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是非对错
作者:文刀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7593

迷迷糊糊中,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片刻,方问天忽然觉得有人在自己左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立即将他惊醒过来。

他缓缓的有点茫然地睁开了眼睛。

天色依然是那么的黑暗,只是隐隐的觉得天上的那几颗稀稀落落的星辰的位置好像有了变化。他微微转动自己的头,右边,本来该是有琴闻樱的位置空空如也,不见有琴闻樱的人影。

方问天心里微微的吃了一惊,将视线转向了左边,同时,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使得他的心里感到极不舒服。

只见自己左边站着傅登桥和常伟等人,他们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几人站立的位置,拍自己左肩的人正是傅登桥!

也是没有有琴闻樱!

方问天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起来,但是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一时之间却有说不出,总之这种感觉使得他极不舒服。口里无意识的问道:“怎么了?”

傅登桥和常伟等人面面相觑,脸上奇怪的神色更浓,然后傅登桥带着奇快的神色上前说道:“太子殿下,想是你太累了,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方问天觉得自己脑袋中一团糟,不仅猛地摇了摇头,使自己的头脑清醒清醒,终于,他想到哪里不对了!

自己现在的功力,已经隐隐的胜过傅登桥一筹,耳朵的灵敏性非常人能及,就算是自己睡着了,也不可能有人走到身边拍自己的肩膀也不知道!何况,傅登桥等人走到自己的身旁,绝对不会故意提起轻身,应该会发出正常的声音。傅登桥等人脸上那奇怪的神色,估计就是奇怪自己居然会睡得这么死,只不过他们不好说出来罢了。

想到这里,方问天心里一动,猛地跳了起来,四处张望,还是没有看到有琴闻樱的影子,不由得大叫道:“闻樱!闻樱呢?闻樱在哪里?”

他这么一站起来,一块白绢即从他的怀中飘飘荡荡的落下,此时他正自心慌意乱,在黑暗中显得十分醒目的白绢,他居然没有注意到,倒是一旁的常伟手臂一探,将这白绢抄在手中。

傅登桥间方问天罕见的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他已七老八十,经过了少年时代,自然理解方问天此时的心情,不禁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安慰的说道:“太子殿下,刚才我们过来的时候,只见到太子殿下一人坐在这里睡着了,没有见到有琴姑娘,不过你也不用心焦,说不定有琴姑娘上极电峰休息去了!”

方问天听了傅登桥的话,无疑是的点了点头,心里稍安,虽然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犹在,可毕竟要好一点。

站在一旁的常伟瞄了一眼手中的白绢,立即递给了方问天,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子殿下,这可能是有琴姑娘留给你的!”

傅登桥、曾根旭等人虽然没有看那白绢上的内容,但是从常伟说话时的神情表现,就已经隐隐猜到白绢上的内容了,都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他们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话语都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方问天见常伟的神情,一颗心不由得“咚”得一跳,一把将白绢抢了过去,摊在了手上,只见白绢上只有一首短短的词:

“残阳如血月似弓,晚霞交辉映红,霜天雪地寒渐浓,孤鸟形影吊,良伴无影踪;远隔千里能相见,缘深并着情重,春夏里去有秋冬,遥望佳节日,期待再相逢。”

方问天看着这首小词,口中喃喃的道:“走了!走了!还是走了!为什么不说一声呢?”他心里忽然想到,在有琴闻樱走之前明明和自己说了她要走了,可是那是自己以为她是要去休息一下,没有想到他是要离开。

想到这里,他猛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拍了一记,暗骂自己太笨,低头又看了看白绢,看到“远隔千里能相见,缘深并着情重”这一句,心里不禁一热,这句相当于有琴直接向自己表达了心意,当看到“春夏里去有秋冬,遥望佳节日,期待再相逢”的时候,心里呆了呆,不禁大喜,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自己和有琴闻樱还有相见之日,而且大概就在今年之内。

傅登桥和常伟等人间方问天看着那张白绢,并没有想象中的完全失魂落魄,深色间却是阴晴不定,好会儿都没有说话,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禁有点着急。傅登桥和常伟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傅登桥轻轻的咳了一声,叫道:“太子殿下!”

方问天抬起头来,眼神中以没有了刚刚的那种迷茫,整个面容露出了一种灿烂的笑容,将那白绢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对傅登桥笑着说道:“我没有什么,老爷子你不用担心。”说着,神色一正,转而看着常伟说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难道这么快柳叶谷的事情就处理完了?”

