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今生眉间万缕愁
作者:千麦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417

鸾舞拉着盈紫进了侧殿之内,二人坐着闲聊了一阵,又看了看鸾舞的绣工,这边已听见内庭有了动静。

“盈紫姐姐,娘娘唤你入殿。”

司服的小宫女进来传禀,盈紫抖了抖衣衫,拿起身边的小木匣进了内廷。

“你来了。”上官玉斜倚在榻上,静静地望着她,右手轻轻一挥,宫女们俱都退了出去。盈紫在榻旁坐下,担忧地拉起她的手:“听说你睡不好?身子又不舒服?”

上官玉轻轻摇头:“不是。这是吃了加了千叶草的药的缘故,不碍事,过几日就好了。”盈紫神色一凝:“不吃不行么?”“不行。”上官玉长舒了一口气,螓首疲惫地靠在榻头,一双盈水的美目幽怨地看着窗外虽则幽怨,但又极清澈,至少透过那层水雾,盈紫还看到了背后的坚韧。

盈紫低下头,把手里的木盒揭开,从里面掏出几个纸包来,“这里是你种在千鹤宫的药材,我都晒好了,给你拿了来,你没事的时候,也还是弄弄这个吧,打发时间也好。迟些我再去弄些药材种子,种了给你。还有……”最后,她从匣子最底部拿了一个小瓷瓶,迟疑地握在手里,“这个,我也给你带来了,可是你”

“没事。”上官玉安抚她似的点了一下头,把小瓷瓶接过去塞在枕下,又说道:“放心,没事的。”

盈紫点点头,眉间却掠过一丝忧心。

不过又过了半个月,上官玉果然已渐渐精神起来,不但睡眠安稳,更连体质也恢复了不少。安若亭也高兴,近来因为照顾她,他也实在是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一听太医说身子完全大好,便喜滋滋地赶回凤仪宫陪她晚膳。入夜后自是又少不了一番温存,只是上官玉仍然淡淡地,就连躺在他怀中时呼出的气息也是淡淡地。

安若亭吻了吻她的脸颊,揽她在怀里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上官玉睁眼时,罕见地发现枕畔的人还未曾起床。

她怔怔地望了他眉间地红痣半晌。身子迟疑了一下。又微微动了动。只是他身子一翻。又将她收进了怀中。

“那个……不用早朝么?”她想了想。还是推了推他。

“不早朝了。”他在她脸畔亲昵地蹭了蹭。眼睛却仍未睁开。看样子。像是已经醒来很久了。

“从此君王不早朝么?”她忽地笑了起来。不知怎么。脑子里蓦地想起了这句话。没来由地让她感到了一股轻松。

他也笑了。睁开眼睛咬住她地耳垂。轻轻啮咬。“终于笑了……你这一笑。朕从此以后就算真地不早朝也不算什么了!”一句话含糊地说完。手下已是将她地亵衣褪下。修长地手指在微颤地肌肤上划起圈来。

上官玉按住他地手。下意识地想阻止他地进一步动作。却被他一反手将自己地手掌轻扣在枕上。身子也覆了上来……

良久,猗的内廷才又恢复了平静。

“你就不怕成为昏君?”略带抱怨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安若亭揽过那具柔若无骨地身子,轻笑道:“傻丫头,你夫君手里的江山,可没那么容易垮掉的!”

无心的一句话,倒又勾起些沉积在心底的心思。上官玉暗叹一声,将眼睛又缓缓闭上。

“起来了。”

他凑到她耳畔说道。她摇摇头。仍然闭着眼睛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起来。”

“真不起来?”不安份的手又在光滑如玉的背上游走。

“……不起。”

“那,朕也不起了!”

“……你为什么不起?”

“今日是皇后省亲的大日子,举城欢庆,可眼下皇后在赖床,难道让皇上一个人坐着龙辇替她省亲去么?”

上官玉腾地爬了起来:“省亲?!”

“对呀!”他老神在在地撑着脑袋,一双眼神却不安份地老在她胸前游来游去:“五天前司天署就已经定好日子了,估计这会儿皇甫锦已经领着大伙儿在承乾宫等了吧!”

上官玉愕了半晌,回神后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一张小脸顿得红了个透顶原来刚才坐得急。都忘了身上正寸缕未着呢!

她忙不迭地伸手衣服掩住胸口,正要披衣下床,却又被不正经地他一把拉了下来:“别遮了!朕还有什么没见过的?”

