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场 行动
作者:岳东楼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706

慕容九抱着自己行走在月光之下。内心寒冷太甚,忘记了冰雪融化还在一丝一丝抽走她体内的热量。

花老大的言语似乎没有说完,依旧在耳边断断续续,语调呜咽。

不知不觉来到了相思屋前。忍不住呆在原地,隔着窗子,揣测里面那个男子,此时此刻在做些什么?是抱着落寞入睡,无声泪流到天明。还是辗转反侧,柔肠百转。

慕容九感到自己的心有种硬生生的疼。她抬起左手想敲门而入,要和他一起。就算自己不会说话,静默相陪也好。多少都可以给他带来点安抚吧。

细微吱呀声传来。九姑娘向后看去,是花老大,暮紫,芳菲向这边走来。许是和自己一样,给相忆一点熨帖吧。

她们才适合伴随相忆,会忍让,知书达理,端庄贤淑。自己进去说不定又要和他吵起来。

九姑娘低了低头,看着自己粗糙的双手,自嘲干涩笑笑。独自转身,准备离去。暮紫和芳菲走到她跟前,挡住九姑娘的去路。

慕容九疑惑抬头看重她们。自己眼圈已经发红。觉得很乏力,没有力气再说一句话。

暮紫将九姑娘双手捧在手里,温和笑道:“副庄主,庄主做事向来有分寸。既然许你为副庄主,自是看重你一些我们身上没有的地方。他建这暮茂珏,给我们这些人间惆怅客一个休憩养息的地方。让我们得到温暖,不心灰意懒,堕落生活。现在,该是我们给他温暖的时候了。你去吧,他现在需要你。”

芳菲也将双手叠放过来,与花老大一同朝慕容九坚定点点头。

九姑娘呵呵一笑。毅然转身向相忆房间走去。

你需要我的时候,我就应该在你身旁。所有任性和小脾气都将不会苏醒。我会用我弱小的双肩作为可以抵达的港口,让你靠岸。

慕容九看到了那个男子。无数次,她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颤巍巍地抚摸他的脸庞。那是因为自己爱他。从第一眼开始,就已经注定。从他以鬼魅身法,绕过自己层层剑影,然后轻轻横向一拉,一股凉气,透入喉结里部,让自己惊愕地停止了呼吸那刻起,就已经痴迷。痴迷于他从容,淡定。他并不俊秀,相貌平平,可是,她心里却再也难将其他人的面容装进心里。

那个男子,在烛灯之下,双手捧着一块旧的泛黄的手帕。手帕因为时间久了,收缩成只有了巴掌大小。

九姑娘轻轻走近,在他身前停下。她发现,两道微微发亮曲线在烛灯相映下从眼睛延伸到了下巴。他哭了。

需要多大的悲伤才可以让一个无比坚强傲骨的男子哭呢?九姑娘忍不住咬紧了下唇,刚刚歇息的心房,又开始遭受刀割。

她突然冲动地把他的头抱在坏里,紧紧地贴着自己。她的眼泪,吧嗒掉到了他的头发上。

九姑娘腾出一只手抹干了眼泪,缓缓抚摸他的背道:“相忆,有我在,以后我陪你一起哭,哭出来就好受了。”

韩相忆不由抱紧了九姑娘。自己像浮在水面上的枯叶,一个人随风吹浪漂泊了太久。那叶子上凸起的筋脉,是充斥在自己内心的落寞,悲伤,向往,和未完成的心愿。

一个人的成长,总是太过艰难。可是无人可以述说,无人可以拥抱。

他成了十足的孩子,在她怀里泣不成声。

清早,温阳暖人。

相忆来到北笑东楼,见梅花不畏寒冷,吐露芳华。香气沁人心扉,不由使人闭目驻足。

他停在一间黑暗房间外。听见里面一个女子沉稳道:“作为一个杀手,听觉并不可靠。暗器袭来,你虽已听到,但它已经近身。即使你身法快躲开,还是躲不掉发暗器者紧跟暗器之后的兵刃。何况暗器,可以转换手法改变形状大小,发多个前后相连排成一列,却使人误以为是一个。所以你们要训练的是感觉和意识。在这房黑房间内,将会从各个角度射出各种暗器。每一个暗器接近人体的时候,人会感到一丝恐惧。你只有时刻体会这种恐惧,直到成为习以为常。就可以使自己内心空灵。在闭目之中,仿佛看见什么暗器从哪个方位缓缓袭来。你们要拿出一颗心来体会这种恐惧,不然稍不留心,可能会被利器穿心而过。”

