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捕盗三巡抚
作者:五月天的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0760

“此乃大逆不道!丧尽天良!”

焦芳这个老流氓阁老的声音,在早朝的大殿中四处回荡,中气十足地刺激着朱寿的耳膜。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还没从李宁妃的粉腿玉臂中回过神来的宅男皇帝,很想伸出食指掏一下耳朵,但又知道这样做不合朝仪,只得强行忍着,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今rì的早朝,不仅有内阁、六部九卿,还有在京的所有正五品以上有职官员。为什么是正五品呢,其实很简单,内阁列位大学士,听上去很威风,不过他们实打实的本职,只有正五品。

从中极殿大学士,一直到东阁大学士,这些号称宰相的高官们,统统都跟翰林院老大翰林学士一个品级。

因此每个进内阁的丞相,在本职之外,都会有许多加职。比如焦芳这个老流氓,本职为谨身殿大学士,也就是后来通常称的建极殿大学士,但他的加职,是从一品的少傅兼太子太傅。这就将他的品级提升到了六部尚书之上,因而称为宰相,成为文官集团的当然首领。

不过正德朝的文官们,是坚决不承认焦芳这个家伙的,他们一直紧密团结在李东阳与杨廷和的周围,对焦芳这个阉党长城嗤之以鼻。

“高阳一贪贿一案,纯属捏造,何来大逆不道之言?”国子监祭酒李墨闲站了出来,好不容易参加一次朝会,他是来刷存在感的,大声奏道,“微臣要揭发任丘县令韩邦奇、内行厂河间府督察总管单良栋、匪人王启年,残害忠良一百一十四人,望圣上明鉴。”

朱寿一听这话,就乐了,今天的早朝真是太有趣了。

昨rì从河间府传来塘报,知府高阳一、同知萧白朗、静海县知县穆子禹等一百一十四名大小官员,因河间府衙大牢火起,无法救援,被活生生地烧死在牢里。同时着火的,还有河间府的府库、知府大堂以及文书房。

经过查实,是文安县大盗张茂所为,府库中所封存的库银,也被此人席卷而去。暂时代理府事的王启年等人,侥幸逃出生天,与数十名北直隶豪商,一起避居任丘县。

按理说高阳一等人并无罪证、张茂等人作案动机不明、无数库银不翼而飞,眼下最应该办理的,是发下海捕文书,调集数府兵丁,捉拿大盗张茂。

不过早朝刚开始,阉党长城焦芳就将矛头对准了高阳一等人,而文官们,却将矛头对准韩邦奇等人。

整个天下大乱!

高阳一等人是铁杆阉党,而韩邦奇是新科探花,王启年是皇帝的宠臣,焦丞相等人是不是把斗争的矛头搞反了?

“高阳一虽未贪贿,却杀了五名锦衣卫,尔后又杀了数十名衙役灭口!”焦流氓满脸正气,沉声喝道,“此人一向行为不端,有逆反之意,居京师之南,笼数千悍匪,铁证如山!”

朱寿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刘瑾刘老大,见他眼观鼻、鼻观心,脸上似笑非笑,有如得道高僧,就很想一脚踢到他的脸上去。

昨天被送到京师的,除了那份塘报外,还有王启年等三人各自的私密奏折。

事情的经过,曲折而离奇,看得朱寿眼花缭乱,而最令他意外的,却是高阳一等人被关入大牢之后,刘瑾居然派人跟韩邦奇达成了妥协。

阉党牺牲高阳一和河间府这块地盘,韩邦奇必须将银子如数归还。王启年当上知府之后,保定府也可以一并交给朱寿新筹建的帝党众人,但韩邦奇等人须协助阉党夺取真定府以南的地域。顺天府以卢沟河为界,南部的狭长地带数县归帝党,而北部的区域,全部归阉党。

当韩邦奇等人将这个密议内容呈上朱寿的龙案时,宅男当场就震惊了,原来政治还能这么玩?

“韩邦奇等人,是圣上的亲信;而老奴等人,也是圣上的亲信,”被他召来解惑的刘老大,淡定而从容地回道,“我等都是依靠圣上而活,彼此间就算有再大的血海深仇,也有坐而论道的根基,我等的天敌,只有一个,那便是文官们。”

“那高阳一……”

“人之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高知府求仁得仁,也算是为圣上尽忠,”刘老大似乎是在讲一个跟他毫无关系的官员,“圣上可以免了他家眷的死罪,流放夷州,永世不准离岛便可。”

“朕要将这条老狗扔到南京养花去!”刘老大离开之后,朱寿每rì照例去向张太后问安,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怒气,发了一句牢sāo。

张太后爱怜地看着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柔声道:“照儿,你是皇帝,万事都不能由着自己的xìng子乱来,古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皇帝肚里,也要能容下一座山才行,你越想当个明君,就越要克制自个儿,好生想想,此事何至如此境地?”

