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显手段
作者:妖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690

如何处理现在看来有些不知进退的楚王府,叶风这几天也一直在想,偶尔也曾有过些狠厉的念头,但一来不是好时机,二来江北那堆的压力以及朝廷方面来了个何巡抚,再一个各项东西铺下去自己都要去盯着,所以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这一头,但谁能受得了他楚府隔三差五的闹腾一闹腾,明知咱老张不是好惹的,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搞三搞四呢?想到这里,叶风不由得怀疑起来,楚王府哪来那么大的胆量?

须知张献忠破城而不杀宗室的,这楚府还是头一家呢,他们也不至于就以为自己是亲王之尊就会叫张某人手下留情,抑或是觉着老张好色会看在那小郡主的脸上忍下来?但自己前几天根本没拿李自成掳去的十几房娘娘当回事,已经是放出去的信号了,怎地今天还是搞出一场事情来?

“大王,您看着怎么弄好?”徐以显在一旁凑话,叶风晓得他的心思,进武昌城改弦易辙,整肃军纪下面是颇有反弹的,这段时间一来是李自成压力未去,树起这么个强硬的外敌容易遮掩掉内部的一些矛盾,再一个就是讲圣贤托梦,天命所归总归也是起了些作用。但如今李自成那边已经许久没有动静,相反的几个小殿下把襄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下面的人议论就开始多了起来。徐以显和潘独鳌掌握着分派在各营的教谕秀才,加上安民营老胡那边也没对他遮掩什么,所以这方面也常是得他们的提醒。

确实是该动一动了。徐以显见他没说话,在旁边有意无意的岔了一句道:“也不晓得那朱由柱回了荆州如何了。大王,记得上回潘军师说这惠王府乃是万历老子的子孙吧?呵,算起来是皇室近支呢,真想不到那朱由柱却没半点贵胄的脾气。”

叶风骑在马上木着脸,心里却在不住回旋,听徐以显这么明显的旁敲侧击,忍不住笑了笑转头道:“嗯,这么办。我今日驻跸安民营,叫潘军师同来见我。有事要跟你们商量着办。”

“那楚府那头……”徐以显应了一声之后,迟疑着问道。

叶风转了马头道:“叫老胡带人守着,那个汤家兄弟,可打通山回来了?”看徐以显点头会意,便岔开道:“潘军师与地面上熟,想个法子,把我的意思往长沙吉王府,衡州桂王府两家传一传,这个意思不急。等模范营打出些名堂来再说。但线可以先搭起来。”叹了口气,拍了拍脸上犹带着盼望的徐以显的肩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但入武昌乃是咱们另立主张的一个起头,潘军师跟我说的我也不是不晓得,但湖广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朝廷官老子看着,吉王惠王桂王如今又不在我治下,只怕咱们给人落了口实,一撺掇死了倒还罢了,落了旁人之手,那就是将来一个大敌。”

他是从未来来的人,自然知道桂王将来的用处,好几次想对楚王府下狠手的时候,总是想到这个才停了下来。包括从荆州来的朱由柱,惠王府他主事,来武昌一趟难道就是来玩的?错,他也是来看的。朝廷士大夫中已经有人建议迁都,便是崇祯老子也“朕有此志久矣”,这并不是什么大秘密。但二祖列宗的面子在,前宋的例子在,谁也不敢把这个话拿到台面上说。太祖分封诸王,原就是为了“据名藩,控要害”,在这样的乱世里起一个“联属人心,纲维重地”的的作用,如今正应了朱重八的用意,谁不晓得预作一个绸缪?这时候如果为了丁点小事容不下楚王府的话,将来谁敢信你?

要是没有外族还好,改朝换代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叶风清楚的知晓,便在明年满洲铁蹄恐怕就要入关,届时有一个藩王在手,那是多么大的大义?这么浅显的道理其实并不难明,但关键之处就是现在没人相信统共就几十万人的满洲鞑子能席卷神州。

两难之中,当然要先顾一头,在马上无言的向前缓行了一阵之后,叶风开口道:“嗯,叫汤家兄弟也到安民营等着。另叫张先壁,冯双礼,狄三品把各自的人马整顿一下,准备去荆州。”

“大王要打荆州?”徐以显愣了愣,问了一句之后便点头施礼退开,显然是看出大王情绪不好,不敢再多说话了。

打荆州当然打的是救孙可望的名义,李干德无论多值得人尊敬,有多么士大夫气质,他也非死不可。荆州一城军民被他绑着南不降北不降,想做大明朝的睢阳,那李干德想做张巡南霁云,那便给他们做。这是要做样子给人看的。如今有名声在外的郝摇旗在帮自己顶名声,正是一个极好的时机——就像汉阳决水栽倒李自成头上一样。

