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血案（上）
李青山大吃一惊：“什么？警察遇害？”
黄度急道：“全身是血，五个，我看出是警服，不，好像是从山坡滚下来的。”他性情稳重，很少有这么失态。
李青山当机立断：“这里是警察的关卡，他们肯定遇到了凶手，老黄，吩咐大家不要下车，更不要破坏现场，拨枪警戒，注意山上的异常，不要怕，我们人多！”立即打通警察的电话：“沈队，我是李青山，停在小柳峰与云柱峰的岔道口，你们这里有关卡吧？”
“有，怎么啦？他们为难你了？”
“不，路上发现五具尸体，穿警服，应该是你的弟兄。”
“什么？几分钟前还联系过……不要动，我马上赶过去，你们注意安全，凶手还没跑远。”
“我们没敢动，呆在车里，你速度快点。”
狠狠的关掉手机，李青山咬咬嘴唇，怒骂道：“王八蛋，越来越嚣张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动手，简直是无法无天。”
李国画不安的问道：“真的是警察？”
杀警察如同杀小鸡一样，没有任何顾虑，猖狂之极，李国画有点不敢相信。
李青山掀开衣襟，从皮套里掏出一把手枪：“肯定是，整个云台山已经封锁了，连新浦、灌云那一带，也出动了大批警察，这片的山民已经疏散。”拉开车中的抽屉，里面有一把军用刺刀：“你拿着。”
刃部异常锋利，带血槽，寒光闪烁，李国画心中一喜，紧握在手心，随口问道：“爸，你说，是不是同一凶手？”
李青山的枪口对准了窗外，虽然有玻璃阻隔，但脸上还是有一丝紧张：“我估计是，除了凶手，谁敢在这里行凶？反正已经杀了三个，够掉几回脑袋的，再杀也无所谓，虱多不痒，债多不愁。”
脸皮厚的怕胆大的，胆大的怕不要命的，敢杀警察的亡命之徒最恐怖，李国画暗自心惊，转头朝窗外看去，感到危险就在山上。
车的右侧是云柱峰，海拔只有三百余米，坡缓树多，绿化还不错，大片的松柏林覆盖了山丘，好像一张绿色地毯，清新养眼，只有个别地方露出白中带黄的岩石，宛如一块块伤疤。
李国画扫视一圈，忽然将目光定在山腰，丛里中有一块不大的裸露岩石，似乎趴着一个身影，隐约看到一双眼睛，正在俯视整个车队。
凶手？不，胆子大不代表傻，杀的毕竟是警察，只要智力正常，下完手肯定立即逃遁，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不可能等待警察来搜索，嗯，应该是个野生动物。
“看什么呢？”李青山见他看得入神，凑过脑袋望去。
“那儿！”李国画摇下车窗，露出一条缝隙。
没有了玻璃的阻隔，视线更加清晰些，加上李氏父子眼力极佳，很快就看到那东西眼珠碧绿，身上有毛，显然是一个小动物，李青山松了口气，摇起玻璃：“八九不离十，是山猫。”
李国画见过山猫，点头同意：“警察快到了吧？”
李青山看看表：“快了，哦，沈秋是来自省局，本省第一名探，破了不少大案、奇案，确有真才实学，前天专门赶过来了。”
这里距山庄很近，没过多久，前后均有警车呼啸而至，大批警察包围了现场，有的向两侧的山丘爬去，个个手执枪支，还带了不少警犬，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估计小柳峰与云柱峰另一侧也有人，将整个现场团团包围。
警察一到，意味着大家已经安全，所有人长舒一口气，李青山收起手枪，通知黄度解除警戒。
李国画晃了晃刺刀：“刀鞘呢？”李青山朝前面噜嘴：“你黄叔的，问他要。”李国画道：“暂时归我了，你们都有枪，我最可怜。”在车里翻了一通，却一无所获。
李青山微笑道：“先放这儿吧，回去搞个皮套，木头的也行。”
李国画无奈放回原处。
众警察忙碌不堪，既要勘查现场，又要搜索附近的山丘，无人顾及李家车队，大家只有耐心的等待。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几位警察走了过来，李青山小声吩咐，前面的就是沈秋，千万不可失礼，李国画点点头，他虽然对警察不满，但不可能傻乎乎的当面表达，毕竟还要靠沈秋办案。
下车后，李青山首先伸手：“沈队，怎么样？”
“情况不太妙！”沈秋个头不高，相貌平常，但眼神很足，眉毛出奇的浓郁，有一种奇特的气质，此时正皱着眉头，精神略显憔悴，握手的同时，目光飘向李国画：“这位是？”
