全解除了伯颜“上流一动则鄂非我有”1的后顾之忧。忽必烈对攻宋能否成功信心不足伯颜南征后“使久不至”竟命杨恭懿入殿卜吉凶;济江下鄂之捷闻仍未完全消释其疑虑。他夜召姚枢入内说道:“朕昔济江而家难作天不终此大惠而归。今伯颜虽济江无能终此与否犹未可知!是家三百年天下天命未在吾家先在于彼。勿易视之。”直至阿里海牙下江陵他才放心地说:“东南之势定矣”2乃敢在京师排宴志庆。

伯颜与阿术自鄂州顺流而东仍以吕文焕为前军。宋沿江将帅多为吕氏旧部、门生每不战而降。十二年二月初元军进至安庆在这里与从正阳南下的董文炳会师又进至池州(治今安徽贵池)。南宋自鄂州失守阖朝震惊。贾似道迫于太学生及群臣的舆论压力只好亲自都督诸路军马集诸1 危素:《送程南溟序》《危太朴文续集》卷一。又据郑元祐《遂昌杂录》潜往龙虎山者为“伯颜丞相先锋”尤宣抚其人“谍江南凡八年至以龙虎山张天师符录取信于世祖皇帝云”。1 姚燧:《阿里海牙神道碑》《牧庵集》卷十三。

2 姚燧:《姚枢神道碑》《牧庵集》卷十五;欧阳玄:《阿里海牙新庙碑》《圭斋集》卷九。路军十三万上表出师。他与夏贵会师江上复进至芜湖。这时候他还想以岁纳币与元军议和遭到伯颜拒绝。至元十二年二月伯颜自池州向东推进与宋军遇于丁家洲。伯颜部骑兵沿大江两岸掩杀举巨炮猛轰宋军阿术则驱船舰突入宋水师。宋前军孙虎臣战线动摇。夏贵见状不战而走以扁舟掠贾似道船对他喊道:“彼众我寡势不支矣!”贾似道惊慌失措下令退师。宋军全线溃败军资器械全为元军所获。伯颜军进至建康(今南京)不战而降镇江时近暑夏遂遵旨驻兵建康、镇江休整。五月伯颜奉召赴阙议事攻宋战争稍有间歇。

入秋宋沿江制置使赵晋、枢密都承旨张世杰等陈舟师于镇江水面邀元军会战。宋水师“舳舻连接旌旗蔽江”每十船为一舫连以铁锁以示必死。时伯颜北觐未归元军由阿术指挥分兵逆战。元军以火延烧宋师篷樯宋军大溃董文炳军追张世杰至海。自此战后宋人基本上失去与元军正面交战的能力。江北扬、泰等州江南常州等地虽都婴城固拒达数月却已无法阻止元军南进的破竹之势。

八月伯颜还军前。十一月伯颜以阿术驻瓜洲绝扬州之援余部分军三道动总攻。右路以步骑自建康趋广德军四安镇由独松关(在今浙江旧余杭西北九十里)包抄临安;左路以董文炳、范文虎率水军从京口循大江蹈海绕行入杭州湾;伯颜自率中路水6诸军沿运河历常州、无锡、平江(治今江苏苏州)、嘉兴趋临安。无军强克常州后实行屠城“城内外积骸万数至不可计。井池沟堑无不充满。仅余妇女婴儿四百而已”1。自元军下建康宋廷“举朝相顾失色”“台谏哭声震天”2。大臣们相率“接踵宵遁”以至“朝中为之萧然”。贾似道被罢黜后宋廷以王瀹、陈宜中为相并都督诸路军马。寻复以二相论事不合免王瀹相位改任留梦炎与陈宜中。陈宜中当危难之秋竟“以王师务宜持重”为辞拒绝文天祥、张世杰以勤王之师与敌决战的建言一意向元朝求和甚至不惜晋用降元将领吕文焕的侄子吕师孟(吕文德子)为兵部侍郎以求和议。这时候陈宜中主持下的宋廷几度遣使至日益逼近宋都的伯颜军前乞求罢兵表示愿意称侄如不许称侄孙亦可再不许甚至只求封一小国。但这时元军灭宋之意已决不许和。

至元十三年正月元三军毕会于临安府郊外。张世杰、文天祥坚请三宫入海愿率众背城一战。陈宜中沮之说太皇太后谢氏献传国玉玺及降表于伯颜军前。当夜陈宜中便遁温州。张世杰眼看临安不守亦在此时移师定海(今浙江镇海)抗命拒元。宋度宗子益王赵昰和广王赵昺在廷臣保护下潜出临安府渡浙江(今富春江)趋婺州(治今浙江金华)经温州由陈宜中等相拥入闽。是月阿里海牙破潭州(治今湖南长沙)招降湖南1 危素:《昭先小录序》《危太朴集》卷七。

2 王义山:《徐卿孙事状》《稼村类稿》卷二八。

诸郡。元廷诏阿术所部李恒从逊都台趋江右立都元帅府于江州(治今江西九江)经略江西。这样就使元军从荆湖至浙东完全连成一片。

二月伯颜遣官入临安视事籍府库收百官符印遣散禁军。三月伯颜入临安依旨押送全太后与宋少帝赵 北上留阿剌罕、董文炳领行省事忙兀台镇浙西唆都镇浙东。谢太后因疾暂留南方后来也被押到大都。赵 先受封为瀛国公后入吐蕃学佛号合尊大师一号木波讲师英宗时被毒死;全太后则入庵为尼。

是年五月逃到福州的6秀夫、张世杰、陈宜中等拥益王昺为帝进广王昺2 为卫王。临安投降前使于伯颜军前遂被羁的文天祥在北解途中逃脱这时也辗转来投赵昰。流亡小朝廷力图凭借福建规复两浙和赣南。江西、两浙地区闻闽廷颁诏亦“在在起应蜂屯蚁附”1。秋张世杰以十万大军攻建昌(今江西南城)败绩。文天祥先开府南剑(今福建南平)至冬遂引军西趋次汀州(今福建长汀)遣军攻宁都、雩都(今江西于都)等地。这时候元大军沿处州(今浙江丽水)、建宁(今福建建瓯)、邵武一线由浙东入闽张世杰、陈宜中等却不敢组织抵抗奉赵昰及卫王昺从福州蹈海至泉州。时宋军尚有17 万人并民兵3o 万、淮兵万人。宋军因征用船只与闽广招抚使蒲寿庚冲突蒲叛宋降元二王又从泉州逃到潮州海面飘泊。不久移至甲子门(在潮、惠二州交界处海岸)。

至元十四年正月江西元军入闽趋汀州。文天祥退至漳州界内移入梅州(今梅县)。五月他逾大庚岭复入赣南连破诸邑势稍振;八月文天祥被元将李恒袭破于兴国损军2o 万妻妾子女亦被元军追获;是冬转战至南岭屯戍。元军下汀州后进兵广东二月复取广州。四月南宋小朝廷辗转移驻官富场(今深圳西南)。秋元军一路由塔出统率自江西再逾大庾岭入广东;一路由唆都统率自泉州之西攻入广东小朝廷移至广州湾内的秀山寻又出逃到井澳(即今澳门以南诸小岛所在洋面)遇风舟败军士死过半。继而避追兵入海至七洲洋(今海南岛以东海域)欲直航占城由陈宜中扁舟先往联络而大队未行。次年春往驻 洲岛(在今湛江外的洋面上)。四月赵昰死于 洲张世杰、6秀夫等拥八岁的卫王赵昺为帝。六月张世杰率军收复雷州(今广东海康)失败乃奉帝昺移师至广州湾内新会南百里洋面上的崖山扼险自固。张世杰余部尚有士卒万人舟八百余艘。在此前后文天祥至 州府东南海滨的乾溪山(船澳)上表自劾兵败江西之罪再次请入朝仍不许。他只好在潮、惠一带领残军坚持抗元。

元廷在至元十五年五月末获知赵昰死而赵昺立。六月张弘范、李恒率水6军二万赴闽广灭宋残部。元军由赣南出兵入广。是年冬张弘范至潮阳前军击溃自潮阳走海丰的文天祥军擒文天祥。这时候元军已从宋降卒口中1 姚燧:《虎益神道碑》《牧庵集》卷十四。

确知赵昺在崖山。至元十六年正月张弘范大军由海路自潮阳港径往崖山途中命囚系随军的文天祥修书招张世杰文天祥乃书《过零丁洋》诗授之留下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千古名句。

至元十六年二月六日张弘范、李恒两军会合后对宋崖山水师起总攻激战经日宋兵全军溃败。6秀夫杖剑趣妻子入海随即负幼帝昺自沉;张世杰率十六舰趁夜间突出重围欲奔交趾再图恢复途中遇飓风舰败溺死于海。

临安降元后淮东、四川许多地方仍坚持抗战。守卫扬州的李庭芝拒绝遵从太后命他归降的旨意声言奉命守城而未闻有奉命投降者。但不久扬、泰诸州相继失陷;四川泸州、重庆及东川诸州于至元十四年末十五年初亦被元军占领。十六年初坚持抗战三十多年的合州也被迫投降。南宋版图至此全为元有。

第四节西北边地的争夺与北方、东北边疆的巩固西北边地的争夺中统、至元初期元朝西北边地的形势经历了几度急剧而复杂的变化。忽必烈和阿里不哥的汗位之争极大地便利了察合台兀鲁思势力的迅扩张。阿里不哥在委命阿鲁忽为察合台兀鲁思汗的同时把统辖西至阿姆河东岸的西域绿洲城邦的权力授给了阿鲁忽;原来由大汗派驻该地区的官员和军队现在也都改属阿鲁忽。不久当阿鲁忽改换门庭归命于忽必烈时后者又重申了阿鲁忽业已在手的上述既得权益1。阿鲁忽在解除了阿里不哥的威胁后即乘术赤后王与旭烈兀之间生战争的时机出兵占领和劫掠阿姆河中游属于术赤后王的重镇讹打剌。接着他又借大汗在不花剌括户的机会残杀术赤后王在该城的五千属民霸占了他们的财产和妻女2。这就迫使术赤后王别儿哥决定支持正在向他求援的窝阔台后王海都与阿鲁忽相抗。海都是窝阔台子合失的儿子或许是成吉思汗家族中唯一不喝酒(包括马**酒)的成员1。蒙哥汗夺得汗位的时候窝阔台系诸王势力遭到严重的打击。他们在阿勒台山外的份地被分割为若干小块分授给未参与反对蒙哥的窝阔台子孙们。海都也在这时候徙封海押立(在今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塔迪库尔干东北)开始暗暗地重集自己的兵力。中统末年海都利用术赤后王与察合台兀鲁思之间的矛盾依靠别儿哥的支持起而反抗阿鲁忽。汗位危机平息以后忽必烈意图收回对阿勒台以西的控制权。恰在这时海都的势力展起来而且与术赤后王结为联盟这不能不引起忽必烈对西北局势的关注。至元初忽必烈把自己相信的察合台诸王八剌派往察合台兀鲁思企望通过他加强大汗对西北政局的控制。他还遣铁连出使钦察之地力图离间术赤后王与海都的关系。至元三年(1266)六月又任命皇子那木罕为北平王至漠北镇守增强对阿里不哥系诸王的监视弹压同时也为从蒙古高原出兵西北边地作好了军事准备。在这个时期忽必烈还一再诏命海都驰驿入觐。鉴于窝阔台系诸王遭受蒙哥清洗报复的教训海都对忽必烈的朝觐之命充满疑虑因此托辞不至。很难说他对祖父曾据有的大汗宝座有多少觊觎之心但他坚持自己作为窝阔台后王有权控制一块相对独立的分地声明将1 参见刘迎胜:《察合台汗国史纲》博士论文南京1984页117 至12o。这个时期畏兀儿的归属颇不易确言大概处于相对中立的状况无论忽必烈和阿鲁忽、阿里不哥都未能有效地控制它。见安部健夫:《西畏兀儿国史的研究》页7o。

