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作者:欧阳冰之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9896

北方的四月,正是春暖花开、景色怡人的时节,东城新村在万绿丛中,把春天体现的更加富有生机,面对着春光,让人有无限的遐想。

陆一平哪有心思赏春,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在华腾门口等侯着史俊英的到来。

华腾服务中心在东城新村外围,经一街的把头处,临公路十米远的一个大院套中,以前这是创业公司副总经理古铜老丈爷家的老址。

古铜的老婆和丈母娘,曾在东城新村新安农贸大市场门前出过馒头摊,古铜调到创业公司后,把老婆以聘用形式强塞进华强涂料厂当会计,其丈母娘年老体弱,没了古铜俩口子的帮忙,无力做这桩买卖,便停了。

古铜知道这卖馒头不少挣,深有体会,曾经帮老婆起早上货看摊,卖馒头这活还蛮熟练的,说真格的,若不是他老婆那两个肉馒头的作用,创业公司副总经理的职务,下刀子也轮不上他,还得在新安门口不停地喊:“馒头!刚出锅的热馒头,两毛钱一个,一块钱六个。”

古铜对卖馒头颇有一种感情,念念不忘,经常在关山面前叨咕这卖馒头的肥头,言之在东城区东城新村搞流动车卖馒头的话,效益会相当可观,如果成立一个以卖馒头、花卷、面包之类的服务中心,即能安排一些待岗人员,又能创收,岂不是一举两得。

关山听古铜说得天花乱坠,为此怦然心活,指定古铜张罗这个单位。

华腾成立后,人们才发现古铜的真正意图,这当中还有一个小猫腻。

于江涛一手把原供应站综合商店扩张般的创办了华欣商行,鲁守田搞了华益墨汁粉笔厂,关山创办了华源冷饮厂,刘景洋与关山正合力张罗华建和华强,古铜认为自己也应有所建树,不能落后,不能让人小瞧了。

可是搞点啥呢?把古铜愁够呛。一个“盲流子”,又没多高文化,除了卖馒头和会打两杆台球,一无是处。一通琢磨后,想到了馒头生意,这是自己拿手的套路,可以得心应手,次之是想以搞华腾的时候,把老丈人家的这个大院套卖给创业公司。

当时花一万钱买的这个大院套,即没有房产证,也没有土地证,啥手续没有,就是一处违章建筑。

庆城市全面开发建设,重中之重开发东城区东城新村地区,正在大兴土木,一通神建,看那架势,不出几年此处难免占用,但不会有所补偿的。

古铜跑“盲流子”来到庆城,在新安门口戳大岗打零工,与现在的老婆相识并结婚,当时他老丈人、丈母娘不怎么同意,死活不让进门,只好在宾洲那地方,花了三百块钱买了一处土房,住的不错,算是混上了一个家。后来,他老婆生了一个男孩,随他老婆的姓,感动了他老丈人、丈母娘,才让他们俩口子回家的,后来又在一起出摊卖馒头,关系也就越处越近了。

人走时气马走膘,恰巧古铜老丈人凭当年抗美援朝时攒下的资本,在大元总公司分到一套三代户,有意与他们归伙。俩口子一商量,把宾洲那个窝卖给别人当了猪圈,搬到楼上和老丈人住到一块,这个大院便闲置起来。

古铜的老婆就是他的宝贝乾坤圈,一打一个中,一番工作后,创业公司花了四万块钱买了下来。

古铜的目的达到,张罗的欢势,就这样把华腾鼓捣起来了。

把正屋的火炕一扒掉,屋里粉刷一下,地上铺上红砖,置办了四张办公桌,把院子也铺上红砖,买了些样式较新的零售货车,在门口竖起块牌子,组织三十来个年轻的女工,让一个叫狄青的小伙子领头,便开张大吉。

东城新村是庆城最大的一个居住区,有上千幢住宅楼,近十万新入住的市民,由于是建设初期,东城区政府也刚刚成立不久,基础设施正在逐步完善之中,大部分管理还处在粗管理状态,有点混乱,表面上有些无政府的架势,大家便趁乱这么搞着。

华腾这么一搞统一组织的零售方式,让东城新村的市民耳目一新,又是国营单位,也不细究在哪上的货,便给予了大力支持。

开始阶段还真风光无限,还有记者采访报道过,一看卖馒头挣钱,效仿的人多了起来,抢了华腾部分生意,后来华腾一天不如一天,效益下降,成了一个破烂单位,对付中伦落为创业公司的烂摊子。

若是细查一下原因,倒很简单明了,就是蹲点的古铜和主任狄青与副主任李玉珍不和。

华腾由古铜一手主抓的,正想物色一个适当人选当主任,刚好创业公司从外地调来一个叫李玉珍的年轻女人,是个大专生,不仅有才华,而且人也漂亮,丈夫是中心区文化科的一个宣传干事,结婚两年多,有一个女儿。

