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暖人心扉，遍布在大陆的阳光公平地将这温暖分给妖族和人族、兽人和精灵、矮人和地精……当然，也公平于异教徒和虔诚者。

昨天的闹剧在小丑们匆匆离场中落下了帷幕，卖力的演出使他们疲惫不堪，汗水把脸上的浓妆濡湿，画到耳根的夸张笑颜也被大大扭曲。最终，食尸鬼勤勤恳恳地打扫了舞台，等待下一次开幕盛宴。

“伊丽莎姐，阿姨昨天去哪里了？”天问抱着怀里的倾语，宠溺地给妹妹递上小巧的勺子，慢慢喂妹妹喝点甜粥。“昨天回来的时候都没看到她呢。”

早晨的阳光洒幽灵小姐的半边身子上，显现出自然的圣洁味道，呃，好吧，亡灵和阳光并不是那么搭。伊丽莎小姐微笑着回答天问：“夫人昨天去圣山了呀，很迟才回来呢。”

“那……没事吧？”天问喂妹妹的动作不由得缓一缓，有些迟疑。

“当然。”伊丽莎小姐笑容温婉又甜美，“教皇冕下也不会对主人不敬的——何况，昨天有二十多位亡灵法师前辈到场呢。”

“唔～我的面子可真大。”天问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二十多位亡灵法师，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天灾会议召开的时候也只有三十多位亡灵法师到场，堪称神龙见首不见尾。现在为了天问的一点小麻烦一下惊动半数以上的亡灵法师，天问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哼哼，咱月之痕还没出场呢！”倾语嘟着粉嫩的嘴唇，一对闪亮的眸子熠熠生辉，“否则还不把圣山踏平咯！”

“呵，你呀你，吃你的饭。”天问笑着用下巴揉揉倾语的头顶。

“啊啊啊！会长不高的啦！笨蛋哥哥！”“多吃饭，快长高。”

事实上，天问对倾语的话并没有什么质疑，月之痕的能量确实难以估量。想想之前对玩家产生最大震慑的并不是天问手下亡灵的勇猛无畏，而是论坛里又一张置顶帖。内容简洁明了，只有一张截图，天龙家族驻地变成一片废墟的截图。发帖人正是那个月之痕·圣皇。至于族长大人是怎么做到的，那就不是军团长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好吧，那个不靠谱的族长下手真的很黑！如果真的对圣山一发入魂的话，恐怕教皇也很难挡住这个疯子！

说到教皇的话，介于天问的原因，这位可怜的老人失眠了。现在端坐在自己的工作桌前捏着笔头，却不知道该如何提笔。‘让人头疼的家伙！’即便百余年的涵养也压不住暴躁，教皇放下笔，一手挠挠头发，很显然，昨天二十多位亡灵法师提出的无礼要求让教皇很为难。但想到故友娜西怒发冲冠的样子还有路易无言放着冷气的高危气场，教皇还是忍不住缩缩脖子，紧张地看看周围，确认没有别人才舒口气。‘那个小家伙也太难缠了！天问，啧。’

满头银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教皇再次捏起笔头踌躇许久，最终叹口气，开始动笔，准备撤销关于天问的通缉令。

这时，桌子一角亮起红光。

嗯？教皇伸手在虚空一招。手上出现了一枚传音石。

‘这是昨天的……’教皇错愕后，很快反应过来，反正是路易的弟弟，听听路易学生的想法也不错。呵，那个通缉犯！

“早上好，教皇陛下。”天问的声音不温不火地从传音石飘出来。

教皇情不自禁挑起眉头，仔细环视周围，连续两遍确认周围没有别人，也没有被施展魔法的痕迹。那么——为什么知道我不是他的导师？

“用不着惊讶地左顾右盼。”天问的声音真是让教皇气得牙痒痒，似乎这个小家伙有种让人气急败坏的魔力——比大预言术还可怕！“就算你不想和我说话也没必要瞪着传音石，它是无辜的。”

教皇苍老的脸颊略有抽搐，强行忍住使用大预言术的冲动，缓缓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您用大预言术看世界，而我用灵魂和您对话，教皇陛下。”天问的回答似乎不着边际，却让教皇陷入沉默。