傅登桥和常伟见方问天刚刚还十分的失常,让人好生的担心,想不到在看了那白绢上的内容之后,只是出了一下神,立即就恢复了正常,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心里不禁好生的佩服,心中也安心不少。

他们都是一些过来人,见方问天刚刚失魂落魄的样子,自然知道有琴闻樱的离去对方问天的打击定然不小,以方问天小小的年纪,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么快速的恢复正常,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要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成年人,也不一定能控制得住自己。

方问天刚刚睡着的地方式一块三尺大小的石头,这石头位于从柳叶谷通向极电峰半途的一个斜坡上,突出在小路边,周围没有其他的空地。这样的敌视突然看过去,倒显得有点奇怪。

傅登桥几人来到方问天的身边,却因地势的问题,没有办法都站在方问天的面前,因此只有傅登桥和常伟两人能面对方问天,这时候常伟听得方问天如此说,不禁笑了笑说道:“太子殿下,我们还快么?再等一下我看天都快亮了!”

方问天不禁又吃了一惊,抬头就往天上看去,只见头顶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几颗星辰稀稀落落的散布在天幕上,一闪一闪的,倒也显得别有一番韵味。从天空的颜色看去,到时没有半点要天亮的样子。

苦笑一下,方问天又低下头来,脸上显出了尴尬的神色。这时候方问天才想起自己根本不会看星辰,梦中所知道的什么天罡北斗,织女牵牛,二十八宿,在现实之中居然完全没有,要叫自己在现实中以星辰的位置来分辨时间的早晚,却是一件大大的难事。

想到这里,方问天心里大感奇怪,自己在梦中学到的知识,好像都是可以在现实中运用的,但是这日月星辰的知识,却有半点都运用不上,这可真是奇怪之极,有时间的时候到要好生的研究研究。

常伟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然后立即恢复正常,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方问天那尴尬的神色,继续说道:“兄弟们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才将那一堆巨石清理干净,然后又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柳叶谷清理了一遍,我们就来禀报太子殿下了。”

常伟的话音一落,就听到他身后的曾根旭呵呵笑道:“有趣的是,我们想要禀报太子殿下的时候,却四处都寻不到太子殿下的影子,找了老半天,却发现殿下居然一个人在这里坐着睡着了——老七,你拉我干什么?”

却是他正说着话,身旁的韦曾玄突然拉了他的衣衫,打断了她的说话。

方问天不禁脸上微微一红,想不到自己一睡居然有这么久,在别人辛辛苦苦干活的时候,自己却在这里睡大觉,真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同时方问天又暗暗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石头上都睡得了这么久,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真的太过劳累呢,还是有琴闻樱做了什么手脚。

傅登桥回头瞪了一眼还想说话的曾根旭,再转过头来说道:“太子殿下,这次我们大获全胜,倒是得了许多的战利品!”

方问天精神一振,笑道:“好啊!我们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居然连老爷子都这么高兴!”

方问天心里的确高兴,这一战可以说是自己的处女之战,虽然事情定计周密,可是能有如此的成绩,连他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这场战斗,除了黄大润那强横的武功,几乎一切都是按照自己的预定发展的,就好像是在演戏一般,这到底是自己的计划太好,还是在现实中的人根本不懂得这样狡猾的计谋,连他自己也有点搞不清楚。

不过,从刚刚定计只是傅登桥、曾根旭等人的反应来看,应该是现实中的人看不起这样的奸诈计谋吧!

想到这里,方问天心里不由得一阵苦笑,照傅登桥等人的观点,自己的确是有点卑鄙,可是照梦中世界的观点,并发本来就是谋略的比拼,没有什么卑鄙不卑鄙的。那么,应该怎么看待自己呢,这倒是一个难题!

方问天摇了摇头,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将思绪放在了这方面,有琴闻樱的离去对他的影响力及减少了许多,使得他的心思恢复了正常。

来到柳叶谷口,却见这个柳叶谷口碎石满地,那三十几块的局势已经没有几块是完整的,全部变长了小块小块的,使得这谷口起伏不平,众人虽然身手不凡,但是在这样的地形中前进,也觉得十分的不便。

方问天看着这些碎裂开来的巨石,好生奇怪,问道:“你们在搬动这些巨石,都是将它们打碎了再搬的么?以我们现在的人手,能这么快做到这一点么?”

