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结局
作者:浊流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550

在第二天晚上,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师父、西山老大和我,我们几人向西山老大安排的地方走去。

那里是一个单门独户的小院。师父、我、西山老大我们三个人坐在院落的中央。院落的外面还有很多红衣会的兄弟在巡逻。

我们都安静地等在那里。

我们在那里等了大概一个小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时,我们突然看到了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那个人只有一条腿。

他果然来了。

他就是程天怒。

我们三个人都站了起来。

大家都不说话。但突然之间,院落里很多灯突然亮了起来。这是西山老大安排的。

整个院落里也明如白昼。

程天怒终于说话了:“看来果然是安排好了的呀。”语气冷冷的,没带任何表情。

“你不是一直想把我们除之而后快吗?干脆今天我们了结一下算了。”西山老大说。

“其实也不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的。只要你们愿意和我合作,什么都好办。但偏偏你们这几个人却都是这么固执。”程天怒说。

“和你合作?我们和你一起去害人?”师父问。

“害人?怎么能说是害人?为了自己的目的,伤害另外一些人肯定是在所难免的。自古成王败寇,又有多少人为此作出了牺牲?你算得过来吗?其实,这都人规律,一种千年不变的规律。”程天怒又说,“其实,我都给了你们这么多机会了,何必呢?搞成这样你认为我想见到吗?”

“你为了自己的权力欲望,害了那么多的人,你却还说是什么规律?”我生气地质问着他。

“算了,和你们纠缠不清。不如就像你们所说的,今晚大家就作一个了断吧。这样,也免得我日夜记挂着你们。”程天怒说。

“我们也是日夜在记挂着你。”师父说。

师父刚说完,西山老大猛地站了出来。他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衬衣,露出整个上身,坦露出胸膛,说:“好,程天怒,今天就让我来和你先打吧。”说完,他挥动着手中的刀,向程天怒冲了过去。

这时,师父在一旁拉了拉我,说:“看清了,尽量注意为什么程天怒一和别人交手就会自动学到别人的武功。”我点了点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两人。

在西山老大都要接近程天怒了,程天怒才突然晃动起了身子。他只有一条腿,却是什么支撑物都没有要,但闪挪腾跃却是异常的灵活,甚至比常人还要方便。西山老大的刀眼见要砍到他的身上了,可能也就只差那么几秒了,但程天怒却很轻松地就闪开了。

接着,他顺着西山老大的拳势,伸出一只手,在西山老大的左臂边轻轻一拨。

西山老大倏地就被他拨动了身体。

然后,匪夷所思地,西山老大就急速地向着自己的前面扑了过去。

程天怒稍微侧了一下身。

西山老大就“啪”地一声扑在了地上。

仿佛他才是一个真正站立不稳的瘸子。

而在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天怒的一只脚,已然踏上了西山老大的后背。

西山老大的身体一倒地,也就一动不动。

因为程天怒的脚正踩在他背上一个要害的地方。

只要他一动,程天怒的脚上稍稍一用力,那西山老大的脊梁就非断不可。

我和师父站在旁边,目睹西山老大被程天怒打倒的整个过程,竟连十秒钟都不到。

西山老大是红衣会的带头大哥。

他的武功在整个城里都是有名的。

和我也是在伯仲之间。

如果我和他交手,最多也就能打个平手。

但程天怒现在却不到十秒钟就把他给打败了!

而且还把他踩在了脚下!

我们都看着程天怒。

程天怒一只脚踩在西山老大的背上,还是面无表情,冷冷的。

他也看着我们,用脚一钩,就将西山老大翻了一个身。

西山老大躺在地上,面朝着天。

程天怒却突然弯下了腰,快速地伸出了手。

我和师父都认为程天怒要对西山老大动手了,我们都急速地晃动了身体。

我们一左一右攻到了程天怒的面前。

我的无名早就拿在了我的手上。

我将无名直直地刺向了程天怒过去。

但程天怒又突然之间不见了。

我和师父都停了下来。

我们背靠着背,四处搜寻。

我们看到程天怒正站在离我们大概有五米的地方。

他正将自己的上衣扯开,然后从脖子上扯下了一个东西。

扯下之后,他将两只手合在一起,摊开。

我和师父看到了,他的手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绿色玉坠。

程天怒手捧着两个玉坠,两只手竟在发抖!

