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算什么，你需要的不过是历练而已。”存曦面对气喘吁吁地九薇说道，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攀都中峰最外围地森林，两人中间地绿地已经被火焰与风刀弄的面目全非，沟壑纵横“灵巧有余而力量不足，你是女子能做到的终究有限。”

“可是我无法催力。”九薇喘了好一会，才能勉强开口，她会使的虽然只有哑姑所授地纵火之术，近年苦练又得二宫主提点，自觉进步不少，却没想和存曦不过十余招，已经累成这样。

“那是你那心法的奥秘所在，我指导不了，能做的也就是帮你喂喂招。反正你现在的身手，保护自身也算可以了。”

九薇瞥他一眼“可是我还想保护红桑玫儿她们……”

他淡淡一笑“你倒记挂的多。”说着指尖再度凝出风势，衣袖顿时飞扬，漫地碎叶随风而起，起先只是小旋，很快渐渐扩张开来，越变越大，成为一个巨大地风桶，将二人包围其中。衣袍簌簌作响中，存曦眼眸微眯再度朝九薇合身扑去，她也反映极快地辗闪，同时纤细的身影带出盈红火幕，隔断在自己与存曦中间。存曦含笑，伸手轻挥，风刀所至，红幕裂作数片，身形也与此时同时突到……

碎叶乱卷地狂风将二人的身影动作全部掩盖，风内地对招对咫尺外地丛林来说全无干系，甚至连一片碎叶也飞不出来。

绿荫深处却有一人藏身树后，朝那风旋看了好一阵，黯然叹息着转过身来正打算要走，却忽然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呆着不敢动了。面前这人绿衣如故，银白面具上满布树林间阳光散落地斑驳亮点，时亮时暗，更不知他已经站了多久“你究竟在看什么？”他淡淡开口，望定眼前这人。

她黑袍纤瘦，神色慌张，张着嘴巴啊啊数声，又伸手指指背后的风旋，做着力所能及地解释，倒让他的眼眸为之一沉“你是说因为关心九薇，才跟着来的？”

哑姑大力点头，又指指身后，他浅笑“担心她和存曦对招会有差池，所以一路跟着。”哑姑又是点头。

凝止眼中凝出冷笑，目光带向那巨大的风旋，眼中有冷光一闪，却很快落回哑姑身上“既然要走，就一起吧。”说罢转身迈步，哑姑紧紧了双手，只得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却并非是回去苍翠居的方向，而是朝另一侧地林深处进入，凝止不发话，哑姑也不敢不跟着，二人越走越远，终于再也听不到一点风声，凝止方才止步，背对她沉默了好一会，他忽然轻笑：“你是真的不会说话么？”说罢他转过身来，直视她的双眼却冷若冰霜。

哑姑浑身一抖，不由自地退后半步“你怕什么？”他又问。

看到他如冰刀般地目光，她更是战栗，再度退后一步的同时，右手已藏入袖中，这点动作竟使得他再度笑了起来，除了在九薇面前他是从来不笑的，更何况此时的这个笑容任谁见了都绝无欢愉之感，哑姑更觉头皮发麻。

“想要和我对手？或者你可以试试杀了我？”

哑姑又再后退，同时双手乱摆，又指远方“你是否在说九薇知道你不说话的苦衷？”凝止又道，她立刻点头。

“那她知道，你来攀都的真正目地么？”

哑姑脸色更白，竭力摇头，摇了两下又改为点头，凝止淡淡注视着她，看了许久又回头朝来路望去，说道：“我不管你要保护的是谁，我只要你记住，我眼中只有九薇一人，若是触到我的底线，我绝不会饶过你……任你是她的谁，也绝不放过。”说完这句话，他再不停留，飘然而去，独留哑姑黯然呆立。

……

“还是不行！”说这句话的九薇已经是数日之后，她竭尽全力依旧和存曦相距太远，不由得很是沮丧。

“都说是了是你那心法的问题，急有什么用？有那功夫多琢磨琢磨不就成了。”存曦看她那神色就来气。

“可是我怎么也没法子自在地用它，”九薇垂着头，呆呆好一会，忽然兴奋起来“你教我吧？”