2 见巴托尔德:《蒙古侵寇前的突厥斯坦》页49o 至516225。

1 巴托尔德:《蒙古侵寇前的突厥斯坦》页491。

在自己“所至之处”服从大汗2。忽必烈与海都在互相猜忌之中日趋敌对。至元五年海都一部游弋东趋入岭北驰突蒙哥子玉龙答失所统巴邻部众3。这很可能只是偶然事件但马上被驻扎在蒙古高原的忽必烈军队视为海都称叛的信号。于是漠北元军出兵“逆败之于北庭又追至阿力麻里则又远遁二千余里上令勿追”1。直到这时海都似乎还力图避免与忽必烈军正面开战因此才会从阿力麻里西撤。

海都的西奔引起了当时的察合台兀鲁思汗八剌的疑惧。八剌深恐海都就此西渡锡尔河夺取河中因此急忙出兵拦截两军在锡尔河畔相遇生大战。八剌先胜海都在获得术赤后王的援兵后再度出战大败八剌。八剌军退至河中预备整军再战。

为了避免河中城郭地区遭到更大破坏海都遣合丹(窝阔台子)的儿子钦察去与八剌约和。1269 年春术赤兀鲁思、察合台兀鲁思和窝阔台兀鲁思三方会盟于塔剌思河。三方议定:互结为“安答”;河中地区三分之二划归八剌剩下三分之一属于海都和蒙哥帖木儿;诸王各自退回山地和草原不得进入城郭地区不在农耕地上放牧牲畜也不向城郭居民滥行征;农耕定居区域的管理仍由麻忽负责;为了增加八剌的牧场、土地和军队将由海都派兵援助八剌西越阿姆河去侵夺伊利汗阿八哈的疆域。翌年开春八剌便从河中西攻呼罗珊。伊利汗阿八哈在也里(今阿富汗赫拉特)附近设计大败八剌军。八剌败退河中不久死去。察合台孙聂古伯(撒里班之子)被海都立为察合台兀鲁思的新汗察合台兀鲁思沦为海都的附庸。海都取得对突厥斯坦和河中的支配权后对元朝的态度逐渐强硬起来开始了与元朝在天山南北两路直接对峙和争夺的阶段。

至元八年忽必烈命北平王那木罕建幕庭于阿力麻里。十年那木罕趁察合台汗聂古伯与海都不睦往征之。聂古伯死不花帖木儿(察合台第七子合答海之子)继位为察合台汗寻亦死。八剌之子都哇遂立。此两汗均由海都援立。十一年元廷置畏兀儿断事官;增斡端、鸦儿看(今新疆莎车)水驿并“诏安慰斡端、鸦儿看、合失合儿等城”(《元史·世祖纪五》)。十二年正月诏追拘海都、都哇金、银符凡三十四道。

拘收牌符更加激化了双方的冲突。大约十二年夏季窝阔台系诸王禾忽(贵由子)沿塔里木沙碛南缘进至蒲昌海(即罗布诺尔在今罗布泊西)一带断元朝通向巴达黑伤山地的驿路1。

2 《马可波罗行记》伯希和、穆勒英译本页447。

3 《成吉思汗的继承者们》页26。巴邻一名英译本写作narin。

1 《元史》卷六三《西北地附录》原文作“世祖逆败之于北庭”。忽必烈亲征于其他有关史料无征率领这支军队的应当是北平王那木罕。“北庭”此指岭北。

1 至元十三年正月元廷派往巴达黑伤采玉者“道经沙州值火忽叛”不克西行。见《元史》卷九《世祖纪》六。

都哇和他弟弟不思麻率兵围攻别失八里应当也在这时候;他们很可能是与禾忽分道征进即沿天山南麓、塔里木沙漠北缘东袭然后越过天山直至别失八里城并一度攻占此城。是后不久畏兀儿亦都护就从残破的别失八里南徙移治于哈剌火州(在今新疆吐鲁番以东)2。针对海都、都哇东进的形势元廷派昔班出使海都谕之罢兵。十二年七月又诏安童以行中书省、枢密院事增援阿力麻里助那木罕镇边。海都被昔班说动“退军置驿”;而这时安童已经率部“先克火和大王部曲尽获其辎重”(《元史·昔班传》)。

北方的平定那木罕所部除斡赤斤曾孙札剌忽、阔列坚孙兀鲁歹以外全部是拖雷系诸王的军队包括对忽必烈夺取汗位心怀不满的昔里吉(蒙哥子)、药木忽儿和明理帖木儿(均为阿里不哥子)等等。至元十三年那木罕所部脱帖木儿(拖雷孙岁哥都子)先叛继又诱引昔里吉、药木忽儿等实行兵变。叛王们推昔里吉为大汗械系那木罕、阔阔出(忽必烈庶子)和安童分别把他们送到术赤后王忙哥帖木儿和海都处并欲与二王结盟以抗元朝。可是海都除了乘元军前线大本营瓦解、叛师东移的机会夺得阿力麻里空城外并不热心于与这位新“大汗”配合行动。昔里吉于当年冬天兴师东逾阿勒台山回到拖雷系诸王份地所在的岭北地区。途中他们又与另一支叛王撒里蛮(蒙哥孙、玉龙答失子)的部众相合并。这以后几年里元朝在北线的战事主要是在岭北地区展开的。

至元十四年春叛军从他们的吉利吉思、谦州大本营南进结集在和林北面鄂尔浑河、土拉河一带。夏漠南元军击溃驻牧应昌的翁吉剌贵族只儿瓦台响应昔里吉的叛乱后绝漠增援和林地区。七月伯颜奉诏统领岭北诸军平叛。元军在土拉河、鄂尔浑河连胜叛军。昔里吉等败退吉利吉思。至元十五年元军在唐麓岭(今唐努山)以南巡弋逐渐形成对吉利吉思的军事包围。十六、十七两年双方不断交战元军一度进至位于叛王巢穴的谦河(今叶尼塞河上源)、兀水(今叶尼塞河上游支流乌斯河流域)一带。这2 据危素《忻都公神道碑》:“亲王都瓦、不思麻□[阿台不花]从亦都护火赤哈儿宣力靖难已而北廷多故我弗安仍迁国火州。”见《陇右金石录》卷五原文所缺或为“叛”字。又据《元史》卷一二四《哈剌亦哈赤北鲁传》传主之裔月儿思蛮袭独山城(今新疆奇台在别失八里之东)都督兼达鲁花赤。“后因军帅札忽儿台据别失八里尽室徙平凉”。柯绍忞以为札忽儿台为都哇暂据别失八里时的守帅安部健夫是之。都哇陷别失八里的年代正当那木罕驻军阿力麻里都哇不大可能沿天山北麓进征只能由南麓绕行。由高昌女僧舍蓝蓝八岁(至元十三年)时生“海都之叛国人南徙”可以推知都哇东趋与禾忽的行动大致同时。见《佛祖历代通载》卷二二《舍蓝蓝八哈石传》; 《畏吾儿国史的研究》页93至94;《新元史》卷一三六《哈剌亦哈赤北鲁传》。

时叛军已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连叛王中最号强盛的脱帖木儿亦“以兵屡动而弗战士马离散众皆怨忿”1。于是叛王之间生了内讧。昔里吉和撒里蛮互相攻杀。至元十九年他们先后赴阙谢罪长达七年的昔里吉之乱遂告结束。至元十七年术赤后王忙哥帖木儿病死。翌年脱脱蒙哥继位为金帐汗将被拘质的那木罕遣回2。十九年昔里吉乱平。元廷因改封北平王那木罕为北安王。看来那木罕东归以后主要驻扎在岭北。突厥斯坦方向的经略大约在这前后已由察合台诸王阿只吉负责3。岭北局势渐趋平静岭西地区却又在酝酿一场新的战争。至元十五年以后元政府不断向别失八里增兵力图收复天山南路诸城。海都也逐步改变已恪守多年的拥兵观望立场。至元十七年禾忽子秃古灭袭攻哈剌火州劫掠附近地区。八年刘恩率元军击败海都部将进据斡端;翌年又击退前来攻城的海都系诸王。二十年海都遣八把率众三万攻斡端刘恩以众寡不敌破围退师。元军虽然丢失了斡端但从二十一年元朝的“游击军”曾进至可失哈儿一带的事实判断至少北道的曲先(今新疆库车)这时仍被元军控制着1。

可能就是在收复斡端之后海都再次向元廷表示愿意和解遣回了拘禁于窝阔台兀鲁思的安童和石天麟2。二十一年三月那木罕、安童相继回到漠南。但元朝不甘心轻易放弃天山南路。海都方面未获得预期反应。二十二年都哇、不思麻领兵十二万击败诸王阿只吉进围畏兀儿亦都护所驻之哈剌火州。围城之战持续六个月。城中食尽。火赤哈儿亦都护献女求和。都哇解去3。元廷遂派伯颜西巡取代阿只吉负责别失八里军事。二十三年海都以偏师袭阿勒台山地区自率主力由阿力麻里东进在马纳思河(今玛纳斯河)与元军交战击溃元军掩杀至哈密力之地。畏兀儿亦都护火赤哈儿这时屯驻于哈密力战死。此后亦都护移治甘肃永昌。海都不久退回。元1 黄溍:《刘国杰神道碑》《黄金华集》卷二五。

2 据志费尼书忙哥帖木儿于128o 年7 月施行刺穿喉部疮疖的手术不久死去。他的弟弟脱脱蒙哥于1281年8 月即位。他释放那木罕当在此之后。见施普勒:《金帐汗国史》页62 至63。至元十七、八年《元史》有颁赐那木罕“所部”及“位下”的记载应与这时尚被拘禁的那木罕无涉。3 至元十八年四月因阿只吉请置太和岭至别失八里新驿三十。太和岭即今恒山在山西北部正是察合台王封地所在。是知上述驿站是出镇突厥斯坦的阿只吉为加强自己与封地的联系而要求开设的。至元二十二年初又请准在别失八里设驿以便行客往来。见《元史》卷十一《世祖纪》八卷六三《地理志》六“西北地附录”;《永乐大典》卷一九四一八。

