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飞越——异域纵横记（新）

第１１３回：显文治七德共舞，耀武威五猛作诗（下）

次日，白天举行朝会，赵矜向各地镇将与官吏了解军情、民情，晚上又一次欢宴，既是中秋余庆，又是送行。只因形势急迫，外镇将领不宜留京太久。

这次的宴会规模小得多，招待的多数是开国以来南征北战的武将。昨夜的七德舞跳到高潮时，好多将军兴奋得难以自持，跟着跳舞武士的动作手舞足蹈，现在想来，许多人还意犹未尽。

酒过三巡，何磐与甘巴速涨红了两张大脸，嘟噜一番，何磐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喷着酒气向众人提出了破天荒的建议：“末将某们本是武夫，若不是主公推……推偌个……文化！我等便如……如偌个井底之蛙！日间那文官们做文的做文，献赋的献赋，我等虽是武人，岂可……岂可输与他们？”

看这个意思，竟是要吟诗行酒的派头了，众武将虽带几分醉意，还不失自知之明，不敢跟进。但也不敢反对，因为虽然大家基本上都算大拳头，论说起来还是那两人最大。于是一众无言。

何磐见无人响应，就有点兴味索然，心血来潮骤然消退。这时上首处坐着的赵矜也带几分醉意，却未失清醒，心想难得他们这些人也要搞文化活动，怎能不鼓励鼓励？

于是赵矜站起来，拍手道：“好主意！文人作诗词，那不算什么能耐！猛将亦能作诗，这才显得有本事！这样，在座有五位将军，都是有爵位的猛将，爵号里也都带个‘猛’字。你们要是能作诗，作一首我就喝这一杯葡萄酒。要是不能作，每人就认罚喝一大觥皮囊酒。”

皮囊酒就是蒙古酒，不象葡萄酒般柔而味美，相反，是烈而味辛，但武人却不乏热衷者。

听到赵矜提出挑战，何磐的精神劲头又上来了，大呼道：“好！冲锋亦或作诗，少不得某来打头！主公定须满饮此杯。”

全场顿时肃静，一个个屏住呼吸仰望着，要听听拳头最大的何老大能吟出什么空前绝后的佳句来。

何磐起立踱步，酝酿了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说得容易做着难”，连字儿也识得不多，吟诗谈何容易！幸好是皇亲国戚，平时没少受赵矜与大臣们熏陶，家里的海拉奈公主亦学汉诗汉文学得不错，受此影响，粗人也不见得就不能作诗了。终于，何磐构思完毕，开口吟道：“苍岭关外一个天——”

“噗——”在场不下二十人同声喷酒，然后就是好一阵咳嗽。有此不恭行为的偏裨将佐们吓坏了，咳完之后胆战心惊地往何磐的高大身躯仰望，却见他丝毫未曾介意，只聚精会神将平生所作第一首诗吟诵下去。是为：

冠军行

苍岭关外一个天，

乌云扑来似排棉。

裨飞卒走某大怒，

尔等岂可扰中坚！

一诗吟毕，何磐憋了个脸红脖子粗。说的却是某月某日，奉命领军到苍岭关外狩猎及演习，遇到大风，队伍纷乱，本冠军将军奋力整顿的情形。

经过一边作战一边扫盲，在座的将军们或多或少有了些文化修养，一边听何磐吟诗一边推敲其中字句，尽皆忍俊不禁，但是又不敢笑得明显，于是拚命忍着，脸上表情真是五颜六色，肌肉都在抖，只是颤动幅度不同而已。

还是赵矜的大笑打破了沉寂：“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随即笑声止住，原来赵矜考虑到何磐好不容易有了附庸风雅的热情，不宜打击，慌忙掩饰道：“哎呀呀！朕真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所以不能不用笑声来抒发心胸啊！难得威猛侯也学会了吟诗，不仅晓得押韵，而且……好象……还挺有含义的哦！啊哈哈！可喜可贺之至！”

