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我也是，看来我们要殊途同归了。”高玛丽心想有个同路的人真不错。

“什么意思？对不起，我的中文不太好。”

“你不是中国人吗？”高玛丽不解地看着他。

“我是中国人，但我没去过中国。”steven推推眼镜，他是在荷兰长大的华裔青年，人们管这种人叫“香蕉人”：皮肤是黄色的，但芯是白，等同荷兰人的思想。

“你很可爱。”steven说。

“我倒希望你说我漂亮。”

“不，你不漂亮。”他的心果然很“白”。高玛丽笑了笑，颇为尴尬。

“我喜欢看你笑，你刚刚洗碗的时候看起来很凶。”steven继续说。

“对不起。”

“没关系，不过以后你洗碗要洗干净一点，不然会肚子痛的。”steven认真地说。

“我自己用的碗，我都会洗很干净的，你放心。”

“不！我是说工作的时候，客人用了不干净的盘子肚子也会痛的。”steven又劝解道。高玛丽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心想这人真厚道，自叹不如。

到了d市火车站已经是十一点了，吴慰来接高玛丽，她上了车。

“那个四眼田鸡谁啊？”吴慰指steven，他对任何一个和高玛丽接近的男人充满了防备，有时候甚至是小p都会成为他的假象敌人。

“同事，昨天才认识的。”高玛丽说。

“那昨天他住哪？不会和你住一起吧？”吴慰想起天外天的住房情况，不禁问。

“你思想也太龌龊了吧，他和厨房的大师傅睡一个房间。”高玛丽解释道。

“你下个礼拜别去了，现在我的工作已经落实了，以后就不要担心钱了。”吴慰得意地说。

“不行，小p说回工要提前两个星期的，这是荷兰餐馆的规矩。”

“管它什么规矩，走人算了。”

“发现你挺自私的，你不知道刚刚我那个同事还批评我碗洗的不够干净，说客人吃了会肚子痛，看来他比你有人格魅力。”steven的话言犹在耳，高玛丽便本能的将他们的话做了比较。

“客人是吃饭又不是吃盘子，他那种人叫穷操心。”吴慰却不以为然。

“其实我觉得在那里工作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很多事都上手了，不太累了。”高玛丽心里并不排除这份工作，况且crb里很多人都在打工，这几乎是留学的趋势。

“不行，为了那几个糟钱把你折腾得都瘦一圈了，顶多再两个星期，我不容许你再干下去了。”吴慰的“不容许”让她听着扎耳。

“你现在是权利膨胀啊？以后是不是我的自由都要限制啊，再说了你现在工资还没到手呢，至于这么气焰嚣张吗？”高玛丽没好气地说，心生不快，此刻他的温柔体贴全不见了踪迹。

“好，我不和你吵！但那里的工作你要辞了。”吴慰语气稍有缓和，但还是坚持己见。

“对了，你现在那里的工资有多少啊？”高玛丽见他如此坚持，料想他那里的工作报酬一定颇丰。

“大概有一千吧。”

“兼职竟然这么高啊？你不是说一个月就去几天吗？要不你也介绍我过去吧。”高玛丽被诱惑了。

“你去不合适？”他断然反对。

“你到底做什么工作啊？”高玛丽来了疑问。

“说了你也不明白，就是帮助学生办工作居留。”他闪烁其辞，车子朝他们的住处驶去。

圣诞节，“天外天”的老板娘打电话过来叫高玛丽去帮忙，她照旧被安排到厨房洗碗。

“steven，你们把擦好的盘子推出来，没盘了。”跑堂的阿正探脑筋进来，喊。匆忙间高玛丽两人没把盘子叠得整齐，结果半路一落盘子跌落在地上。“砰……”连续几声巨响，全餐楼的客人齐刷刷都看了过来。

“你们他妈的会不会做事啊？”老板是个火爆脾气，跑来就大骂。他俩赶紧蹲下来捡地上的碎片，阿正拿了个扫把和畚箕过来，帮忙清理。“你们有阿正一半机灵就好了，笨手笨脚的。”老板又嘀咕。

“好了，你就别骂了，这是意外，他们不想的。”老板娘过来打圆场。

高玛丽和steven把地上的碎片清理干净，再推着车走进厨房。

“玛丽，你流血了。”steven对她，她手指被碎片划破了。

“你也流血了。”高玛丽再看他，发现他的手也破了。

这时候老板推门进来，嚷：“盘子又没了，快洗，快！”像追杀令似的。他们因为刚刚受了惊吓，所以不敢怠慢，结果就把各自手上的伤口怠慢了。

终于熬到收工，高玛丽脱了手套一看，手上虽然有一道大口子，但血迹凝固了，便向大师傅要了几块胶布，把伤口包好。

“你也贴上吧，不然会发炎的。”她也递给steven一块。

“怎么贴不住，掉下了。”不久steven跑来又向她要胶布。

“你手要擦干净，不能有水，我来帮你吧。”高玛丽用纸巾把他手上的水吸干，再用胶布贴住伤口，终于贴严实了。

“你真好。”steven低头看着他。

“你对好人的要求太低了吧？”

steven把脸凑了过来，冷不防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圣诞节快乐！”

“你真是恬不知耻！”高玛丽抚着脸，骂道。

“恬不知耻是什么意思？”steven竟无辜地看着她。

“我在想你是不是装傻充楞。”

“装傻充楞是什么意思？”

“但凡是四字成语你都不懂？很像还珠格格啊！”高玛丽忍不住发笑，忘记自己刚被他轻薄了。

“还珠格格是什么意思？”steven以为“还珠格格”也是一个成语。

高玛丽只得说：“还珠格格就是中国的steven。”

“那我是荷兰的还珠格格吗？”steven习惯逆向思维。

“就是这个意思！你真聪明！”

两人收工后一同回到d市，天开始下雪了，高玛丽在火车站等了很久，可是吴慰没来，“你等你男朋友吗？”站在身边的steven问她。

“是啊，你先走吧。”高玛丽不好意思叫他一直陪自己。

“没关系，反正我想和你在一起。”steven说。

高玛丽觉得奇怪，便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喜欢你啊。”

“拜托，我们认识才两个礼拜。”高玛丽自然以为这是玩笑话。

“喜欢是因为心，而不是时间。”steven把手放在胸前。

高玛丽心想，大概荷兰长大的男生都比较容易爱上别人，于是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我喜欢的是你，而不是你的男朋友。”

“上帝啊，你真是怪物。”高玛丽无法理解他，他们思维简直是南辕北辙。

“我们都是自由的，你可以走出去让雪落在你身上，也可以站在房子里不让雪落在你身上。”steven看着纷然落下的雪花做了一个牵强的比喻。

这时候吴慰来了，算是适时的。他气喘吁吁地对高玛丽说：“路上车子抛锚了，所以只能跑着来。”

“我们走了。”高玛丽回头对steven说，对于他那些暧昧不清的话她自然没往心里去。

“bye-bye。”steven也走出火车站。

高玛丽和吴慰手牵手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对吴慰说：“你可以走出去让雪落在你身上，也可以站在房子里不让雪落在你身上。”

吴慰停下脚步，把她衣服的领子拉好。说：“你很少会说这么无聊的话的！”

“我不是原创。”

“谁说的？”

“还珠格格。”高玛丽偷乐。

这年头很多人都是偷着乐，偷着哭，偷着情，偷着思念。偷，其实很有快感。而吴慰也正在偷偷地进行一场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