1 至元十九年诏戍别失八里的綦公直分军戍曲先。而进至可失哈尔的兀浑察“游击军”可能就是从戍曲先的部队中调拨的。见《元史》卷十二《世祖纪》九;卷一二六《綦公直传》。2 据《元史》卷一五三《石天麟传》天麟被长期拘禁在海都处渐与其用事臣相亲“因语以宗亲恩义及臣子逆顺祸福之现海都闻之悔悟”。石天麟自1256 年北使被拘28 年始得释是恰在至元二十年。3 见虞集:《高昌王世勋碑》《元文类》卷二六。汉文碑传多系此事于至元十二年。但多学者认为它应生在二十二年似是。

军重戍于畏兀儿之地。斡端也再度回到元朝控制下。二十四年西北相对平静但东北地区爆了斡赤斤后王乃颜的叛乱。

东北边疆的巩固斡赤斤份地位于以哈剌哈河流域为中心的蒙古高原极东地区这就极便于斡赤斤向哈剌温山以东今松嫩流域扩展自己的势力。窝阔台时期斡赤斤镇守辽东反映出他的份地扩至哈剌温山东面的事实已为大汗所承认1。蒙哥死后斡赤斤孙塔察儿以率先推戴忽必烈建功因此获得忽必烈的恩宠。塔察儿一家在辽东的势力日渐坐大。他甚至派人到高丽“收拾民户”2。

塔察儿孙乃颜为斡赤斤后王时建于今通肯河支流毕剌河源以西的乃颜城(在今黑龙江拜泉县以南中兴镇东南)应为斡赤斤家族在哈剌温山以东份地的统治中心3。忽必烈开府金莲川以后原来驻牧于开平附近的札剌亦儿、兀鲁等部被移至辽西一线④。以后五部成为从东北部护卫两都的重要力量。至元三年二月调整辽东建制立东京、广宁、懿州、开元、恤品、合懒、婆娑等路宣抚司。不久又设行省统辽东诸路。至元十五年复改为宣慰司。至元后期乃颜反状日益明显;二十三年以宣慰司“望轻”重建行省于辽东先治东京(今辽宁辽阳)寻徙治威平(在今辽宁开原县)。辽东设省虽不到半年就被撤销了仍然成为催乃颜之乱的直接原因之一。二十四年四月乃颜联合哈撒儿后王势都儿、合赤温系诸王哈丹秃鲁干等举兵称乱。叛军的活动东线从水达达地直指辽河流域西面一度达克鲁伦、土拉二河。元朝如不能迅控制事态展就很可能会形成东、西道诸王夹攻岭北、连兵南下的危险局势。因此乃颜难次月忽必烈就亲自率师北征。元军偏师沿哈剌温山东侧北进;忽必烈所部由应昌(旧城在今达尔泊西南)出缘哈剌温山西侧东北行;戍守杭海岭(今杭爱山)的土土哈则奉命1 蒙古宗王的份地与宗王出镇之地并不相互等同。但宗王出镇地区一般都是份地所在的那个地区。2 《高丽史》卷二八《忠烈王世家》一。

3 中央民族学院:《&1t;中国历史地图集东北地区资料汇编》页215。据《元史》卷九四《食货志》二五“岁赐”至元十三年已有乃颜城。是乃颜之为斡赤斤后王或当在此之前。④ 《元史》卷五八《地理志》一:“上都路..元初为札剌部、兀鲁郡王营幕地”。木华黎孙浑察1239 年嗣位为国王乃即上京之西阿儿查秃置营见《元史》卷一一九本传。是处应即蒙古时期札剌亦儿驻地的中心。又木华犁曾孙硕德在忽必烈之初“自辽西召入宿卫”(见黄溍:《别里哥帖尔神道碑》《黄金华集》卷二五)。史文也谈到元代中叶木华黎后人“还镇辽西”(《彭群墓志铭》《危太朴文集》续集卷一)。是知札剌儿部在中统末年已移牧于辽西。兀鲁部当如之。忙兀部的祖墓地在“檀州西北太行山”(见姚燧:《博罗欢神道碑》《牧庵集》卷一四)。可见其早期牧地靠近札剌儿、兀鲁部后来大概也与二部一起东徙了。

疾驰东趋渡土拉河逆克鲁伦河而上肃清沿途叛军。

六月忽必烈“至撒儿都鲁之地。乃颜党塔不带率所部六万逼行在而阵”忽必烈贸然乘象临阵。“意其望见御驾即就降”。但叛军强弓劲射悉力攻象舆。忽必烈被迫下舆御马以汉军前列步战。塔不带惧中伏引退被元军掩杀大败而去1。元军进至哈尔哈河占领了乃颜的斡耳朵。这时乃颜屯兵于今哈拉哈河与其支流诺木尔金河交汇处之东的三角地带不里古都伯塔哈(蒙语b.rgüt-tü bo1tagha 的音译意为有鹰的山)。元军由玉昔帖木儿率领与乃颜决战于此当时“卯乌温都间天日为昼冥。僵尸四十里流血原野腥”2。乃颜军败出逃被元军追获于失列河流域。忽必烈下令将他处死。玉昔帖木儿逾哈剌温山北端的蒙可山追乃颜残部至那兀江(今嫩江)师还。乃颜败死后哈丹秃鲁干和其他东道叛王仍不断起兵作乱并两次进入高丽骚扰。至元二十九年元朝完全平息乃颜余部的叛乱中央政府对辽东地区的统治由此获得巩固。

忽必烈亲征乃颜的那年元朝西线宁静无事。但在次年即至元二十五年海都方面又拉开战幕。这次他们的兵锋直逼岭北。二十六年元朝岭北驻军在皇孙甘麻剌统率下与海都、都哇会战于杭海山元军战败东撤。海都军跟踪追击和林宣慰使、同知、副使等皆叛应之海都占领和林。七月忽必烈以七十四岁高龄亲征从海都手中夺回和林命伯颜镇守之。时断时续的岭北争夺战前后进行了五年。二十九年元将土土哈逐敌直至阿勒台山。岭北局势基本稳定下来。

元朝在西北的军事行动并没有获得很大的成果反而屡屡引海都为维护西北宗王的势力范围而起兵称乱。为削弱元廷对西北的军事压力海都一再进攻岭北。而当战火烧到岭北的时候要同时维持远离中原根据地的西域和岭北这两个地区的战事对忽必烈来说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岭北是“祖宗根本之地”。保住岭北对保持号令诸藩兀鲁思的大汗地位至关紧要。为了集中力量确保岭北元廷被迫收缩它在西北方向的战线。至元二十六年元朝撤出斡端。自此别失八里从元朝在西北地区的统治中心变为西北前沿的边城。忽必烈死后元朝虽曾再度在曲先设置都元帅府但不久就连同别失八里、哈剌火州一起被察合台兀鲁思占有至是元朝势力基本上退出中亚。从此元与西北诸藩也大体相安无事。

1 《元史》卷十四《世祖纪》十一;郑元祐:《岳铉行状》《侨吴集》卷十二。2 王恽:《东征诗》《秋涧集》卷五。卯乌温都蒙语mau’ündür 的音写译言歹山岭。第五节元朝前期社会经济的恢复与统治秩序的稳定社会经济的恢复忽必烈时代蒙古统治集团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夫争国家者取其土地人民而已。”战争破坏因而日益减少。“保守新附城壁使百姓安业力农”的方针获得部分实施1。在中原汉地元政府也采取一些相应措施来扭转长期战乱所造成的残破局面。元朝社会经济由战时的衰敝状态渐臻恢复乃至一定程度的展。这种恢复乃至展在全国各地区呈现出颇为明显的不平衡性。黄河中下游流域自金末以来迭经残破中统、至元之初山东又“中更叛乱”因而“多旷土”。至元中立司农司分道设劝农使负责在各地促进垦殖。这个地区的农业生产获得了较好的恢复和一定的展。“民间垦辟种艺之业增前数倍”2。长江中下游流域的襄、郢、东西淮之地是宋元长期对抗作战的地区战争破坏相当严重土旷民寡。元政府以免税优惠吸引鼓励百姓到那里耕植同时在两淮地区经营屯田。时人称“屯田之利无过两淮”3。这一地区农业经济的恢复从此后二十余年之间地价的迅上涨也可以看得相当清楚1。不过在忽必烈时期这里的生产显然还没有恢复到黄河流域那样的水平。宋元之间长期争夺的又一地区四川入元版图时土著之姓十亡七八户口凋零生意萧条。直到中元仍“遗墟败棘郡县降废几半”2。其经济的恢复与两淮、襄汉地区相比更为缓慢。

元朝对于江南的征服不可能不伴随杀戮与破坏。阿里海牙经略两湖留下不少残酷杀戮的记录;伯颜大军在长江下游也一度由于“利财剽杀是致降城四壁之外县邑丘虚旷土无民”3。江西闽浙一带亦因元军“左翦左攘数年未平”迭经战争残破。但是总的说来元军在灭宋过程中的破坏行动还是受到相当程度的节制。尤其是临安降附以后南宋朝廷下诏亟谓“根本已拔”“民何辜焉”指示各地“诏书到日其各归附庶几生民免遭荼毒”④。于是诸多未下州郡的守令得以心安理得地望风出降。因此在农业生产的基础原来就比较好的南方各地当时的社会经济基本上被1 语见《元史》卷八《世祖纪》五。

2 王磐:《农桑辑要序》《农桑辑要》卷。

3 《元史》卷一oo《兵志》三;卷一七三《燕公楠传》。

1 “河南民疏土旷田价至弱。虽有质鬻而契券阔略卤莽逮今民日生集从蓁灌莽尽化膏沃价倍十百。”见孛术鲁翀:《知许州刘侯民爱铭》《元文类》卷十七。

2 揭傒斯:《彭州学记》《揭傒斯集》卷十一;袁桷:《史母程氏传》《清容居士集》卷三四。3 姚燧:《姚枢神道碑》《牧庵集》卷十五。

④ 刘一清:《钱塘遗事》卷八“京城归附”条。

维持在南宋原有水平上下而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忽必烈时期在江南推广棉花种植收效甚大。所以就某些方面而言元朝前期社会经济与南宋时期相比也有一些进步和展。

相对而言边疆地区的社会经济在元代前期表现出长足的进步云南的农业、水利和蚕桑这一时期都有很大的展;南诏以来流行于该地的“儒释文化”逐渐向内地的封建汉文化靠拢。漠北地区的富实繁荣也远较其他时代为甚。当然这种富实很大程度上是依靠漠南支援的结果。诚如虞集所说:“朝廷岁出金缯、布币、糇粮以实之。转输之事月日相继犹以为未足。又捐数倍之利募民入粟其中亦不可胜计。由是遂为殷富”1。