众将连忙附和，都说何磐之诗不错，读起来朗朗上口，又富有教育意义，让军士懂得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乱了秩序，实在是一番苦心。何磐大悦，打着颠儿谦虚不迭，末了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又往赵矜望去。

赵矜倒也爽快，一仰脖子将满满一杯酒吞下。何磐志得意满，开心极了。

五猛往下排，下一个就是刚猛男、荡寇将军甘巴速。甘巴速在何磐作诗的时候已经在苦苦酝酿，现在又使劲憋了良久，方吟出：

荡寇行

拖挝跟御出海峡，

那厮贼寇恨不掐。

来日舞此一块铁，

尽作肉饼喂鱼虾。

……这首“诗”的“水准”，只怕还在何磐之上！众将脸上的肌肉更加着力颤动，眼巴巴地只等皇帝救苦救难。

赵矜性情中人，免不得又一阵：“哈哈！哈哈哈哈！呜哇哈哈！”笑毕，脸色随即转为和蔼认真，赞许道：“不错，不错。用字用得有意思。‘跟御’，这个‘御’就是我吧？‘跟’字很通俗啊！说的是当天经过克里木海峡时的情景吧？甘将军看那伙贼寇可气，恨不得把他们掐死，这是对朕的一片赤胆忠心啊！来日以大挝把他们打成肉饼喂鱼虾，甚好！甚好！”

众将象是得到解放，忍着肌肉还有些不适，连忙跟着称道。甘巴速亦大悦。

赵矜再喝了一杯酒，众将为皇帝与刚猛男叫好，甘巴速充满了幸福的感觉。

勇猛男、威西将军姚蛮子人如其爵，战场上勇猛无畏，但一说到赋诗，只将身体木然站直，头颅乱摇。

何磐、甘巴速同情地看着他，何磐便道：“蛮子字也不识，这赋诗可免。”

甘巴速点头道：“委实可免。”又道：“末将某二人，字儿亦识得不多，全仗主公威灵，也会吟诗。”

这也算是主公威灵所至？赵矜笑，递了一囊酒给何磐。甘巴速捧觥，何磐倒满。姚蛮子如遇大赦，脑袋便不摇了，举起大觥，仰起脖子喝干——这个倒还在行。

接下来是迅猛男、威东将军弓里疾。赵矜一手捧着装葡萄酒的夜光杯，一手提着皮囊，来到弓里疾跟前，任其选择。

不料弓里疾年纪虽小，智慧一点不差，可能是少年人更容易接受文化熏陶的缘故，只见他站起来便信口赋道：

威东行

拔剑望明月，

中原路几何？

当驰千里马，

斩关喋血归。

好！这首诗还象个样子，对于武将来说已经很难得。众将一片欢呼，都是由衷称道，用不着再憋得肌肉颤抖。何磐、甘巴速也兴高采烈，跑过去一左一右猛拍弓里疾的肩膀，赞赏有加。他们两个力气大，一齐拍将下来，常人哪里抵受得住？饶是弓里疾身子骨格外硬朗，也得运足了内劲才没被拍垮。

赵矜少不得再满饮一杯。

最后该轮到宽猛男、威北将军铁厄訇戈。铁厄訇戈虽不会吟诗却会欣赏，懂得诗的好坏，知道自己不行，于是躬身伸手，准备接过主公的酒囊。

赵矜也不勉强，笑着就要递过去，却见威猛侯、刚猛男两个跳出来，大吼大叫。

何磐冲铁厄訇戈瞪眼道：“你也忝为五猛将之列，马牙又长，怎可不作一首猛诗？”

甘巴速亦瞪眼道：“汝若不作，俺们羞于与汝同伍！”

铁厄訇戈大笑，连连推辞，何磐、甘巴速不依，纠缠住不放。

羽葆伯、抚军将军李庆熙忙站出来圆场，笑道：“我这位大兄，性情最是内敛，无意相比列位高才，由他作诗是作不来的。不如小弟来代赋一首。”

