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飞越——异域纵横记（新）
第１１４回：说远景贤妃受教，问未来公主占凶（上）
中秋之后，众将外镇的外镇、练兵的练兵，忙个不亦乐乎。文官同样压力巨大，维持社会安定、促进经济与文化发展，不敢怠慢。
赵矜本人却比较悠哉，一周三次例朝，其余时间都是呆在宫中享福。妃子们都巴不得多跟皇帝在一起，唯有苎玉贞为此担忧。
这天赵矜在湖边悠然垂钓了一日，晚餐与宫女们吃了一顿烤鱼，又跟她们斗酒，一人拚十六人，结果草地上醉倒一片，赵矜自己脚步浮浮，一路摇晃着闯进贤妃的寝室，一头栽到大床上。
苎玉贞赶忙服侍，一边给赵矜宽衣脱靴，一边叹道：“陛下身为一国之君，享乐本无可厚非，怎奈如此国事纷扰之时，尤且沉醉日复一日！”
赵矜翻了个身，仰天而笑。
苎玉贞又道：“陛下若再如此，臣妾敢向陛下作别，领一军或赴印度，或往希腊，总要解那倒悬之危。”
赵矜坐起身，盘起腿，接过宫女端来的醒酒汤喝了，这才笑道：“言之有理！说得好啊！”
苎玉贞却不笑，又套用一句赵矜的老话，警醒道：“光说不练等于零。”
热汤入肚，赵矜的脸色越发涨红，说道：“你坐上来。”
苎玉贞不悦，不上床坐，在椅子上坐了，要听赵矜有什么话说。
赵矜喝道：“叫你一起坐上来又不是叫你一起钻被窝！肯定是有重要的话要讲啦！”
宫女窃笑。赵矜将拳头往下戳褥子，嗵嗵有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苎玉贞不知道他是醉了还是清醒的，只怕是醉了要闹，无奈之下挥退宫女，乖乖坐上去。坐姿端正，合乎礼仪。
赵矜亦按古代夫妇相对的正礼，直起身子，以跪坐的方式重新坐好，双拳拄膝，摇了一摇，说道：“呃……我是有点醉了，不过头脑还是清醒的。既然你说起来我也就认真地解释，坐姿不正请你多多原谅。”说完将身体往前倾，行个礼。苎玉贞忙还礼，深深前倾，将头低下。
赵矜再直起身，这才讲道：“其实呢，我这些天一直在想问题。现在的局面非同小可，只有全盘打算完毕，才能行动。你可知道一句名言叫做：‘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行动的话，就要雷厉风行了。”
苎玉贞道：“臣妾不知，有请陛下开导。”
赵矜道：“要怎么行动，其实我早已考虑清楚了。数日之内，只等一个消息，马上就要开始打破局面。”
“敢请陛下明示。”
“说来也简单。邓毖来投我朝，带来几本书，有一本叫做《梦溪笔谈》，你可知道？”
“臣妾不知。”
“那是好书啊！意义极其之大，大到恐怕你都没法想象！该书为北宋时大科学家沈括所作，记载了许多科学成果，到现在还是领先世界的啊！对于我国来说，真是无价之宝！沈括其人，追随王安石变法，具有求实的科学精神，但在后来却被腐儒一杆子打倒，所谓理学家们将他所专注的科学领域贬斥为‘奇技淫巧’，殊不知这些对于社会进步有多大意义！好了，这本书与这个人我就简单介绍到此，现在要说具体的就是：一、《梦溪笔谈》记载了许多工农业生产能够用到的先进技术，我已让内政大臣们好好研习。二、其中也记载了石油的使用，正可用来解决我们海军出不了爱琴海的危机！”
苎玉贞不解：“石油却是何物？”
赵矜精神振奋，醉意已经去了八成，解释道：“这东西，是一种黑色液体，极易燃烧，而且烧得大了的话浇水是不能够灭的，反而会使火势更加旺盛！《梦溪笔谈》明确记载了石油的性质与应用，加上我们已有的《武经》一书所记载的‘猛火油车’，我们就可以再现拜占庭帝国已经失传的“希腊火”技术，让我们的战舰喷出火焰，火烧敌船！”
“敢问陛下，希腊火又是何物？”
“这是拜占庭曾经风光一时的武器。原料是从希腊某些地方开采的沥青、石油，用特殊的喷射装置向敌船喷去，一下子就可以让敌船燃起熊熊烈火。历史上，拜占庭帝国与几百年前如日中天的阿拉伯帝国交战，就用这种特殊武器击败了占绝对优势的阿拉伯舰队。可惜这项技术是最高军事机密，只有极少数人懂得其道理，而且历来只是以口相传，不记载成文字。拜占庭就是这样想尽办法不让‘希腊火’外传，但没想到自己国家也失传了！我们现在受了《梦溪笔谈》和《武经》启发，发明出了的‘炎汉火’可比‘希腊火’还要厉害呢！燃烧更加猛烈，射程更远！”