统治秩序的稳定元朝前期的社会经济恢复为元政府强化自己的统治提供了必要的物质基础。元王朝的统治秩序由是进一步获得确立与稳定。

元朝政治中心大都和上都所在的腹里是元王朝立国的根本之地。这个地区是蒙古、探马赤军的镇守重点。淮河以南广大地区主要由汉军、新附军戍守亦掺以蒙古探马赤军以相互制衡。其中临江沿淮之地是联结位于北方的政治中心和南方经济重心的关键地带因此是南方戍守的重点。元人所谓“各路设总管府以治民万户府以治军”2。就这个地区而言大致是不错的。军队多驻扎在城市近郊。各地城池的防御工事、城门都被拆毁以防被人利用来扼险固守对抗政府。大运河的贯通和海运的开辟则从经济上使北方和南方紧密地联合在一起。为了加强中央对地方的行政控制至元二十年前后元廷改变了过去以行某处省事系衔派往地方行使中书省职权的作法将行省从中央政府的派出机构转变为最高一级的常设地方行政机构。元朝的行省经过至元二十七年的调整基本形成定制。中书省和行省以下的行政区划则为路、府、州、县。各地都有一些诸王勋戚的封地。除衣食租税外封主对这些地方行政事务还拥有一定的干预权。

社会的基层行政设施在城关为坊、隅在农村为乡、都。在构成一乡或一都的各自然村中还建立了“社”的组织以劝农桑。

蒙古统治者仿效金朝在用人方面先女真、次渤海、次契丹、次汉儿的作法分全国居民为蒙古、色目、汉人、南人四等。蒙古人为“国族”。色目人在当时是指唐兀人、畏兀儿人及其以西诸族出身的人们。汉人指淮河以北原金朝境域内的汉族、女真、契丹、渤海人四川、云南两省人口以及高丽人等。南人又称蛮子指江浙、江西、湖广三省以及河南行省襄、郢、两淮等地的原南宋臣民。迄今所知元朝政府并没为四等人的划分颁布过专门1 虞集:《送苏子宁北行诗序》《道园学古录》卷五。

2 郑玉:《珊竹公遗爱碑铭》《师山集》卷六。

的法令。但它却反映在有关他们政治、法律地位以及其他权利和义务方面的诸多不平等规定中。忽必烈在位时期这种民族分化政策已经基本形成其后构成元王朝统治秩序的一个很大特点。

另一个特点是儒生在参预国家治理方面失去了宋金时那种优越的地位。直至中统、至元之初。儒学在北方仍由于历经事变、丧乱而不甚达连《资治通鉴》也是很难见到的书籍1。而这时候理学在南宋已经相当盛行了。南北的统一为儒学展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儒学著作之流入北方达到“捆载”而至的地步1。“北方贤士大夫官辙南迈者往往嗜古绩学考索研稽唯恐未逮”2。但是儒学在元代以前早成为入仕从政所需要的专业训练。对大多数人来说读书是为了做官。而元朝统治者却选择由吏入仕的途径解决中低级官僚的来源问题;江南平服后甚至公开拍卖官职以至“南方郡县官属指缺愿去者半为贩缯屠狗之流、贪污粮糟之辈”3。这就断绝了普天下读书人由儒学进身步入仕途的希望。因此他们当中“有去以技术鸣者有去而买贾取赢者有去而结绶于刀笔、辇金于纵横者”。当然也总有一些迂腐夫子“独匡坐蓬蒿环堵之中愦然而已”④。一部分儒生不甘寂寞企图通过“游学”结交名门求得一官半职。尤其是南方读书人“南士志于名爵者率往求乎北”5。但他们当中大多数只能失望而归。元人徐明善曾记载他与一位失意于求进的学者之间的对话说:“问其来几时曰‘久矣’。问其谒中州名士贤大夫曰‘遍矣’。问其遇合何如曰‘故吾尔’。噫!岂不命也。”6儒生处在这样的境遇中再加上元政府在赋税方面优遇儒户的规定经常不得贯彻他们的社会地位不能不受到很大损害以至当日戏台上竟有一官二吏、九儒十丐的谑语。学而优则仕的途径不能畅通也是元朝吏治从建国伊始就相当**的一个重要原因。

元王朝的统治秩序仍然是在封建的社会关系基础之上建立起来。蒙古、色目贵族通过赐田、战争掠夺以及强占兼并等手段成为占有大片田地的封建地主。汉人和南人中的官僚、军阀也依附新朝政治势力扩大自己的封建权益。南方有许多大地主虽经改朝移代其经济利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也有一些人还乘“江山易主”的机会投机家成了新的富豪大户。这些地主豪强与当地官员和军队长官结为亲戚友好“通家往来”1 郑元祐记岳铉事迹谓“有以《资治通鉴》示者公见大喜即手钞成帙昼夜伏读”。其时当在中统、至元初叶。见《岳铉行状》《侨吴集》卷十二。

1 袁桷:《安熙墓表》《清容居士集》卷三o。

2 郑元祐:《吕氏春秋序》《侨吴集》卷八。

3 程文海:《吏治五事·取会江南士籍》《雪楼集》卷十。

④ 徐明善:《耐闲说》《芳谷集》卷三。

5 陶安:《送易生序》《陶学士集》卷十二。

6 徐明善:《送黄景章序》《芳谷集》卷一。

共同欺压贫弱人户。蒙古军和汉军军户占有四顷免征赋税的“赡军地”。蒙古军户所占有的这部分地产主要来自政府分给他们的荒闲无主地。他们自己并不直接从事农作而将这些农田出租给汉族佃户或者由依附于他们的驱户及“种田户计”耕作。大量蒙古军户由此转化为中小封建地主。不过由于不善经营其中也有不少人很快又丧失了手中的土地。元代农业生产的直接承担者仍然主要是小土地自耕农以及私有土地和国有土地上的佃农。元代存在着数量巨大的依附人口称为奴婢、驱口或奴隶。在灭宋过程中“江南大州小邑四民子弟无少长悉为人所俘获。流离播迁之余可矜可哀益不胜道”1。掠民为驱的现象展到南方各地。元政府允许奴婢驱口的买卖并从中抽取税收。北方城镇多有人市“等级其坐贸易甚盛”2。奴婢驱口对本使有极强的人身依附的关系。使用于农业劳作的驱口一般有自己的家庭和个体经济。另外还有许多不事生产的家内奴婢其中一部分跟着主人享受奢侈的寄生生活。所以时人说“生子侄幸而天禀俊秀不入于工商必入于胥吏不入于胥吏必入为奴隶”1。

忽必烈在位三十余年元政府已注意到必须使百姓安居乐业才能巩固自身的统治。灭亡南宋以后元廷又宣布免除故宋繁冗的科差;公私逋欠一概不予追理。元朝征之于南方各地的正额赋税较之宋代有所减轻2。但由于吏治不清至元中叶以后又进行对外战争使兵役和徭役异常繁重再加上经济重心所在的南方地区生产关系未曾因为改朝换代的动荡而获得适当的调整以及历次“钩考”的负担最终被转嫁到社会直接生产者身上所以元朝前期的社会状况和阶级关系一直存在着若干紧张因素。至元中叶以后南方相继生了多起规模较大的起义。

至元十三年(1276)至二十年福建有陈吊眼、畲族女豪杰许夫人及黄华先后起义他们或与南宋残部相联合或用南宋年号这些斗争多少是在恢复宋朝的政治口号下开展的。至元二十年南方各地生的起义二百余起其中以广东爆的欧南喜、黎德起义规模最大。其兵众达二十万有舰八百艘。二十四年福建又有畲族钟明亮的举事。他拥众十万“声摇数郡江南、闽、广交病焉”3。起义持续五年之久才最终失败。二十六年江南生的起义达四百余处。二十九年广西僮族土官黄圣许起兵反元。这个时期生在边远少数民族地区的许多起义反映出元朝统治之深入边徼之地是伴随着沉重的民族压迫和剥削而实现的。元人姚燧记述曾参与镇压这个起义的一位将领的史迹说他自宋亡于南海之后“与反虏剧贼战未尝1 同恕:《张彦谌墓志铭》《榘庵集》卷九。

2 郑思肖:《心史》卷下。

1 胡祗遹:《送丁教授入官序》《紫山集》卷八。

2 见周良霄:《忽必烈》吉林教育出版社1986 年版页125。

3 刘璜:《李参政平寇碑》乾隆《南丰县志》卷三四。

岁释介胄”④。可见元朝前期各地变乱之多。这一时期江南人民起义如此之多的重要原因是由于忽必烈连年用兵海外(关于忽必烈时期的海外侵略战争参见本书有关中外关系章的专章)徭役异常沉重民不能堪。不过这些起义大多局限于较小的地域范围互相之间也很少呼应联系因此往往在较短的时间内就被元政府镇压下去。这时的社会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总的说来并没有达到十分尖锐的程度。

④ 姚燧:《王守信神道碑》《牧庵集》卷二三。

第六节“义利”之争与厉行“汉法”派的受挫阿合马当政与“义利”之争蒙古国初建于漠北草原时期部众兵牧合一分属于大汗各支宗王领有仅置千户、百户管领由扎鲁忽赤分治民政和刑罚赋敛史称“官制简古”。蒙古进入中原汉地等农耕城郭区域之后仅仅依靠如此“简古”的官制无法维持有效的统治。于是在蒙古体制所未曾涉及的那些规范领域内被征服地区的传统制度渐次恢复并且同被保留的那一部分蒙古旧制结合在一起逐渐形成一代新制。上述过程在中原汉地约始于十三世纪三四十年代;而中统及至元前期正是它加实现并臻于基本完成的时期。在这个时期中忽必烈对以其“藩府旧臣”为主体的一批儒臣十分信任和重用。这些儒臣就其学术风气而言可以分为两派即保守宋金传注及文学遗风的东平派和信奉伊洛、朱子之学的理学派。

如果说在中统、至元前期汉法的实行只是填补蒙古旧制无法施行的那些方面的制度空缺那末在“纲纪粗立、朝廷粗安”之后进一步厉行汉法其主要内容就变为在观念层次上对控制着国家机器主要部位的蒙古统治者施行“汉化”以及进一步改革既定体制中的不合理部分了。以忽必烈为的蒙古统治集团对此并无迫切之感。现在国家的财政问题更吸引着他的注意力。但他与朝廷儒臣之间恰恰在这个问题上产生了很大的分歧。这种分歧与民族防范的心理以及其他矛盾交织在一起导致了忽必烈对儒臣和汉人的疏远乃至猜忌排斥。

早在中统年间由于李璮之乱牵涉到忽必烈倚信的王文统使忽必烈极为震动以至他对许多藩府旧臣和汉人军阀产生很大的猜忌。平灭李璮之乱后的一系列措施既有加强中央集权的意义同时也是出于对汉人的防范之心。王文统被杀后忽必烈转而重用出身回回的察必皇后宫帐侍巨阿合马把他“擢”为中书平章政事。此后他由制国用使而平章尚书省事又在尚书省并入中书省时夺得中书政柄逐步因“理财”得宠而得以控制朝政威福肆行。