何磐一想，同意了：“甚好。”

甘巴速道：“你是大才，应当不下于俺们连襟。”

在场一阵窃笑。赵矜亦为好歹不分的两连襟苦笑，暗道：“庆熙平时虽不吟诗，但他的文化造诣是何等水平，自然不下于你们连襟！”

李庆熙拱手谦逊道：“岂敢，岂敢！二位一日千里，末将望尘莫及。”施礼罢，当即赋了一首：

抚军行

偶游野乡察教化，

驻马逡巡惜韶华。

水循新河开沃野，

雨润山阴生兰花。

月老牵得红丝线，

虽隔万里终有缘。

芳草堪与素颜衬，

信手采来付浑家。

这首诗的大意，说的是巡视辖区时为着大生产的景象和大自然的生机而陶醉，又偶然发现了很好的兰花草，回来送给娘子。战将对于峥嵘岁月的慨叹、为国为民之心、对生活的热爱还有心中的柔情，都从这首诗里流露出来。

第一次听见李抚军吟诗，水准显然不是猛男们所能望其项背，众将齐声喝彩，由衷称赞。

何磐叫道：“不错，不错。”这是赵矜常说的话，他也学成口头禅了。

甘巴速也跟着叫了一阵“不错”，又评道：“只可惜太娘娘儿腔调，无有猛意。”

骁骑将军亦是抚军夫人李宝昭，见郎君所赋雅致，不是猛诗可比，心底甚是得意，诗中记叙的又是与自己的一段浪漫往事，禁不住脸上红霞飞舞，心里甜滋滋的。不料再听那两个“末将某”评说什么“娘娘儿腔”，心里顿时气苦！

赵矜将葡萄酒喝下，又让铁厄訇戈也喝下皮囊酒，再对李庆熙、李宝昭嘉许道：“你们果然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不管曾经相距多远，终于圆了鸯侣梦。可嘉可叹！你二人于戍所喜结良缘，朕尚未有薄礼，今特赐锦缎二百匹，以后每年亦如数，与你们两位郎才女貌的好伴侣做一辈子衣裳。”

不仅是赏赐，还含有祝福之意，李庆熙、李宝昭连忙谢恩，心底皆大欢欣。猛人评说“娘娘儿腔”所带来的一点不快，已经抛得一干二净。

李宝昭将眼睛转去瞧萧若璎，颇有关切之意。萧若璎脸上微笑，但似有心事，低头不语。

由于赵矜调和得当，宴会尽欢而散，没有留下什么不开心，而又激起了武将们戎马倥偬之中进一步学些文化的热情。君不见，今年中秋连五猛都要作诗，来年还不定轮到哪个呢！

（待续１１４回）

版本：7.0、7.1

日期：2005-04-01、2005-12-23

作者信箱：[email protected]

读者OICQ群：4916828

本节读者回应：（于mm.yhiu.com“风雪山头”）

江南：不错不错，几首诗太符合几员猛将的性情了。

惊寂：那对末将某诗虽然做的粗陋，却是气概十足，不改老大也是费了一番思量啊^^

兔子：老大,你铺哪么大的摊子怎么收啊！

面面小卒：本书很长，现在还早，还在铺，没到收的时候。

魂魄毅兮为鬼雄：猛诗啊……下次在下也做几首玩玩。

林岚：那我趁机做广告。大家作了猛诗，请一定到风雪山头发表！加精华、给认证！

广陵散：喷饭！果然是猛男，比李逵还猛！

三千院白鸟：两位连襟的诗真的暴强，服了。

阳春白面：五猛没有赏赐，李庆熙夫妇每年都200匹，过于特殊了吧？所谓无功不赏，无过不罚。要不，让李小子谦让一下，与五猛同分共享？或者我多虑了，此处另有深意？

面不改色：这个……提得确实在理。不过，君王一时高兴之下，例外赏赐也是常有的事，显得有人情味嘛。以补送结婚贺礼的名堂也比较说得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