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往事(下)
作者:6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104

我并不是一个骄傲的人,相反还有点淡淡的自卑,偏偏在这淡淡的自卑上还横亘着点微微的自负。

自卑的人总认为保护自己的方法是孤立自己,自负者却认为这是表现自己的方法。而自卑又自负的人孤立自己是为了逃避。

人生的路关键的只有几步,就在那几步我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死,想到死的时候往往就是我生日的时候。二十年咯,从来没过过一个生日,我流着泪安慰自己:“庆祝生日的人是最傻的,人从一生下来就在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每过一个生日就大一岁,就离死亡近了一步,庆祝生日其实就是在庆祝死亡。”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巴不得有个人可以来为我庆祝一下死亡。

于是自伤自怜便成了我生活的主题,其实也挺好的,完了还可以自残自虐一番,再完了还可以自娱自乐一场,都完了后就再自伤自怜,如此一个循环。这是一个保护自己的轮回:哼哼,我毁灭了自己,那么就谁也别想再伤害我。原来,保护自己的最高境界就是将自己毁灭。

每每想到这里就痛不欲生,可是,不欲生不一定代表欲死,正是这种半死不活,才是最要命的。

要在这个世界上找一个逃避的地方着实不容易。家,对于我来说是地狱。有时候,我真的想永远都不再回家。在家中我得到的除了冷清便是自卑。自卑得觉得这一辈子都完了,自卑得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家可归。有很多东西该断则断,有很多东西会使我如一个**无助的人,人家的世界我进不去,而我的世界则谁都可以闯进来。

我好讨厌这种感觉,简直令我又自卑又涩怒无比。这是一个人最低限度的私隐,仿佛若连这点私隐也被别人揭穿,那么这个人也丧失了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权利,这才是最深刻的自卑。而我自己的私隐偏偏又那么容易被人揭穿,裸露出里面腥腥的一片红疤。

有时候,一个自卑的人不多想接触别人就是因为害怕,害怕别人会无端的看透了她的全部,会无端的揭她的疤,尤其是当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时候。

我总以为我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甚至比我大的我也会觉得他们幼稚,我彷徨的自问,我什么时候心态变这么老了?可是,宁却总是说我不成熟,他总是当我小孩子一样宠着,我一边享受着这份宠爱,一边被这份宠爱享受着。宁,就是6秒;6秒,也就是宁!

宁总喜欢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一个人可以迅速成熟起来的原因只有两个。一是经历了生离死别,二就是有过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感情。那时侯,我没有经历刻骨铭心的感情,所以我是有过了一次生离死别。

宁说,其实,每个人的情感世界里都有一个柔软的部分,无论岁月沧桑,无论物是人非,触及它的时候,都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疼得必须撒手丢掉心中的恶和恨。我很喜欢这句话,真的。

因为,每当想起这段话时,我就想起了我的安达。安达,在我八岁的时候永远的离开了我。安达,在汉语中的意思就是爸爸;爸爸,在回语中的意思,就是安达。

那时的我只有八岁,到现在已经十三年了。这十三年来我只记得您走的那天晚上,只记得您的笑容,只记得您走后家里再也没有了笑声,整个家变得好安静。

每一个人都变了,就连那时八岁的我,也一下子感觉自己长大了。从那天晚上我就已经知道了,以后的日子我再也不会有爸爸,再也不会被您宠着爱着,再也感觉不到父爱。

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别的小孩被爸爸背着,抱着,宠着,我一点也不羡慕,因为我有一个伟大的爸爸,一直在我的心中……

失去爸爸的日子很苦,但是再苦的日子都还得过下去。日子没心没肺的一天天逝去,我也这样一天天标致下去。

小学的时候读到五年级,忽然就不想再上学了,我闹着别扭不想回学校,妈妈没管我。可是,当我看见别的孩子开开心心的在校门徘徊时,我又突然好想好想回到学校,于是我去求妈妈,妈妈就又重新给我注册入校。所以,我五年级的时候就懂得了,有些东西失去了自己才会懂得珍惜。