这是残雪的声音。觉得她讲完内容后,相忆敲了敲门。

残雪出来看见庄主,施礼道:“残雪,见过庄主。”

相忆淡淡笑着扶她起身,然后道:“残雪,你挑选些人。我会叫秋夕和你一起。任务是取萧清风项上人头。”

“萧清风”残雪狠狠地咬着这个名字。就是他才致使庄主受了那么多煎熬。她朝庄主坚定地点了点头。

大雪依旧纷扬,如同欢愉,过了头,就会瞬间另名为忧伤。漫天雪白,惟有哑口。

这里的小屋一间一间相连绵延,塞满了山角。

正是过年时节,家徒四壁,除了点存粮,就只有一双双装满期待的小眼睛。

早晨,屋外寒风凛冽。是不是因为它们没有感情,所以不理会人间疾苦,硬是要吹灭他们心中一直持守的情感。

他们起床,发现灶上竟然有诸多肉食。捧在手里正处于疑惑之际。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我亲爱的民众们,不是神赐予了你们肉食,是本尊主。天地无神,以我为尊,神是假的,我是真的。既然世界将你们抛弃,不理会你们疾苦。本尊主就造出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人人平等,生而各自尊重。无病无灾,融合相处。这个世界就叫尊。”

这个声音出口淡淡,却犹如咒语一番将他们索引。他们面带希冀,循着声音出处行驶。

所有的村民全都集结于此,抬头仰望着眼前站在高处的那个白衣男子。那个男子被四个红衣蒙面女子簇拥在中间,与他并排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白衣女子。

看眉目之间,那女子似乎有四十了。身体依旧婀娜,手指白如葱根,皮肤通透。魅力竟压过身边四位妙龄少女。

那女子缓缓开口道:“我是尊的圣使,除了给你们添置了些肉食外,我还给民众们带来了尊主赐予你们的种子。”

圣使轻轻一挥手,一颗黄色豆壮物体落入旁边的雪地上。一会儿过后,那里竟然出现了萌芽绿叶。

村民们顿时呆住,眼神惊讶而欣喜。

圣使继续道:“在尊这个世界里,你们必须学会劳动,不是为了尊而劳动,是为了你们的尊严。”

一人带动,村民立即跪在地上一起高喊:“谢尊主大人再造之恩。”

是夜,雪止。风依旧,月不见影。

忠义门北派灯火如白昼,大家举杯相劝,共祝新年。孩童们欢声笑语,在院子里点鞭炮,打雪丈。

直至凌晨十分,喧闹才歇止。萧清风带着咳嗽回到自己房间。似受了风寒。

他处事甚是奇怪,既然不和夫人同房,自己单独住在忠义门中间的一个小屋子里。每日每夜,门口有人守卫。今晚却多添置了些。

残雪,无题,还有四个黑衣蒙面人轻轻飞掠至小屋对面的屋顶。左右观看一番,残雪朝蒙面人做了个手势,他们瞬间飞下,落至小屋两侧黑影处,悄无声息。

残雪朝无题点了点头,也飞身而下。径直向小屋走去。小屋前的六个人,警惕地看着这个红衣温和而笑的女子走近。手已经握住了兵刃。

残雪在他们面前停下,抱拳轻声道:“在下南派舒敛容,受师父交代有要是禀告萧门主。”