“这么说来，陛下已令工匠实验了‘炎汉火’？”
“当然。这东西在舰载火炮造出来之前，可以威行天下一阵子了。长远来说还得造炮，不过现在正可用来解危。”
“那末，石油又从何而来？”
“哈哈！这就是‘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了。这次抚军将军李庆熙来朝，我请他一起研究《梦溪笔谈》，他看了以后惊道，以前在阿塞拜疆阻挡伊儿利军进攻，曾经让军士点火焚烧大地，以图暂时阻敌。不料那火烧起来比想象中旺盛而且持续得多，故此伊儿利军一直受阻，阿塞拜疆军民终于得以安全撤入山中。他这才恍然大悟，想起当时军士曾报告地上有‘黑水’，莫非就是石油？我再一想，哈哈，没错了，巴库油田就在那里啊！李庆熙他们当时的位置应该是在巴库油田西部，可能是那一带地质构造脆弱的原因，有些地面就象《梦溪笔谈》中记载的延安府北部一样，石油渗透到地表浅层甚至地面上，这就是燃烧加剧的原因。故此，我当即派了最精干的工匠轻车快马前往连城府，又派驻阿塞拜疆的军队迅速收集石油送到那里去，还飞鸽传书让滞留马尔马拉海的水师赶紧回归。现在，根据猛火油车改造的喷火车已经试验成功，工匠们已经在连城府批量生产‘炎汉火’，等到造好的喷火车装到船上去，准备妥当之后他们会向我报告，我一声令下，一个大行动就要开始了。”
这些解释，苎玉贞虽然还有很多不懂，譬如什么叫做“地质构造”，简直让人如坠云雾。不过大体上已经了解到，皇帝表面上虽然悠闲，暗地里原来已经做了许多工作！苎玉贞顿时自责，觉得自己应该对赵矜更加信赖才对，何必杞人忧天！
说到这里，赵矜兴致勃勃，接着又说了许多事情，令苎玉贞大开眼界。
为什么要加强技术革新？这得从兵役问题说起。在目前的炎汉，核心民众兵役负担太重。汉族、羌族、氐族、苗族、女真族、党项族、朝鲜族、西域民族等，共占到总人口的五分之一左右，但在军队中比例超过一半。再看契丹族，十几万人就有两万兵，人丁凋零的突厥族，十万人中亦选了一万。当然，这两族是游牧族，成年男子基本上都有作战本领，而且都是华夏民族成员，比较可靠，故此承担较多兵役义务。关于从其它民族征兵，苎玉贞曾提醒过赵矜：“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赵矜笑道：“你还不是‘非我族类’，可是跟我是如此贴心！”意思就是只要宽怀相待，创立一个平等、安定、团结、发展的良好环境，不必拘于门户之见。当然，历史条件使然，完全平等和无条件团结是做不到的，目前比较可行的还是以华夏民族为主导，在回归中原共创盛世的目标下团结起来，并联合对国家具有较高忠诚度的北地民族，作为当前立国的基础。那么，由于华夏民族加北地民族人口有限，军事与生产就形成了矛盾。近期扩军五万，使得好不容易才实现自给自足的炎汉又面临抵御外敌与发展生产的双重危机。因此，必须进一步进行技术革新，提高生产力。
至于“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看起来有一定道理，但想深一些，却不是绝对。后世的美国，自开国后就广泛吸纳各地区各族移民，反而兴起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国家，二百年来思想活跃，社会充满进取精神，政局也不见得比别的国家动荡。在美国，英人后裔只占一部分，不占绝对多数，但他们能够成功融合法国人、德国人、西班牙人、荷兰人、北欧人、亚洲人、非洲人、犹太人……各个种族，虽然种族之间原本存在差异，融合过程中难免摩擦，但是聚合起来之后，力量非凡，各种文化的交流荟萃，互相推动，彼此融合，产生了极有生命力的新文化，也就是国家可以长远发展的根本原因。
