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锦毛鼠上青楼
作者:戴小楼      更新:2019-08-25 00:52      字数:6283

保罗神秘一笑,“你跟我来。”说着拉了他手快步走进旁边的屋子。

进门后随手关门,接着把筒状物对准墙壁,手指头轻扣,只听见“夺夺夺”一阵轻响,墙壁上六根闪亮的钢钉排成了梅花状。

少年吓了一跳,捂着嘴巴半晌才恢复过来,“六根袖箭,你……你怎么弄出来了?”

保罗得意洋洋,“梅花袖箭,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科尔特执法者,可以选择两种发射方式,一种是一根一根发射,一种是全部发射,发射完了可以再压钢钉进去,一丈之内例无虚发。”

少年欢喜地抢过,爱不释手地抚摸着,“真好,藏在袖子里面就算轻功天下第一的钻天鼠恐怕也逃不掉。”

“不见得。”保罗摇了摇头,“这东西穿透力还是不够强,如果对方身上有什么宝衣宝甲就难说了,除非正中要害。哎!机簧力道不够,这是没办法解决的,毕竟这么小的东西,如果做成大家伙还差不多。”

他到底不是什么武林世家出身,就算是得了北侠欧阳春传授,毕竟还是差距蛮大,真算起来,大约也就是介于一二流之间,没办法,只好自己动手研究保命的东西了,还好他是工程学院出身,向来心灵手巧的。

“花了多少钱?”少年问到最关键的问题了。

“这个……”保罗支支吾吾,“一起做了两个,花了……”

他慢慢竖起三根手指头。

“三百贯?”少年慢慢瞪大眼睛。

自从保罗开始研究这些在北侠欧阳春眼中应该叫做“机关”的东西以后,实在花了太多的钱,欧阳春对保罗那是莫名其妙的爱护,拿他当忘年知己、弟弟甚至儿子看待,钱财泼水一般使出去,让保罗这个厚脸皮也觉得实在对不起大哥,发誓日后一定要赚无数的钱。

在保罗这个后世美国长大的人眼中,出来混,两件东西是必不可少的,手枪、防弹衣,他最先研究的就是这两样东西,单筒袖箭是早研究出来了,而防弹衣这东西技术含量太高,最后只能用江湖上秘传的老办法,乌金丝加雪蚕丝和人的头发织成背心,当然,名字还是叫防弹衣,阿风想叫乌金宝甲,给保罗否决了。

可惜,防弹衣第一花钱太大,第二缺点不少,最大的缺点就是怕火,因此做了两件就没法做了,再加上保罗身上的行头,最初一年把欧阳春多年积蓄花去了一半。

先期投资总是最大的,刚开始研究袖箭的时候为了弹簧钢片的问题,足足报废了上百管废品,这些钱足够一个普通商人用一辈子的时间去赚。

钱呐钱,保罗心中叹气,尴尬地摇了摇头,依然竖着三根手指头。

“三……三千贯?”少年声音发抖,觉得心往下沉。

保罗干笑了两声,身子往后退了两步,“那个……主要是机簧的问题难解决,我试验了无数次……”

“师叔。”少年咬牙切齿,“你……你也太能败家了,我们带出来的钱被你花了精光,那些可都是我……”

保罗一拉门闩飞身出门,“我出去办点事情。”

“师叔,你给我回来。”四海武馆的院落响起少年愤怒的叫声,而那些学生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互相看了看,继续练功。

扬州门的埠头上,起码有上万人忙碌着,一派繁忙景象,劳力们在搬运货物,行商们在讨价还价,不时有船只靠岸,船老大大声呼喊:船梆靠岸,卸货啦!扛十件一文铜钱。

郁闷的保罗低着头走在路上,脑子里面不停思索的就是如何去赚钱。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他的身手考武状元难说但是中个武举还是可以的,何况身上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不少,如果去当捕快抓小偷,说不定还能弄个天下第一神捕的名头。

问题是,他对于中国古代历史实在不是很精通,唯一的一点儿记忆还是来自爷爷从小讲的故事,而且还牢牢记住了一句话“自古伴君如伴虎”。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忙忙碌碌赚了许多钱财被皇帝一句话砍了脑袋,那就没趣了。

他毕竟是在美国嚼口香糖吃麦当劳长大的华裔,很多理念不是一下子就能转变的。

正在胡思乱想,后面一人喊了一声,让他背脊一紧,停下了脚步。

“保罗兄留步!”