我和师父对视了一眼。

程天怒在我和师父对视的时候,竟不知怎么的,在我还没看清楚的情况下,竟又抓住了西山老大。

那时西山老大刚刚从地上爬起来。

程天怒一到,又把他按倒地了地上。

程天怒用力抓住了西山老大的双臂。

他厉声说:“怎么?你是怎么得到这个玉坠的?!你怎么会有这种玉坠?!”

他的声音因激动都有点含混不清了。

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西山老大,用力地摇晃着西山老大的身体。

西山老大却突然发出了一阵“哈哈”的大笑。

程天怒怔怔地看着他。

西山老大笑完了,说:“龟儿子,我想知道吗?”

程天怒盯着他,一动不动,脸上的青筋一根一根地在跳动。

“先把抓住老子的狗爪子放开!”西山老大喝斥道。

程天怒放开了手,颤抖着站起了身。

西山老大又爬了起来,并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灰。

程天怒站在旁边,说:“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你要我说我就说,狗日的,你是不是太狂了?”西山老大回敬道。

程天怒马上闭上了嘴。

他手里拿着两个玉坠,身子还在不停地抖着。

西山老大站稳了身子,却又“嗬嗬”地笑了起来,说:“但老子今天有点不爽,现在却不想说了。”

程天怒一声怒吼,又拨动了身子!

我们都知道他肯定会因激动而失控,所以我和师父都作好了准备。在程天怒拨动身子的同时,我们三人同时都向程天怒冲了过去。

我手中的无名一直在“嗡嗡”地响着。

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

好大一阵功夫,我又清醒了过来。

我发觉,我倒在了地上。

我的身上某个地方好痛好痛。

我动了动身,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我的体内,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无名就在我的手旁一寸远的地方。我想把它抓住。但手却怎么都动不了半分。

我明白,我受了伤。

而且还伤得不轻。

我转动眼珠,看了看周围。

我的全身,也只有眼珠还能动了。

我看到,师父和西山老大也躺在旁边,也是一动不动。

而程天怒则一个人站着,在灯光的照耀下,他的脸惨白惨白的。

他的手上还拿着那两个玉坠。

他一边看,一边在我们身边转着圈,一只脚跳着走路,整个身形也是踉踉跄跄的,仿佛也快要倒下了。

他说:“你们不是不说吗?怎么样,现在都倒下了吧?”

过了几秒,他又吼道:“怎么样?你们不能阻止我吧?收拾了你们,今后我就是这个城里独一无二的了!看以后谁还能给我作对!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他仰起了头,“哈哈”地对天狂笑了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辛辛苦苦地追求自己的梦想。而今天,我终于扫清了我梦想前面的所有的障碍!今天,我扫清了,扫清了自己面前的所有的障碍!我太对得起自己的父母了,太对得起我自己了!太对得起我自己了!哈——哈!哈——哈——哈!看今后还有谁有资格来取笑我?还有谁敢瞧不起我?!”

“而我的身世,就算我不知道也无所谓,就让他成为一个谜吧。反正我也对得起我的亲生父母了。我成功了,我……就是他们看不到了,在地下他……他们……也会为我今天的成功而高兴的!”

他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我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们的确是无能为力了。

但灵魂如风不是说让我们找到程天怒的亲生父母之后,我们就自然会有对付程天怒的办法吗?

但现在看来,我们虽然也确定了周清流就是程天怒的父亲,不过好像也没有什么作用。

而经过刚才一战,我们以前所定的自保目标,看来都不能实现了。但程天怒除了身上有几处伤口外,却似乎并无大碍。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躺在地上,等着程天怒走过来给我们最后补上一刀。

程天怒激动了好一阵,终于有点平静了。

他先向我走了过来。

准确一点地说,是用一只腿跳了过来。

我想他要向我动手了。

我闭上了眼睛。

程天怒到了我的面前,又仰头笑了起来。但突然,他的笑声嘎然而止。

我觉得奇怪,很是奇怪。

我睁开了眼。

我看到程天怒的旁边又站了一个人。

那个人我曾见过。

他竟是步惊云!

我和步惊云只见过一次。但他上次找程天怒报仇的画面却还清晰地呈现在我的眼前。

步惊云竟也没有死!