“皇上”

“别急,还有时间……”

磨蹭到了辰时末,帝后二人才终于手牵手迈出了宫门虽然事实上上官玉仍然不停在抗拒,但无奈那只手掌实在太厚实太有力,她挣不掉。

皇甫锦领着礼部与尚宫局并若干大臣在承朝殿门口,远远地望见缓缓步行过来的两人,目光蓦地变深凝了些。身子却站得更直了些。

这样恩爱地两人。实在让人嫉妒……

“请让我自己走。”

上官玉望着殿门口候驾中的大批人马,终于低声开口。安若亭却偏不。反而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掌心,“咱们是夫妻,你怕什么?”

上官玉咬了咬牙,“这样……有失体统。”

“呵!”他边走边轻笑道,“这样的体统的也配来束缚我?”

上官玉一噎,不出声了。

“微臣(奴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平身。起驾!”

随着司礼官的一声长音,龙辇在前,凤辇在后,在一路长长的人马的簇拥下,稳稳地抬出了玄阳门。

上官玉撩开辇幔,望着沿路的风景,心情又开始起伏。

从皇宫到王府大街这条路,她曾经走过不知多少次,这地上地每一块砖每一棵树,在她眼里都是那么的熟悉。而每一次入宫来,几乎也都是为了“他”……还记得最后一次经过这里时,是上官明安“七七”丧事的前夕,因为李婉仪的事情进宫找他,那一日两人在南书房里耳鬓厮磨……而如今,半个时辰之前,她才从另一个男人怀里离开!

三年的时间,漫长得多像过了三百年……

“停辇”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沧桑的上官府门前,管家范颐携鲁国公上官玉天硕与阳候上官洛休伏首跪在殿前,他们的身后,是高高挂起的“鲁国府”的牌子,和匍伏在地地大批家仆。

有那么一瞬间,上官玉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那时候老皇帝时常来府,上官明安也这样带着清宇清扬和家奴们跪在门口迎接。

只不过,那时门楣上挂的是“上官”二字,不是什么公候府也不是什么郡候府。

只是这样顿了顿而已,上官玉接着还是端庄地走了过去。走到安若亭身边,他伸出的手掌容不得她迟疑,又握住了她的手。

上了阶,进了门,入了大厅,一左一右于上首坐下。

皇甫锦捧着圣旨在厅堂中央高声颂读着天子的恩宠,礼部侍郎与户部令官共同点发各项赏物,琳琅的名称直点到百余项为止,陪在洛休天硕之侧的范颐自是又称谢不绝。但,知他的上官玉却透过他地恭谨仍然看见,那微垂地坚毅的面庞上有着强压地愤然与深深的无奈。

她缓缓垂下了双眸,心愁微舒,他们到底也是知她的。

各项礼仪完毕,安若亭唤了直勾勾望着上官玉的洛休与天硕上前,弯腰柔声问了几句功课,见对答如流,吐词清晰,当下也龙心大悦,另赏了些饰物与叔侄俩。

“休儿少年英姿,材质出众,等你大些,朕让你跟着南安郡王去磨练磨练,他带出来的铁骑军,真可谓是无敌之师呀!”

洛休抬着望着高大的他,眼神中升起一丝向往,而看了看一边默然不语的上官玉,眉目间又隐隐有了一丝矛盾。

上官玉抱着一脸天真的天硕,轻轻唤过他,抚着他稚气未脱的脸庞,“阿休,可想姐姐?”话才说完,喉头却又已哽咽。

“想!”

洛休扑上去伏在她的肩头,咬着牙忍住了眼眶里的泪珠。他已经满了十岁,个头又窜高了许多,早熟的他虽未曾理解姐姐与这个英武男人之间的纠葛,但是从姐姐的隐忍里他也能体会得到,她其实是多么地想念他们,可是好像在了某些不得已的原因,又不得不离开他们!

安若亭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三人,又看了看徘徊在门外的几道急切的目光,转身示意皇甫锦和范颐:“朕听说这园子不错,你们陪朕去转转。”

看着屋子里的人走空了一半,流烟与萝逸才含泪紧奔进来:“小姐!”

上官玉放开天硕,伸手扶起跪地的二人:“好好的……哭什么!”话虽这么说着,自己却先哭了起来,好一会儿过后,才又道:“如今还能在这园子里得见,岂不好么?”

“好,当然好!……”

相握着互道了一番别后之事,几个人又一同去了沐曦阁。看着沿途再也不见往日的荒凉,上官玉心下也极感欣慰。“你们如今住哪个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