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上吊
作者:轻云拂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70

三更四点,万籁俱静,甲等五号房内。

李俞丝毫不知有人正要算计他,此时他正在欣喜的内视呢。

不知道诸君就学的时候有没有过这种体验:在学期初、月初、周初的时候,兜里钞票充足,因此大手大脚,吃香喝辣,但等到了周末、月末、期末的时候,囊中羞涩,那时候才觉得平时不起眼的伟人头,此时看起来大了许多。

这当然是错觉,但李俞此时心态正是如此。他此时内视着下丹田中那丝丝缕缕渐渐结茧的元气,只觉得激动莫明。

这当然只是银丹,只不过是后天真气所结,并不能生生不息。但尽管如此,李俞已觉得平安喜乐、不假外求。

今夜七月初三,一阳生,月如钩,并非温养二八的好时机,但对于他目前这种尚未筑基的炼气士来说,已经足够修炼所用了。

他正让银茧在任督二脉中缓缓运行,既不迅疾亦不平缓,总在有意无意间。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一声惊叫:“来人啦!不好啦!我家小姐上吊啦!”

他大吃一惊,慌忙控制阳火不进,阴符不退,总算没有走火入魔。缓缓收了功,也来不及自省今日有多少进益,因为他听出声音正是从甲等三号房中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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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你怎么那么傻,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想不开啊!”冬雪抱着美孝珠,将她平放在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揉胸口,边忙边哭。

郑同依站在一旁,她年纪小,还在似懂非懂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冬雪放声大哭,她也跟着哭起来。

“?”的一声,房门被一人撞开,正是李俞。

冬雪好似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道:“李公子快来,我家小姐……我家小姐……”

李俞脑中“轰”的一声剧响,要说他对美孝珠没有半点怜惜之情,那是自欺欺人。如此一个活色生香的人儿转眼间香消玉殒,那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慌忙冲上前去。情急之下,顾不得男女之防,手掌贴在对面背上,缓缓输入一股元气,同时对方体内情况反馈到他大脑中,顿时心中大安。

幸亏冬雪发现得及时,并无大碍,被他的元气势如破竹般打通阻塞的呼吸系统,美孝珠长长吸进一口空气,缓缓睁开了凤目。

李俞欣喜道:“孝珠小姐,你醒了!”美孝珠听着他关切的话语,只觉万千委屈涌上心头,不由得扑得他怀中,放声大哭。

李俞手足无措,十分尴尬。欲要把她轻轻推开,见她如此情形,却又不忍心。当下只能温言道:“好了,好了。这一切都过去了,万幸小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

“咚咚”房门声响,跟着两个人走了进来。正是掌柜和狗子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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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我家小姐没事。要有个三长二短,看我不把你们客栈给拆了!”冬雪厉声说道。

掌柜万分委屈,长不高怪地心引力太大,能有这么胡搅蛮缠的么?只是面前几位都是衣食父母,不得不小心伺候着,因此他只得赔笑道:“是是是,这都是小店照顾不周,还望姑娘恕罪,几位在这里的开销,便减免一半,算作本店赔罪之用。”

他咬着牙说出这番话,颇为肉疼,要知道现在匪徒四起,生意本就清淡,再这么一减免,基本上没有任何利润可淡了。只是此事如果不这么处理,要是被宣扬起来,说浮林客栈有人上吊,那今后还怎么做生意?

冬雪却不领情,怒道:“谁叫你在屋顶上架横梁的!这不是摆明给人上吊提供方便吗?”

掌柜委屈得不行。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吗?这屋子要不架横梁,那又怎么能支撑得起整个屋顶,又怎么遮风挡雨?他打定主意,回头就请人做好天花板,都是那该死的工匠,说什么中土大唐客栈都是原风原味,并未加顶,这样让人视野更宽,心旷神怡,神怡他奶奶个头!!

李俞在旁边听冬雪指桑骂槐,暗暗好笑。真看不出来,这丫头竟然是这般性子,上次在大耶城时文文静静的不挺好么?

他见掌柜伙计两人头越来越低,简直都快成鞠躬了,慌忙打圆场道:“好了,冬雪,这事也不能怪掌柜他们。大半夜的这么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他不接话还好。一接话冬雪倒是正好找着目标了,忿忿道:“要不是你,我家小姐怎么会这样?此时你倒会假惺惺做好人,白天可没见你这么殷勤过。”

李俞哪里会和她计较,笑道:“你这丫头!这张嘴真是刀子一般,逮谁伤谁!日后谁要娶了你,可就有得受了!”

冬雪不依不饶道:“要你管!我嫁人不嫁人,关你什么事?”