这几天,太多让我感到意外的事情出现了。

我觉得我都有点不能承受了。

我看着步惊云与程天怒。

程天怒也看着步惊云,说:“你这个混蛋,上次我的绝魂掌竟都没把你打死?”

步惊云却不说话,只是站在程天怒的面前。

“你这个反革命的后代,还他妈装什么酷?那天没死,今天又主动送上门来,是不是想与他们一起团圆,好到地狱里去?”

程天怒高声怒骂。

但步惊云却依是没有说话。

正在程天怒还没有骂完的时候,步惊云却突然向程天怒方向拨起了身子,飘了过去。

的确是飘了过去,就好像一片羽毛一样,飘了过去。

轻轻的,轻轻的。

但却如闪电一般的快。在我的印像里,似乎天上地下,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么快的身手。

他手上什么也没有拿,没有刀,也没有剑,更没有其它的任何东西。

有的只是一双手。

但虽然没有刀,仅仅是一双手,一双空手,但刀的灵魂却在。

那种灵魂,完全是一种附着在极深的复仇概念之上的灵魂!

它让人在瞬间就体会到了一种真真切切的令人胆怯的力量!

而我的无名,它也正在旁边“嗡嗡”地叫着。

只一闪,程天怒就倒在了地上。

我的手边“啪”地又落下了一个东西。

我一看,竟是一只手,一只血淋淋手。

那手里还拿着一个玉坠。

一个残缺了的玉坠。

我看清了,程天怒正在地上滚着,声音异常凄惨。

过了好一会儿,程天怒终于安静了一点。他从地上将身子微微地向上抬了抬。

步惊云用不屑的眼神盯着他。

程天怒连眼角都在收缩,过了很久,忽然长长叹息,道:“也许这就是命运。”

步惊云说:“命运?你都相信命运了?”

程天怒说:“也许我命中注定,迟早要由你来和我一决胜负的。”

他眼中又露出一抹悲伤:“正如当年我的姐姐,是命中注定了要遇到一个像李健那样的男人一样。”

步惊云没有让他说下去,冷冷道:“昔年你的姐姐是因为为情所困,今日的你却完完全全是为了你自己的熏心利欲。”

程天怒怔住。

步惊云既没有再说一句话,也没有再看她一眼。

他只是径直走了过去,凭感觉将程天怒猛地一下提了起来,接着,在程天怒还没来得及叫出声来的时候,就突然将程天怒的身子往他自己的膝盖上一惯!

只听得“啪啪”两声,程天怒的叫声就没有了。

步惊云却还是连看也没看,顺手就将程天怒的身体往地下扔去。

我还是躺在地上。我看着了所有的过程。

没有亲自经历过这种过程的人,绝对想象不到这有多干净利落

但在干净利落的同时,我同时又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可怕!

可怕!我简直恨不能将自己的一双脚用钉子钉起来,从而在步惊云将程天怒身子向往地上惯之前就离开这里,让自己没有看到这个场景。

虽然我对程天怒一直以来都是恨,而且只有恨,但我还是不想看到刚才的那一幕。

夜已深了。

过了很久,我明白了一个事实,只有五个字:“程天怒败了。”

他败了。

这是多么简单的几个字。

决定胜负,也只不过就是一刹那间的事。

但是又有谁能想象,这一刹那间的紧张和刺激。

而这一刹那对这整个城市的影响,又是何等重要。

一刹那!

往膝盖上的一惯!

步惊云站在原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口气他似乎也是憋了好久好久了。

然后,他俯下身,从我的兜里掏出了几颗师父以前给我的“绝效救命丸”,分别给我和师父及西山老大喂了下去。

之后,他转过身,倏地拨起了身子。

依然是像飘一样,轻轻的,轻轻的。

就像羽毛。

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我也是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我勉强可以站起了身子。

我站起来时,师父和西山老大也站起了身子。

程天怒还躺在地下。我走了过去,小心地探了探他的鼻息,却什么动静也没有。

我明白,程天怒也不再是程天怒了。

我看到,他另一只还与身体连着的手里,也还紧紧地握着一块玉坠。

但好像也碎了一个角。

而他也掉了的那只手,肘部明显有一块黑色的胎记。

师父站了起来,我们三人怔怔地站着。

良久,师父才开口了,说:“真没想到,我们三个人竟连一个程天怒都奈何不了!”语气中明显带有些许的无奈。

回去之后,我们将结果对周清流说了。周清流叹了一口气,良久没有说话。

我们知道他心里肯定很难过,也就都不怎么言语。

的确,找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找到了,哪知却是这么一个人,这让谁遇到了,都会感到很伤心的。