朱寿越来越信任这个看上去很平凡的中年妇人,他每rì都会来请教一些疑难政事,获益匪浅,闻言点头道:“母亲所言甚是。”

这件事情其实不难理解,朱寿穿越一年多了,对大明的了解程度,rì渐加深。

刘老大这是在学壁虎断尾,他知道朱寿的企图,是想直接控制西起保定、东至天津三卫的狭长地带,因为大明武学院就在这个地带的中心。

北可控燕晋,东可进大海,人口密集,河流纵横,这块地带,是北直隶最jīng华的所在。刘老大看着朱寿长大,怎会不理解这个少年潜藏的那颗尚武之心。

皇帝要用这块地方作根基,来打造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刘老大理解这点,张忠也理解这点,因此他们都退让了。张茂和高阳一,就是他们送上的大礼。在大明,没有阉党敢挡在皇帝的面前,那不是找死,而是自毁根基。陈敬和韩邦奇也理解了这点,因此他们非常担忧,唯恐皇帝触犯了文官集团的根本利益。

“臣弹劾内行厂提督太监陈敬,违反祖制,干预地方政事,请立斩此贼!”在朱寿胡思乱想时,没有人接焦流氓的茬,翰林院老大翰林学士张昺把矛头直接对准了陈敬,准备将整个水潭搅得更加浑浊。

国子监祭酒、翰林院学士,都是可有可无、派谁上都行的公知派官员,就算踢倒朱寿的铁板上,也不伤筋动骨,这是李东阳等人事先议好的斗争策略。

果然,一听到陈敬,朱寿的眼睛就瞪大了:居然敢来摸朕的龙屁!

“将国子监祭酒李墨闲、翰林院学士张昺叉出去!各杖二十!”朱寿龙颜大怒,对一直在旁边冷笑的张永张提督下令道。

张永作了个手势,意思是要直接打死吗?打廷杖是门很高深的学问,如果负责行刑的太监照顾,那么打板子的大汉将军们,也许一百杖都打不肿屁股;反之,一杖就能要了受刑者的老命。

朱寿皱了一下眉,摇了摇头,他不是嗜杀的帝皇,就拿河间府一案来说,他的本意,是杀几个领头的官员。不过在实际执行的过程中,一百多名官员被烧死,纯属韩邦奇等人自作主张。

皇帝的话,并不是万能的。再忠心的手下,也有自己的想法,因此朱寿也只能对河间府三雄表示支持。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随心所yù的活法,就算是出口成宪的皇帝,也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文官们斗争的重点,根本就不在于河间府一案,他们也逐渐看清了朱寿的狰狞面目,必须束缚这个少年皇帝的野心,不然大明的士绅天下,肯定会大乱。

就连杨廷和这个昔rì最坚定的帝党份子,今rì早朝,也很反常地选择了沉默。

借河间府一案,铲除朱寿的爪牙们,不管是太监集团,还是韩邦奇等帝党分子,能铲除多少,便是多少,这就是李东阳定下的早朝基调。

因此当李祭酒和张学士这两个公知被叉出去之后,礼部尚书白钺只得亲自上阵了,作为一个重量级官员,他的出场,有着决定xìng的作用。

“京南响马盗横行,臣建议,设真定、天津、淮阳三巡抚,专事捕盗!”

老将出手,果然不同公知们的瞎扯淡,真定在西南、天津在东北,将保定和河间两府牢牢地扼在中间,想发展?得问过两巡抚才行。

至于淮阳巡抚,自从黄河在兰阳、仪封之间破堤,夺淮入海,盗贼从来就没有绝迹过,这次被提出来,不过是旧职重设罢了。

巡抚上马管军、下马管民,是当然的地方首脑,白钺的战略构想很简单,但却非常有效,直接打中了朱寿的软肋。

“横行?”吏部尚书张彩也站了出来,不能老让焦芳这个阁老顶在第一线啊,“白尚书从未带过兵,居然也对兵事如此了解,当真可喜可贺,不知白大人可否说说,京南有多少盗贼,这些盗贼又聚集何处,抢了哪些城寨,本官虽然也不知兵事,但《孙子兵法》总读过几卷,还望白大人解惑,以知己知彼。”

白钺是典型的**,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生,仕途顺利无比,别说军事了,就是刀剑之类的玩意儿,他也是坚决不碰的。让他说出京南的响马盗具体事迹,只能是抓瞎。

他不懂,不代表别人不懂,工部尚书洪钟站了出来,奏道:“据臣所知,京南共有盗贼六股,每股数百人到千余人不等,领头的人物,有张茂、刘六、刘七、齐彦名、李隆、杨虎等,所辖头目,皆是京南卫所的无地之兵。”

咦,洪钟这老头不是典型的两面三刀么?跟阉党走得近一些,怎么今天跳出来帮文官们说话?朱寿正在纳闷,又看见张彩等人毫不惊讶,便知事有蹊跷。

“洪卿可有对策?给朕细细道来。”既然洪尚书这种jiān滑之辈都站了出来,那今rì的朝会,大概也要胜负分明了,朱寿很自觉地开始扮演好自己的角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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