阿合马当政近二十年。他的理财措施主要是整顿和增加盐、茶、商、酒醋等课税收入;经营鼓铸官为局卖;对各地帐籍进行“理算”追征欺隐、逋欠财赋。他在国家多事、急需用钱的情况下在社会经济能承受的范围内保证了国家的必要收入。盐引售价阿合马任前为钞十四贯至元八年上涨三贯。十三年灭宋因两淮、两浙盐产丰饶盐引价复降为钞九贯。阿合马当政时期钞币的行也较正常至元十二年前中统钞年行量从未过四十万锭。十三年以后因交钞行地域扩大到原南宋版图故有一年达到一百四十万锭;其余几年也不过八十至一百万锭。通货膨胀在这时尚处于温和阶段1。阿合马在理财方面所取得的成效始终与他和他的党羽贪横不法的罪恶相并行。阿合马一家“尽处要津”。凡向他献美女的都能获得高官厚禄。灭宋后更展到公开贩卖南方官职名曰“海放”。理算的对象本当是侵吞中饱的贪官和隐产逃赋的富豪这时则或因奉行过当或因委任非人往往流毒民间招致人怨。阿合马在任期间色目富商的权势也有很大展。儒臣面对上述情势竭力强调儒家学说关于“节用”与“爱人”的思想要忽必烈“不杂小人不营小利不责近效不惑浮言”2。他们在指责阿合马一系列措施的弊端和他的奸贪不法时全然否定了当时增加国库收入的必要性和可行性甚至“讳言财利事”(《元史·卢世荣传》)。这样他们在将“义”与“利”的对立绝对化的同时把自己置于忽必烈增加财政收入的既定政策的对立面迫使后者进一步倒向阿合马等理财派。至元中叶以后随着藩府旧臣的日渐凋零和被调离忽必烈左右朝中汉人儒臣的势力便越来越小。

由于日益受到忽必烈的疏远一部分汉人儒臣转而依靠从小受儒学熏染的皇太子真金。真金曾在皇位继承问题上与那木罕生矛盾3。为了实现自己行“孔子之道”的政治抱负他与汉人儒臣紧紧地站在同一阵线中。而至元十九年阿合马被刺正好为真金推行自己的汉法主张提供了一个机会。至元十九年三月忽必烈动身赴上都度暑以后益都义士王著与高和尚等人与元廷内一批高级官僚互为呼应以真金之名率人进入大都击杀奉命留守大都的阿合马。王著旋被处死。消息传出大都城中贫民皆争相酤酒歌饮相庆燕京酒市三日俱空。这时在已参决朝政的皇太子真金力主下中书省被改组由蒙古元勋后裔和礼霍孙出任右丞相主持朝政。真金对和礼霍孙说:“汝任中书诚有便国利民者毋惮更张。苟或沮挠我当力持之。”他又对这时入朝任事的汉人儒臣们说:“汝等学孔子之道今始得用宜尽平生所学力行之。”(《元史·裕宗传》)

和礼霍孙的为政重点在清除阿合马党羽改革吏治汰废冗官——主要是裁撤阿合马当政时增设的许多理财机构。这个阶段真金“在中书日久明于听断四方州郡科征、挽漕、造作、和市有系民休戚者闻之即日奏罢”(《元史·裕宗传》)。但是和礼霍孙当政短短两年多国家收入便生了很大的问题。至元二十二、二十三年元政府行的交钞分别高达三百万锭。表明由于国家财政陷入崩溃迫使政府靠多印钞票来平衡收支。二十1 参见李则芬:《元史新讲》第二册页551 至552;第五册页1o8—112。2 《元朝名臣事略》卷八《左丞许文正公》引《岁略考》。

3 拉施都丁说忽必烈在考虑汗位继承人时一度倾向那木罕。那木罕被海都释放回来后对真金被定为汗位继承人的既成事实十分不满。据姚燧《白栋墓碑》《牧庵集》卷二六白栋曾为真金讲《左传》“郑伯克段于鄢”。真金听完这段叙述春秋时郑庄公与共叔段争国的故事后对人说:“是非空言意固有在也”。可见真金、那木罕兄弟间在汗位继承上确有矛盾。

一年十一月忽必烈罢和礼霍孙等人以这时由北南归的安童为相用桑哥推荐的汉人卢世荣(一名卢懋1)主持财政。

据《元史·裕宗传》卢世荣以言利进身“太子意深非之”。卢世荣本人曾向忽必烈诉说:“臣之行事多为人所怨后必有谮臣者臣实惧焉”并恳请丞相安童和忽必烈为他撑腰。这些迹象表明真金集团对于卢世荣曾多有制肘之处而安童作为蒙古大臣对卢世荣的态度也颇为暧昧。因此卢世荣理财不过阅四月。当他受到言臣参劾并在追查中又进一步暴露了擅升六部品秩、擅调兵马、紊乱选法等问题后很快被忽必烈罢职寻被诛杀。卢世荣的失败在于他身处尖锐的高层斗争中而没有找到真正有力的支持者。

“汉法”派受挫与桑哥理财在卢世荣罢废以后无论是太子真金还是右丞相安童面对通货膨胀、“百物愈贵”依然一筹莫展。至元二十三、二十四年是中统以来次物价大涨的时期。

早在卢世荣在位时御史台曾有人上书忽必烈谓天子春秋日高“宜禅位于皇太子”。真金听说此事后深为忌讳授意御史台截留这份奏书未。这件事被当时在职的阿合马党羽答即古阿散获悉遂乘间揭露之欲使真金失欢于忽必烈。做皇帝的人最恨的莫过于有人算计他的宝座。忽必烈闻讯果然“怒甚太子愈益惧”。事情虽因安童等人从中斡旋而平息下去二十二年底真金仍在忧惧中死去。他所网罗的一批汉人儒臣当然也不再会得到深忌于心的忽必烈的信重。这时候忽必烈身边几乎已经没有受倚重的汉人儒臣了。

至元二十四年初为挽救财政的恶化忽必烈复置尚书省以藏人桑哥为平章政事主持财政并将六部及天下行省从中书省划归尚书省统辖。桑哥执政后行至元钞以救钞制之混乱开浚会通河以利漕粮北运增加盐茶酒醋的税额遍行钩考追征逋负偷漏。到任三年后元政府印钞(至元钞)数量基本上被控制在每年五十万锭左右他的理财措施在稳定国家财政方面是有收效的。桑哥时规定的总税额此后维持数十年之久说明没有过分出当时社会所能承受的范围。忽必烈在重用理财之臣时对他们的专权黩货并非无所察觉。就在桑哥上台后不久忽必烈在对安童的谈话中说到“朕左右复无汉人可否皆自朕决”辞意未免有怅然之感。不久他就诏命南人程钜夫到江南访求“好秀才”。此后被征北上的南人儒士大多受任于宪台或者翰苑。置汉人儒臣于风纪之司遇有大政使其议论之遂成为有元1 见欧阳玄:《高昌偰氏家传》《圭斋集》卷十一。

“家法”1。

桑哥在任四年“其奸赃贪暴著非一”不但引起汉、南人朝臣的强烈批评而且他的财富和权势也使一部分蒙古勋贵对他忌恶不已。至元二十八年忽必烈不得已诛杀桑哥以慰抚天下。下诏诛死之前忽必烈还向他问治理国政的人选2。可见忽必烈虽杀了他仍不无惋惜。至元二十八年桑哥被诛后元廷废尚书省政归中书。忽必烈中年以后因患足疾经常卧榻办公3。此时他力不从心已很少有二三十年前果敢进取的意志遇事往往迟疑反复。晚年他主要凭藉政治经验和手腕使蒙古色目大臣和汉、南人朝臣之间互为制约保持平衡以此维持朝政。至元三十一年正月忽必烈在大都病死时年八十岁。他的庙号为世祖蒙古语称作薛禅(senet译言贤明)合汗。

1 吴澄:《送卢廉使还朝为翰林学士序》《吴文正公集》卷十四。

2 见沈卫荣:《&1t;汉藏史集所收“桑哥传”译注》《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9 辑。3 “上中岁多足疾。一日枢密院奏军务上卧画可。公(按指董文忠)在御榻伏枕而跽。”据传文言。他经常“日鸡一鸣而跽烛入而出”。见姚燧:《董文忠神道碑》《牧庵集》卷十五。第七章成宗“守成”与武宗时朝政的衰弛第一节成宗之立及其“持盈守成”的国策至元十年(1273)忽必烈依汉制册立真金为皇太子。二十二年真金去世以后没有再立皇太子。不过至元三十年(1293)世祖命真金幼子铁穆耳抚军漠北行前以皇太子旧印授之使其位居于数年前即已出镇岭北的兄长甘麻剌之上。忽必烈逝世之前又遣内侍谕真金遗孀向她推荐张留孙谓“张上卿朕旧臣必能善事太子”1。看来忽必烈确实有意要让铁穆耳继承帝位。但由于没有经过立诏建储的法定手续即使从汉制的角度说来铁穆耳的嗣君地位也不是必定无疑的。而若按照蒙古旧制大汗去世后则当由皇后临朝摄政再择期举行忽里台大会由宗室勋旧“协谋推戴”新汗登位。在这个过程中皇后的个人意志就很可能在新君人选问题上生重要影响。至元后期继察必以后被立为皇后的南必权势日大经常干预朝政“相臣常不得见帝辄因后奏事焉”(《元史·后妃传》)。南必有一子名铁蔑赤;世祖的其他儿子当时活着的也还有好几个人。忽必烈死后铁穆耳能否顺利地入继大统困难是很大的。

世祖病危之前显然已意识到身后帝位继承问题上的层层阴霾。三十年十二月他驿召待命大同的伯颜回朝。看来他决心循用中原王朝以顾命大臣宣布遗诏的故事来实现自己的意志。这时的中书右丞相完泽虽然曾任詹事府任长官是真金旧人但他是一个典型的圆滑世故的官僚很难期望会有刚毅果敢的作为;而伯颜是平宋战争的主帅这时又以知枢密院事掌天下兵权所以最终被忽必烈选为“扬命群王”的代言人1。三十一年正月伯颜抵达大都。自是他与中书平章政事不忽木便始终不离世祖左右。十天后世祖病死二人遂以顾命大巨的身份控制朝廷由伯颜“总百官以定国论”2;由不忽木主持引枢北葬等治丧事宜。现存史料完全没有提到南必皇后在这一时期的行动。但这时生的传国玉玺事件表明南必似乎并不甘心束手就范。她与顾命大臣之间可能经历了一场心照不宣的激烈较量。

至元三十一年年初木华黎后人持一玉石求售经鉴定竟是秦以来历代相传、刻有“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玺文的传国玉玺。因此在世祖“宫车晚出之后甫八日传国神宝不求而出于大功臣子孙之家由台谏耳目之1 袁桷:《张留孙家传》《清容居士集》卷三四。

12 元明善:《伯颜碑》《元文类》卷二四。

司直达于皇太妃(按指真金妃)御前”3。这件事很可能是伯颜及其支持者们精心安排的藉此把帝位将归于真金系的定策抢先昭示天下以正视听;同时也可以预防南必通过扣留世祖御印来干预选君。此后两个多月伯颜执朝政“守正体”一如平日等待铁穆耳从北边南返。