而且,这个儿子还落得了个如此的下场。

但我们对发生这种的结局,却委实还有些地方没怎么想通。

我们也曾小心地问过周清源,他是否知道只要能证明程天怒是他的亲生儿子,就有办法对付他?

周清源说:“我知道什么呀,我和你们一样,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觉得更是奇怪。

那天晚上,我和陈挺又到扎曲河边去散步。当我们刚完成我拉的第一次手牵着手,并在河边跑时,我突然听到了陈挺惊呼的声音。

我马上赶了上去。

我看到陈挺的对面,站了一个人。

那人一动不动。

等我走近了,那人张口说话了:“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一听那人说话,我就感到这人肯定非常的熟悉。我将陈挺拉在我的身后,那人的身形完全展露在了我的面前。我一看,这人是灵魂如风。

“是你?”我说。

“是我,没想到吧?”灵魂如风说。

“这次我却想到了。”我对灵魂如风说,“我早就想到了你总有一天会又来找我的。”

“是呀,我也是这样认为。我想我也应该来找你了。”灵魂如风回答说。

“你叫我到城郊去找的那个人,我们去找了。”我说。

“我知道。”灵魂如风说。

“那个人的确与程天怒有着莫大的关系。”我说。

“是呀,否则我叫你去找他干什么。”灵魂如风笑了。

“而且,我们以前的难题,也真正地解决了。”

“这我也知道。”灵魂如风说,“我不仅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现在有些东西可能还没有想通,是不是?”

“是的。”

“其实,事情是这样子的,”灵魂如风说,“程天怒之所以一直有一种异于常人的能力,就是他每一次与自己武功高的人交手,都会迅速地学会对方的武功使自己的功力快速地增加,其实,这完全只是因为一个因素。”

他顿了一下,又说:“这就是他身上的玉坠。那玉坠其实不是普通的玉坠。它有一种神奇的功效,就是当自己的主人受伤之后,会自己发出一种能量。这种能量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使主人的伤口痊愈。而且,在伤口痊愈之后,还会给主人输入更多的能量,使其具有超强的学习性和模仿性。这样,只要主人一受伤,从相反的角度来说,其实就是帮了它主人的忙。”灵魂如风说。

“原来如此。”我喃喃自语。陈挺在我身边,像在听故事一样听着灵魂如风说话。

“那种玉坠名叫‘血色玉坠’,普通人很难得到的。就是有人得到了,可能也不知它的功效。因为它只对练武的人才有用。”

“而你,知道只要把那玉坠弄坏之后,那程天怒的功力就会大打折扣了?”

“是的。”

“但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叫我们把周清流的那块玉坠搞坏呢,那样不是更省事吗?”

“这玉坠还有一个奇特的地方,要彻底地破坏掉它的神力,必须让它们两个都在一起,而且同时被弄坏才行。”

“噢,这样的,明白了。”

“所以我才那样通知你。”

“而且你也知道我们肯定会是三个人去斗程天怒?”

“那倒是在意料中的事了。因为在这个城里,与程天怒不对路的,而武功又最好的,就只有你们三个了。”

他又说:“你们三人有一点还做得很好,就是将玉坠挂在了西山老大的脖子上,让程天怒很容易就发现了。这样,就让他瞬间情绪激动了起来,从而为你们三个在打斗中成功打碎了他的玉坠奠定了基础。”

“打碎他玉坠的人倒不是我。”

“是你师父。”灵魂如风说。

“当时你并没在场,但你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我问他。

“这你就用不着管了。”灵魂如风笑笑。

“那我们交往这么长时间了,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姓名吗?我倒是一直都想和你交一个朋友。”

“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他笑着对我说,“而且,以前我就跟你说过,只要你是在与程天怒作对,那就是我的朋友。”

“但现在也没有程天怒了。”

