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作者:美丽的蛇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7899

今后的事情发展会不会象桂林郡王的野心那般,黄琼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在这个未知的,他在后世的史书上从来就没有见过的朝代之中,黄琼变的与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根本就无法掌握今后时代的方向。他知道自己在后世所读的那些史书,到了这儿九成九应该是用不上了。

实际上自相亲之后到春节这段时间之内,为年后做准备的黄琼忙的也没有那闲工夫去琢磨他如今名义上的岳父,实际上的对手桂林郡王。还是第一次与自己这个老泰山见面,手中更没有蜀王那种苦心经营的情报网,黄琼压根就不知道自己那个未婚妻根本就不是桂林郡王所生。她的郡主名义根本就是桂林郡王为迷惑老爷子而给的。

桂林郡王府的确曾经有过一个叫刘蕊,今年芳龄也是十六的郡主。作为郡王,虽是外臣而并非宗室,但桂林郡王的爵位毕竟是郡王,其子女自出生后还是要造册上报朝廷的。

朝廷虽然不见得按宗室例都给恩封,但一般多少有都会有些表示。毕竟封几个空头爵位对于朝廷来说又没有什么成本。要知道,桂林郡王府中无论是有爵位的还是有官职的,向来都是不领朝廷俸禄的。桂林郡王府每年又向朝廷上缴了大量的税银。

无论是拉拢桂林郡王府为朝廷死心踏地的效命也好,还是为了安抚这位开国第一功臣之后,向天下表明自己的胸怀也好。大齐历代先帝在这方面历来很大方。诸嫡子只要不是世子一般都要给一个一二等子的爵位。

甚至在世宗年间,世宗皇帝在当今这位桂林郡王继位之时,也许是想弥补一下因为自己勒索而让和睦了近百年的朝廷与桂林郡王府之间已经出现的裂痕,不仅同意前任桂林郡王废嫡立庶出之子,还为了帮助前任桂林郡王安抚几个嫡子,赏了其几个嫡子每人一个三等男的爵位。

便是庶出的几个儿子也都跟着沾了光,赏了什么朝请郎、宣德郎的爵位。反正这些爵位也不用花他一两银子的成本,出手端是大方的很。只是他忘记了,前任桂林郡王是怎么死的,以为区区几个虚衔爵位便能抚平桂林郡王府与朝廷之间的裂痕。

只是当时只顾自己享乐,现在躺在邙山皇陵中世宗皇帝不知道,他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给后世子孙带来多么大的危害,几乎两次断送了江山社稷。前次识人不明,差点没有让人将自己的龙子凤孙屠了个干干净净。二次气死了前任桂林郡王,好悬没有彻底的将江山断送干净。

当然,桂林郡王府与朝廷的恩怨究竟是从世宗当年逼迫桂林郡王给自己出数百万两银子修宫殿,活活的将人家气死。还是因为那些后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国往事,便是没有几个人能够说清楚了。

不过说句实话,除了这位世宗皇帝之外,大齐的历代皇帝对桂林郡王府还是相对优待的。太宗皇帝即位之后,为显示厚待功臣之后,曾经下旨按照朝廷的定制,桂林郡王府无论是嫡出还是庶出的子女,都是要上报朝廷,由朝廷按照宗室惯例,统一制作玉碟。

只不过不是交由宗正寺而是交由礼部保管而已。至于嫡子,嫡女更是要按照皇子例由当朝皇帝指婚。所以在这件事情之上,桂林郡王不太好作假。当然这几手除了显示朝廷对桂林郡王府的厚爱之外,也未尝不是变相控制桂林郡王府的一种手段。

只是这位刘蕊郡主虽是真实存在的,也的确是桂林郡王嫡出,但这位郡主早在六岁那年便夭折。如今的这位郡主,只不过是桂林郡王使得一个手腕,弄出的一个资质极高的赝品而已。

这一切黄琼并不知晓,至于老爷子知晓不知晓他不说也没有人清楚。整个年前,在老爷子的催促之下,将心思都放在了为明年便要实施的增开商埠一事而忙碌,被什么都缺,连最基本的人手都很难凑够所需而弄的有些心力交瘁着黄琼早就没有了心思去管旁事了。