良久，教皇才继续说话：“叫我安德烈就好了，孩子。昨天是我做得不对。”

“感谢您的宽宏大量，请原谅我昨天的无礼，向您道歉。”天问很干脆地放低姿态，嗯，充其量只是对老人的尊敬而已。

“那么，你想跟我聊什么呢？”教皇放下手中的笔，淡笑着看向手心里的传音石。现在这个位高权重的老人终于能够心平气和地和年轻亡灵法师交流了。

“嗯……这么说吧，”摩丝庄园里的藤椅上天问也露出了淡笑，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安德烈冕下，我和您的信仰同样圣洁。”

“你是说信仰吗？”老人的脸上绽放出更加温和、神圣的表情，“说说看，我很感兴趣。”

“我知道，安德烈冕下忠诚于自己的信仰，确确实实地信奉。请相信，我也是一样的。”恶魔开始大谈信仰，这看似荒诞无稽，不过确实如此，“我同样有自己的信仰，并且同样忠诚。”

“难道是你的神明启示你向无辜的平民伸出刀剑吗？！”教皇猛然意识到，和自己对话的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战争犯！恶狠狠地质问这个自称忠诚于信仰的恶魔。该死，差点被这个亡灵法师骗了！

天问不慌不忙地倚在藤椅的靠背上，让明媚阳光也细细洒在发间：“安德烈冕下，请不要生气。或许您的理解有些偏差，我所信仰的并不是某位神灵，差遣我来的也不是某位神灵……”

“难道你信仰的是自己吗？”教皇大声呵斥，“我真是疯了！竟然妄图和你这样的恶人谈论信仰！”

“安德烈冕下，请稍安勿躁。”天问也不恼怒，“您为什么觉得不信仰神灵便信仰自己呢？您是知道的，心怀谦卑和敬畏，这是信徒。自高自大和诡诈是恶徒的苦汁。这样说来，您不觉得狭隘了吗？信仰的虔诚应该不限于此吧。”

“唔～”传音石那边只传来一声不明的支吾。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的信仰，所有敬畏的信仰都是我所信仰的。而我所信仰的，要囊括一切，甚至更多。”恶魔淡笑着为自己的信仰据理力争，“信仰指导我的，便是我想做的，于是我便做了……”

“所以你杀了那么多的无辜人？”教皇沉声质问，他也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能够隐约感受到，传音石对面的年轻灵魂有着不下于他的虔诚。即使他们的信仰并不完全一致。这可比那些不可理喻的野蛮人更难应付。

“是的，如果您认定我做错了，我也无话可说。因为我注定不能和您争论是非。我只是选择我想做，并且坚信正确的事。”天问不无得意，“您也许想问我，我的信仰到底是什么——那么，我回答您，我的信仰就是我的信仰。嗯，我猜您能够理解。”

天问手上的传音石沉默了半晌，显然，军团长大人的三言两语对教皇照成了很大冲击。

“好吧。”安德烈有些颓废沮丧，他曾一度以为，世人对信仰的体悟无人能出其右，现在这个老人不得不承认天问信仰观的博大浩瀚，“天问冕下，您的宗教观确实令我叹为观止。”

“请不要这么说。”天问坐在藤椅上淡笑着，对于‘冕下’这个后缀不感冒，“您是知道的，我的智慧不值一提，我的知识也是虚妄。”

呵，我更喜欢熊孩纸叫我军团长！

“不，我能够感受到你心底的爱。”安德烈坚定地反驳天问的谦虚。“博大的爱。”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天问有些别扭地挪挪身子，哈，这位高高在上的恶魔也有羞涩的一面，这可真是不错的新闻。“安德烈冕下，我想和你说另一件事情。”

“请说吧。”安德烈下意识地放低了自己的姿态，他知道传音石的对面有一位虔诚甚于自己的信徒。

“昨天应该有不少前辈打扰您吧，不好意思，因为我影响了您的工作。他们可能提出一些有些过分的请求。嗯，希望您不要介意。”天问斟酌着自己的用词，“关于通缉令的事情，希望您不要提前撤销。”