傅登桥随在方问天的身旁,轻轻地越过一块石头,笑着说道:“本来我们的目的只要打碎下面的几块巨石,使得上面的巨石滚落下来,我们可以出入柳叶谷就可以了。谁知道这些局势再经过烈火焚烧之后,变得脆弱无比,根本经不起大力,轻轻一敲,便就碎了!”

韦曾玄在方问天的另一边说道:“还好当时画月没有人发现这一点,否则只要他们用力一冲,柳叶谷的谷口肯定一定垮掉!”

常伟却笑着说道:“这个倒是不会,看情况,这些巨石是经过高温之后才变得这么脆弱的,待这些巨石烧烫了,里面的人那里还有气息?”

几人说着话,走过纷乱的乱石堆,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柳叶谷口。

柳叶谷口站着那二百来个七寨兄弟,见几人来到,一起行礼。

方问天见其中有一些躺在了地上,像是受了极重的伤,没有办法站起来,心里一沉。他起初只注意了战斗,却没有想到战斗的伤员,虽然这一次受伤的人极少,可是却也暴露出了自己的不足。要知道,伤员是战争中最常见的,如果处理不当,将可能影响整个战局。

上前几步,方问天来到一个伤员身边,缓缓得蹲下。只见这人脸色发白,右侧胸口虽然缠着几层厚厚的布,但是鲜血还是侵了出来,显然伤势极重。

方问天深色难看,缓缓地问道:“常伟,我们这次的伤亡有多少?”

常伟沉声答道:“我们这次总共有二十三个兄弟死亡,七十六个兄弟受伤,基本上都是在柳叶谷中与敌人直接对战造成的。”

方问天看着这些伤员,心里充满了一种无力感,头也不抬地寒声说道:“你们就让这些兄弟在这里等死!”

方问天知道,就算自己的武功再高上十倍,智慧再聪明十倍,面对这些伤员,他也无能为力。他在梦中学了很多的知识,对于医术,却涉猎的很少!

常伟等人在一旁看着方问天发白的脸色,以及那寒气森森的语气,心里不由得一阵发寒,却也一阵感动。常伟连忙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请放心,我们这样的人经常受伤,身上都带了一些常用的药物,另外我们还派了一些几个兄弟下山买药,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

常伟他们都知道,以方问天的身份,对于普通士兵的伤亡能有如此深的感触,那实在是非常难得的。要知道,晚天五国将领,都是从军队实力来看待士兵的伤亡,从来没有像方问天这样从士兵个人来看待伤亡的。

方问天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缓缓地站起身来,向着柳叶谷内走去。

此时的柳叶谷已是一片狼藉,一些地方还在冒着缕缕青烟。本来青翠秀丽的景色,早已经变得漆黑一片。在隐隐的星光之下,两堆黑漆漆的东西映入了方问天的眼帘。

这两堆东西好像极多,堆成了两个小丘。虽然离方问天并不远,但是这时星光昏暗,加上这两堆东西本身就是黑漆漆的,一时之间倒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可是既然傅登桥等人已经清理过柳叶谷,那么这时在柳叶谷中的两堆东西就绝对不会是毫无意义的。

方问天在傅登桥等人的簇拥之下,向着那两堆东西走去。本来柳叶谷还挺大的,但是这两堆东西太过醒目,在没有其他东西的干扰下,方问天就只向着这个方向走去。

一阵微风向着方问天迎面吹来,在糊臭的烟尘味中,方问天居然闻到一种烤肉的味道,这种烤肉的味道显得十分的明显,胜过了其他微弱的野草野花的幽香。

烤肉的味道?

方问天猛地停了下来,心里闪电般的闪过了一个念头,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在微弱的星光下,居然看得清清楚楚。他刚刚看到了几十个伤员,脸色也发白,但是比起现在这情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傅登桥等人在方问天停下来的时候也停了下来,傅登桥在方问天身后苦笑了一下,缓缓地道:“太子殿下,你现在看到的是我们已经处理过的,刚才的情景还要……不过太子殿下,战争就是这样的,虽然现在我们看他们很惨,被我们活活给烧死了,可是如果是我们战败的话,下场也不会不他们好到哪里?”

方问天缓缓地转过身来,扫视了一下身后的几人,脸上苦涩的笑容,涩声说道:“老爷子,这个我知道,可是……”

方问天没有说下去,心里却依然觉得好像有一块大石压着,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那一阵阵传过来的烤肉的香味,似乎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自己的一个自以为绝顶聪明的计谋,使得四五千个生灵在烈火中活活的被烧死。他的眼中好像看到了那几千人在烈火中痛苦叫喊的情景,无数凄惨的犹如从地狱传回的声音在他耳中来回的响着。

他缓缓地坐了下去,闭上了双眼,可是那些在烈火中翻滚的身影却一直在他的眼前浮现,而且由原来跃进的趋势,渐渐的,方问天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被这些人包围了,上下左右乃至八荒六合,天与地的所有空间,好像都是这些被烈火焚烧而凄惨嚎叫的人。

杀一人者寇,杀万人者王!

