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紧咬下唇，她也知道娘骂得对，可是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莫夫人叹口气，“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无奈地道，“在之前，你们就是如同父女一般的感情，如今多了血缘的牵系，应该是更好的事情，你究竟是在想什么？”

看她还是不说话，莫夫人紧挨着她坐下，“你也是做娘的人，你该知道孩子对爹娘意味着什么。亲家公已经失去女儿20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你却躲避他，你知不知道这对他伤害有多大，这些天里，他一直都在自责，是他害得你吃了太多苦，你才会在得知他就是自己的亲爹后，反而不愿意见他了。”

“我不是，我没有责备他。”白露急急地解释，该自责的是她。

“你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莫夫人毫不留情地道。

白露看着她，莫夫人的眼神坚定地告诉她如今的现实就是这样。

低下头，白露盯着自己搅拧着的手指，沉默良久，她忍不住内心的自责与惶恐，向莫夫人倾诉。

“我没有五岁之前的记忆，完全不记得他。如果我不是他的女儿，只是一个外来的灵魂偶然进入这具身体，那么相当于他的女儿就是被我害死的，可是他对我那么好，我却害死了他的女儿，还享受本该属于那个可怜女孩的父爱，那我……我……”

她说不下去了，莫夫人则是越听眉头皱的越紧。

“你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

白露别开头，她怎能说这就是她的遭遇。

莫夫人也并不在意她给不给答案。

“你没有以前的记忆，你说的那些就都是自己的猜想，根本就是莫须有的。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露露，你别忘了。”她握住白露的手，“你被罗雨纯加害，濒临死亡之际，是亲家公救了你。在你们都不知道彼此是亲生父女的时候，就已经情同父女。可见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上天就是要让你们做父女的。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如今你就大大方方地去把这个爹认了。”

是这样吗？

这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要让他们做父女？

白露很疑惑。只是把一切都推给上天，感觉自己会好受一点，但这，毕竟有自欺欺人之嫌。

“走吧。”莫夫人突然将她拉起。

“走去哪儿？”

“去找亲家公，你若是还是纠结那莫须有的事情，那就当面去向他说，女儿是他的，由他自己决定。”

白露只有一瞬间的犹豫，便任由莫夫人拉着她朝前走。

她也很想知道，他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五岁之前的记忆吗？确切来说，芸芸离开我的时候只有两岁。两岁的孩子能记住多少，何况那时候我时常在病人堆里打转，没有多少时间陪着她，或许在芸芸的记忆里，本就没有多少我这个爹的存在。”在莫夫人噼里啪啦将白露的顾虑说了之后，皇甫贯仲苦笑，“这么多年里，我总是在后悔，后悔没能保护好她们母女，后悔没能多陪陪她们母女。后来小芷儿出生，我把对幼儿时的芸芸的感情移到她的身上。而你又和长大的芸芸年纪相仿，有小女儿的耍赖、小聪明，有时候又还挺体贴的，让我不禁想如果芸芸长大了，就是这模样吧。”

他看着白露，继续道：“接到讯息说你怀孕，而江湖中又动荡不安，闫明楼更处于这动荡的中心，我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就决定动身到京城。当时曲彦问过我就由他到京城就好，我依然留在皇甫山庄。但我不愿意，他的医术只能治治小病。而你不出事则已，一旦出事就不是他能解决的。”

白露的泪水涌出眼眶，皇甫贯仲慈蔼地微笑，“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白露猛点头。

他还是将那些话说完，“不管是否有血缘牵系，你都已经是我的女儿，甚至你和小芷儿已经成了我心中比芸芸更重要的亲人。如今，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也只会感恩，感恩我的女儿长成了令我骄傲的样子。”

“爹！”白露忍不住叫出这个令人动容的称呼。

“乖女儿。”皇甫贯仲也忍不住落泪。

“太好了，太好了。”莫夫人也频频拭泪，感动得一塌糊涂，“我一定要马上写信去告诉殇儿这个好消息，让他在京城也为你们开心开心。”

这一说，白露的泪水立即收住了，和爹相认的激动心情也立即就平复下来。

“娘，夫君还没有回信吗？”

“回了回了，前两天刚到，说是他们在京城一切都好，让你好好安胎，不必挂念。”

“我哪能不挂念？”白露嘟着嘴，“他要做的是一件危险至极的事，偏偏我又离得这么远，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只能自己猜测。”

说到这，莫夫人的脸也浮上愁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现在的身体情况非同一般，容不得半点闪失。”

“我也知道，我留下成累赘的可能性比帮手更大。”白露盯着自己的肚子，“早知道就不着急怀孕了。”

如果没有怀孕，至少那些毒药她都能碰，就算再来一次之前被凌傲霜逼到挨剑的险境也不怕。可如今呢，别人随便推一推都是她的生死大关。

“对了，娘，不如让公爹回京城去帮夫君，怎么样？公爹的武功那么高，有他在，夫君的胜算肯定会高出一大截。”

“这事我再同他商量。”莫夫人道，“你刚刚又哭了这么久，眼眶都红了，还有这么些天茶饭不思的，让亲家公给你把把脉，看看身体情况要紧。”

说着，她将白露扶坐在椅子上，还向皇甫贯仲丢了一个眼神。

皇甫贯仲若有所思，立即上前，“说得对，让爹给你把把脉，京城的事自有女婿去操心，你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保养好。”

白露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如今自己最关键的是把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顾好，让夫君没有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