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失之交臂(一)
作者:樟脑球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024

第三十章失之交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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趴在新买的长沙发上,脸颊摩挲着织锦面料,淡淡的薰衣草味让杰罗姆•森特一阵轻咳。莎乐美眉头微皱,不住为他按揉背脊。

“该死的……咳咳,”忍不住轻声咒骂,杰罗姆的脸色比平时更加苍白,“薰香!没完没了!这些人哪怕有一丁点嗅觉……”

“我看,”怀特倚进靠背椅中,端着素淡的骨瓷茶杯,手指轻叩杯沿。“你还是别讲话,请个家庭医生倒是当务之急。”

杰罗姆忽然虚弱地闭上眼,“灯光……都灭掉。我想我快吐了。”

用小铜帽摁熄所有烛焰,再拨弄下壁炉的炭火,怀特坐回椅子里,听着鹅毛般的雪片在窗台上迅速堆叠。客厅在炉火映照下忽明忽暗,他考虑几秒说:“你确定不需要医生?昨天这时候,我还以为你马上会需要个公证人——可不算是诅咒,你的脸色能把公证人吓坏。”

森特先生停顿一小会,似乎正努力抑制干呕。“昨天,”他有气无力地说,“我还是被小丑抬上马车的。看来……脱衣舞的帐篷是个消息闭塞的地方,你要能抽空见我一面,公证人的佣金可就省下了。”

“还知道讽刺人,看来这家伙死不了。”怀特自言自语地说。

莎乐美稍有不快,用字正腔圆的通用语说:“你竟然没跟他一块跳舞去R亏没人邀请我,这样的天气不穿衣服,看看都觉得冷。”

“我怎么觉得,该付给你的语言老师一大笔酬劳?”

怀特摇摇头。“再过几天我就得跟她学。给钱倒不必,你还是多做做深呼吸,等明天喘过气来,把我的事先办了。”

“我倒忘了,咳咳,还有家色情商店等着医治战争的创伤呢。”

“男人都是些下流坯子。”莎乐美不动声色地陈述道,“我要上楼歇歇,你俩接着聊。”说完就走了。

女主人消失后,屋里出现了短暂冷场,两个下流坯子相对无言,一时只听见裹着雪片“呜呜”乱撞的风响。怀特似乎有点心事,首先打破沉默。“战争嘛,只怕短时间内打不起来。”

“哦?怎么说?”杰罗姆翻个身,枕着交叠的双手,眯着眼问。

“大事件。”怀特变化一下坐姿,“曼尼亚选候明后天要发表公开声明,质疑老国王剥夺王储继承权的合法性。”

“啊?!”杰罗姆抽出右手拍拍脑门,半天才开口。“没记错的话,选候阁下十年前还是个标准的浮夸子弟呢。他老子死前都没敢跟国王翻脸,突然旧事重提……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怀特挠挠鼻尖,放下茶杯说:“管它呢!就算选候当真对王储的**情有独钟,政客们也还是些冷血的现实主义者。把政变说成家族纷争,不过是琢磨着合法夺权。”

想到凯恩的笃定态度,杰罗姆不由出一会神,“……打仗的话,结果还比较容易预期。如果搞成文案之争,高智种之间的协调只怕谁都弄不明白。情况越来越复杂,我得抽身观望一阵,他们想得挺有道理,合法生意至少风险小些,打内战更是只赔不赚的买卖。”

“合法生意?不是你所谓的‘古怪糖果屋’吧?”

“为什么不呢?我看你推荐的人还过得去。发疯的年头,正合适做这类发疯的勾当。”话没说完,杰罗姆再次露出痛苦表情,难受地翻个身。“又来了。该死的……”

怀特给自己倒一杯新茶,看看天色说:“过一会儿我回去看看小,就着炭火点燃蜡烛。汪汪探出脸来,白色床单蒙在它脑袋上,只露出黑漆漆的大眼睛。

盖瑞小姐摸出个怀特生产的小画匣,可惜在烛光下实在看不清内容,只好扫兴地放在一旁。眼珠一转,小姑娘把枕头套剥下来,不知从哪找来把剪刀,很快就剪出一地碎布片,再把打瞌睡的汪汪拽过来,煞有介事地为它量体裁衣,笑闹了好一阵。