李俞心知要和她说下去,只怕说到天亮也说不完。他站起身来,道:“冬雪姑娘,好好照顾好你家小姐,我去送送掌柜他们,等下再回来。”

掌柜他们乐得逃出生天,慌忙道:“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客官好生歇着。”

李俞出了门外,耳边还听得冬雪的声音:“喂,你别走,把话说清楚……小姐,你就这么让他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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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进来!”说这话的声音甚亢,显然是余怒未消的冬雪。

李俞轻轻推开房门,后面跟着伙计狗子。屋内几人寻声望去,只见李俞手上端着一个铜盘,盘中是两个碟子,三个小碗。伙计拎着一桶热水。

冬雪正要一续前战,突然鼻中传来一股清香。她寻香望去,香味正是从李俞手上铜盘发出来的。当下话风一转,道:“别以为送几碟不要钱的咸菜,几碗清粥就会领你的情,想得美!”

李俞哪里理她。先吩咐伙计将热水放下,挥手让他出去。伙计赔笑道:“是,小的先下去了。客官要还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便是。”

冬雪喃喃道:“这伙计态度不错呀,看起来本姑娘刚才这通教训让他醒悟到自己的错误了。”李俞暗自捧腹,要不是自己刚才送掌柜下去的时候给了掌柜20两纹银,又打赏了伙计2两银子压惊,他们又怎么会这样?

只是此事倒也不便声张,他柔声道:“忙了半夜,想必都有些饿了吧。小可在厨下随意弄了些夜宵,甚是粗粝,聊作充饥之用,还望冬雪姑娘赏个薄面。”

他这话虽然对着冬雪说,醉翁之意却不在酒,冬雪自然明白。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她只得嘟着嘴道:“算你啦。来,小姐,身子要紧,用些宵夜吧。”

说着从李俞手上铜盘里取出一碟小菜,一碟清粥,又将竹筷递给美孝珠。美孝珠好像梦魇醒来般,伸手接过竹筷,挟起一粒大头菜,放进嘴里,动容道:“好香的咸菜,这是李大人做的吗?”

李俞笑道:“雕虫小技,难登大雅之堂。孝珠小姐谬赞,愧不敢当。要说厨艺,还是孝珠小姐的味增汤,那才真是一绝,让人回味无穷。对了,冬雪姑娘,同依,这里还有两碗粥,你们趁热吃了吧。要是不够,我再去厨下弄。”

冬雪瞪了他一眼,不信邪的拿起筷子挟了一块萝卜干,放入嘴中细细咀嚼,半晌才道:“看不出来,你个大男人也懂得烹饪之道,也算有点本事。不是有句话叫君子远疱厨么,看来你也只能做个伪君子了。”她显然鸭子死了嘴巴硬,明明举箸如飞,却偏偏要骨头里挑刺。

李俞笑了笑,并不理她。美孝珠想着自己那时为他洗手做羹汤的情形,心中一片温馨,暗瞟了他一眼,却见他正望着郑同依,不由得微感失望。

李俞见郑同依在旁吃得开心,宠溺的望了她一眼,道:“慢点,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郑同依含含糊糊道:“哥哥拌的咸菜,真好吃。”李俞心中暗笑,这可是有独门秘方在里面的,他此次离开长安到新罗来,本来带上香油、辣椒粉、花椒粉、胡椒粉、草果、八角等各种调料,是想偶尔体会下做人的快乐,却没想到自己金丹破碎,倒是时时需要进食,因此剩余调料已经不多,大半都用在这里了。

女孩子家食量本就不大,更何况又是夜宵,因此三人吃了三碗也就够了,倒是咸菜,吃了个底朝天还意犹未尽。李俞将碗筷收入铜盘,等店内伙计明早再来收拾,这才问起原委。

美孝珠惊魂初定,后怕的说:“李大人见笑了。奴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躺在床上的时候,突然心灰意冷,只觉人生了无生趣,然后好像着了魔一般,身体不由自主,就将随身白绫抛在梁上……也幸亏有雪儿在,否则只怕再也见不到李大人了。”

李俞微觉诧异,难道是自己白天直言不讳,说美生公夫妇情势颇为不妙,因此引发了她的心魔?他此刻法力低微,也没察觉出什么异样来,只得安慰道:“人没事就好。所谓魔由心生,孝珠小姐勿要再多想了。小可相信令尊令堂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

美孝珠轻轻“嗯”了一声。冬雪向她使了个眼色,美孝珠并不回答。冬雪大急,道:“李大人,我们有个不情之请。”

李俞诧道:“哦?不知道冬雪姑娘有什么事?只要在下力所能及,自会相帮。”

冬雪道:“实不相瞒。如今我家老爷夫人杳无音讯,只怕已凶多吉少,新罗已无我们容身之地。而百济、高句丽素为敌国,更不能去。因此,我们想随大人去中土大唐见识一番,不知大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