四月初铁穆耳和随同出征的知枢密院事、御史大夫玉昔帖木儿赶回漠南。玉昔帖木儿立即成为临时执政集团最核心的成员之一。右丞相完泽不得预议机密只好结托真金妃打听消息。真金妃召伯颜、不忽木和玉昔帖木儿探问却受到玉昔帖木儿的一顿抢白1。这时候与铁穆耳竞争帝位的最强有力的对手应是他的胞兄、真金长子、出镇岭北的晋王甘麻剌2。玉昔帖木儿先制人在宗亲合议前私下逼迫甘麻剌说:“宫车晏驾已逾三月。神器不可久虚宗祧不可乏主。畴昔储闱符玺既有所归王为宗盟之长奚俟而不言。”甘剌麻虽然勉强表态:“皇帝践祚愿北面事之。”但他内心终究仍有些不服。后来经真金妃提议命兄弟两人当众比赛诵读祖宗宝训优胜者为大汗。甘麻剌因口吃竞赛失败。至此亲王间犹有违言者。“伯颜握剑立殿陛陈祖宗宝训宣扬顾命述所以立成宗之意辞色俱厉。诸王股栗趋殿下拜。”铁穆耳终得以继位为帝由真金妃亲手授以新现的传国玉玺并于四月十六日正式登基是为成宗。也直到这时他的拥立者们才如释大负。玉昔帖木儿说:“大事既定吾死且无憾。”伯颜则表示只愿“与诸王饮于宫前余非所知也”。南必皇后也参加了上都选汗大会。她与顾命大臣的冲突尚未展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所以后来一直受后代祭祀。朝会结束后甘麻剌返回漠北晋邸洁实弥尔奉太后命送他就国。一路上洁实弥尔“亹亹俱道太祖皇帝、世祖皇帝宏模远范及往古近代所行善行美德可法可监者。显宗然之赐衣一。公还白太后大喜。成宗曰:‘汝善处吾兄弟之间’。”1这段史料表明铁穆耳和甘麻剌确因汗位之争曾有不快这在当时并不是什么秘密。

成宗即位后起用的军国重臣差不多全是忽必烈朝后期政府的原班人员2这就从人事方面保证了按世祖遗规实施“持盈守成”的国策3。成宗一朝3 陶宗仪:《辍耕录》卷二六《传国玺》。

1 据《元史》卷一三o《不忽木传》真金妃召三人问事是在世祖弥留之际。玉昔帖木儿答曰:“臣受顾命太后但观臣等为之。臣若误国即甘伏诛。宗社大事非宫中所当预知也”。惟据玉昔帖木儿碑传他随铁穆耳镇北直到“鼎湖上仙”才“奉銮驭而南”。因此真金妃召问三人之事只能生在铁穆耳南还之后。见阎复:《玉昔帖木儿耳碑》《元文类》卷二三。

2 甘麻剌究竟是否与铁穆耳同出一母史文颇有含糊之处。见周良霄:《蒙古选汗仪制与元朝皇位继承问题》《元史论丛》第3 辑1986 年。

1 吴澄:《洁实弥尔神道碑》《吴文正公集》卷三二。

2 顾命大臣伯颜和不忽木受完泽忌恨似未重用。玉昔帖木儿仍守漠北。其他朝臣则大多为世祖末年择定人选。

守成政治的基本精神是对内外都强调宽宥“惟和”④。即位翌月成宗即决定罢征安南将年前被忽必烈拘留的安南国陪臣陶子奇释放回国遣使持诏抚慰;同时将至元三十年任命的安南行省平章刘国杰改授为湖广行枢密院副使。大德二年(1298)臣下用兵日本的建议亦被成宗拒绝。在西域方面元军防线到大德中叶也稍事退缩从火州撤至哈密以期减少西北藩王对岭北的侵扰。在此前后广西洞寨骚乱帅臣建言征讨枢密院已奏准兵廷议后仍追回成命遣人招谕。元贞、大德中叶以前从江南海运漕粮入京每年仅四十万石到七八十万石不等当时漕运能力已达每年百万石以上。漕粮减额北运的主要原因是“京畿所储充足”。可见中原农业经济当时相对稳定。在南方自平宋以后一时间新政未孚“如大病始愈必有余疾此才已而彼又见”5;“新官莅任数有重难之役并缘侵渔豪横吞噬之徒又乘间而出短于支拄者率身陨家毁”。直到元贞、大德年间这里的局势才逐步澄清“世道清平人获休息”1。完泽为相虽然尚苟且而不图进取但在当时情况下他凡事“处之以安静”毕竟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成效。时人称赞最初举荐完泽的燕公楠“一荐完泽天下享和平清静之乐余十五年”2。由是可见元贞大德的“守成”政治在当时人心目中的估价。

第二节元贞大德间的朝政和社会“惟和”政治“惟和”政治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促成了天下粗安的局势但自然不可能完全消除朝廷政争和社会对抗。在成宗从世祖手里接过来的中书省班底里相完泽“小心慎密”遇事敷衍推诿得过且过;其他成员则大都是精通回回法的理财家。至元时期的回回名臣赛典赤之孙伯颜世祖末年起入为中书平章政事中的第一人并被赐予其祖父的旧称所以史料中亦多称之为赛典赤。阿合马余党阿里也在世祖末年以待罪之身进入中书省。成宗即位后御史台想乘一新朝政的机会将他参罢但结果他仍在中书省臣庇护下“执政如故”。中书省的另一名核心人物梁德珪虽然是汉人却有一个回回名字梁暗都剌且曾“奉国朝旨学西域法”“钱谷出入高下若指诸掌”1。3 “持盈守成”之语见张伯淳:《大德四年贺正表》《养蒙集》卷一。④ “惟和”之语见张伯淳:《大德改元贺表》《养蒙集》卷一。

5 许有壬:《刘国杰神道碑》《至正集》卷四八。

1 吴澄:《游应斗墓表》《吴文正公集》卷三六。

2 程钜夫:《燕公楠神道碑》《雪楼集》卷二一。按完泽在世祖后期已出任中书右丞相故此处谓天下清静“余十五年”。

1 袁桷:《梁德珪行状》《清容居士集》卷三二。关于成宗、武宗朝回回人势力在政府中的上升见杨汉人儒臣在当时多讳言财利事对这些理财大臣视若仇雠遂利用御史台执掌风纪之司“朝廷之所甚尊宰相所不得而治贵巨大职莫之与抗”的特殊地位2不断寻找机会参劾“时宰”由此引起中书省臣的忌恨。省官与言官的冲突在成宗一朝至为激烈。

至元三十一年六月初成宗即位不到两个月御史台上言:“名分之重无逾宰相惟事业显著者可以当之不可轻授。”(《元史·成宗纪一》)另一名台官则声称:“陛下方虚心求治而大臣不肯任事。人主之职在论一相。今宰相员太多论议不一伯颜及先帝旧臣留以遗陛下宜亟相之”3。这些议论当然引起了中书秉政大臣的不快。袁桷《张留孙家传》载“成宗新嗣位时宰不快于御史台。成宗是其言让责中丞崔公彧”。据《元史》此事起于大德元年侍御史万僧诣架阁库取崔彧旧上奏章告于成宗御前说他“私党汉人李御史为大言谤佛不宜建寺”。成宗大怒教完泽等鞫问。崔彧大惧遂靠张留孙引荐疏通完泽和成宗近臣事方止息④。侍御史万僧显然是在“时宰”唆使下告崔彧的。从完泽周旋弥缝于两造之间看此处的“时宰”当指赛、梁等辈理财大臣而言。在处置省官与台官之间矛盾冲突的问题上成宗恪守世祖遗规即倚重省官理财同时也能容忍台官直言力求折中不偏。后来那种诛杀言官的情形在成宗朝始终没有生。成宗对西南边区的平定大德中叶随着守成政治稍见成效成宗渐起开边之心。大德二年(1298)缅国掸族势力日益强盛遂在土官阿散哥也兄弟等人率领下攻入缅都蒲甘翌年杀缅王及世子宗室等百余人。阿散哥也等人曾奉贡入朝向元政府报告废黜缅王的原因。但忠于缅王的地方官员和出逃的缅王王子都向元朝告阿散哥也兄弟在称乱过程中渺视元朝对缅国的宗主权。大德四年(13oo)元廷以阿散哥也擅自废立元朝册立的国王命云南行省平章政事薛兀儿、左丞忙兀都鲁迷失等率军一万二千取道永昌腾冲于十月间入缅作战宗王阔阔受命随行监军“以镇兵威”。十二月中元军围阿散哥也所守之木连城(缅名myin-saing)。元军围攻木连城达两个月。五年二月末“城中薪食俱尽势将出降”。从攻的云南行省参知政事高阿康(云南土官又名高庆)、宣抚使察罕不花、万户章吉察儿等收受阿散哥也重金贿赂以“天热瘴”为理由擅自引兵撤围班师。薛兀儿、忙兀都鲁迷失志玖:《元代回回人的政治地位》《元史三论》北京1985。

2 吴师道:《上赵侍御书》《吴正传集》卷十一。

3 黄溍:《徐毅神道碑》《黄金华集》卷二七。

④ 袁桷:《张留孙家传》《清容居士集》卷三四;《元史》卷一七六《李元礼传》。等实际上“皆受贼赂”因此制止不力也随后撤军1。据缅甸史书则记载元军入缅期间曾在叫栖地方帮助当地居民兴修水利工程并开凿了一条叫作撴兑(Thin te)的运河。阿散哥也持金银礼物馈赠元军是对元军出力建设水利的答谢2。这年秋天阿散哥也兄弟赴阙请罪。元成宗杀高阿康、察罕不花但承认了掸族头领推翻蒲甘缅族王朝、统治缅国的事实。

蒲甘王朝的掸族举事时曾与八百媳妇相通。元西南边境小骚乱时起时绝。廷议征缅前后出镇云南的梁王“请自讨贼”要求出兵八百媳妇。大德五年二月。成宗以原荆湖占城行省左丞刘深及合剌带并中书右丞行云南省事率湖广、江西、河南、陕西、江浙五省军二万人趋赴云南与在云南、四川征调的军队会合出征八百媳妇1。这次军事行动在朝中引起很大的争执。中书省臣以“彼地出金”支持出兵。御史台臣则以“今其过恶未著师出无名;暑天瘴疠山路险远征行之苦转输之劳奚啻动百万众”为谏。久戌南方的宿将刘国杰提出若兵征南“必先积粮思、播、顺元”2。但成宗一意孤行坚持原议。结果为向刘深供给馈饷引起荆湖全省骚然。“溪洞险恶无木牛流马可运。率一斗粟数十倍其费始达”3。深军行至顺元(治今贵州贵阳)葛蛮(今仡佬族先民)土官宋隆济、水西(今贵州西北部)土官之妻蛇节乘刘深军沿途骚扰、民怨沸腾的时机举兵起事乌撒(治今贵州威宁)、乌蒙(治今云南昭通)、东川(治今云南会泽)、芒部(治今云南镇雄)、武定、威楚(治今云南楚雄)、普安等民族地区群起响应西南震动。刘深军被阻绝于深山雾谷之中突围后被迫放弃西进中途折回。沿路“诸蛮要击饥疫相仍。比至将士存者才十一二”④。成宗在朝臣坚请下诛刘深改用刘国杰平定西南各族。临行之前成宗命刘国杰署状若不克成功将籍其家1。是为大德五年十一月。直到大德七年春夏之际蛇节被俘杀宋隆济亦在此后不久被杀西南地区才渐次安定。平定西北边境在西北方面成宗朝继承了至元后期收缩畏兀儿地区的元军防线、腾出力量确保岭北的政策。元贞年间元军曾力图维持在畏兀儿地区与海都、都哇对峙的态势在天山南、北分别立曲先塔林都元帅府(当设治于塔里木河1 《经世大典序录·征伐·缅国》《元文类》卷四七;《元史》卷二一o《缅国传》。2 哈威:《缅甸史》姚楠译页122北京1957姚楠编译:《古代南洋史地丛考》页37。1 《经世大典叙录·招捕·八百媳妇》。

