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安君再现变修罗
作者:千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52

出到门外,萝逸正跟范颐在廊下说话,见我一出来,两人忙急步走过来:“文铁山来了。”我闻言望了望后边,见他们还在门口商议着什么,便回转头道:“在哪里?”

“正在小花厅候着。”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们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多了不好,还是不要在府里谈了,——范颐你去跟他说,就说日间他说的那件事情请他自行处理就好。如今两位少爷回府来了,说话多有不便,改日我再上文府去找他。”

“是。”

萝逸随我步回沐曦阁。我问她:“郡主伤势怎样了?”萝逸回道:“奴婢今日送药过去,见到郡主已经能坐起来了……她今日向奴婢问起您,她问您近来可好,奴婢照实答了。”

我默然点头,在园中一处石桌旁坐下。自上回过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李骄阳,有好几次出到了门外,又都折了回来。该报的仇未报,却失手把她伤了……她父亲和她,一个欠我的,一个是我欠她的,我实在不知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梳清这样一种复杂关系。

“小姐,您跟郡主,以后都这样下去吗?”萝逸支唔着道。

我垂头望着地面,摇了摇头,“眼下……还是不见面的好。将来日子久了,也许就没有痕迹了罢。”

“可是您跟郡主曾经那么要好……奴婢看着她也伤心,您也伤心。”她懊恼地掐着自己,“当初都怪奴婢多嘴,要不是奴婢……”

“好了。”我挥手打断她,“我跟她之间,是迟早的事。——回屋去吧。”

进了沐曦阁,萝逸去卧房铺床,我则转身去了书房。已经很久没有在母亲画像前坐坐了,这个夜里,忽然很想静静陪她一起呆会儿。书房是南边角落的一间屋子,窗口正对着府里的大园子。我穿过一丛芭蕉,踏上了回廊。

屋里还未点灯。我摸黑从书案上找到火石。把蜡烛点着。屋里渐渐亮了起来。我举着烛台往里走去。才开始抬步却突然被斜倚在书案后地人影给吓了一跳——

“你——安十三?!”我停下脚步。失声叫了起来。“你不是回东欧了么?!”

“我又回来了。”他脸上没有表情。声音也听不出喜怒。此刻正低头把玩着手里一张片状地物事。我仔细一看。竟是那日被我写下了“安”字地红叶。脸上便有些讪讪地。上前欲夺回来。“还给我。”

他把手臂一举。红叶便被他高高夹在指间。“这个‘安’字。可是写给我地?”

“你少臭美了!”我白他一眼。仍想把叶子抢到手。眼看着就要够着了。不料身子一歪。我整个人就倒向了他怀里……“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他玩味地道。我气恼地想站起来。却被他伸手紧紧揽到了胸前!

“放开我!”我低吼。

“不放。”

“……放开!”

“自五年前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放开你……”

说完,他双目一黯,伸手将我的衣领唰地撕开,缓缓俯身下子,将脸埋在我的肩上。我被他的气息弄得心神不稳,而他接着就在我左肩上狠咬了一口——

“你!——”

“李君武背信弃义,我就要让他知道,他造成的这个后果,会有多严重!”

“关他什么事?他何曾允诺过你什么……”

他垂眼望着我,一手钳住我裸露的肩膀,表情是我看不出含义的高深莫测。我被他紧紧钳在怀里,已惊恐得说出不话来,只懂得张大眼无助地看着他。他的手指在我皮肤上轻轻滑过,引起我一阵不小的颤栗,我下意识地想挣脱开来,却分明丝毫不能动弹。我难过得流出了眼泪,哭着低喝道:“你放开我……”

他捋下我的外衣,又在我背上啮咬了一下,才在我耳畔许下誓愿似的说道:“你曾在我手上咬过一口,如今你身上也有了我的齿印,这一生一世,我们彼此便都只属于对方……”

我被他咬得疼出了眼泪,也顾不上心中滑过的一丝莫名的激荡,拼命紧咬着下唇,紧瞪着他的下一个动作。他扶起我,俯身吻去我脸上的泪水,说道:“别怕,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想让你知道,你注定是我的!”

我抬起头,怨忿地瞪着他,咬牙说道:“安十三,往日我竟是错看了你……”

他叹了口气,把我放在躺椅上,以手撑着扶手、俯身向我说道:“要怪只能怪李君武!本来……”

“公子!”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唤。

安十三回头冷喝道:“什么事?!”