方问天忽然想起了这句话。这句话是他在梦中学到的,但是在以前,他只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却并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真实含义。现在,当自己也可以在一言一笑之间决定万千人的生死的时候,他才真正的体会到这句话。

这时,那些烈火中打滚的人忽然一变,好像变成了刚刚自己看到的那些受伤的兄弟,他们缺手断足,想着自己慢慢的爬来,凄惨的嚎叫声也变成了轻轻的呻吟,可是这轻轻的呻吟,却让方问天觉得分外的痛苦。

几千条生灵,几十个兄弟,就因为自己的决定而离开了人世!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果说自己是对,那么是不是说,那些雨夜屠夫、连环杀手也是对,因为自己与他们相比,就这一次,杀的人已经是他们的上千倍,更别说以后自己可能还要杀得更多;如果说自己是错,那么为什么自己会犯这样的错误?是命运、是形势、还是因为自己?

方问天只觉得心里越来越乱,无数的念头在他的心里来回地浮现。他不管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之中,都见过杀人,但是却只是杀一个两个而已,而现在,在他的身旁,却有几千具烤熟了的尸体。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本来一直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是理所应当的,重振暮云,重振方家是自己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是,就因为自己这个可以说是义不容辞的责任,就可以让这么多人失去生命么?

霎时,方问天的心里涌起了一阵想笑的感觉。自己答应过父亲,一定要重振暮云,可是,如果重振暮云就一定要几万乃至几十万人的性命,那么,自己还需不需要完成这个现在看起来有点可笑的承诺?

他现在真的有点后悔做了那个梦,他知道,如果他没有梦中那十四年的经历,自己就还是那个无恶不作的冷血太子,就绝对不会为别人的生命而担心,可是,现在该怎么办?

“太子,人的生命是宝贵的!”傅登桥苍老而又而又沉重的声音传入了方问天的耳中,“人生在世,都有享受自己生命的权力,也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

方问天缓缓地展开自己的双眼,看着傅登桥那张苍老而又饱经世故的脸,迷茫的说道:“那么说,我错了,我不应该剥夺者四千余人的生命,因为他们有享受自己的生命的权力!”

曾根旭、常伟、李花仲以及韦曾玄四人站在方问天的身旁,这时却面相觑,说不出话来。方问天刚刚脸色惨白,蓦然无声地坐了下去,接着脸上显出了痛苦的神色,令的几人觉得莫名其妙,然后就听到了傅登桥和方问天的对话。

通过傅登桥和方问天的对话,几人都隐隐的猜到了方问天的内心世界,可是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对于他们这些从小就在战争洗礼中长大的人来说,已经对人的死亡看得极为平淡了,这时听了方问天的话,觉得好像有道理,又好像哪里不对。

傅登桥在方问天面前坐了下来,深受在方问天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一下,然后抬头看着天空,深有感触地说到:“对于我这种八九十岁的人来说,生命的可贵之处,比你感受得更加的强烈。可是太子殿下,你生在富贵之家,有些更重要的事情你可能感受不到?”

曾根旭等人神色一动,好像已经猜到了傅登桥将要说什么话。几人互相望了一眼,在方问天的周围缓缓地坐了下来。

方问天依然茫然的说道:“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傅登桥沉声说道:“那就是尊严!”说着,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太子殿下的身份和地位,从小就被人敬畏,自然不知道失去尊严的人的痛苦。一个没有尊严的生命,也就不会去思考任何问题,包括生命的享受!”

方问天的身影微微一动,却没有说话。

傅登桥抬起头,看着天空闪烁不停的星辰说道:“太子殿下,你看这些闪烁的星辰,好像很古以来就存在,但是据传说,这些星辰也是有起有灭。产生与毁灭,看是两个事物的极端,但是却极好的融合在一起,就算是这些星辰也不能例外,只有包容万物的宇宙虚空才是永恒。对于永恒的宇宙来说,我们这些百年左右的生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方问天全身一震:“生命是一个笑话!”