2 吴澄:《董士选神道碑》《吴文正公集》卷三二;程钜夫:《燕公楠神道碑》《雪楼集》卷二一。3 吴澄:《李世安墓志铭》《吴文正公集》卷四二。

④ 刘敏中:《哈剌哈孙神道碑》《中庵集》卷四。

1 许有壬:《刘国杰神道碑》《至正集》卷四八。

流域的库车城故名)、北庭都元帅府分别节度西域驻军。到大德中期在都哇紧逼之下元军已东撤到哈里迷(今新疆哈密)一线而将东至火州的畏兀儿之地完全放弃了。但对岭北元廷丝毫无放松之意。成宗从北边回朝继位后任命叔父宁远王阔阔出镇北总军。元贞、大德之际元军在加强吉利吉思防戍的同时从岭北逾金山溯亦马儿河(今鄂毕河上游)出攻八邻之地。这次行动很可能带有联合钦察汗东支挟制海都、都哇的性质2。大德二年冬阔阔出疏于戒备遭都哇偷袭兵败。成宗婿阔里吉斯马仆被俘处死。都哇获胜后退兵。翌年成宗遂令皇侄海山出总北边。五年秋元军与海都、都哇会战于金山附近的铁坚古山。元军先败海都。都哇后至两军再战。双方互有胜负但都受到重创。海都、都哇在会战中负伤前者不久即死去。

铁坚古山之战对于元与西北宗藩的关系有决定性的影响。海都死后次年即大德七年(13o3)都哇扶立察八儿为窝阔台兀鲁思汗。都哇即于同年“先众请和”。接着他以元廷支持为后盾向察八儿要求归还海都从察合台汗国夺去的草地并胁迫他与元廷约和。大德七年秋都哇、察八儿约和使臣到达元廷。接着他们又联合遣使到伊利汗、钦察汗王庭。翌年秋伊利汗完者都在木干草原会见钦察汗脱脱的使臣元与西北诸兀鲁思之间的约和至此完成。自从忽必烈与阿里不哥争位以来元朝西北边境的战火终于基本平息1。

成宗后期的“朝廷更政”

大德七年生的另一件震动朝野的大事是漕运两万户朱清、张瑄之狱受该案牵连的八名中书执政官同时被罢免。自从至元二十年海运漕粮的航线创通之后南漕米由海路达于大沽、辽阳者逐年增加很快促成了北方“开口待哺以仰海运”的形势2。创通海路的朱清、张瑄也因深受朝廷倚重而势力浸大。他们结交权贵广治田宅很快成为江南屈指可数的大富贵同时也招致了不少政敌和仇家。自世祖晚年起就不断地有人告朱、张。成宗元贞元年又有“飞书”言朱、张“有异图者”。朝廷照例释而不问。大德六年正月江南僧石祖造告朱、张不法十事。成宗命御史台诘问之狱成。朱清在被押解至京后惧受辱自杀张瑄被处死。

朱、张一案的真相至今尚难弄清。据王逢《张孝子诗序》当时成宗有疾由皇后卜鲁罕主朝政“枢密断事官曹拾得以隙踵前诬后信辄收之(按指朱、张)。丞相完泽奉先帝遗诏诤莫解”。按元史本纪成宗在大德2 刘迎胜:《察合台汗国史纲》(博士论文南京1984)打印稿页254 至259。1 参见《察合台汗国史纲》页271 至279。

2 郑元祐:《边公遗爱碑》《侨吴集》卷十一。

六年二月“有疾释京师重囚三十八人”可见病得不轻。卜鲁罕杀张瑄父子或即生在这时1。朱、张案一直拖到翌年才了结。大德七年正月朱、张家属被遣京师。应当是在审理两家妻子的过程中中书省宰执受朱、张贿赂之事案。成宗一怒之下同一天罢免中书平章伯颜(赛典赤)、梁德珪、段贞、阿里浑撒里右丞八都马辛左丞月古不花参政迷而火者和张斯立八人。相完泽也遭到受贿的指控。虽然成宗对他释而不问但对完泽仍不免是重大的刺激。完泽死于是年闰五月上距成宗罢相不到半年距离他全力支持的征八百媳妇总帅刘深受诛不到三个月。他的死当与政治上的挫折引起的内心忧惧有关。

根据梁德珪的行状传记罢相一事乃卜鲁罕皇后乘成宗卧疾时所为2。与梁德珪同时受黜的八都马辛、伯颜等人都是卜鲁罕党羽是成宗死后力图支持卜鲁罕摄政的核心人物。他们之被罢黜不大可能是出于卜鲁罕的制命。一日罢八相差不多等于中书省的大清洗事关重大;恐怕也不是皇后敢于轻易处置的。这件事只能是成宗圣心独断的结果。袁桷所言不过是为传主饰讳而已。

究竟是一些什么因素促成了元成宗这一异乎寻常的激烈举动?因为缺乏充分记载现在难以详细了解。但是强调宽宥“惟和”的守成政治逐渐酿成纲纪松弛、政事懈怠“实惠不及于民”的积弊1肯定是重要的原因之一。元人往往将赛典赤、梁德珪主持下的理财政策与阿合马、桑哥等劣迹相提并论。御史台在成宗新命中书省臣后声称:“自阿合马、桑哥、赛、梁辈相继秉政2拾余载轻用官爵重贪财货滥放冗员沮坏选法。奸邪得位遂为天下无穷之害。”2差不多与此同时刘敏中在他的奏章里也异口同声地说:“至元乙亥(1275)之后老奸巨蠹继踵用事..即今吏弊连根株、民病成膏肓实由宰相之私有以使之耳”3。赛、梁的理财措施似乎远远没有到阿合马、桑哥时刻剥天下的程度。但在完泽的姑息纵容之下元贞、大德年间“惟和”政治的效果确实是恤民不足而吏治日坏。一方面是选法紊乱职官员额迅膨胀。仅徽政院除官一两年内即多达一千五百人④;另一方面则是行政效率普遍低落政务壅滞乃至民间对官吏执行上司政令有“一紧二慢三休”之讽5。国库用度不支则靠挪用钞本来填补缺1 《梧溪集》卷四下。或以为朱、张死于大德七年。此说亦无确证。据《元史》本纪大德七年被遣送赴都者系朱、张“妻子”、“家属”并不是他们本人。

2 袁桷:《梁德珪行状》《清容居士集》卷三二。

1 见郑介夫奏议(即著名的《太平金镜策》)《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七。2 《通制条格》卷六《保举》。

3 刘敏中:《九事》《中庵集》卷十五。

④ 苏天爵:《李守中墓志铭》《滋溪文稿》卷十一。

5 郑介夫奏议《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七。

额导致钞法逐渐进入慢性危机。成宗本人颇为迷信大德中叶“数有星变及风水之灾”6可能也促使他下决心厘清朝政。大德七年三月以“慧星见”诏遣使臣循行诸道宣抚天下⑦。朱、张贿赂权贵一事恰巧在这时案于是引出成宗对中书省进行大清洗的事件。它被看成是成宗后期“朝廷更政”的一个标志1。主持“更政”的相则是曾以中书左丞相职位辅助过完泽的哈剌哈孙。哈剌哈孙晋位右丞相以后精选州郡守令定官吏赃罪十二章及丁忧、婚聘、盗贼等制禁献户及山泽之利。不过“更政”的实际成效并不很大。大德八年九月被罢相的八人中有四人复入中书。成宗晚年疾病连岁“权移中闱。群邪交扇势焰翕忽。王(按指哈剌哈孙)以身维之奸不得逞事无以挠”2。哈剌哈孙能做到的不过是维持朝政使之不致大坏而已。

6 《元史》卷二o《成宗纪》三。

⑦ 郑元祐:《岳铉神道碑》《侨吴集》卷十二。按郑氏误系与遣宣抚使事于大德五年此从《元史》本纪。

1 袁桷:《王构行状》《清容居士集》卷三二。

2 《元史》卷一三六《哈剌哈孙传》;刘敏中:《哈剌哈孙碑》《中庵集》卷四。第三节大德末年的汗位危机和至大“惟新”

皇位之争元成宗有数子唯德寿太子为卜鲁罕皇后所出3。大德九年(13o5)六月成宗在病中册立德寿为皇太子。甫半年德寿先于成宗死去无后。卜鲁罕皇后为此痛心疾地问帝师胆巴说:“我夫妇以师事汝至矣。止有一子何不能保护耶?”④嗣后仅一年多成宗也去世了生前未再立皇太子。由于缺乏明确的法定继承人更加激起汗位觊觎者之间的激烈角逐。

成宗后卜鲁罕在大德后期干政多年与中书省、枢密院里的许多回回大臣深相结纳。他们与皈依伊斯兰教的成宗堂弟、安西王阿难答之间也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后来的仁宗甚至宣称阿难答与成宗后有私通情节。因此卜鲁罕打算内而操纵朝议外而倚重阿难答手中的兵权临朝称制并起用阿难答辅国。而阿难答本人也因手握重兵欲以世祖嫡孙的身份争夺皇位。双方为了共同对付出镇漠北的海山和他弟弟爱育黎拔力八达而结为联盟被当时的汉人儒巨称为“回邪诪张势挟中闱”1。为了试探舆情卜鲁罕等人几次召集馆阁会议。朝中汉人儒臣大多对回回势力集团存有戒心所以往往持冷淡态度。畅师文在朝议时“■言:‘此宗社重事讵宜苟且。’众皆默然。又曰:‘余病矣请归调治。’遂拂衣而起”不出视事。何玮也以“此非臣敢知“为辞抵制与议。“丞相阿忽■变色以则天为言。公曰:‘彼有庐陵王何可同也。’”2争夺皇位的另一方是海山兄弟。海山长年总兵北边在大德年间与西北藩王的几次硬仗中战功卓著又是真金嫡孙颇得在漠北作战过的诸王将领的拥护;海山弟爱育黎拔力八达则雅重儒术从成宗朝起就在身边聚集起一批汉人士大夫或倾心汉文化的蒙古、色目侍臣被中原和南方汉族士人看成振兴文运的希望所在。卜鲁罕显然早就对海山母子染指皇位存有戒备。大德九年十月她以中宫秉政出爱育黎拔力八达母子于怀州企图通过割断他们与朝廷中枢的联系来限制其行动1。

