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闻言，却是一怔，随即向山洞出口的方向望去。她乱发污面，九薇瞧不出她神色怎样，可那一眼地不安，却是立刻感觉到了“哑姑，你怕什么吗？”
这哑姑身在天山，却衣裳破烂行为疯癫，想来必定有她的苦衷隐情。更何况能极时救下九薇，绝非巧合，怕是她一直躲藏在自己周围，这才能伺机以动。九薇感怀她的大恩，更何况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总有强烈地情义存在，好似自己是她熟悉之极的人，又或者，她从自己脸上，看到别的什么人一般。九薇无法解释这种复杂心情，可是对这哑姑，她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
看哑姑听了自己的话后，只是怔怔地望着山洞那边像是在想什么事，九薇也就不再说话，在一边安静地坐着，顺便打量了一下四周。
只见这山洞不大，地上铺满了杂草碎布，一旁堆着不少破损地碗具和一些瞧着像兽皮的东西，山洞中间点了一堆小小地篝火，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周围四壁上突出的尖石锐角均已被磨地发亮圆滑，山洞里地面的土积也是微凹，地势比洞口略低，看来哑姑在里怕是住了不少时间，这山洞便是她的家呢。
九薇想到自己的话，不觉有些不安，回头正见那哑姑已经转头望着自己，眼中竟似含着泪光，忙道：“哑姑你不要难过，你不愿意走我也不走的，若不是你，我这会儿也许都死了，你要我的救命恩人呢。以后九薇给你做个伴好不好？哑姑若有要去的地方我们就一起去。若要留下那我也陪你留下，好不好？”
那哑姑细细打量她，却是含笑地模样，又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这才擦拭眼泪，伸指点点她，又点点自己，然后两指比了一个走路的动作，九薇依稀明白“你是说，你愿意跟我走？”
哑姑用力点头，也同时泪如雨下，她无法说话，可那目光分明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九薇，想了一想，她扑到草堆边，将一旁靠里的杂草全部拨开，又从火堆里拾了一支火把在手，移到山壁面前，伸手朝上一指。
九薇抬头望去，明亮地火光照出一片巨大地亮光，扣在墙上，使得她清楚看见凹凸不平地山壁上，居然遍布密密麻麻地划痕，每一道都是深深刻入，且绝不杂乱，紧然有序地排列着。若大地山壁一眼望去，划痕已经差不多占了全部的位置，洞内已经刻满，几条新痕，正朝着山洞小路的那边山墙上去了。
九薇不由得伸指去抚摸那划痕，每一道，都是极尖极深，山壁下方靠近草堆的地方，大概是因为睡在这里的人时常摸拭，有的划痕，都已模糊。
“这些都是你刻下的么？”九薇怔怔的，回头看她，哑姑点了点头“那这个的意思……”九薇忽觉嗓子干涩“是你住在这里的时间？”哑姑再次点头，她的脸上并没有悲哀的神色，相反的，反而有点欣慰或是喜悦的神情。
可九薇，却在目瞪口呆之余又觉得非常难过。漫天地划痕，每日刻下一道，如此巨大地数量，已经无法去一一细数，她在这里住了多久？当最初的她，朝山壁划出第一道痕迹时，不知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这划痕将会遍布山壁……哑姑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难啊？
九薇忍不住回过头去握住她的手，哑姑则轻轻擦拭眼角，她的眼中闪着泪光，却是喜欢，甚至有些调皮地笑了起来，伸手在山壁上一比，然后伸出两个手指。九薇一愣，反应过来的同时，心下更惊，光用看的也知道绝不可能是两年，那么，难道是二十年？
哑姑听了她的回答，却又伸出另一支手，再次比划，九薇地声音有些颤抖：“二十三年？”
哑姑点头，望向山壁，她的双瞳中跳动着两点火光，便目光却是极为安然，九薇靠过去伸臂搂住她“九薇会一直陪着你，你若是还想在这里，我们就呆下去，哪也不去了。”
哑姑却摇头笑了，伸指比划，可似乎她要说的话很多，九薇无法明白，哑姑也不在意，伸手去捞她的脖子，九薇也不敢动，由得她冰凉地手指在自己颈部摸来摸去，痒痒地，她正迷茫，那哑姑已经拉了一个东西出来，九薇低头，这才看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块蓝玉蝶。
只比指甲片大不了多少地蓝玉蝴蝶，雕刻却极为生动，蝴蝶翅膀上的纹路都极清晰，玉片又薄，拿起它来对着火光，简直能看到对面的篝火形状。
哑姑笑眯眯地看着她端详那玉蝶，等她抬头才比划了几下，九薇明白了“你是说，这玉蝶送给我么？”哑姑点头，看她要推辞，哑姑神色忽然凝重，伸指点在她的心口，又再点玉蝶，一连作了好几个手式，可九薇一脸茫然，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九薇看她着急，目光一扫，看到方才她摆弄的枯枝，灵机一动，忙拿了一支在手，在地上划出“九薇”二字“这是我的名字。”她朝向哑姑，看她注视地上的字，点了点头，瞧模样竟是识字的。这个发现让九薇大是兴奋，忙将枯枝塞到她手上“哑姑，你要说什么写出来呀，那我就明白了。”
却不料哑姑手上拿着枯枝，目光却变地呆滞，呆呆盯着地上出了会神，她忽然浑身抽搐，抖个不停，九薇还没反映过来，就见她低吼一声，将那枯枝远远扔了出去，同时整个人缩成一团，跪在地上对着洞外，竟是一下下用力地磕起头来。
九薇大惊，起身就要去抱她，无奈她失血过多，虽然清醒却离恢复还是极远，根本力不从心，身子一撑，人已经软倒，朝一旁跌了下去，她这边卟通一声倒下去，那头哑姑倒是立刻回过神来，忙转身扶了她起来依旧放到杂草堆上。
九薇抬头看她额前沾了不少泥土，便伸手去擦，一擦之下便见血丝，原来她方才磕头竟然如此用力“哑姑，你是不是不能写字？那就不要写了，我不要知道也没关系的。”
哑姑更是泪如雨下，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却是呜呜地又是摇头又是点头。九薇伸手环着她，轻拍她的背部，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她。
哑姑哭了好一会才止声，轻轻扶着九薇坐直，她比划了几下，这意思九薇倒是明白，便放开她，哑姑捡了一支树枝将篝火拨开一点，露出一片黑土，她伸手拨开，土里竟是几颗大大的地瓜。
哑姑捧了几个放到草堆里，跟九薇一人一个吃起来，那地瓜香气扑鼻，更是软糯香甜，九薇喝了一肚子的药，正是饿的时候，接过哑姑拨好的一个大咬一口，自己也另拨了一只送到她面前，哑姑眼睛晶亮，也是吃的笑逐颜开。
她虽不能说话，而且和九薇实际相处的日子也才不过短短数日，可二人之间，却如同有种天生地默契，她的手势，一般的九薇都能明白，对待九薇，她更是细致地如亲人般，九薇后来便想改口叫她姑姑，可她却是竭力摇头，手指点来点去，虽然不能说话，可意思表达的却是明白，她说的，竟然是辈份，是身份。
九薇很难理解，可看她坚持，也就不再反驳，反正叫她哑姑，也是一样。如今她有爹爹有哥哥，却都亲近不得，这位哑姑，就是她最亲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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