“有人来了。”

“……知道了。”

他回头望着我,伸手拂开我脸上的发丝,又拿起丢在一边的衣服替我掩上,“我要走了。等过些日子我料理完所有的事务,再来接你。”说罢,他又欲俯身吻我,我猛地掉转了头,他便停在了半空,“好吧。——玉儿,别生我气……”

房门开了又关,屋里又回复了静寂。我咬着嘴唇,摸了摸肩上那道屈辱的痕迹,愤怒地将案上的物品尽数扫落在地……

“小姐——”

萝逸推门跑进来,见我衣衫不整的模样,抱着我就是一番痛哭。我扶着案头,有气无力地道:“你去哪里了?”萝逸一路抽泣着:“奴婢、奴婢一直都在门外……被人用刀抵住了喉咙……小姐,奴婢来迟,害得小姐遭受奸贼侮辱,奴婢该死……”

我怔了怔,顺势坐在椅子里,挥了挥手道:“那贼人……并未得逞,此事不要声张。”

萝逸拼命地点头,跪行着上前伏在我膝上,我伸手抚在她发顶,凝眉望着窗外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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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便是上官明安的“七七”,因为清宇清扬已然回来,这场丧事便已不须我再操心什么。而我因为昨夜安十三让人意外的举动,总有些神思恍惚。

“小姐,戴这对倒挂琉球的耳坠可好?”流烟替我梳妆,从匣子里拾起各种首饰问道。我看着镜子里她瘦削的下巴,心下不免又是一阵叹息。“流烟。”

流烟抬起头,两只大大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神采,“流烟在。”我拉过她,让她站在身前,“过几日,杏儿就要被二少爷收为妾侍了,你……”流烟移开目光,痴痴地望向窗外正在忙碌着的清扬,一张俏脸上有着让人心酸的绝望。

我起身面朝她,幽幽说道:“清扬生性风流,任何一个女子跟着他,都必然要吃些苦头的。我知道你于他有情,可是,我却希望你能有更好的归宿。”

她猛地垂下头,眼眶里蓄满的泪水毫不迟疑地跌在妆台上。我将手覆在她的手背,继续狠心说道:“事实上,清扬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但那个人却不是你,所以就算没有杏儿也没有府里的陈旧规矩,你也还是得不到他的心。——你是个聪明女子,定然知道这里头孰重孰轻,不如把这一段给放下,就当没有发生过。”

“若是皇上待小姐如此,小姐也能放弃皇上吗?”她忽地出声,一双泪眼定定地瞧着我,“世间情爱若真能如此拿得起放得下,又哪来那么多荡气回肠的故事?”

我微微一愣,也不由低了头。扶着椅背想了想,还是抬头道:“事已至此,再执着也是没法子的……就算清扬肯不顾家规再纳你入门,大哥也必不会同意,到那时,你更是连留在府里也是不行了。——还是听我的话,别再傻了。”

她紧咬着嘴唇,看得出来正在极力忍住心伤,我怜惜地拍拍她的手背,默然走了出去。人常说情之一字总是害人匪浅,站在流烟的立场,也许会觉得这世界太不公平,——但这世间原本就是不公平的,如果怀上身孕的是她而不是杏儿,那么天平的一头便会跷向她这一边。命运这东西虽然玄乎,却也很关键,它只要跟你使使小性子,你便拿它无可奈何。

就像我眼下对着突然冒出来的戚宁宁也无可奈何一样。

“表姐好兴致。”我看着挡在廊下的她,面无表情地说。“表妹别来无恙?”她朝我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勉强挤出一抹笑来,淡淡说道:“多谢,尚可。借过。”她却偏走了过来,殷勤地道:“表妹还是这么……呵,算了,我今日跟父亲一起过来吊唁姑父,刚在堂前与表哥打过招呼……”

我瞄了一眼她那身打扮,冷笑道:“表姐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去哪喝喜酒的呢!”

戚宁宁面上一僵,讪讪地走了。

清扬在我后面出声道:“她还打算缠着老大不放?”我回过头,冷哼道:“她若有这么痴心,我倒也认了!”“怎么说?”我长舒了一气,抬步往灵堂走去,“她月初已经单方面跟清宇解除了婚约,并且已与右仆射的大儿子订下了亲事,往后可以再也不用担心她会成为我们的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