“犬子，李国画。”李青山暗地里使了个眼色，介绍道：“国画，这位就是沈队，武当俗家第一高手。”
“久闻沈队大名，幸会，幸会。”毕竟主管爷爷的案子，李国画挤出了笑容。
“哈哈，李总过奖，我在武当只是无名小辈，哪敢称第一高手？”沈秋握了握李国画的手，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恭维道：“X大高材生，果然不同凡响。呵呵，李总，你的财气旺，福气更好，后继有人啊。”
李国画暗皱眉头，这家伙口才很好，话说得漂亮，深通人情世故，与一般警察不一样，适合于搞政治，难怪爬得快，不知道是否名副其实？
李青山哈哈笑道：“谢沈队吉言。”接着笑容一收，问道：“能找到线索吗？”
沈秋也变得严肃起来，摇头道：“正在努力，弟兄们还没搜索完毕。”亲热的拉着李青山，道：“一起去看看现场吧，国画，你也来！”
走到车队的前方，几名警察让开道，李青山父子吃惊出声，不约而同的放慢脚步，一时之间眼皮直跳。
尸体横七竖八，摆在山路的西侧，离第一辆越野车只有五、六米，有的挨在一起，有的蜷缩成一团，有的横卧在路面，有的平躺，脑袋还枕在山坡上，脸上满是鲜血，一片模糊，警服血迹斑斑，不仔细分辨很难看出身份。
法医、警察们站在四周，竟无人说话言语，脸上满是悲痛与愤怒。
此时，盛夏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灿烂的阳光照耀大地，炎热而沉闷，大家的心头却一片冰冷，寒气袭身。
沈秋深叹一声：“这就是刚才的现场，我们重新复原了一下。”朝法医一挥手，显得有气无力。
两名法医心领神会，将五具尸体翻开，一个撕下残破的警服，一个用毛巾擦拭污血，沈秋扔去两副白手套：“李总，你看一看伤势。”
李青山看看儿子，李国画使了个眼色，表示没事。
尽管有心理准备，扒光血衣后，李青山父子还是心中一紧，五具尸体布满了深深的爪痕，纵横交错，体无完肤，喉咙被什么东西咬出血窟窿，只剩下后面的皮肉相连，面容伤痕累累，有几人的眼珠被抠下，还有的脑勺挖出一个个深洞，惨不忍睹。
一般来讲，初次见到这样的血腥场面，大部分人都受不了，李国画起初稍有色变，很快就神态自若，没有表现出丝毫恐惧，目不转睛的观察尸体，沈秋大感意外，不由多看了几眼，微笑赞许。
他不知道的是，李国画在拳台上身经百战，手下的亡魂过百，对血腥味已经习以为常。
李青山看完伤痕，脱下手套，紧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抬头问道：“什么凶器？”
两法医面面相觑，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其中一人道：“从伤口来看，不像是器械，而是爪，还有嘴，尖利的牙齿。”
李青山也有疑惑，但还是大吃一惊：“爪？嘴？”爪功并不稀罕，练到一定境界，一爪足以穿喉、插入头颅，用嘴杀人绝对是闻所未闻。
沈秋挑了挑眉头，问道：“李总，你也是练武之人，不知有何高见？不妨说说。”
李青山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些年一直藏拙，从不表露功夫，能瞒住普通人，却瞒不过高手行家的眼力，特别是铁骨境界，基本上以外壮功为主，长期苦修之下皮肤非常粗糙，掌心布满了厚厚的老茧，有心人很容易猜到。
李国画脱口而出：“野兽——”顿了顿，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有点像野兽所为。”
李青山点点头，瞥了爱子一眼：“我的看法差不多。”李国画自知失言，连忙闭上了嘴巴。
沈秋轻叹一声，语气极为沉重：“你说得对，伤痕很明显，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确实像野兽。”目光瞟向车队，徐徐道：“李总，黄度是鹰爪门高手，让他也过来瞧瞧，集思广益。”
李国画道：“我去。”转身跑到前车外，拍拍窗户，黄度摇下玻璃，李国画耳语道：“快走，沈秋邀请。”黄度愕然，立即下车赶到现场，沈秋伸手道：“老黄，你看……”不用他说明，黄度目露奇光，自然而然的被尸体吸引，顾不得与李青山、沈秋打招呼。
沈秋递去手套：“老黄，你是爪功行家，帮我鉴别一下。”
黄度也不客气，快速戴上手套，蹲下来察看伤痕。