他们相互看着彼此,似在商量该禀告还是该将她请回。

这个时候,五根银针,细小如发丝,从北笑东楼杀手的吹筒里迸发而出。只是一瞬,在他们着戒备知心稍有懈怠之际,从后头颅处刺入,五个人闷哼一声,原地愣了一下,缓缓后倒。

与此同时,残雪朝站立那人担忧道:“青丝毒,快让我看看。”

不等那人答应,身子瞬间移动,手脚并用,竟将五人悉数接住轻轻放在了地上。手指拉下其中一人眼皮,见他眼睛没有一丝血色,白如雪。

“怎么了”那人焦急问道。

残雪摇摇头站起。右手手指如剑,待他无防备,直接刺进心脏。左手同时掩住他的口。

隐藏起来的黑衣人立即出现,将尸体搬起,随着楼主残雪进入了小屋。

有点醉意的萧清风抓剑叱声闻到:“谁?”

看了看缓缓向他走进的红衣女子,微微冷笑道:“是你。听说你入了暮茂珏。现在杀人连蜀葵笺都不发。看来暮茂珏倒把你交狡诈了些。”

“杀你,蜀葵笺,你不配拿。”残雪淡淡道。

萧清风微微笑道“是吗?我萧清风一生处事无愧天地良心,受江湖人爱戴。常庄主为何要杀我?又或者说是谁请你们暮茂珏杀我的。”

无题走到他跟前,围着他缓缓走动道:“瞎,像你这样的人不当伶人,辜负了演戏天分。对了,你不用等救兵了,他们都喝的一塌糊涂,到梦里继续喝去了。就算他们赶来了,屋外的人也足以抵挡到我们杀了你。你也没必要挖空心思套出谁派我们来杀你了。其实,死了也好,省得你睡觉还要找人看着。”

“对了”无题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道:“我们跟你耗到现在,不是觉得你这人瞒好玩的,想和你多聊聊。而是,我们在施毒。”

萧清风脸色立即一变,不由提气。顿时感觉肺腑隐隐作痛。他失声道:“轻风毒!”

“不错,有见识,不愧是一门之主。”无题笑道。

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小屋门慢慢开启。一个儒雅男子,一头秀发被一块白布包扎在脑后,手拿纸扇,温和而笑,一步步走了进来。

“唐十三,你也甘愿听令于人?”萧清风诧异道。

秋夕将扇子“啪”一声收起,轻轻打在左手手心上道:“在下暮茂珏山庄西毒秋楼楼主秋夕。唐十三已不在人世。”

萧清风冷道:“你们竟然以这种卑鄙手段……”

无题不等他说完笑道:“作为杀手,方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务。”

残雪已经觉得开始没必要浪费时间,风花剑傲笑出鞘。整个房间立即笼上一层暖暖红影。

剑如闪电,直刺萧清风咽喉。动作利索,没有一点赘余。

无题和黑衣人也同时出手,以夹击之式,刺向萧清风。

他们知道,忠义门现为当今正派中第一大派。在救缓未来之前,要尽快完成任务,以免日后事端。再则,清风剑,在江湖兵器谱上排名第五。提早出击,使他耗费内力,毒发便更剧烈,更迅速。

眼见兵刃即将刺身,他立即拔除清风剑。清风剑法第六式两岸潮平。一阵兵器相交之声过后,无题和黑衣人手中铁剑全断截,整个身体连连退后几步才止住,口角鲜血溢出。

此时风花和清风剑尖相抵,对立而站。他们额头开始冒汗,残雪口角也开始溢出鲜血。无题忍不住担忧喊声:“楼主!”

见萧清风被粘住,正欲飞刺而上。可萧清风突然吐出一口鲜血,手微微颤抖。风花立即毫不犹豫踢开清风,直接钻入萧清风心脏。

萧清风闷声而倒。

一切太过简易,连残雪都觉得诧异。

秋夕看着他的尸体,见他脸上竟然隐约藏着一股黑气,皱眉道:“是谁?竟然使他受了这么重的内伤?还有,这脸上的黑气什么,应该不是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