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该吃药了
作者:沐清公子      更新:2020-05-09 15:23      字数:2521

“小程小程!快来!”

众府兵起着哄推出一少年,又憋笑。

少年瘦瘦小小,约摸十五六的年纪,只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女孩子们。

“宜贞小姐,就是他!”

“就是他!”

“你哑巴了?小姐问话倒是答啊!”

小程颇是紧张,双手不停搓:

“小…小姐…有何…吩…吩咐…”

穗穗打量一眼,这个人没给她送糖果啊。

她哼声:

“没见过世面!我家小姐又不吃人!”

小程愣愣点头。

梁宜贞噗嗤:

“你别紧张,我不过想帮忙。”

“我…我…没…紧张…”

小程说罢,似乎费了大力。

一众府兵已憋笑得不行。一个个勾肩搭背,捧腹抖肩。

小程无奈笑笑,又低下头:

“小姐,我…我结巴…”

此话既出,府兵们霎时哈哈大笑。

梁宜贞扫一圈,只向小程含笑:

“你不要妄自菲薄啊。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小程挠头:

“听…听不懂…”

梁宜贞笑笑:

“比如,把敬亭少爷的药交给你,就是世孙的信任啊。你看,现在我也来帮忙,是不是足见重视?”

小程恍然大悟,噔噔点头,神情颇是兴奋。

他从未想过,大家都不愿干的活计,原来如此要紧。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带我去煎药吧。”

梁宜贞已起身向外,小程忙跟上。

四下府兵们面面相觑,哪里听不懂梁宜贞的言下之意?

一时颇是尴尬,只觉对小程的确过分了些。

穗穗一一看过他们,一把放下糖果点心,噘嘴道:

“原来你们也欺负人!和世孙一样讨厌!”

她腮帮鼓起,像一条胖乎乎的鱼,拽着逢春就要走。

府兵们一瞬慌了。

“穗穗姑娘别走啊,我们错了。”

“我还有红豆沙,你要不要吃?”

“我会缝布偶,你要不要玩?”

……

穗穗哼一声:

“不走也行。那…你们说,小姐好不好?”

“好!”府兵们齐声道。

“你们要不要跟穗穗一起听小姐的话?”

“要!”

众人又道,比平时练兵还整齐。

穗穗满意点点头。逢春的木板脸上露出一丝无语。

被穗穗抓个正着。

她凑上脸,得意耳语道:

“呆逢春,这是小姐吩咐的!”

逢春面色一滞,嗅到了阴谋的气息。

她就知道,小姐才不会无缘无故带她们来府兵这里!

…………

天边疏星几点,廊下暗绿的梧桐叶子耷拉下来,四周药气淡淡。

小程正偏着头煽药炉。他煎药很仔细,火候水量都把握得极好。

梁宜贞在廊下看着笑了笑。

记得父亲说过,任何一件小事做到极致,都是会有大出息的。也不知煎药这种小事算不算?

“小…小姐…好了…”

小程的结巴声将她拉回神。

黑漆漆的汤药用琉璃碗盛着,还冒着腾腾热气。一旁同色的琉璃小碟中放了几粒杏子蜜饯。

“这是何意?”梁宜贞指着蜜饯。

小程不好意思笑笑:

“黄…黄连…苦…”

梁宜贞会意。

原来是苏敬亭的药中有一味黄连,虽是解毒良物,却苦不堪言。故而小程配了酸甜的杏子蜜饯,不至于太甜腻,又可解苦。

梁宜贞接过药:

“小程你真周到。日后,会有大出息的。”

小程嘿嘿两声,只当梁宜贞随口说着玩,并不大放在心上。

“对了,”梁宜贞行两步,又顿住,朝一个捣药罐努嘴,“这个我有用,你交给穗穗。”

小程应声,立马老老实实去洗捣药罐。

梁宜贞微怔,真是个认真勤恳之人啊。

她不再逗留,遂踏着月光上楼。

苏敬亭屋中灯火敞亮,隐约能看见梁南渚忙前忙后的身影。

她顿住脚步,刚要敲门的手也不由得放下。

他…还在生气吧。

毕竟苏敬亭险些丢了一条命,还是为了救她。

“滚进来。”

屋中传来低斥。

梁宜贞怔住,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聋了么?”梁南渚又一声。

“你温柔些!”苏敬亭低声,又道,“宜贞…小姐,是你么?快请进吧。”

听着苏敬亭的声音,梁宜贞吐一口气,遂推门而入。

只见她捧着托盘,瘦瘦弱弱的,神情很有认罪的自觉。

“你傻站着作甚?等药凉啊!”梁南渚看也不看她。

梁宜贞咬唇,低着头过去:

“敬亭兄,抱歉啊。要不是我缠着你去后山,你也不会因为救我受伤。你…你罚我吧。”

苏敬亭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罚?你不也没丢下我么?我是不是该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宜贞,咱们说过啊,落地为兄弟,就不要计较这些了。”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梁宜贞蓦地感动,抛出感激的眼神:

“敬亭兄真好。”

梁南渚坐在床沿,斜眼睨她:

“人家不计较,你自己也没数么?”

说着便要去接药。

梁宜贞立马避开:

“我知道我不对!这不来伺候病号了么?”

她亦在床沿找个空位坐下,递一勺药:

“敬亭兄,吃药。”

苏敬亭一愣,看梁南渚一眼。他只冷着脸望天。

苏敬亭轻笑,遂吃了那一勺:

“谢谢宜贞啊。你来喂药,黄连都不苦了。”

梁宜贞眼一亮,又递一勺:

“真的么?那我每顿都来。”

“好啊。”

“明早还来帮你换药,好不好?”

“那太谢谢了。”

……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早忘了梁南渚的存在。

他脸色不大好,哼声:

“你还谢她!老苏你有病吗?”

“是啊。”苏敬亭一脸坦然,“看不出来吗?”

梁南渚讪讪。

梁宜贞看他两眼,只觉大哥的神情很是可爱,遂憋笑道:

“要不大哥歇息吧?你守了一整日,让宜贞接你的班。”

梁南渚看看二人:

“你?只怕又要了老苏的命吧!”

梁宜贞还要劝,苏敬亭忙使个眼色,道:

“阿渚,我就是中个毒,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你放心吧,宜贞挺细心的。”

梁南渚拧眉。

还敢眉来眼去?!

“你再不走,我不吃药了啊。”苏敬亭威胁,“一张臭脸,没病也看出病了。”

“好!”梁南渚起身,“祝你早日康复。”

说罢鼻息一哼,掀袍而去。

大门关紧,梁南渚却顿在门边,只觉心中堵得慌,颇有一番挣扎。

走?

不走?

他四下扫一圈,夜深了,并无人往来。

那就…

他遂挺直背脊,退后两步,侧耳对着门。

听墙角的行径,却是坦荡君子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