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司名一听来了兴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莫雷将自己头回遭遇万开的事说了一遍，蔡司名听了一半便笑起来，目光却锐利的直逼林秀；“你做何解释？”

林秀抿了一下嘴唇，宛如星子般清亮的眼眸忽然暗淡下去。

他微微垂下头，声音听起来有些儿压抑：“我，有性命之忧，来这里是为了避祸。”

料不到是这样的答案，莫雷蔡司名齐齐一愣。

林秀对莫雷略一颔首，道：“十分抱歉，那日我见到你，唯恐你是江湖中人，便叫万开试探你一番。怎料让他发现你并非江湖中人，便盼望拉你进入他所在的组织，此事因我而起，自当因我而终，万开人虽固执，却颇为感恩图报，我特意给你发短信让你前来，以你性格，必然不会见死不救，万开承了你的情，自然也不会再来强加骚扰。”

原来那手机是林秀换去的。

莫雷沉默半晌叹了口气：“算了，反正我也没怎么样。”顿一顿，他省起一事，摸一下下巴，奇怪道：“这个是不是江湖人，从外表就能看出来么？”他似乎没什么特异之处啊。

林秀微微一笑，笑意只在眉梢眼角一闪便暗淡消逝，道：“是否江湖中人从外表并不能绝对的分辨，但是你却忘了做些掩饰，那日看女生宿舍，你看到了什么？”

莫雷脸上一红，转头瞥见旁边蔡司名也用“原来如此”的目光看着他，不由更为尴尬。

蔡司名笑着拍拍莫雷肩膀：“少年人的青春热血，可以理解。”

理解个屁！

知道这种事素来是越描越黑，莫雷索性也懒得解释，只随便哼哼了两声，权作回应。

取笑了莫雷，蔡司名才转向林秀：“如此说来，你来到学校里，是为了避祸？为什么选择这个学校？”

他抬起手，掌心朝向林秀：“倘若说谎，判决，死。”他的眼色清正而澄澈，全不似万开所感觉到的恐怖。

林秀轻声道：“不能说。”

“你的实力，至少排位在前三十之内，什么人或事能威胁到你？”

“不能说。”

“你真实的身分是什么？”

“不能说。”

“你一身技艺出于何人何处？”

“不能说。”

伴随着林秀一声又一声的“不能说”，蔡司名的娃娃脸上堆积了越来越多的阴郁，他沉着脸，缓缓地问：“死也不说？”

林秀抬起头，毫不回避的直视于他：“死也不说。”

两人之间气氛紧张得几乎一触即发，就在莫雷以为他们又要打起来的时候，蔡司名忽地飒然一笑，转身走开：“不说就不说，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我管你是什么来头，只要你不胡闹，我便不会为难你。”

目送蔡司名远去，莫雷听见林秀长长的吐了口气，扭头看去，却见他满脸如释重负，额上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不由好奇问道：“你很害怕蔡老师？”刚才看两人打架，林秀和蔡司名似乎打得不分上下，为何林秀却表现出对蔡司名如此忌惮？

“这个，我要是和你细说，恐怕说来话长。”林秀看一眼莫雷，道。

莫雷笑眯眯道：“说来话长可以慢慢说，我有的是时间，正好现在宿舍关门了，我们一边夜游一边说话吧！”

说着，二人并肩在夜晚的牡丹园中缓步而行，夜风徐徐，枝叶扶疏，此情此景，用来听故事真是再适合不过。

“你从前所见所知的世界是不完整的。”林秀缓缓地道，“地球上大约平均每十万人之中，就有一个人可能拥有异能，也就是超能力，他们构成了游离与普通人之外的另外一个世界，另外还有一些人虽然不具有异能，但精于格斗，其中有的人实战能力甚至不比异能者差，他们也加入了这个领域之中。异能者和武者，这两方面的人，统称为能力者。”

莫雷一算当即大惊：“你是说，全世界有6万个人拥有超能力？”六十亿除以十万，莫雷马上就算出了这个令他吃惊的数目。

六万个超能力者堆一块是什么景象？莫雷稍微想想了一下，不禁觉得头有点晕。

林秀摇摇头道：“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多，有些人并不是一出生就显现出来拥有异能，仅仅是有这样的潜质，没有他人发掘，自身亦无机缘觉醒，这样的潜质就被一辈子埋没下去了。如此一来，人数就减少了一半。”