我是一个疯丫头,一个野丫头,我尽情的挥霍享受着自己的青春,这种单纯而美好的日子,我现在才发现是多么的幸福。我会怀念跟妹一起逃课一起疯的日子,我会怀念在河边一起嬉闹一起野的日子,我会怀念为了避开被大人打而跟妹在黑暗中一起把灯绳藏好了后躲在被窝偷笑的日子,我会怀念初中的那些小男生为了引起我注意而故意跟我作对的日子,我会怀念自己把男生的情书看都不看当众撕毁然后咯咯大笑的日子,我会怀念自己背不出英语单词时妹在后面给我打手势的日子,我会怀念自己当小组长跟老师作对力挺整个班的日子,我会怀念自己出黑板报的日子……我会怀念自己一边怀念这些一边掉眼泪的日子。

多少年后,一个叫跳舞的南京人这样说过:青春呵,就这么在眼泪中,哗哗的就流淌走了,而且走了就不再回来了。

没心没肺的日子一旦成了习惯,仿佛连自己也没心没肺起来,当我真正开始懂那些情书的意义的时候,当我真正开始拆开第一封情书的时候,我才蓦然明白,自己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一个疯丫头了,这究竟是我的悲哀还是我的幸福?

保存得很好的情书有两封,一个叫6秒的猪写的。里面的话把我的心捂得滚烫滚烫的,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眼泪就这样无声的滴了下来。以致我以后每次看的时候总在想一个问题:这猪到底给多少个女生写过情书啊?都写到反璞归真普渡众生的地步了!

跟宁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好轻松好轻松,一点压力都没有,后来我才知道,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压力,不代表两人分居二地的时候没有。有一段时间他爸爸病危我们分隔二地的时候,我才感觉得到那股庞大的压力,压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他那段时间太敏感了,太霸道了,太喜欢胡思乱想了……不过,要是恋人间一直没有压力,那还叫恋人么?有压力才证明彼此爱过啊,这是最实在的感觉。

每次面对宁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又幸福又内疚又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他啊,有时候深沉得像个看透世事的老人,有时候又顽皮得像个得不到棒棒糖的小孩;有时候狡猾得像只百炼成精的老狐狸,有时候又憨厚得像个毛茸茸的大狗熊。有时候情深款款,有时候油嘴滑舌,有时候固作潇洒,有时候神经兮兮……

宁对我的称呼无非三种:菲菲,猪猪,老婆。叫得最多的是猪猪,有时会叫下老婆,很少会叫我菲菲,而每当他叫我菲菲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有严肃一点的话要跟我说了。而君则喜欢叫我为“丫头”。我想,要是把宁的“猪猪”和君的“丫头”合起来那我岂不就成了“猪鸭头”?嘿嘿,我要真成了猪鸭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喜欢上我。

对于君,我只有一句话来形容他:“原来有时候不爱了,做朋友都是多余的。”

跟他一起两年了,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爱不爱他,我想我还是有点爱的,真正爱一个人哪有说放下就放得下的。我总在想,我放不开的到底是他还是这段两年的感情。毕竟,两年来我付出了多少啊,我的心血扑了进去多少啊。算了,还是忘了他吧,何必藕断丝连的让自己痛苦,何必延延绵绵的让自己憔悴,让自己狼狈,让自己撕心裂肺……有时候,自私一点,决断一点,反而是一种成全!

我总想,自己明明知道这是个伤口,还总是去折腾它,不让它好好愈合,我是不是犯贱?我问别的人时别人总是支支吾吾,我问宁的时候,他居然对我说:“你犯不犯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问题真是一流。”

呵呵,犯不犯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至少,我还有宁,还有宁对我说过的这句话:“菲,你无论走得多么远也不会走出了我的心。”

我想着这句话,平淡的心又恢复了平淡。

……

我想,宁真不是个好东西,不知道靠着这句话又骗了多少个女孩了,都到了“阿弥陀佛”般普渡众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