他慢慢转身,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白衣胜雪的年轻人。

那个江湖上夸为貌比潘安的白玉堂,人如宋玉的白玉堂,傲气云天的白玉堂,武林俊杰榜第二名白玉堂。

陷空岛五岛主,五鼠之一的锦毛鼠白玉堂。

武林俊杰榜,专评江湖上年轻貌美且有侠名的少侠,俊杰榜前四位,南侠展昭,锦毛鼠白玉堂,白云剑客夏侯仁,负笈书生柳木。

南侠、御猫展昭,随身一把上古神兵巨阙剑,十六岁出道,只用了一年时间,就和扬名武林的紫髯伯欧阳春并列南北双侠,现在又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简直就是整个天下最风光的江湖人了,成名多年的展昭现在才二十二岁。

锦毛鼠白玉堂,神秘的陷空岛五岛主,这白玉堂凭借腰间一把缠腰软剑霜月,不知道打败过多少武林好手,白玉堂具体岁数迄今没什么人知道,但是武林中人推断,大约在十九到二十一之间。

白云剑客夏侯仁,天下有数的名门正派峨嵋剑派的大师兄,武器白云古剑,十七岁出师,行走江湖五年,闯下了白云剑客的名头,声名一时无两,如果不是展昭,恐怕就是天下最风光的年轻剑客了。

负芨书生柳木,据说是海外仙山归来,吃过可以成仙的万年朱果,二十三岁,武器是一口书箱,叫做“秘笈”,喜欢云游,挑战各路名家大豪,他的武器秘笈怎么用谁也不知道,被他打败的武林大豪也绝对不肯透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柳木没输过。

这四个人,合称四杰,声名窜起之快,武功修为之高,绝对是整个武林的异数,更重要的是,这四人都是一时之选的美男子,正因为如此,武林俊杰榜前四被这四个人牢牢占住,大多数江湖人认为这四杰在五年之内是不会出现变化的。

毕竟,年轻、帅气、武功高、成名快,这些条件不是那么容易满足的,功夫比他们高的年轻人或许有,可相貌么,可就难说了,毕竟武功这东西后天努力加上明师传授还能有所作为,但是容貌这个东西,可是打娘胎里面就注定了的。

保罗很清楚,这四个,随便出来一个,自己绝对不是对手。

他曾经得过全美大学生空手道联赛总冠军,不过,空手道冠军回到这一千年前,也只是一颗白菜,当他六年前看见年仅十一岁的欧阳风“嗖”一声窜上树顶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

保罗看着白玉堂眼神中的敌意,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无法善了,白玉堂的傲气可是江湖闻名的,雪丫头刚才那一番夸,加上他自己徇异于常人的打扮,让白玉堂动了好奇心。

有时候,好奇心是会死人的。

保罗很优雅地一笑,原本健康阳光的感觉此刻又多了一些温文尔雅的贵族气派,“白兄!”

白玉堂很是好奇地打量着他,从刚才包子铺那个俊俏少女的夸奖中他觉得保罗应该是个没事爱招惹女孩子的花花公子,现在看见保罗的微笑后,他觉得自己的判断又有些错了,这笑容看起来阳光、热情且有礼貌,双目一笑后眯起,甚至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种笑容他觉得有些熟悉,对了,四年前独闯陷空岛的展昭笑起来跟他差不多,也是这副德性。

不过展昭那是从骨子里面透出来的傲气,而这个人,唯一的不同怕就是没有那傲气。

想到展昭,他又有些恼怒,那家伙的确优秀,可也太不把他们陷空岛放在眼中了,当时五鼠中就他一个人在陷空岛,结果自己和展昭比武,输了一招,生平第一次输。

“不知道保罗兄师承何人?”白玉堂施施然走过来,保罗有些恍惚,似乎以前看电影的蒙太奇镜头。

那白衣胜雪的青年,在街道上,人群中,就这么走了过来。

这人的气势实在太强了,保罗心中有数,后世的武功,缺的就是这个,自己这个美式空手道冠军实在拿不出手。

笑了笑,他往前面走了过去,冲着白玉堂就这么无害地走了过去,他可是机灵鬼,知道这种情况下往后退意味着什么。

这年头的江湖就是这个样子,什么大侠小侠,全是虚名,譬如那黑妖狐智化可是不折不扣的坏蛋,却叫做“东方侠”。

锦毛鼠白玉堂若是杀个把人,恐怕也没什么不正常。

白玉堂没想到对方会毫无忌惮且一点儿杀气都没就这么走过来,微微一愣,右手已经搭在了腰间软剑霜月的搭扣上,但是看对方毫无一点儿敌意,胸门大开,实在不好意思就这么递过去一剑。

“白兄,相逢就是缘分。”保罗笑眯眯毫无顾忌,居然就这么走过去,一伸手,搂住了白玉堂的肩膀,“我和麦秸巷鸾凤楼的阮阿蛮阮大家是红颜知己,不如我请白兄去鸾凤楼喝一杯,我让阿蛮弹上一曲‘将军令’下酒,阿蛮的琵琶绝技可是天下闻名的,如何?”