老爷子虽然给他拉了一个长长名单,但黄琼却发现其中可用之人并不多。老爷子名单上的这些官员,也许审案、断案,治理地方是一把好手,但让他们去拨弄算盘珠子,去构筑港口,尤其是与那些他们眼中的化外之民的番邦商人打交道实在有些勉为其难了。

实际上构筑港口并不算难,从主理天下修造事物的工部还可以挑选出一些可用之人。虽说少了点,但总算是聊胜于无。至于修造皇陵,治理河道与构筑港口之间的差异,这一点黄琼也就顾及不得了。

大齐开国至今在丝绸之路已经完全断绝的情况之下,不过只开了泉州、广州两个商埠,用于对外通商。除此二地之外,此后百余年间竟然未再曾加过一地。即便是这两地也不过是遵循前唐旧制而已。百余年下来,非但未新增开一处商埠,甚至对来朝通商的番商控制的越来越严格。

大齐自开国以来,一直对来进行通商的番商严加控制。太祖在天下大定之后,便明令天下,来朝通商之番邦诸商,一年只允许在二地交易一月,待时日满了必须离开之外。还再三规定所有番商一律不得深入内陆,只允许在港**易。违者一律严加惩处。

到了太宗年间,更是严令沿海诸路,不得擅开商港,除渔船之外,严禁私造船舶。诸路每年所造之各种船只必须上报朝廷备案。即便是渔船,也严格规定了大小。超过朝廷规定的定制,便以谋逆处之。

就连渔船的大小都要控制,那这两地商港无论是维护还是扩建,更是按照所谓按照惯例甩手丢给桂林郡王府管理的。也就是说,朝廷自开国百余年来,在对外通商一事上历来是只拿钱,不办事。除了收税之外,什么都不管。

当年老祖宗为了省事,倒是坑苦了黄琼。工部诸司官员之中若说修造宫殿、庙宇、陵寝的人倒是一抓一大把。懂得构造城池的人,也不在少数。唯有懂得修造这港口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懂得这行当的人如今大部分都在桂林郡王府之中。不过好在虽说实在没有几个,但在工部任职多年的司马宏的举荐之下,在加上又划了几个多少懂得那么一点点的,勉强可以称得上滥竽充数的,黄琼还是找到了几个可用之人。

最让黄琼头疼的不是构筑港口的人手短缺,最让他头疼的是通晓通商之事的人,实在连滥竽充数的都找不到。大齐开国以来,早在前唐安史之乱后便落到吐蕃手中的丝绸之路,虽几经苦战却始终未能打开。路上丝路几乎已经是彻底的断绝。

而前唐末年兴盛起来的经由海上通商一事,又被太祖、太宗甩手给了给了桂林郡王府,自己等着吃现成的。在加上为了削弱北辽实力,大齐历代皇帝对北辽实施了严格的经济封锁,数次拒绝北辽开通两国之间贸易的建议。百余年下来朝中诸官员,竟然无一人通晓通商之事。

黄琼曾经找过户部一个曾在泉州市舶司任职过的官员试探过,结果差点没有把自己给气死。这位官员直接告诉他这位英王,朝廷在广州、泉州二市舶司只管收税,其余的什么都不管。

至于应该缴纳多少,都是由桂林郡王在两地的商行按照上报朝廷的经营额自行呈交,具体怎么算他也不知道。也就说人家交多少,他就收多少。至于这些银子是不是按照朝廷定制的数缴纳的,桂林郡王府的自行商行一年赚了多少银子,他压根就不知道。因为没有人敢去桂林郡王府名下的商行去查账。况且,那些账本即便去查了,自己恐怕也看不懂。

这位官员虽被英王听完自己这番话后紧绷的脸色吓了个半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但也告诉英王,若是想寻找这方面的人手,最便利的便是直接向桂林郡王府要人。

听完这位官员磕磕巴巴的建言,黄琼恨不得一个窝心脚踹死他得了。若是能从桂林郡王府调人,自己堂堂一介亲王之尊,何必又来找他这个芝麻小官谈话?