正愁没地方安排,决定让李玉珍当这个主任。当时关山与古铜找李玉珍谈话时也挑明了让李玉珍当华腾主任。可是还未正式任命,总公司又指定来一个叫狄青的小伙子,要求必须给安排一个好位置。关山与古铜一商量,让狄青当了华腾主任,让李玉珍当了副主任。

李玉珍初来创业,只能听从安排。李玉珍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有才能,有主张,但与古铜、狄青处得不睦,受俩人的压制与排挤。

李玉珍城府极深,知势力不如古铜与狄青,不与争锋,名义上是副主任,其实是啥也不管,也做不了什么主,眼看着华腾乱而伸不上手,说不上话,随波逐流,谁也不得罪,倒闹了个好人缘。

陆一平刚到华欣时,也听人讲过创业公司的几个单位的事,对华腾之事有简单了解,见过狄青、李玉珍本人,公司开会时点过头。狄、李二人曾参加过华欣商行“五、一”招待会,但人太多而无缘深交,没共过话,只是笑笑而已,印象不深,但也稍加想象便可记忆起这是一个很美的女人,说来也算是认识,来华腾报到,心里并不觉怎么陌生。

华腾有固定职工三十人,有六个临时工,与华欣人员相等,也是个阴柔之气偏重的单位。

创业公司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且大部分是二十五岁左右的女工,是显著特色,有人戏说创业公司是娘们公司,一点不过份。就拿华欣商行来讲,三十四个女人,只有林百丰一个男人,好容易挤进一个陆一平,竟把林百丰挤回了家。陆一平被下放到华腾,又塞进个王彬,人为地制造一个让男人吃香争宠的格局。华腾也如此,三十五个一水水的年轻女人,偏偏安排一个二十多岁的狄青。狄青是市里某个大人物的亲戚,想在大元总公司过渡一下,然后便调到市里去。狄青刚调走,陆一平又杀进来,创业公司真是奇怪,专搞这类让男人霸着女人的怪现象,这男人太少,就算是个丑八怪,甚或是有点残疾的话,在这女人堆里也会是个香饽饽。

华腾设主任一个,负责全面业务;设一个副主任,负责对四个服务组的业务监督;设一个保管员,名称上叫保管员,实际上还兼管采购。在单位里负责许多事项的同时,又要到各馒头厂、面包厂、冰棍厂、汽水厂等给各组进货,权利还是蛮大的。华腾始终没设财务,只设一个现金员,即负责收款,又负责划考勤,还要做核算工作,有时创业公司财务还让其代做工资表,代发工资,还是蛮累的。也许是古铜创建初始就是这个建制,古铜不在这蹲点也没有改正过来,或许创业公司认为这就是一个临时单位,不愿让其机制健全,混一天是一天。

原来的主任狄青已调到庆城市交警支队,群凤不能无首,便由原来的副主任李玉珍代主任。创业公司倒是无意于让李玉珍代主任,觉得李玉珍这两年实是委屈,让其当主任是众望所归。创业公司的思路是美好的,但李玉珍早已伤透了心,狄青这边刚走,李玉珍那边中心区防疫站的调令也到了创业公司劳资科,知道李玉珍待不了几天,就让她代几天吧。李玉珍倒没计较,也就在临走之际,坐上了原本就应是她的位置。

现金员梁淑华已调到华欣商行,其余人没有变动,按部就班。

按照古铜原来计划,这里将建成一个服务于东城区最大的零售车服务公司,但事与愿违,城管部门对这样的经营方式愈加刻薄,冷眼看待,工商、卫生、环保部门也是日益规范,难题接踵而来。狄青没走时就被有关部门找去多回,好在几顿饭把兵退了。华强涂料厂吃紧,把古铜调到那去督战,华腾的一览子计划便告一段落。古铜一走,狄青唱起独角戏,个人能力委实有限,反弄的乱糟糟。狄青一走,李玉珍独承门面。李玉珍现在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她就要到中心区卫生防疫站报到,哪能安心在这破大院里静心管理。华腾实际上讲,已没有真正的负责人。

保管员牛金萍是个人小心大的女人,一直跟在狄青屁股后转,有些小手段,见狄青已走,李玉珍将离之际,野心扩张,利用保管、采购的双重身份,竟然舞舞扎扎地对各组组长发号施令起来。

李玉珍去期已定,无心约束,倒让牛金萍不知天高地厚了。平常牛金萍就有逞强装凶之势,稍一放任,便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在没有创业公司任命和李玉珍指定的情况下,开始行使起第一负责人之权,指手划脚地组织工作。

李玉珍名义上是主任,却不愿在临走之前得罪于人,公司还没有一个说法,并不想干涉牛金萍所为,只是笑笑做罢,也不当真。别人以为李玉珍处处听任牛金萍摆布,喑说李玉珍为人软弱。实际上,李玉珍是不较真罢了。

华腾人也就这么地混着,反正有人划考勤,到月公司会派人来开工资,谁走谁不走,谁当官谁说得算,还不是一样出摊卖馒头,另外一点,公司还不知怎么个安排,牛金萍愿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李玉珍都不说啥,咱管这干啥,吃几两干饭不知道!谁也不愿出个风头与牛金萍顶着干,才不得罪那人呢!当然,这也有一种奴性在做崇,使牛金萍恣意妄为,论官职,牛金萍只不过是一个保管员而已。

史俊英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早早上了公交汽车,但路上所乘的公交车半路抛锚,忙换了一辆车。史俊英从没来过东城新村,下了车就有些懵,原以为有个地址一问就行,谁知这经纬把人弄得反不明白了,总算问了一个明白人,告诉了华腾所在,忙三火四地赶到华腾门口,老远就见陆一平在路边徘徊,似是焦急的样子,正在左顾右盼,忙欢声招唤:“一平,等急了吧?”