“程天怒是没有了,但我们也还是朋友。况且,这个城市里,像程天怒那样的人,还会有很多的,绝不仅仅只是他一个。”灵魂如风边说边看着我。

“只要有像程天怒那样的人,我们就会继续在一起的。”灵魂如风继续笑着说。

“不过我倒不想在这个城市里呆了。”我说。

“不想呆了?”他有点惊讶,反问我。

“是的,我本来就只是一个在与世隔绝的地方与师父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那么一个极其普通的人。我不想整天都过着这种惊天动地的生活。而且,这种生活我也的确是适应不了。”我对灵魂如风说。

他看了我一会儿,我猜想时间可能有十好几秒。终于,他又对我说话了。他说:“你现在有这种想法并不奇怪。其实,你的想法还和我们民族的信仰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你们民族?你是哪个民族的?”我问。

灵魂如风顿了一会,才说:“我还可以告诉你,我不是汉族,是在这个城市居住了好多年的一个藏族。我的名字叫‘灵魂如风’,其实也因为这几个字还是我们藏族的一种信仰。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藏族人死后大多喜欢天葬。其实,你知道我们藏族为什么喜欢天葬吗?”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我们藏族是一个崇尚灵魂的民族,在我们的民间,就一直都有‘灵魂如风’的说法。因为我们深信,天葬之后,雄鹰就会将我们的灵魂带到天上,带到了万米高空。而我们的亲人就将在高高的天际之上用他们的目光默默地注视着我们,为我们祝福,为我们祈祷。而他们的眼睛,就将伴随着雄鹰的翅膀,永远飞翔于我们心中的圣地,飞翔于我们生活中的日日夜夜,让灵魂永远不朽。”

我问:“所以你起了个名字就叫‘灵魂如风’?”

他点了点头,又补充说:“其实,有这么一种信仰的民族,一般都是崇尚闲适生活的民族。所以,我觉得你的性格和我们藏族倒有一点像。”

然后他又马上问我:“你知道步惊云怎么会那么厉害吗?”

我摇头。

他说:“这个我就不给你说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作一点提示,步惊云上次的确是被程天怒的绝魂掌打死了的。”刚一说完这话,他又马上说:“好了,你们继续在扎曲河边跑吧。我走了,不打扰你们了。”

我望着灵魂如风,说:“不管怎么样,这一段时间来,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知道这一句话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但声音听来却那么那么遥远,就仿佛是在对一个陌生人在说话。

灵魂如风说:“不必客气。”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遥远,似乎有点虚无飘渺。

我笑了,我接着又对他说:“我知道你一定很急着要走的。”

灵魂如风点了点头,说:“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回到我的故乡了。我想现在就回去看看。”

我说:“好,那你快走吧!以后我们说不定还有见面的机会。”

我感觉我们两个人突然之间话都说得很轻、很慢,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说出来。

灵魂如风忽然转过身,说:“我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我就不再耽误你了,再见吧!”

我说:“不错,你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那你就走吧。”

话刚说完,就不见了人影。

灵魂如风走了,但我的心里却升起了一连串的疑问。上次不是我亲眼看到步惊云中了程天怒的“绝魂掌”吗?他刚才竟然还来了?他是不是没被程天怒打死?但灵魂如风却说他的确是被程天怒打死了的呀!而假如他被程天怒打死了,那他为什么还会出来最后打死了程天怒?

莫非……

我想起了步惊云那轻轻的、轻轻的飘动着身体的情景。

原来……

我用手挽住了陈挺的手,我们继续在河边散步。

我向陈挺问了一个问题,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我和师父到农村去?

陈挺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你还要回去呀?”

我说:“是呀,经过这一段时间,我体会到这人世间很多事情,不是我力所能及的。而且,这个世界也充满了太多的欲望。以前我连想都没想过,一个人对权力的迷恋竟可以达到像程天怒那样的地步。因此,我想逃离这种欲望,回农村去继续过我和师父以前的那种闲情逸致的生活。因为我也明白了,武林这个江湖可能并不适合我,也不适合我的师父。这其间的这许多争斗,本就不应该与我有关的。”

我边说边望着陈挺。

陈挺没有说话,却将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和她就继续行走在扎曲河边,看着这个城市,看着这个城市所有的天空。

我似乎又看到了师父那里,我房后的那一片竹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