烛芯烧弯了腰,晃一晃熄灭了,火盆里只剩几块乏炭,小房间忽然被黑暗笼罩。正在玩闹中的盖瑞小姐嘟着嘴爬起来,往床头桌里摸索新蜡烛。手指触到一块冷冰冰、圆滚滚的东西,不由被吓了一跳,只听这东西滚落下来,发出一声脆响和连串骨碌声。屋里一片静默,小姑娘丝毫不敢吭气,直听着隔壁保姆的动静,后颈子都能感到窗缝挤进来的些微寒气。过一阵没反应,她才自言自语着摸出蜡烛点上。

小桌上只有一只水杯和她的发环,汪汪正狐疑地嗅着地上比鹅蛋稍大的球体。小姑娘和汪汪交换下意见,这东西应该是由怀特带来,原本搁在她的发环上,被水杯遮住才没被马上发现。试着轻敲两声,里面似乎是实心构造,烛光照射下表面布满了古怪的金属羽毛,看上去做工十分精巧。大头冲下,小女孩试图让这个球滴溜溜转几圈,可椭圆球体重心不稳,只能在桌上胡乱滚动一气。

盖瑞小姐掂量下球体的份量,嘻笑着说:“嘿嘿!玩抛球吧!”

接下来,可怜的“鹅蛋”变成抛球游戏的道具,汪汪跳来跳去,把各种角度飞来的金属球在半空中接个正着,再衔回给小女孩。这两位在抛接的过程中,还时刻聆听隔壁保姆房间的响动,压低声音嘿嘿怪笑,盖瑞小姐鬼祟地冲汪汪打着手势,半空中细小松针似的金属羽毛旋转着缓慢下坠,在金属球掠过时发出毛刺刮削的微响。

再一次投掷,“鹅蛋”沿一条陡峭的弧线斜坠下来,汪汪后腿蹬地、张嘴接球的瞬间,金属球突然自动翻了个跟头——椭圆球面分开成一对翅膀,内里蜷缩的鸟身自然舒展,脚爪在汪汪的脑袋上稍一借力,就扑腾着飞起来。

地面上的瞠目结舌,眼看金属球变成一只乌鸦,盘旋一会降落在枕头上。凑近细看,乌鸦红宝石般的眼珠凝定不动,除了参差不齐的羽毛,整体散发油亮的金属光泽,看上去栩栩如生。

盖瑞小姐试着捧起它,翻来覆去把玩一会,乌鸦仍旧毫无反应。含混地嘟哝着,小姑娘手指到处乱拨,很快发现背后上链的开关。顺时针“咔咔”上足发条,手里的小鸟终于再次活动起来。

乌鸦梳理一会凌乱的羽毛,张开鸟喙叫道:“呱呱!”

汪汪吐吐舌头凑上来,犹豫着是不是咬一口尝尝?淡淡的机油味让它打消了念头,只是“汪汪”地回敬两声。

盖瑞小姐看看它俩,也摆手“喵喵”叫两声,算是打过招呼。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话题,小屋里沉寂片刻,乌鸦继续整理羽毛,汪汪挠一会痒、开始追逐自己的尾巴。盖瑞小姐坐在床沿,手捧下巴直发呆,忽然一拍前额说:“总觉得这塔有古怪,让咱们出去冒险吧!”

五分钟后,小房间的门被悄然推开。

胡乱罩上外衣,小女孩手持烛台,头戴枕头套制作的白色尖顶帽,乌鸦稳稳立在她左肩,脚边跟着乱闻乱嗅的汪汪。烛焰把拉长的影子投向地板,过道深处传来森森寒意,午夜之后的天文塔透着险恶、诡谲的气氛……幸好这一组合胆量奇佳,光彩亮相片刻,也就毅然踏上了挑战未知的冒险旅程。

“……好冷呀!下次想办法把火盆带上……嘿嘿嘿……”

蹑手蹑脚地前进,脚上穿的拖鞋却发出拖沓杂音;嗤嗤偷笑着,小女孩和两个怪家伙登上向上的楼梯,过道很快恢复静谧,只余下窗外无止歇的风雪、透过所有缝隙争夺着未结冰的冷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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