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铁兽狰狞之三
作者:阿菩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1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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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前修改过两次,后没修改,可能存在错别字。开 心 文 学

但今晚码字完后发现眼睛很疼,看不了字。旷隔太久了,先发上来吧,等过两天,再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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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谏书送到了张迈手上,谏书是由天策大唐境内的保守派,假数个纠平台御史联名发出,这封谏书的基调是“国好战必危”,认为当前契丹已退,石晋震动,孟蜀臣服,天策大军应该见好就收,“以抚伤痛,以收战果”。

所谓以抚伤痛,自然是暗示陌刀战斧阵的巨大损失,那么战果呢?

“战果?现在有个狗屁战果!”张迈哼了一声,将谏书揉烂了扔到垃圾桶里去。

范质一看,慌忙从垃圾桶里将谏言书拿出来,道:“御史谏言,不管有理无理,元帅均不当如此对待。”

张迈愠道:“这帮人不识大局之至!什么好战必危!若我大唐内外不振,而四周是可以做朋友的国族,这四个字还有一点道理。但现在我们却正处于国力、族力的全面上升时期,而周围又都是一群白眼狼,尤其是契丹,百年来侵略我国土,蚕食我疆域,祸害我族百姓。当此之时,我们就该用好进攻姿态,就该狠狠地打击他们,为未来百年的子孙后代,鼎定一个进退有余的国族空间。什么好战必危,这话放在这时说就是狗屁!”

范质却不管张迈的激烈反应,静静地将谏言书抚平,又在其下将张迈的评语写上,跟着归档。

张迈不再理会这谏言,默默沉思着他上一辈子所知道的历史,将两宋积弱的缘故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为某时代官方面对外夷挑衅的不振作而痛心,望向西北,默默道:“阿易,小石头,我们可不能这样!我们不会只是口头抗议,我们要用唐刀唐骑去雪耻,去征服!该打的就打过去,该杀的就杀过去!我们不当那种光说不做的人!莫说区区一岛一城,就是千里大漠、万里草原,乃至属于未来的大海,该是我们的,就都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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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间调回到石拔、耶律阮对阵的那天。

唐骑,正仿佛超时空感应到了张迈的默念,正向契丹骑兵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石拔这两年有些许养尊处优了,然而在轮台、碎叶这些地方,毕竟太苦,再怎么养尊处优,也不会如同中原、江南那样,将人的骨头都养酥了。石拔只是肚子发福,但在碎叶期间,他几乎天天都要骑马,这就保证了一个相当大的运动量。而且,他毕竟还年轻。

更何况,他的勇气亦未丢失,豪气则更胜当年。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冷兵器时代,有时候打的就是胆色!

一个名将就是一面旗帜,就是一支军队的胆!

石拔敢冒险,敢冲锋,是因为他的背后有张迈无限制的支持。而孤儿军们这时也忘命冲了过去,因为他们最前方是一个威震宇内的名将!没人知道这一仗的后果如何,有一些老成的人甚至担心寡不敌众,但连身为都督的石拔都冲在最前面了,那就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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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接刃了!

战争,不但打人数,而且打装备。

孤儿军的装备十分精良,马匹都是西域高头大马,冲锋力量十足,又全部配备了马镫、鞍鞯,部分战马还有铁辔头。更难得的是,唐军有备用马匹,现在骑着的,是刚刚换上的生力马匹。

攻击武器有横刀和加长的斩马刀,无论是横刀还是长刀,都是钢铁精锻而成,奋力斩落,皮革必裂,铁甲也要留痕。直刺可破皮甲。所有士兵身上都佩有弓箭,箭头也都是尖锐铁簇,若是开弓力量足、准头好,在某些情况下甚至可以洞穿铠甲。部分士兵甚至还带着炼油弹。

他们三分之一配备了铁头盔,三分之二配备了皮盔,双肩与前胸是由两片皮革夹着一层压缩棉花的皮甲,关键部位镶嵌有钢片,这样的武装,攻防力比起皮室军来全不逊色。

而契丹的杂族骑兵,用的却都是杂色兵器,契丹虽然要用这些杂族部队,但同时也制约着他们,尽管契丹的镔铁锻造技术已经相当成熟,但仍然像汉唐的中原政权一样,对漠北实行铁器限制。大部分杂族骑兵用的弓箭还是无法洞穿皮甲的骨镞,一部分骑兵甚至连马镫都没有。