3 《贵显世系》谓成宗四子;《史集·铁穆耳合罕本纪》提到其中两个且明言唯德寿太子出于卜鲁罕氏。《元史》卷一一四《后妃传》谓德寿为弘吉剌氏失怜答里所出。惟传文中“大德三年十月立为后。生皇子德寿早薨”一语当系衍文。失怜答里死于铁穆耳即位前大德三年立为皇后者实卜鲁罕。见传记校勘记8;陈得芝:《&1t;史集铁穆耳合罕本纪》汉译文《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4 辑。④ 杨瑀:《山居新话》卷一。

1 刘敏中:《哈剌哈孙碑》《中庵集》卷四。

2 许有壬:《畅师文神道碑》《至正集》卷四九;程钜夫:《何玮神道碑》《雪楼集》卷八。1 大德九年十月正是德寿太子病笃之时。卜鲁罕在这时逼答己和爱育黎拔力八达母子出京可能就是为了按照蒙古旧俗大汗死后例应由皇后摄政主持召开选立新汗的忽里台大会。但卜鲁罕企图控制朝议以遂其私的行动表明元皇朝确立的中央集权官僚政治体制已在相当程度上腐蚀了漠北旧制。处于皇权制约的官僚中枢的权力在皇权暂时中断的情形下非但没有消失或弱化反而对整个政治结构具有了更关键的影响力。最终掌握着这种影响力的右丞相哈剌哈孙多年以来一直处于若明若暗地与卜鲁罕相对立的地位现在成为阻止卜鲁罕得逞的重要因素2。成宗死后哈剌哈孙立即秘密地遣人通知在漠北的海山和在怀州的答己及爱育黎拔力八达。这时卜鲁罕已下密制切断通往漠北的驿路。受哈剌哈孙之命北趋报讯的康里脱脱通过其兄阿沙不花疏通通政院改署手中驰驿文书的日期使先于卜鲁罕下谕之日遂得乘驿马往海山处告警。自是哈剌哈孙悉收京城百司符印封府库“称病卧阙下内旨日数至并不听文书皆不署”(《元史·哈剌哈孙传》)。既“称病”而又“卧阙下”一方面可以沮泥卜鲁罕动员行政中枢的权力资源号施令、筹划临朝称制的计划另一方面又防止了皇后集团以左丞相阿忽台取而代之控制中书省。哈剌哈孙的行动取得了掌御印的典瑞院太监董士恭的全力支持。史称成宗死后“亲王有觊觎神器者亟欲得符玺。公横身坚守至废寝食”1。哈剌哈孙等人坚持在中书省守值凡三月“未尝一至家休沐”耐心等待反击的时机成熟。

戍守和林的海山接到成宗去世的消息后曾准备立即离开大军回朝。后因乞台普济以漠南事宜“难以遥度”为劝遂暂时缓行以观局势2。大德十一年率军自金山前线东返的海山抵达和林召集岭北诸王勋戚大会诛杀与阿难答通谋的合赤温后王也只里与会宗亲大臣合辞劝进。海山这时已获悉答己与爱育黎拔力八达先至大都决计在和林窥视动向“俟宗亲毕会议之”。

他依仗手中握有重兵因此对于帝位志在必得而不稍疑3。与卜鲁罕、阿难答和海山相比爱育黎拔力八达的最初行动显得最为迟疑不决。他的汉预先断绝其干预嗣君人选的可能性。据瓦萨夫书成宗曾欲按蒙古旧俗纳寡嫂答己为妻遭卜鲁罕反对。则她驱答己母子至怀州也可能与此事有关。又据黄溍《柏铁木儿家传》答己母子还一度由怀州徙云中。但其他文献未见有相关记载尚待深考。见《黄金华集》卷四三。

2 萧功秦:《论元代皇位继承问题》《元史及北方民族史研究集刊》第7 辑。1 黄溍:《董士恭神道碑》《黄金华集》卷二六。董士恭原任典瑞院少监。大德十一年中书省欲升其位下者为太监成宗不允命擢董士恭为太监。中书省的原议或与卜鲁罕集团加紧控制内廷的策划有关。

2 姚燧:《史公先德碑》《牧庵集》卷二六。

3 《元史》卷二二《武宗纪》一。海山部下都力主以武力为后盾强夺汗位。床兀儿很早就对海山誓:“臣先父士土哈受知世祖恩深义重。臣之种人强勇精锐臣父子用之战无不克。殿下亟宜归定大计以副天下之望。”见虞集《句容郡王世迹碑》《元文类》卷二六。

族侍臣们尽管从中原王朝立嫡立长的皇统观念出把阿难答称为“庶子”、“支子”但即使作为真金嫡传、“裕皇贤孙”“次序居长”者也应是海山④。如按蒙古传统则新君当选又必持强大的军事实力作为后援这也是爱育黎拔力八达根本缺少的。只是由于不甘心等卜鲁罕“邪谋得成以一纸书召还”而使母子束手就擒的命运他才在接到哈剌哈孙的密报后几经犹豫勉强赴都。大德十一年二月下旬答己母子回到大都。爱育黎拔力八达立即派李孟装扮成医生入皇宫探视称病坚卧的哈剌哈孙取得秘密联系。卜鲁罕这时已定于三月初三御殿听政并谋以伪贺爱育黎拔力八达生日拘禁答己母子。直到这时爱育黎拔力八达仍意存观望在幻想等海山带兵到京再行举事。李孟等人反复以“得时弗为”、“临机不断”将遗祸天下劝谏爱育黎拔力八达遂同意“以卜决之”。李孟唆使卜者但言以祯吉爱育黎拔力八达这才决意行动乃在阿难答难前一天“振袖而起”从大都郊外寓所秘密驰入禁中。哈剌哈孙诈称海山遣使至京约阿难答、卜鲁罕、阿忽台等入朝议事遂将他们全部拘捕。爱育黎拔力八达以实力最弱的一方而得以“廓清宫阙”关键在于他取得了朝廷官僚中枢的支持和配合。

原来以清君侧的名义“入造内庭”的爱育黎拔力八达一旦清除卜鲁罕集团之后禁不住对近在手边的皇位产生垂涎之心。站在他一边的诸王阔阔出、牙忽都等人都进言:“今罪人斯得太子实世祖之孙宜早即大位。”他的师儒李孟亦“尝劝皇弟(按指爱育黎拔力八达)以自取”1。颇不安份于枯坐内宫的答己太后深知爱育黎拔力八达“天性孝友”比海山更易于受她控制所以也倾向于让前者践帝位。这时答己托阴阳家推算言“重光(指至元十八辛巳年海山生年)大荒落有灾旃蒙(指爱育黎拔力八达出生的至元二十二乙酉年)作噩长久”遣近臣往谕海山试探他的反应。海山在和林一心等待漠南派人迎他就位想不到等来这样一套星命休咎的说教立即命驰抵不久的脱脱疾还京师表示自己已决意继承帝位并将阴阳家所传谴责为“近日任事之臣”动摇大本的“奸谋”。接着海山本人亲率大军分三道南下1。

面临海山强大的军事威慑答己母子及大都诸臣被迫改变原来的想法向武宗明确表示宗王大臣推戴之意。大德十一年五月海山会答己、爱育黎拔力八达于上都在忽里台大会上就任新汗是为武宗。

至大“惟新”

④ 《元史》卷一三八《康里脱脱传》。按真金次子答剌麻八剌诸子中年岁最长者为阿木哥。但他不是答剌麻八剌正妃答己所出故以答己长子海山为“大太子”。

1 《元史》卷二四《仁宗纪》一;卷一七五《李孟传》。

1 《元史》卷一三八《康里脱脱传》。

武宗自幼由党项人乞台普济抚育元贞、大德初虽一度受李孟辅导却很快就奉命戍北“捍御边陲勤劳十年”。他入继大位以后朝廷中枢用人差不多都在西北从征的蒙古、色目将领中挑选。崇儒右文的哈剌哈孙最初仍留任中书右丞相但两个月以后就被改调为新成立的和林行省左丞相2。这班新君臣似乎已感悟到大德后期以来元代社会所面临的政治和经济问题正在逐步恶化所以他们要调整成宗的“重简守成”国策。武宗施政可以用“惟和惟新”四个字来概括即在政治上强调对贵族官僚“溥从宽大”专从滥封泛赏的角度去加倍挥成宗的“惟和”精神在经济上则恢复忽必烈立尚书省综理财用的措施“诞布惟新之令”3。两方面的选择同样深刻地反应出海山君臣对儒家文化十分隔膜的文化背景。

即位之初对诸王勋戚行朝会赏赐武宗不但坚持按成宗称汗时赏额锐增的先例放而且对先前会于和林时“已蒙赐与者”也重复颁结果给者未及半而两京府储已虚。其后请赏者仍络绎不绝;财赋不支只好用滥封爵位的办法作为补偿。世祖时非嫡系子孙不封一字王至武宗时其例遂大破晋封一字王多达十五六人。除魏王阿木哥和宁王阔阔出是世祖直系后人外其他十数人如越王秃剌、豳王出伯、定王药木忽儿、寿王乃蛮台等全是疏族甚至驸马也封了一字王。中书省、枢密院和御史台负责大臣的员额这时候也比前朝大增。枢密院从世祖朝六员、成宗朝十三员激增至三十二员1。还有更多的“遥授”职衔。当时人记载说“今天子即位加恩近臣佩相印者以百数”2。宿卫马谋沙以“角斗屡胜”即遥授平章政事3。这种情况并不是个别的“微至优伶、屠沽、僧道有授左丞、平章、参政者。其他因修造而进秩以技艺而得官曰国公、曰司徒、曰丞相者相望于朝。自有国以来名器之轻无甚今日”④。选法的混乱必然会促成吏治的紊乱。朝廷制诏变更不常“甚则朝出而夕改于事甫行而止者随至”5。地方官吏往往擅自离职营干私事。云南行省丞相铁木迭儿私离职守赴都竟以答己懿旨贷免复职。朝中正在讨论的未决事宜也经常泄露到民间。甚至“诏2 据《元史》本传哈剌哈孙罢相原因是因为他反对秃剌以皇室疏属晋封为一字王(越王)因而受秃剌谗谮所致。事实上哈剌哈孙倾向儒学很可能在与爱育黎拔力八达协谋挫败卜鲁罕集团后同李孟等人一起参与过谋立爱育黎拔力八达为帝的密议因此海山对他不甚信任。据《元史》卷一三六《拜住传》英宗时初修的《仁宗实录》追述大德十一年事“不书右丞相哈剌哈孙定策功惟书越王秃剌勇决”。实录所据当即武宗时已删定的内府秘乘。由此亦可见海山的态度。

3 语见《至大改元诏》《元史》卷二二《武宗纪》一。

1 《元史新讲》第3 册页349 至354。

2 揭傒斯:《送程叔永南归序》《揭傒斯集》卷八。

3 《元史》卷二二《武宗纪》一。

④ 张养浩:《上时政书》《归田类稿》卷二。

5 张养浩:《上时政书》《归田类稿》卷二。

稿未脱而奸民已复群然诵之”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