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林秀教给莫雷的第二课——下九流。
行行业业门门道道，每一个故老相传的领域都有自己的名堂。江湖之中，又分为上三流，中五流，下九流，上三流中五流相合数为八，与下九流共称“八九不离十”。而这其中，下九流分别为：刺、窃、宝、卒、介、迷、间、行、师。
现在，莫雷要找的，便是其中的“介”。
所谓介，顾名思义，取的是媒介，中介之意，一些特殊的渠道关系都要从这里取得，林秀除了最基本的资料之外，没有给莫雷提供任何多余讯息，一切的细节详情，都要他自己设法寻找取得。
林秀唯一给莫雷提供的，仅仅是一个地址，一个有些偏僻的，酒吧所在的地址。
莫雷找到左道酒吧时是上午十点，此时正是酒吧休业的时候，明亮的光线令酒吧外的装修显得粗糙而俗艳，莫雷掌心攥着纸条，有些茫然的，站在挂了“白天休业”牌子的门外发愣。
酒吧的开业时间是晚上八点，难道要他一直等到晚上？但是林秀告诉他，假如没办法在傍晚六点之前和“介”取得接触，这一课就算他不合格。
站得久了，莫雷觉得脚趾有些发寒，他用力跺了两下脚，上前去敲门。
起初只是轻轻的磕击，后来却是手握成拳，用力的砸在门上，可是传回莫雷耳中的，却仅仅是一记又一记敲击的回响，混着以及街道上呼啸的风声。
莫雷还打算再接再厉，倒是酒吧左方杂货店的老板忍受不了了，探出头来对莫雷道：“别敲了，这家酒吧不到八点是一定不会开门的，你晚上再来吧。”那老板穿着厚厚的军大衣，缩着肩膀，声音瓮声瓮气的。
莫雷心说我要是能晚上来至于现在敲这么狠么？心念微动，他对那杂货店老板道：“你知道这家店的老板在哪里么？我的朋友让我来找他，有急事。”林秀既然专程要他来这里找与“介”接触，那么也许这里的老板与“介”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杂货店老板嘟囔了两声，歪歪脑袋点向酒吧的方向：“左老板一般都睡店里，但他是不到晚上七点不起床的，你现在叫没用，再怎么急，也等晚上再来吧。”他说完便好似不耐寒冷似的缩了缩，回到店里，徒留莫雷在酒吧门口站着。
没奈何，莫雷只能在酒吧外绕着慢慢看，试图能找到什么，这酒吧是一个独立的建筑，左侧墙壁上贴着广告，上书：祖传中医专治不孕不育。右侧墙壁上也是广告，下写：套房办公室插间出租介绍。
后方贴着巴掌大小的枝条，横批：办证。
第二次转到酒吧后时，莫雷停下脚步，他倒不是想办证，只是在这里，他看到了一条可以非法入侵的道路。
在酒吧后侧的角落，一人高的位置，有一个约摸二尺宽，一尺半高的横置窗户半开半掩着，窗棱上沾着一层褐色的油灰，显然窗内连通着厨房。
莫雷犹豫了足有十多分钟，告诫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后，他脱下外套，反罩在头上，在从口袋里取出一卷纱布，潦草的缠在手指之上。
这若换了半年前的莫雷，首先非法入侵这一道心理关他便过不了，就算决定私闯，也不会做这些个事前准备。
没花多大气力，莫雷从通风窗口窗口钻进厨房，跳下时脚在金属灶台上蹬了一下，才落在地上。
莫雷取下手上的纱布，擦去灶台上的脚印。厨房内干净而安静，莫雷扫视一周，确定自己并未发出太大响动，才小心的拉开虚掩的厨房门，朝外走去。
白天歇业的酒吧，完全看不出夜晚的喧嚣，走过一条窄而短的昏暗过道，地面十分的干净，莫雷原还在担心会踩着什么发出声响，一路走下，却发现是自己过虑。转个弯再越过几间左右排布的包厢，莫雷来到酒吧前厅。才来到门口，他便听见轻微的“卡擦”一声，好似金属相扣的声音。
那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是那么的清脆和明显。
莫雷陡然全身紧绷，敏捷的退步旋身，背部津贴在门口侧面的墙上。
前厅内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别躲了，说吧，是来找人的还是来避难的，避难的话等老板来帮你找地方，找人的话也要等老板来为你引荐。”
莫雷犹豫片刻，依旧戒备着，飞快地从门这侧闪到另一侧，经过入口时往前厅瞟了一眼，这回他看清了发出声音的人，那是一个身穿黑色小礼服的调酒师，他身子靠在吧台边，左手拿着一只不锈钢摇酒壶，手腕轻轻的晃动着，睡眼还带着几分惺忪，看向莫雷所在的方向。
那调酒师相貌十分的帅气，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个小白脸。
确定了他手中并无武器，莫雷才缓缓地来到门口，看着调酒师道：“你醒着？为什么我刚才在外面敲那么久的门，都没有人来开门？”
小白脸惫懒的神色中带着三分酒意：“大门是为了正式营业开的，假如是为了别的事而来，都有自己的途径。小子，看你的样子不像是来避难的，谁介绍你找来这块的？”
莫雷摇摇头道：“那人是谁我不能说，但是我想找到介，请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介’？”
小白脸偏头瞧着莫雷，笑道：“什么介？”
莫雷急道：“八九不离十，上三流中五流下九流，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他话音忽然顿住，看见小白脸眼中明显的笑意，他恍然大悟：这家伙在装傻。
来此之前，林秀曾对他说过，想要接触“介”，并不仅仅是找到这么简单。
要让对方承认，让对方信任，双方建立沟通联系的桥梁，而并不仅仅是找到这么简单。
暗世界的人，比普通人更加多疑更加不容易轻信。
莫雷看着小白脸，忽然间犯起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