莫雷“啊”了一声：“剩下三万也不少了。”

林秀淡淡道：“剩下的并非都是有用的，有的人限于天资，能力达到极限，也不过只能做到正常人借助工具就能做的事，练一辈子不过是火柴、冰箱、电风扇的替代物，这样的人，无能容身于江湖。有的人虽然能力不错，但运气不济，遇见了强大的对手，或者过不了的难关，早早的死了，这样的人，自然也说不上混过江湖。”

“每个地方对江湖的称呼都不尽相同，这个领域涵盖了全世界也被全世界所涵盖，在欧洲，它被称为暗世界，这也是国际通用的称法，在美洲，它被称作影世界，还有其他的一些国家地区，对它的称呼是李世界或异世界，而在中国，它被称作江湖。”

林秀的声调极为平板，声线似平平的一片不见半丝波澜起伏，莫雷听他将事实娓娓道来，胸中竟有些激荡，情绪不由自主为之起伏。

江湖，这就是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争斗便有胜负高低，大约在两百多年前，有人开始给暗世界中人排名次，最开始只是本国的甚至本地区的小范围排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通讯技术的发展，这个排名开始扩大到全世界，而名目也越来越纷繁多样，其中最为人所重视的，是综合实力榜，这个实力榜以暗世界中人的战绩和历史综合排名，No.500为最低排名，再之后则没有具体名次，只有大概的估算。”

“司命君，也就是你的蔡老师，他的排行是No.20。”停下脚步，林秀道。

莫雷点点头道：“按你的说法是全世界排行20，确实很了不起。”虽然听林秀说得很厉害，但莫雷对江湖并没有一个真切的认识，仅仅光是知道很厉害，却说不出何处厉害。

还有，什么叫他的蔡老师？好像他现在不是学生似的。莫雷瞥林秀一眼，没把这话说出来。

林秀淡淡道：“你没有明白，这个排行是根据各人战绩定的，虽然有一定参考价值，但并非真正准确的名次，就好似万开虽然排行不入流，但其真实实力远在外界所知的之上一般，司命君为人极为低调，很少参与江湖事务，这个No.20还是几年前他杀死一个第二十名的异能者取代他而得到的排名，若论真实能力，保守估计司命君之少在前十之列。”

“司命君所以是司命君……”林秀目中陡然闪过如刀锋般雪亮的光辉，“他的可怕之处在于没人知道他究竟有多可怕，这个名字数百年来一直是一个恐怖的传奇——貌若少年，清眉俊眼，生死波潮，一手翻覆。这十六个字，说的正是司命君。每一代司命君，面容皆宛若少年，每一代司命君，力量皆无可抗拒。”

莫雷听得入神，遥想古远传说中那个威风八面的身影，不由有些向往。

牡丹园入口处是一段斜坡，两侧是枝叶有些枯凋的迎春，林秀随手扯了一对叶片，在指尖碾碎：“你刚才问我，什么是江湖？”他丢下碎叶，目光直指莫雷，亮如闪电：“杀伐，阴谋，争夺，这就是江湖；意气纵横的战斗，绝世强横的力量，永不枯朽的传说，这就是江湖。”

林秀语意铿锵，宛若兵刃交戈。

莫雷神为之夺。

两人一路走到宿舍楼前，宿舍大门早已锁上，莫雷偏头瞅瞅林秀：“怎么办？叫门？”

林秀漫漫道：“没那必要。”

他后退几步，抬头扫一眼宿舍楼，接着朝莫雷招招手。

“什么事？”

莫雷才靠近林秀，便觉腰上一股巨力传来，好似被粗大铁鞭扫中一般，几乎要生生折断。

下一秒他的身体立即被这股力量拔着腾空而起！

林秀单手挟着莫雷的腰，足下用力一蹬，整个人如同离弦的利箭，直直射向三楼水房半开的窗户。

接近窗口时，他飞快伸出手，单手扣住铁制窗沿，展臂向外一拉，右脚随即登上窗台，微一转身，便稳稳的立在了不足半尺宽的窗台上。

林秀手掌一松，再在莫雷背上一按一转，悬在半空中的莫雷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忽然失去依托要掉下去，紧接着背上传来一股旋劲，令他稳妥的与林秀并肩而立。

“好了，可以直接从这里进去回宿舍。”林秀轻松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