按照耶律安抟的布置,他们有四千人,分成前后两层。之前耶律安抟还认为如果唐军战斗力不强,这前后两波攻击就足以将唐军击垮了。但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认为,就连耶律阮,心中也只是打定主意,希望这两波人马能尽量消耗掉唐军的体力。

翰达拉河谷西面这片颇为开阔的草地上,晨曦渐渐洒落,唐骑纷纷丢了火把。火苗熄灭,契丹却更清楚地看到飞奔过来的唐军骑兵。

日光从薄薄的云层透入,一道道的光辉斜斜地洒在两千骑兵凸出来的?”

“我叫铁拔!”少年高声说。

“铁拔?”石拔放声狂笑:“谁取的名字!”

他知道,孤儿军许多少年其实都没有名字,或者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名字。

“我自己取的!”

任谁一听,就知道这少年是石拔的崇拜者。

石拔狂笑大作:“好,铁拔,我现在将獠牙棒借你。今日你若得杀得百人,我这獠牙棒给你。”

铁拔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一个转身,战马仿佛与他通灵,他丢了斩马长刀,一手拿着獠牙棒荡圈儿一般狂挥!人中人死,马中马亡!向上砸中马脑横流,向荡时,更硬生生砸断了几根马腿。他这一冲荡,手杀三十余人。跟着他的一队人马也仿佛中了魔咒,看到队正发威,也不要性命一样前冲,杀戮!

这一仗,打得绝域边庭苍茫,这一仗,打得胡马心气飘零。

契丹近族骑兵望见,犹如见鬼。

几轮冲杀过后,大放异彩的铁拔已连杀五十余人,在他猛烈爆发后开始喘息时,契丹近族也终于承受不住了。

后面几个铁兽亲卫冲近,高呼:“铁拔,都督送你一匹汗血宝马!”

那是石拔的副马!

铁拔的战马冲击过猛,又已经受伤,他听到之后,猛地下马,跟着一勾马镫,上了生力骏马,再次冲入胡人群中。

孤儿军开始真正发威了,而且发威的,都不是在轮台军训时得到高评价的人,而是那些平时被压抑住的猛士。

他们表演的时刻来临了!

这个时候,铁兽骑兵五百精锐的冲击力渐渐弱了些许,但少年们却迎来了精神最旺的时刻!他们已经完全忘记了昨日失败的屈辱,在混战之中胆色越来越壮,野蛮之性逐渐激发,而体力竟是历久弥长!

一支新的铁军诞生了,不是诞生在他们训练了多时的轮台,而是诞生在这个血肉洗礼的战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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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方调集人马的耶律安抟,闻讯赶了回来,这时耶律阮的一千二百皮室军尚未正式投入战场,但唐骑已经气势如虹,两千人进退撕咬,犹如鲨群翻滚于杂鱼烂虾之中。

耶律安抟看到:唐军已经得势,除了皮室军之外,其它数千人的胆魄都已经被唐军震摄住了。皮室军还拥有一战的决心,但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必胜的豪情。

这时候皮室军再投入战场也没办法取得全胜,就算胜利了,石拔也仍然有机会在这个混乱的战场抽身,而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契丹甚至可能会被唐军趁势击垮!

对追求稳妥与胜利的耶律安抟而言,这样的结果不是自己追求的。

“王爷,退吧!让皮室断后!对方人马不多,没法穷追我们!等在后方稳住阵脚,再行反扑不迟。”

“退?”耶律阮不是不知道石拔已经掌握了战场的主动,然而他依然大怒:“皮室没有不敢应战的将士,此战可以败,不能退!皮室的骄傲,不能在我手中堕落!”

耶律阮不但是一位王子,同时也是一个骄傲的军人。他可以战败,却不能在族人当中,留下一个不敢迎战铁兽石拔的污名!