鉴于此，炎汉以华夏各族、北地各族为核心，亦不排斥东斯拉夫各族、西亚与中亚各族。技术革新的浪潮，是全国一起掀起的。自从蒙古人闯荡西方开始，西方各国加强了危机意识，并得到了来自东方的许多先进科技，现在正迅速崛起。炎汉建国至今，社会基本稳定，经济基本走上正轨，该是加大力度发展技术的时候了。虽说技术需要以产业作为后盾，目前还不具备充分条件，但有可以代替的因素——也就是说，当有军事需求推动的情况下，人民也会有较高积极性来发展技术。
炎汉目前已经掌握的新科技，以及根据《梦溪笔谈》等古书挖掘出来的老科技，比较值得称道的有：水银镀镜、土硝炸药、新型轮式犁、磨粉风车、灌溉水车；加上纺织业五大机械：新式棉纺机、毛纺机、织布机、缫丝机、织丝机；以及司南车、记里鼓车、强弩、锁甲、陶瓷、琉璃……等等。
赵矜将主要技术盘点一番，再解说道：“你也看到了，水银镀镜可是赚钱的大好玩艺！我们每一面镜子出口，价值可比银子还贵！可是据传闻，英国的培根却发明出了放大镜，这个东西，赚钱的前途虽然不如我们的镜子，但是军用前途非同小可！我怕英国不久就会拥有望远镜了。”
“望远镜？”
“是的。你不知道，那是一种军事上很有用的东西，可以望见很远的地方，这样的话，便于观察敌情，也便于指挥自己的军队，一旦发明出来，意义可不小啊！其基础技术就是透镜，透镜包括凸透镜，也就是放大镜，还有凹透镜，也就是缩小镜。培根已经掌握放大镜，如果他明白了以之制作望远镜的诀窍，英国人就多了一项战争利器了！”
“哎呀！”苎玉贞叹道。虽想象不出放大镜、望远镜是什么样子，但对赵矜见多识广实在佩服得无以复加。
“付出了相当牺牲之后，土硝炸药我们已经充分掌握了，这个对于开矿和军事都有非常大的意义。我告诉你，其实在两顿地区的地下，埋藏着大量煤矿，举世罕有。我们找硝矿收获甚微，但这煤矿是找着了。”
“煤矿？”
“是的，表面上看是一种黑土，其实是古代的植物变化而成，燃烧起来比柴草要好很多。不过，我却还不想开采它。为什么呢？一来是因为，目前而言，煤所能派上的主要用途在于炼钢和用作燃料，但炼钢方面我国已经是世界领先水平，已经掌握了高温炉窖技术，有这技术的话，并不需要燃煤来获取融铁所需之高温；我国的军用合金钢技术，也已经是世界领先，安汉所制的武器质量仅次于大马士革，这也跟燃不燃煤毫无关系。二来，采煤非常危险，常常要付出人命，现在我们没有这个必要，烧媒还不如烧柴草，反正我们地广人稀，合理砍柴割草是不会破坏森林草原的。另外，煤属于矿物燃料，烧起来会有污染。这污染虽然短期不明显，长远就是祸害。嗯……总之，环保，就从现在开始！”
（待续本回下）
版本：7.0、7.1
日期：2005-04-04、2005-12-23
作者信箱：[email protected]
读者OICQ群：4916828
闲谈：（2005-04-04）
老早就有读者提议用煤，我也老早否决了这个提议。为什么？那时采媒可不象现在那么容易，要出多少人命的！就算到现在，大家这几个月看到了没有？中国矿难频繁！连出了多少起死亡百人以上的大事故！这些天网上不是在反对日本“入常”吗，那我也提醒大家别忘了，日本侵占东北期间大肆采矿，留下了多少个千人冢、万人冢，拿中国矿工的命去开动他们的战争机器。那还是在二十世纪，煤已经是工业必不可少的原料，不用不行。那么，在本书中的十三世纪，炎汉要不要冒着更大的危险以更多的生命去换取更少的用煤价值呢？别开玩笑了，本书虽然ＹＹ，也不至于ＹＹ至此，胡乱大量用矿物燃料然后就说这能促进国家进步。事实上，当时炼钢打铁，就象大马士革的优良军器，都不是靠烧煤来炼的。军器质量好坏，与是否应用高温燃料是没有必然关系的，温度不是一味高了就好的。后世烧煤了，闻名于世的大马士革军器反而绝种了，再也没有古代那么好的大马士革刀了（究其原因，有专家说是工艺改变，有专家说是原料改变）。另外，现代烧煤还要经过脱硫、脱杂质等工序降低污染，饶是如此，仍导致严重环境问题。当时可没有降污技术，烧一斤煤的污染会是现在的十倍。总而言之，别天真地以为应该开煤而且应该全民烧煤，生产力就提高、生活也方便了——须知，在蒸气机发明以前，生产生活没有太大必要用煤！而那时人口少，森林多，自然恢复能力强，烧柴草并不会破坏生态（后世禁止砍伐树木做燃料是因为人口多了，森林少了，自然恢复能力已经非常弱了）。人口既少，还让工人冒着生命危险去采掘缺乏实用价值的煤矿，有意义吗？