不光是方问天,连曾根旭等人听了傅登桥的话也是全身一震,显然,傅登桥这番话对于他们几人来说也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观点。

傅登桥转过目光,以一种鼓励而又慈祥的神情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将目光落在了方问天的脸上,说道:“不错,我们人类的生命本来就是一个笑话!”说到这里,他笑了笑,这才接着说道:“可能你不太懂,没有关系,我当年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是不懂,现在经历得多了,才深深的体会到了。”

方问天一惊,问道:“什么,当年有人对你这样说?”

傅登桥眼神一散,露出了回忆的神色,渐渐的,眼神中出现了一种崇慕而又尊敬的神色,那神色,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面对他最尊敬的长者一般。这样的神色出现在八九十岁的傅登桥的脸上,让人觉得十分的怪异,却又使人的心神别有一番震撼,让人不由自主地就在猜想傅登桥当年遇到的是何等人物。

好一会儿,傅登桥才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当年那人对我说,人类的生命如此脆弱和短暂,几乎无法在永恒的宇宙中留下痕迹,是宇宙的笑话。但是,人类的生命又是宇宙的奇迹,在脆弱和短暂之中,一种其他生命难以匹敌的毅力隐藏着。我们的生命到底是奇迹还是笑话,其关键之处就在于尊严!”

方问天默默地听着,头脑中那无数的幻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登桥继续说道:“人类之所以有别于其他物种,就是因为我们有尊严,而剥夺别人的尊严更甚于剥夺别人的生命,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而剥夺别人的生命那是值得的,也是正常的。你想一下,若我们不加反抗,或许不会失去生命,当我们已经会失去尊严,如牛马一般的生活。”

常伟这时也说道:“不错,太子殿下,现在天下这样的牛马多不胜数,殿下若真的爱惜生命的话,就请尽快地将这些牛马变成人吧!”说着,他话锋一转,接着说道:“就算从生命的角度考虑,太子殿下,你也没有什么错?”

方问天转过头来,依然有点茫然地问道:“为什么?我不时才刚刚失几千人失去生命么?我是一个剥夺生命的杀手,更甚于任何屠夫,为什么还说我没有错?”

常伟凝重的说道:“不错,这些人的死,是可以说因为太子殿下,可是殿下,不知你想过没有,如果这些人没有死,那么我们就会死。而且,在将来,还不知要有多少的人亡于他们之手,近日太子殿下杀了他们,将来的人就少一些死亡,多一些尊严,这其中的计算,就得靠殿下自己去考虑了。”

方问天猛地站了起来,背着傅登桥等人,抬头呆呆的望着天空,心里纷乱不已。其实他心里本来就有救万民于水火的观点,但是那几千具烧焦的尸体对他的冲击实在是太大,现在他听了傅登桥和常伟的话,心里虽然还是堵得慌,却已开阔不少。

但是他仍然觉得心里很苦涩,就算自己现在真的调整目标,将重振暮云改为救万民于水火,难道这样就可以叫千千万万的人为自己抛头颅沙热血?更何况,大多数人并不懂得甚至并不知道这个目标,却会莫名其妙的失去生命。而且自己这样做,是不是真的就可以减少死亡,谁也不能确定,可能会大大地增加死亡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苦笑。在从梦中醒来之后,他心里有意无意的总有一种自信,以为自己能人所不能,可以办成很多的大事,对父亲的承诺,也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并不是一个办大事的人,据说办大事的人都要脸厚心黑,自己看到几千个死人就心慌意乱,如果不是傅登桥的劝慰,只怕今天就坚持不住。唉!不知道今后还能走多远?

尊严重于生命!

方问天还是无法真正的理解这句话,他心里想到,在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理解这句话。但是他知道,这样并不时说这句话就没有道理,对于这样的人生哲理,以自己十六岁的小小的年纪,本来就是难以理解的。

方问天猛地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头脑中那种中纷乱的念头。

是非对错到底是怎样的,看来今天自己是弄不清楚了,不过既然自己我做的并不一定就错,那么自己就先做下去再说。大不了在以后的争锋之中,自己想办法多活人命就是了!

想到这里,方问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转过头来,向着身后的傅登桥以及常伟等人笑了笑,说道:“谢谢你们的关心,我没有事了!还是看看我们的战利品吧!”说着,率先向着那两堆东西走去。

傅登桥和常伟等人都看到了方问天那显得极为勉强的笑容,直到方问天虽然说自己没有事了,可显然还没有想通,但是这种心理的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方问天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十分的了不起了。他们互相望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里的忧虑,然后紧紧的跟在了方问天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