耶律安抟听到这话叹了一口气,自知劝不住,赶紧回骑,准备去调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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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后方号角再起,留下的数十马夫将二千闲置战马放出,战马进入战场,部分马力疲弱的将士争相换马。

就在这时,耶律阮抓住了时机,指着石拔,高声道:“皮室儿郎听令!取得石拔首级者,封侯爵,赏千金!”

皮室军欢呼声四起。

耶律阮等欢呼声渐落,又高叫道:“石拔是汉家第一勇士,谁得他的首级,谁就是契丹第一勇士!”

场面忽然一静!

耶律阮先抬高了石拔的地位,然后又抛出了无比诱人的诱饵!

契丹第一勇士!

爵位,千金都算了,但是契丹第一勇士。那可是令人疯狂的称号!为了这个称号,莫说生死,就算要出入地狱十回,也有勇士愿意!

哗——

一千二百皮室也如疯了一般,放马冲了过去!

马,是生力马,人,是生力军!

一千二百组织严密的皮室军,在耶律阮的激发下,已经拥有媲美万骑的战斗力!

刀刃还没砍到,但那密集的马蹄声,已经敲打所有唐军的心房。

若在昨日,孤儿军或许已被皮室军这等惊人的气势所慑。但是此刻,他们却不顾一切地反向冲击,双方卯上了!

这一刻,那一千多近族、三千多杂族都变成了配角。

战场的胜负,但看孤儿军对上皮室军。

百炼镔刀对上百锻横刀,东胡骏马对上西域骏马,装备马匹都是不相上下。耶律阮麾下这支皮室军,在战斗经验上更足一些,而孤儿军则如同东方的朝阳一样,灿烂、耀眼,热血沸腾!

“铁兽石拔,铁兽石拔!”

同样的话,在唐骑呼喊出来,是要壮胆,在契丹呼喊出来,是要索命!

皮室军无视敌人,甚至无视战友,一千二百人只是向石拔的方向冲去,他们为的,就是“契丹第一勇士”的称号。

最东面的孤儿军垮了,刚才斗倒契丹近族的战斗中,他们是战斗在最前面的,也是最耗体力的,因此面对刚刚发力的皮室,便落了下风。尽管他们奋力,尽管他们拼命,却还是抵不住皮室军的前进。

皮室军就像一把刀,从撕裂开来的伤口一步步插进来,其实他们插的也很艰难,因为孤儿军的阻力太大了,然而却还是步步前进。

“都督,暂避一下契丹锋芒吧!”

新委任的副将胡振叫道。

石拔却只是冷笑,他傲然拔出横刀,冷冷道:“要我死在这里么?只凭一千皮室,还不够资格!”

四百五十铁兽亲卫都耸起了身子!

向前,向前!

什么战场胜败,此刻都仿佛不重要了!

跟着石都督!

跟着铁兽石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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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汉人知道我契丹的英雄!”

一个契丹勇士高举大锤,连砍十余人,甚至误杀了两个乌古族,但也是这一份一往无前的气势,令他杀到了石拔身旁。

“石拔,拿命来!”

石拔还没招架,一个身影冲出来,夹住了那契丹勇士!

“契丹!去死吧!”

铁拔挥动獠牙棒,连挡三锤,两人同时虎口崩裂,血流如注。

一个契丹骑射手猛地窜近,马上张弓拈箭,连珠箭发!

一发三箭,箭箭精准!

“小心啊!”

一个铁兽近卫拼死跳了起来,用胸膛与小腹替石拔受了两箭,第三箭却正中石拔胸口,洞穿了战甲,卡在了肋骨上!

石拔哈哈大笑:“好箭法,好箭法!”他横刀翻转,砍掉了露出在体外的箭杆,然后一个转身,砍翻了一名冲近的皮室。

皮室不断冲上来,一拨又是一拨,一轮又是一轮。

双方在这种战场上,已不知道是在鏖战,还是在拼命!

从破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铁兽四百余骑已经到了体力的临界点,契丹皮室军也已疲累,还好,在这等激烈到无以复加的战斗中,孤儿军的气力竟然比铁兽四百骑还长,靠着他们的拼命,便挡住了耶律阮的进击。

太阳越升越高,战场上数千人、上万马,全部都在喘息。耶律阮驱赶百骑,已经逼到石拔跟前。铁拔已经战到连獠牙棒都几乎抬不起来了,而一千二百皮室也只剩下不到八百人。这时耶律安抟又调了三千人马过来!