人手上的匮乏只是黄琼头疼一件事情,更要命的是增开商埠,尤其是构筑港口所需之银两朝廷现在根本就拿不出来。户部根本就拿不出或是不想出这笔银子。

至于工部,根本更是无力承担。与银子上的短缺,不对压根就没有相比,可用之人严重不足的事情也就不算什么了。有了老爷子的圣旨在手,只要被英王挑中的人,无论是那个衙门都是爽快的放人。

其实就算没有老爷子给的那道便宜行事的圣旨,依靠黄琼目前的地位恐怕也没有那个官敢不长眼睛的下绊子。没有那个官员出饱了撑的去与未来的储君作对。这些官的眼睛毒的很,老爷子如今对这位英王的态度,虽不能说心知肚明,但也大致能猜的出来。所以只要黄琼要的人,都痛快的放人了,没有半分为难。

几经努力,虽说人手尤其是可用的人手比自己预想的要差很多,但好赖还可以勉强应付。但银两上的巨大缺口,却是让黄琼有心无力。

英王府正厅,为了筹集所需银两,黄琼已经与在接到命自己全权配合英王的圣旨之后整天在英王府晃,就差没有把办差的地点由自己衙门改到英王府的几位大臣已经整整打了两天的官司了。

户部尚书陈时传头大的看着眼前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品茶的黄琼,不禁有些头大的道:“王爷,不是下官有意为难王爷,这笔银子户部实在是拿不出来。今年朝廷的岁入您也知道,便是维持百官的俸禄以及诸军的饷银都有些捉襟见肘,连河工所需银两都无法全额下拨,若是在拿出几十万两银子,这下官实在是有心无力。”

被黄琼要过来专门协调此事的工部右侍郎齐国冀一提起银子也是头大如斗。工部已经抽调一批年轻的官员按照这位英王殿下之命去密州、明州实地勘测,想来大约年后便能传回消息。按照这位王爷一贯的雷厉风行的作风,恐怕一待消息传回便要动手。可户部拿不出银两,这工程怎么干?

齐国冀虽说不知道这港口怎么构筑,但之前一直奉命督造皇陵的他心中也多多少少的有点数。虽说不至于有如皇陵一般又需要什么楠木,什么昂贵的石料,什么特殊定制的金砖。但他也知道这所需银两,绝对不是小数目。没有个几十万两银子根本就下不来。这笔银子户部拿不出来,这英王恐怕便要在工部身上打主意了。

想了想,齐国冀为了避免被动,还是主动开口道:“王爷,微臣虽不知构筑一个可以通商之港口究竟需要多少银两,但大概的还是能够估算出来的。”

“这构筑港口想来与修建房屋也无什么区别,所需不外是木料与石料,还有役使民夫所需,粗略算下来,应该至少也需要几十万两银子。虽说山东、浙江二路相对富裕一些,本地便可筹措一部分,但想来主要还需朝廷拨付。”

“如今朝廷岁入日艰,户部存银只够维持日常开支,再拿出这几十万两银子想来也不太可能。至于微臣的工部的情形也未比户部好多少。邙山皇陵虽说已经停工,但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想来年后还要继续。邙山皇陵如今只完工四成,除了地宫已经完全竣工之外,其余的大部分只修造了三成。如今想要完工,一年没有个四五十万两银子断然是下不来的。您总不能让大行皇后的梓宫一直暂安下去吧?这些银两若是由工部出,按照目前来看,便只能暂时挪用修建皇陵的银子。这就算臣等答应,可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除了皇陵需继续营造之外,工部诸御用司每年也需几十万两才能维持下来。还有来年的河工银子也需要按时拨付下去。仅仅这几项,工部便已经是勉强维持。再多,实属无力负担了。王爷,不是臣等有意推脱,可这笔银子工部也着实拿不出来。”

陈时传、齐国冀说话之时,黄琼只是在静静的听着。听罢二人之言,黄琼扫视了一下在座诸人听完二人这番话之后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面陈似水,有的沉默不语,有的焦急等等不一而足的面目各异表情。连续两日来的扯皮虽说让他有些心情疲惫,但却也让他深刻领教了这帮子官僚的拖沓与扯皮作风。

不错,两地港口构筑完成是需要几十万两银子。但这笔银子究竟从那出,那是明年的事情。自己只是根据后世的做法,让他们预估一下营造两处港口所耗费最基本银两的大致数目而已,居然便如此扯皮,那若是待年后真正开始动工,真正需要银子的时候,那还不得因为这几十万两银打起来?