一定要考虑到时代的局限性，不要以为超前地运用未来科技、未来生产方式就一定是好事。
顺带一提，昨天我在西陆看到了一个极可笑的转帖。有几个认真的孩子质疑课本中所说的红军吃皮鞋、皮带是否属实，结果拿了皮鞋、皮带去用高压锅煮，煮了几小时不烂；用水泡了八天，也不能泡到可吃的程度；于是下结论——课本上的故事是骗人的！
认真的孩子啊，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犯了过于想当然的错误？现在的皮鞋、皮带跟当时的皮鞋、皮带难道是一样的吗？你们可知道两个时代的制皮方法有什么不同？可知道什么是生皮、熟皮、鞣化、硝化？不知道不要紧，你们既然是认真的，就好好去研究清楚，慢下你们想当然的结论！别胡乱质疑前人，怀疑老革命写的回忆录是假的！说起来也不怪你们，你们不知道当时贫困至极的中国人，拿生皮简单鞣制之后做成衣带就叫“皮带”、做成鞋子就叫“皮鞋”，可不是你们现在身上穿的那些现代工厂里经过多少道工序严格制作的、高压锅煮不烂的、八天泡不软的皮鞋、皮带！这是死板教育之害，请醒悟吧，应自重，应理解前人！因为你们是孩子，我不担心你们是不是象别有用心的某些人一样故意忽略时代差别来混淆视听，菲薄前人；我只担心，你们在死板教育制度的危害之下能否保护自己，你们能否学到实在的知识、严谨的分析法来扛起祖国的未来？
本节读者回应：（于mm.yhiu.com“风雪山头”）
沧海基石：我以前就不明白原来以前的皮带皮鞋和现在的制作工艺不同。我还以为过去的皮带能吃是因为是纯牛皮做的，而现在的皮带都是合成革做的呢！看不改大大的书真的好长学问啊，除了在书里学到了许多，连注释都能启发和教育读者。
面不改色：我不也时常受到读者启发和教育么？其实是集受益于读者之大成，再回馈给读者而已。要感谢大家！
面面小卒：这段闲谈的弦外之音，就是讨伐那些乱删教科书的教育部白痴吧？几十年后，我们的后代还能否理解老革命是怎样艰苦奋斗？又知道不知道王二小、狼牙山五壮士？
广陵散：好！终于用上希腊火了！海军万岁！
面有难色：真是厉害，才多久？石油，煤炭，望远镜都要出了！
面面小卒：石油、煤炭老早在用了。中国早在战国时代就会利用露天能源了。望远镜其实也不神奇，知道道理就做得出。史实上，这个时代的培根都已经发明放大镜了，望远镜其实就是两个放大镜叠起来嘛！
江南：古代炼铁炼钢主要用木炭，不用煤，利用煤炭炼钢是很近的事，反正还原反应只需要碳元素，至于由哪种材料提供，只是事关杂质而已。另外别忘了直接用煤炭炼钢，钢铁里往往会参杂诸如硫等对钢铁品质有害的元素，现代煤炭要先处理才能炼焦、炼钢。
面不改色：嗯。所以在这个时代，用煤炼钢反而不实用。
小刀：这校草跟苎玉贞大讲石油、煤的原理，真是让人喷饭，她哪里懂哇，看来校草是得意忘形了。
人面桃花：小刀兄，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十个男人有九个会炫耀自己博学多才，很正常呢！
阳春白面：煤和石油的广泛应用不可行，但少量开采和尝试性的利用，是必要的。让学者工匠试验研究开发就是了，关键是对实验科学的发展能起到促进作用，其价值不可限量，至于研究到什么程度，可能开发出何种利用价值，顺其自然就是了。
面不改色：说得好！是这样的没错。凡事有度，太超前不行，太保守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