就在耶律阮准备对石拔发起致命一击时,唐军的后方,六十队骑兵开近了!

那是六个府的长矛阵。

胡振大喜,发出了号令,六府长矛府将士迅速下马,集结成长矛阵步步推进。他们的强悍与威名不能与陌刀战斧阵相比,但一旦让长矛阵靠近,混乱的战场上所有的骑兵都将如肉在砧!

随着胡振的号令,战场上的唐骑也渐渐转为守势,只要抵抗到长矛阵进入战场,战局一定会再次逆转!

耶律安抟心中一慌。如果在两个时辰前,这六千兵力他不怎么放在眼里,但现在他却不敢冒险了。

“王爷!”

耶律按团高叫了一声,耶律阮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看看近在咫尺、负伤累累的石拔,他不由得暗中叹气。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啊!

但是唐骑,真的很强!

石拔也从契丹的行动中看到了对方将有的行动,心中不无遗憾。

这一战他已经尽力了,只是皮室军,真的很强!

“退!”

耶律阮下了命令,漠北胡骑来时固然凶猛,退走时更是迅捷,犹如潮汐下的海潮,分成数十股,从战场各个缝隙迅速退去。但论这种撤退能力,哪怕训练有素的唐骑也是有所不及的,那是千百年积累下来的传统,漠北胡骑就是靠着这样的机动力,保住了他们世世代代的有生力量,从而野火烧不尽,生生不灭息。

眼看契丹将退,孤儿军中有数百人又冲了上去,到了此刻他们竟然还有追击的体力和勇气,铁兽四百亲卫无不暗赞,但同时也有几十人高叫:“别追!”

果然,就在他们冲上去的刹那,三百皮室军忽然反戈一击,逆向冲了回来,打了追击者一个措手不及,一个骑射手更是忽然逼近,又是连珠箭发!连续三箭射三人!

石拔!铁拔!胡振!

射石拔那一箭最狠,但石拔反应最快,在间不容发的之际挪开了咽喉要害,羽箭洞穿了肩头铁甲,精铁锻造的箭镞刺入肩头。

射胡振那一箭力道最衰,胡振人又在最后面,因此得以闪开。

铁拔却是大叫一声,右胸中箭,应声落马。

那骑射手倏来倏去,他胯下骏马只是平常高矮,却是四蹄修长,踏土如溅雪花,瞬间飘然而去。

石拔叫道:“又是你!来将通名!”

那骑射手哈哈两声,用汉语道:“可惜射不死铁兽,不足留名!”

今晨这一战,双方损失都不小,但综合来说唐军已经占了上风,而且可以说是险胜。但若算上之前的失败,石拔安守智所率领的唐军,对上耶律阮耶律安抟所率领的契丹军,仍然是唐军吃亏了。

石拔为此大恨。

耶律阮那边,却为在正面战场上,被石拔逼退而大恨。

在耶律安抟的安抚中,契丹慢慢后退,准备退到翰达拉河谷以东五十里,整备再战。

忽然前方一彪军马迎来,契丹皮室校尉上前喝问:“哪里来的人马!”

对方回答:“是双牙刀狼部。”

耶律安抟传令:“前方开路,莫要阻道。”

双牙刀狼部却没有奉命,拔野带领人马直迎上来。

耶律阮大怒道:“作什么!造反么!”

拔野看着耶律阮的残兵疲将,哈哈笑道:“没错,就是造你的反,怎么样!”策马冲了过来,双牙刀狼营的后面,更有数千人马跟随,有眼尖的皮室大叫:“王爷小心,后面还有唐军,后面还有唐军!”

柴荣已经引四府骑兵冲近,下了两道命令道:“降者不杀!活捉耶律阮!”

同时一道烟花冲天而起,正在整军的胡振愕然看着东面,石拔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胡振道:“前面有友军……是邀我们去夹击的……可是……这……”

他望向石拔,意示询问,石拔已经大笑道:“那还等什么!还能动弹的儿郎们,用你们最后的力气,冲,冲!给我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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