实则二人的心态,黄琼也明白。不过几十万两银子,无论是户部还是工部紧一紧,不是一点拿不出来。至少五成还是能拿的出来的。二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叫苦连天,不外是担心这几十万两银子的营造费用最后都落到自己的头上而已。

压了压心中的火气。黄琼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你们说的本王也清楚。如今朝廷岁入日益艰难,便是连百官的俸禄都不能十足发放,更何况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

“不过你们现在叫苦是不是早了点?本王只是让你们二人大约估算一下营造这两处港口大致需要多少银两,又没有让你们现在就将银子拿出来。”

说道这里,黄琼指了指齐国冀道:“齐大人,你前段时间一直在督造皇陵,想必对这种营建之事也大致清楚。本王只是让你估算一下所需大致银两之外,说过让你们工部出银子的话了吗?”

黄琼又指了指陈时传道:“陈大人,本王知道让你们户部全拿这笔银子有些困难。本王也没有指望过你们户部能将这笔银子全部都出齐。本王只是让你琢磨一下,你们户部最多能够出多少银子?其他的本王好另想办法。

”虽说现在还只是勘察阶段,离开工还有一段时日,但咱们还是打点提前量不是?未雨绸缪总是好一点的。本王以为虽说户部如今艰难了些,但这银子多少还能出些。至少十几万两还是拿的出来的。”

说道这里,黄琼淡淡一笑道:“陈大人你放心,这笔银子本王不会让你们都出的。不过你回去之后,也要掂量、掂量,想想办法,筹集一些。”

黄琼此话一说完,陈时传、齐国冀老脸不由的一红,二人都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早就都被英王看在了眼里。

见到二人都不说话,黄琼顿了顿道:“此次增开商埠,说白了就是开海禁。此事非本王一人得利,乃是关系到我大齐未来国运走向的一件大事。”

“诸位大人皆是深受父皇器重的重臣,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就不用本王说了吧?本王希望你们将你们心中的小算盘都丢掉,同心协力协助本王将此事办好。更何况此事办的如何,不禁关系到朝廷的将来,也与诸位不无关系。你们总不希望总是领着打了折的俸禄吧?诸位也需要养家糊口不是。”

黄琼几句话说完,为了银子一事在英王府扯了两天皮的诸位大臣脸色不禁变得通红,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看着沉默下来的几人,黄琼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几位总算还知道羞愧,不好意思,还不算彻底的无可救药。这几人都是明眼人,应该不难看的出此事若是成功给朝廷带来的庞大利益。他们更知道,此事若操作成功,更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利益。几个人在这里争来争去无非是为了自己衙门的小利益而已。

黄琼之所以在老爷子给自己提及的那几个所谓的老成持重的元老重臣选中这几人协助自己,无非是因为无论是作为户部尚书的陈时传还是作为工部右侍郎的齐国冀都是此事此事的最直接受益者。有了利益才会有动力,有了动力才会更上心。将人之道无非便是这两句话而已。这个时代是没有雷锋的。

所以黄琼相信在坐的几个人都是聪明人,应该能看得出这其中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也许会使些小手腕,但却不会对自己阳奉阴违,变相的给自己拆台。

黄琼知道老爷子派来协助自己这些人中,自己最应该提防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自己的同父异母兄弟,刚刚还在用幸灾乐祸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宋王。

黄琼一时还摸不清宋王这次主动请缨而来心中究竟报的是什么想法,但黄琼也知道此人定是来者不善。黄琼可没有笨到认为这个一直对自己蔑视,私下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的弟弟是真心来协助自己的。

虽说自己借着同意宋王参与此事的这个难得机会,将永王也拉了进来,但黄琼仍然有些抱怨老爷子给自己找麻烦。尽管他不认为宋王有资格去做自己的敌人,不过有这么一个人在,黄琼总觉得自己会被牵扯到很大的一部分精力。毕竟身边有一总是在算计着自己的人,换了谁也不会太舒服。

黄琼看着今儿自来到自己府中后便一直沉默未发一言的宋王,心中暗自摇头,叹息自己这个十弟实在是不聪明。他到现在也没有真正明白老爷子要的是什么。

若是他老老实实的办差则罢,若是在暗中捣鬼,将此次差事弄的砸锅了,老爷子恐怕第一个便饶不了他。到时候倒霉的不见得单单是他,恐怕那位德妃也逃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