白玉堂万万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敢跟自己勾肩搭背大清早谈论去“嫖妓”这样毫无廉耻的问题。

“今天的酒我请,白兄千万别这副表情。”保罗看着白玉堂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一笑,“所谓风流侠少,英雄不住温柔住何乡,白兄……这副表情,难道没上过青楼?”

“这个……”白玉堂总不能说“我是雏儿,没嫖过妓”罢!

东京汴梁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都市,官妓如云,教坊林立,蓄妓猎艳蔚然成风,狎妓可是文人士大夫们乐此不疲的风月好事,侠少们也以此为乐,没上过青楼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

白玉堂这辈子都没这么尴尬过,若说天底下最尴尬的事情,绝对就是“原本想找人切磋武艺,结果被对方硬拉着去嫖妓”了。

就这么呆滞地被保罗拉着手,锦毛鼠第一次上青楼了。

汴河贯穿东京城,是商业经济和居民生活的主要通道,大宋的生命线,每年,朝廷都会动用三十万民工清理河道,汴河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而州桥,在扬州门西北,这里是北地风花雪月最盛之地,汴河两岸青楼林立,诸般杂耍相扑、歌舞表演、说唱班子、大小酒楼、特色小吃、杂货日用,商家无数,就以吃的为例子罢,东京盛行北食,南食,川食,这北食中光是饼一项,就有油饼、胡饼、麻饼、蒸饼、糖饼、髓饼、炉饼等等,所谓管中窥豹,东京美食由此便可见一斑。

东京城有名的酒楼凡七十二家,其中三十二家座落在州桥一带,而整个东京城风月界最出名的四大花魁,恰好成四角状点缀在州桥一带。

州桥,又叫天汉桥,是青石所造的石桥,桥宽足够八匹马并排疾驰,桥下数根几人合抱的青石桥柱,桥两边雕刻着龙、象、麒麟等吉祥兽,北通皇宫大内,南往朱雀门、南熏门,是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汴河上十三座桥中最壮观的一座。

桥两岸店铺酒楼繁荣,笙歌连成一片,每当月明之夜,“两岸夹歌楼,明月光相射”,晴空月正,登桥观月的人群,纷至沓来,熙熙攘攘。人们俯瞰河面,银月波泛泛,皎月沉底。故被誉为“州桥明月”,为东京城八景之一。

天堂与地狱,同处在东京城。

男人为什么喜欢出来狎妓?无非就是妓家女子会一些良家女子拉不下面子去做的事情,男人么,总是喜欢刺激新鲜的东西,而家中的妻妾,再怎么漂亮可人,跟“新鲜刺激”终归是不搭界的。

不过,狎妓的最高境界就是狎不到,俗名给婊子立牌坊,别以为婊子不能立牌坊,立了牌坊的婊子才显得珍贵。

于是,花魁应运而生,这花魁么,自然是被男人们选出来的,无一不是清倌人的身份,无一不是脸蛋身材一时之选,无一不通琴棋书画……反正,大多数男人们会的她们都会,大多数男人们不会的她们还会。

她们或许会焚上一炉檀香和你谈论诗词学问,下棋弹琴,但是,别的就不好说了,这些气质高雅才情绝世的花魁们被一帮清贫的士子学生吹捧迷恋,名声渐渐传扬了出去,自然而然形成了五年一度的选花魁制度。

鸾凤楼,一座五层高的华丽楼阁,就在汴河边州桥头,麦秸巷第一家,来的人非富即贵,像保罗这样开武馆学费才十个包子的穷鬼,按道理还真没钱进去。

不过,保罗和鸾凤楼的招牌、四大花魁之一的“神手琵琶阮大家”的确是红颜知己,讲句难听话,就算上了床也是不需要给钱的,说不定阮阿蛮看他手头紧还倒贴银钱。

在古代,这不叫吃软饭,叫做才子佳人鸳鸯对,只会有人羡慕绝对没人耻笑,花魁,不是人人都能泡的。

保罗拉着面红耳赤的白玉堂进了鸾凤楼,眼尖的老鸨一眼就看见这位打扮与众不同的保罗大爷了,赶紧迎了上去,“我说保罗爷,我可是望眼欲穿看着你来啊!你这一个月没来,阿蛮足足二十几天没弹一曲,前几天连刘侍郎前来讲茶都给挡了驾,你要再不来,我可得用八人大轿子去四海武馆请你了。”