存曦一怔，随即伸指弹她脑门“傻了吗？我这些天不都在教你？”

“你这哪算教，你是找沙包。”九薇嘟嘴。

存曦强忍眼中笑意，别开头去“能做我的沙包你也应当知足才是。”

“我又不是鸣止那小子……”九薇转转大眼珠子，眯了眼凑近过来“我是说这个心法，没人指导我终是不成的，我对这东西迟钝的很。”

存曦哼哼，负手背着她，嘴角终究是弯了起来。

“会这心法的只有哑姑，可她不会说话，解释不了。”九薇垂头丧气，站一边拉他的袖角“你帮帮我吧，你要是会的化就能说给我听了。”

这话倒是让他微微一怔，斜睨她一眼“你要我练御羽心经？”

“是呀，”九薇仰头“你练了就可以教我。你也多一样本事。多好。”

存曦立刻皱眉“不成。那是你的心法，御羽天宗的玩意儿，师傅特别交待过连看都不能看。练那个我岂能堕了血族的尊严。”

“有这么严重吗？”九薇翻白眼，那模样让他忍不住想去捏她“这跟尊严什么的搭不上吧，何况你不我说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不行。”他扭开头，甩手就走，九薇只好自后跟上，却一路嘟嘟喃喃：“不练算了，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我听说心法这种东西很容易走火入魔的，唉，就让我走火入魔好了，反正我一个练御羽心经的呆在这里也是没有尊严……”

她一路细细念，存曦早已经崩不住笑了，却竭力仰头扭开，省得让她瞧见，两人出了密林，朝中峰走去，走出不远，存曦忽然眼眸一沉，随即身边的九薇却是眼神一亮，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山岔后一人已经转了出来。

“凝止。”九薇迎上去。

凝止朝她点头“又跑到这里练功？有长进吗？”

九薇笑道：“有一点点吧……大概。”说着心虚地回头去看存曦，却见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凝止，正自一愣，手已经被凝止拉住“走吧，这些日子中峰不太平，早些回去。”她不由自主跟着他往回走，身后听到脚步声轻轻，又听存曦道：“即然不太平，就将她锁在身边好了。”

凝止身形微顿，存曦已经擦身而过，越过二人朝前去了，又扬声道：“明天早些来。”这话自然是对九薇说的，她忙答应了，却感觉凝止手上又是一紧，不用看也感觉他身周气息下沉，她小心翼翼地道：“凝止你不高兴我跟存曦练功么？”

这种问题，她知道凝止不会回答，问完正发呆，却没想到他忽然说：“是，我很不喜欢。”

她完全愣怔了，呆呆看着他，只觉他今日银面具上的光格外清冷：“我不喜欢你缠着他要这要那，不喜欢他看着你时眼底嘴边地笑意，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她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那面具发出夺目莹光朝她微微靠近，他的两指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仿似要探入她眼睛深处直达灵魂的逼人双瞳，如同破冰后荡漾温暖的满池春水“我很不喜欢也很，不安。”

“因为你对‘好’没有防备，对你好的人你就必定全力回报，如果你因为他的好而感动报答，那我要怎样分辨，我对你只是一个寻常的‘好’还是其它？我是不是，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更替的‘好’而已，是不是另外有一个‘好’就能将你从我身边带走呢？”

这般对视，让她丝毫动弹不得。耳边嗡嗡回响他的话，眼中满满皆是他眸中浓浓墨绿，直到他冰凉指尖轻抚上她的脸颊，分明是冰的刺骨，她的脸却忽然轰的一下灼烧起来，慌的慌张张地后退一点，看到他目光一僵，她又有些不知所措，舌头跟打了结一样啊啊了半天，竟是说不出一句整话来。他则因她躲避的那一下愣在半途，看她涨的满脸通红的，也不知要如何是好，正收回手来打算说点什么，却听她极轻极轻地说“你是……不一样的，你，放心。”说罢她一侧身，擦着他飞似的跑没了影。

倒留下他一个呆呆站着，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不一样的么？他伸手到面前曲展五指，指尖还留着她的热度，她的温度，总是能轻易熨烫他的心，放心？他凝眸许久，终是淡淡笑了开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