尸体不停的出血，法医递去白布，黄度擦拭积血，仔细观看伤痕，一边紧皱眉头，满脸凝重。
李青山小声问道：“老黄，有发现？”
沈秋道：“不要急，让老黄慢慢看，看完再判断不迟。”
李国画心里有了判断，正如父亲所说，凶手练有某种奇功，才造成奇怪的伤痕，与爷爷的病情虽然不同，但有一点相通，凶手不简单，不止拥有一种奇功，他起身暗叹一声，心事重重，朝四周张望。
两侧的山坡上，上百名警察在林中穿梭，隐约传来警犬的叫声，李国画心中一动，问道：“沈队，你在电话里说，之前与他们刚通过话？没异常？”
沈秋神色悲切，点头道：“接到电话三分钟前，他们说一切正常，也就是说，凶手在极短的时间内，采取突然袭击，杀死了三组弟兄，他们的枪还在，子弹、器械一件没少，说明速度太快，弟兄们还没反应过来，甚至于没来得及开一枪。”
“三组？多少人？”
“每组五人，两名刑警、三名特警，其中一位狙击手，这里共安排了三组。”
“啊！”李青山父子惊骇不已，李国画急问道：“那十个呢？”
沈秋抬头看看两峰，眼中满是哀伤：“两侧的山顶上，一边一组藏在树林，我们暂时没动尸体，正在拍照，搜寻线索。”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然后手指云柱峰，十来米高的几块石头，声音低沉：“他们埋伏在那里，遇难后滚了下来。”
那些石头并不大，有两块的位置稍高一点，每块之间相距三至四米，也就是说，这十五人是分散隐藏，既能监视四周的山头，又封锁道路，可以相互配合、迅速支援，不可谓不严密，下面的不少树枝折断，还能看到点点血迹，部分树枝折断、杂草压倒，由此可见，他们遇难后，被凶手扔下，滚落到路上。
李青山徐徐道：“三组不在一处，却同时遇害，没示警，说明不是一人作案，很有可能数量不少，否则以他们的警惕性，一有异动立马鸣枪。”
沈秋苦涩一笑：“对，应该是这样。”拿起对讲机，吩咐手下将尸体抬下来。
那些抬担架的警察个个脸色悲切，脚步沉重，有的眼睛通红，待十五具尸体排成一列，不少人呜咽哭泣，李青山同样怒火冲天，钢牙紧咬，李国画暗自感叹：“太残忍了，那些家伙都是老手，下手干净利落，有可能真是职业杀手。”
沈秋挥挥手，示意其他人走开，他也自己不忍观看，扭头转过一边，小声道：“他们躺在埋伏地点，没有挪动位置。”
黄度缓缓起身，神色凝重，沈秋迫不及待的问道：“老黄，什么意见？”
黄度迟疑了一下，道：“爪功，我敢肯定是爪功，但是与平常的爪功不尽相同，爪痕更接近野兽，正常情况下，人手很难形成这样的痕印，只有野兽，比如猴类、豹类、鹰类，指细甲长而尖锐，爪痕深而细长，不过，凶手的利爪比普通兽类更长，更尖利。”
沈秋脸色铁青，凝望着十五位战友，脸上的肌肉微微颤动。
黄度手指喉咙，继续道：“这里也不像人为，明显是尖锐的牙印，九成九是野兽，但也不是豹、狼这样的大型动物，倒像小型兽类，猴、猫、鼠，沈队。”
顿了顿，脱下手套扔过去：“你是老刑警，经验比我丰富多了，我只是凭经验猜测，不能完全确定，想做出最终结论，必须要动用仪器，由专家做鉴定。”
沈秋脸上连变数色，闭上眼睛，深口吸气，慢慢平息心情，然后点头道：“山上的现场差不多，没发现人与兽活动的痕迹，除了现场之外，树枝、杂草没有丝毫压痕，警犬也没嗅到气味。”
一时间陷入沉默，大家觉得荒唐透点，不知该说什么好。
警察不是普通人，这些人更是经过特殊训练，有一定水准的身手，而且全副武装，不用说小型野兽，即便面对狮虎等猛兽，也能做到不慌乱，一枪击毙，可是在一瞬间，悄无声息的全体遇害，找不到一点点线索，难道真的是野兽所为？
倘若真是野兽，更是骇人听闻，不可想象。
“沈队，沈队，我是谢元，听到请回答，那里怎么样？”沈秋的对讲机打破了沉默，他按键道：“谢队，谢队，我是沈秋，很不幸，三组全部殉职——”
那位谢队呆住了，大吼一声：“谁干的？”
沈秋道：“正在搜索，放心吧，他跑不掉的。”说话时，眼中厉芒连闪，恨意与杀气令人心颤。
“尸体送到紫山医院，冷冻起来！”沈秋吩咐完法医，对李青山道：“李总，这里由王队负责，我们先去山庄。”
“行，你们的车让一下！”李青山闪过一丝讶色。
沈秋的警车在前面开道，李家的车队再次上路，李国画一上车就说：“爸，这案子蹊跷，不可能是野兽行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