“我这不是来了么,而且还是一大清早。”保罗笑了笑,“弄一桌清淡的酒席送到阿蛮房间罢,再叫那个谁……反正找个清倌人就是了,这位白公子是我的好友,而且家中钱财万贯,可不像我。”

“这么俊俏的少年郎,我手底下的姑娘恐怕要抢着去呢!我办事,您放心,一定安排妥当,只是你要帮我劝阿蛮,今儿一定得演出一场,我们这鸾凤楼已经有一阵子没响起阿蛮的琵琶声了。”老鸨的嘴巴和贪官的手一样不可以相信。

“白兄请!放心好了,只是吟风弄月,我没你想像的那么龌龊。”保罗笑着拉他上楼,白玉堂的确是被他弄糊涂了,居然没兴起反抗的念头,从头到尾都是被他拉着团团转,如果有认识且了解锦毛鼠的侠客在,恐怕要弹出一对眼珠子。

阮阿蛮独自占着五楼一个层面,象征着她东京城四大花魁之一的身份,像是阮阿蛮这样的花魁,自然是有属于自己的使唤丫头的,早就去通风报信了,等保罗到了五楼,阮阿蛮的贴身丫鬟秋月站在门口,睁着大眼睛捂着嘴巴低笑,伸指往里面指了一指。

保罗笑笑,拉着白玉堂进去坐下,接着外面龟奴流水价送上一桌清淡小食,一个年纪约莫十五岁穿着葵花裙略带腼腆的歌女也进来相陪了,怯怯坐在了白玉堂的身边,却对阮阿蛮的情郎陈保罗瞧个不停,不过也是,花魁的情郎,自然是要招惹眼珠子的。

秋月笑嘻嘻拿出珍藏的酒来,来自大食的葡萄美酒,杯子是四只白玉杯,虽然不比夜光杯,那也是十分珍贵了,阮阿蛮的派头可见一斑。

“来来,白兄,这酒外面可不多见,我来帮你斟上……”陈保罗宛如好客的主人。

等保罗给白玉堂倒上酒,里面房间的阮阿蛮依然没出来。

清咳了一声,保罗从怀里面掏出个盒子来,随便拨弄了几下后放在了桌子上面,盒子里面传出一阵清脆的音乐,却是琵琶名曲“霸王卸甲”里面“别姬”的一段,这玩意儿新鲜,坐在白玉堂身旁那个少女眼睛都看直了,显然喜欢得不得了,白玉堂哼了一声,却也目不转睛看着,可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保罗看着他笑笑,大声说:“这个叫音乐盒,我花费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才做出来的,原本要送给阿蛮的,可惜……看来是没人要了,不如扔到汴河里面去得了。”说着抬手拿起来,身子一站,就要去开窗户。

这个追女孩子的手段,在后世可是老套路了,说起来,他就读宾夕法尼亚大学工程学院,这工程学院能有什么漂亮的女孩子,满地跑的都是男人,偶尔个把女生,也是美国恐龙级别的,他要是不会做小玩意儿去哄骗女孩子,那才奇怪呢!

“别。”随着一声喊,从里屋扑出来一个穿着蜀锦郁金裙梳着唐朝坠马髻的女子,一把就抢过了保罗手上的音乐盒。

白玉堂暗暗打量了对方一眼,果然不愧花魁的名声,一张亦喜亦嗔的脸蛋,剪水秋瞳横了保罗一眼,接着噗哧一笑,笑起来左边嘴角有个梨窝,的确算是夺人心魄的美人。

“每次都是送东西这招,你有没有新鲜的啊!”阮阿蛮眉开眼笑,口气却是嗔怪。

“这个……我比较笨,追女孩子就是送花写情书,给你送花的人多了去了,写诗词送你的更加多,我唯一长处就是手巧,自然只能做一点儿小玩意讨你的欢心了。”保罗嘿嘿笑了两声。

阮阿蛮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就知道花言巧语,我每天望眼欲穿,也没看见你的影子,别人啊,可不抵你一丁点儿。”

白玉堂看不得这样的打情骂俏,哼了一声,保罗赶紧说:“这是白玉堂白公子……”

“白玉堂?听说那陷空岛五鼠的锦毛鼠也叫白玉堂。”阮阿蛮不知就里,随口就说了一句,到底是东京城的花魁,被人捧惯了,没一般姐儿开口公子闭口大爷的毛病。

白玉堂轻啜一口酒,慢慢说:“白某正是陷空岛锦毛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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