“嗯？为什么？”安德烈有些惊讶，天问提出的请求和他预想中完全相反。正常来说，这个亡灵法师应该顺势提出撤销通缉令的请求，毕竟五天没日没夜的追杀可不是开玩笑的。

“我想，您发出通缉令的主要原因是为了震慑妖族吧，这想法确实很好。我担心的是那些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统治者并不能收到警告。您知道，他们一向崇尚暴力。”天问抬头看看有些刺眼的太阳，“撤销通缉令只会使他们更加肆无忌惮。”

“而且，我要试着传播信仰。”

教皇陛下不禁无声。传播其他信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对光明教廷不利的事情，但天问所提出的宗教观似乎和光明教廷的宗教完全不冲突。这就是值得考量之处——或许，这是个不错的选择，把信仰传播到降临者中去。

不得不说，安德烈冕下确实是真心实意的教徒，在他的宗教观中，关于爱的阐释十分博大，确确实实地爱着这个世界。

“当今大陆，妖族的入侵使人族支离破碎，矮人入主鲜花平原，精灵族时刻窥视西部的大草原。而北方的兽人蠢蠢欲动，随时都能对大陆大动干戈。杀戮四起的时代说的应该就是现在了。”天问接着说，“为了长久的安定，现在必须有些牺牲。现在，我们不得不做出牺牲选择，是否愿意为了长久的安定而牺牲部分……”

“我们有什么权利选择他人的生死？神赋予的生命难道是这样廉价吗？”安德烈冕下叫了起来，虽然大失仪态，但他还是痛心疾首地指责天问，“难道神给我们权柄，可以肆意妄为吗？我们凭什么选择放弃无辜平民的生命而维持虚假的和平？”

“不是的。这个权柄永远不会交到我们手上。”天问很坦荡地回答，“但我已经选择过了。半个月前，我为了六座人族城市里的平民而屠杀妖族半座城市，为了妖族三座城市的平民，屠杀人族半座城市。我承认，我冷血残酷地选择进行这样不公平的交易，并且为之诚心忏悔，愿意为这样的选择付出代价。但信仰却支持着我为所欲为——嗯，如果你愿意称它是为所欲为。”

至于恶魔大人的这句话有多少可信度就需要安德烈冕下自己考量了。

“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天问冕下！”

“不，这取决于你。你比我更清楚，100个人全都立在危墙下，如果我们不行动，100个人都要死。我相信，你和我一样决计不愿袖手旁观不是吗？问题是，我们只能救出50人。好吧，这就是我们需要面对的，到底救出哪50个人。”

天问手上的传音石熄灭了红光，再也没了动静。

‘可怜的安德烈，对不起，但你确实需要刺激一些勇气出来，即使你心里藏着满满的爱。’恶魔摇摇头，收起了传音石，‘爱啊。嗯嗯，到底是什么呢？怪别扭的。’

所以说，要恶魔大人诚心忏悔之类的，难度系数还是有点大的。不过，如果真的忏悔过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我是好恶魔。’

而圣山那一边，可怜的安德烈颓废地丢下羽毛笔，嘴角轻颤，这让他看起来更加苍老，一边诅咒着天问又不得不心怀感激：“这个恶魔！”

于是，每个参加通缉的玩家都惊喜地发现一件事——亡灵法师的脑袋涨价了！一万金币！五件紫色品质装备！白衣副执事的神职！如果活捉，奖励翻倍！

“哦！那个亡灵法师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卧槽！我爱死这赏金了！”每个玩家眼神放光地盯着通缉面板，似乎天问已经成了唾手可得的赏金了。至于天龙家族的废墟下场瞬间被抛在脑后了，在利益的趋势下，他们敢把脑袋夹在腰带上！

天问这边就有点不开心了，当然不是因为惦记他脑袋的人数暴增，而是——“难道我就只值这么一点钱吗？”

好吧好吧，恶魔大人还是成功把伟大的教皇陛下拉入了深渊。真是让人拍手称快……咳咳，是让人扼腕叹息才对。

ps：小说好多章节被起点吞掉了，发都发不上去，虽然大多是小丑以前文笔稚嫩时的稿子，但这样被吞掉还是好不甘心啊。如果有哪位大神能够指导一下，请在书评区留言！谢谢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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