张先壁是族侄,自然是这三营人马的头,也不是第一次听大王面授机宜了,但这次却有点糊里糊涂的,既然是要打,干什么要先冒郝摇旗的名头?再打自己的旗号?当然,不需要他明白太多,他能爽到,手下这三营人马能在荆州城里发泄一下被束缚了近一个月的野性就行了,具体的步骤,自然有随军军师胡兴汉去安排。

这个动作自然需要跟下游方向的黄州配合起来,快马送出进攻的命令后,又单独写了一封信给何腾蛟,抄送南京史可法,大意就是解释这次行动的意义,一救黄州百姓于水火,二就是拿下承天府,上宽君父之忧。

这第三个目的就不用明说了,自然是要迫使李自成现身表态,有沟通才能互相放心各自背身而行。

处理完这档子事,这才等来了姗姗来迟略带微醺的汤家兄弟,这两人有点大大咧咧,抱拳施了一礼便笑嘻嘻的指着椅子,见叶风点头,毫不客气的就坐了上去,敲了敲桌子,一面朝叶风憨憨的笑了笑道:“喝多了,渴得紧,大王您千万莫好见怪。”一面就催人上茶。

叶风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咕咚咕咚喝了一碗茶,这才开口道:“两位兄弟辛苦了,通山这一趟来回几百里路,忙的又辛苦,回来本是该好生修养一阵的,但偏偏是事情太多,嘿,老是要烦劳两位,咱八大王还真是有些羞愧……”

“大王说的哪里客气话,这不是寒碜咱兄弟嘛!”哥哥汤志擂了一下桌子,似乎很着恼的样子道:“大王您就说吧,天大的事儿您吩咐下来,咱兄弟没二话给大王您办了,办不成您端了咱吃饭的家伙便是!”这么说着,那兄弟汤斌也附和着。

叶风清了清嗓子道:“唉,说来也是难办,咱八大王的家事,闹到最后还要您两位出头。嘿,既是两位兄弟如此义气,那闲话咱也不说了,楚府宗庙里头,颇有几个不懂事的亲戚,老要给咱添麻烦,但自家亲戚,动起手来又不能太过了,这里头……”

“嘿,这算什么大事。”汤志暧昧的笑了起来,拍了拍胸脯道:“这事儿包在咱兄弟身上,这拉架的事情再简单不过,就是把心一横的事,大王您是得天命的人,这事情自然不好办。行,您就等着咱兄弟两的好消息吧!”

见他们就要去办,叶风赶紧拉了他们回来吩咐道:“这事后恐怕两位还要受些委屈,还有要少杀些人……这……”

“理会得,理会得,大王您打板子就是。咱这就去安排兄弟……”两人没口子的应着。摇摇晃晃的出门去了。

当晚就是在安民营过的夜,梳理了几个案子,拟了几个意见交了武昌府衙门照办,总归是一个宗旨——名声要树,但内里的团结也要顾。一面与几个军师说着,一面就等着听楚王府那头的消息。

汤家兄弟果然很会办事,十来个从岳州来的乡下佬喝醉了酒跑到宗庙前跟刘侨的锦衣卫打了一架,把宗庙打的一塌糊涂,偏生不晓得怎么回事,刘侨的锦衣卫居然打不过这些看上去粗鲁不堪的醉汉,刘侨说着有人闹事,赶紧回王府保护大帅,便把人撤了走了。而那些粗鲁的汉子却越聚越多,听得出来,大抵是大西王帐下很多对楚王府特殊待遇不满的底层士兵,对锦衣卫这段时间保卫王府早就有不满了,今天趁机搞的这一架,也难怪这些锦衣卫士兵打不过那些醉汉了——人越打越多,还不跑当傻子啊?

大晚上火把大举,不由分说的闯进殿内,吼骂声不绝于耳,当着心惊胆战的王府中人的面就席地而坐,大口大口的吃喝起来。

饿了一天的人又惊又怕的,本来是想等着大西王回来要个说法的,却没想到等来了这群人。十几个女眷看着那些汉子不怀好意的目光,不由的说要走。

朱容榕智商要高些,也看得出来这是有人安排的,出言劝阻几个婶婶嫂嫂这会儿一走,今天这一顿可就白饿了。平日里王府内的亲眷看在朱华奎爱宠的份上对这位小郡主还有几分敬畏,但这会儿又饿又怕的,谁耐烦得了那了多了?一个女人尖酸的道:“你是不怕,你有你那男人护着,咱们可没这……啊!”

一声尖叫中,一个汉子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被什么人呢的言语激怒,大吼一声起身,一刀将那女人身边跪着的一个男子杀死,女人尖叫了一声之后,看清楚死的正是自己的男人,捂着脸哭喊着晕倒在地。

刘侨在外头看着火候,一举手势,身后的亲兵们开始缓缓的抽出刀来。要杀些人,也要救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