史俊英用手捋了一把头上的汗。

陆一平确实有些急,不仅仅是急,还有担心。来的挺早,却不见史俊英的影子,一等就是两小时,能不为此着急担心?

陆一平不着急报到,晚报到一天两天也无所谓,只是担心史俊英路上出了什么事。

陆一平不明白为什么会担心史俊英会出什么事,是想着惦着的心情,但又想克制自己不去想着惦着,也说不清言不明为什么一定要克制这种思念担心的情绪,待见到史俊英的身影时,才放下心来,无论怎样,觉得史俊英与自己还是挺亲近的人。

陆一平站在华腾门口的时候,只觉孤单,一辆辆售货车推了出去,华腾人用陌生的眼光打量着他,缺乏友善,心里不是一个滋味,毕竟,刚从经理位置上下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谋个差事,心情可想而知。史俊英的一张笑脸和乌溜溜的大眼睛,多少缓解了心中的惆怅。

陆一平对女人就是有个好态度,见史俊英满脸是汗的到来,知史俊英也一样心急如焚,没一丝责怪,反替史俊英擦了把汗,“瞧你,满头是汗急的是啥呢?这么急又有啥用,不还是落在我后头了吧?你瞧,人家一辆辆售货车都推出去了,院子里就剩下一辆挺耐心的,估计是在等你吧。”

史俊英知道陆一平拐弯抹角的调侃人,反觉爽然怡情,悄生一丝甜意,“你来的早不如我来的巧。你是陆一平,我是史俊英,不敢走在你前边的。昨天我让你打前站来着,里面情况如何?”史俊英格格笑起来。

陆一平望着史俊英,倒觉史俊英蛮聪明可爱的,但只是略笑一下,不再说什么,与史俊英进了院中。

这个院落挺大且规整,有150平方米左右,清一色的红砖清晰可见,还算干净。正面对着院门的是个砖木结构的一间大房,旁边接有一个大间土坯房。

陆一平见大房里人影走动,敲门以示礼貌,得到允许后进到屋中。

看来这间大方屋子没有多大改动,只是正中摆放着四张合并着的办公桌,让人知道这是一个办公的地方。墙角放着一个破单人床,没有行李,只有一个挺厚的棉垫子,看那架势是给值班用的。已经泛黄不白的墙上贴着各种规章制度。原来的老式窗户也没换,玻璃看来也有段时间没擦,乌突突的,让屋里不怎么亮堂。

李玉珍与牛金萍正在屋里闲坐无聊。

李玉珍一身淡雅服饰,利索干净,严谨端庄。怡然之仪表,悠然之气质,颇有大家闺秀之雅,不同于小家碧玉之秀。本是二十七岁的年龄,又是个孩子的母亲,却似个未出阁的俊雅少女,娥眉皓齿,亮睛朱唇,香蜜蜜白净净的一张脸,挂着永恒的微笑。让人看上一眼,舒服至极,再看一眼,浑身毛孔皆开,通窍爽神,无法控制地生出不敢隐瞒的倾慕。

牛金萍一身土灰的打扮,象个田间老鼠,稍肥的衣服兜着一个瘦小的精灵。眼睛不大,滴溜溜乱转,是个纯粹的麻雀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陆一平、史俊英洗劫了一遍,然后小脸一扳而没有做声,一副不欢迎的架势。

李玉珍与陆一平虽无甚么交情,但彼此认识。李玉珍知道陆一平、史俊英要来这里报到,关山、刘景洋特意打电话让李玉珍好好接待俩人。

李玉珍是聪明灵敏的人,明白事理,这俩人虽然表面上是被下放之人,但在创业公司名头响亮,业绩彪炳,无人不晓,尤其是陆一平,把一个半死不活的华欣商行转平为盈不说,还使华建受益,现在创业公司已不是过去穷馊馊的,成为大元总公司的有钱单位,华欣商行的功劳是不可抹杀的,陆一平的个人功劳是不可否认的,并且,关山话里有话,只是没有明挑,让李玉珍惦量着办。他俩不比一般小白人,哪敢丝毫怠慢,赶忙站起身来与陆一平、史俊英握握手,让到座位上嘘寒问暖,倒水沏茶。

陆一平本想与牛金萍搭个话,握一下手,见牛金萍爱搭不理地只是翻着帐本,估计就是那个传说挺牛的牛金萍,看架势似乎懒的招待,只好作罢。

李玉珍见牛金萍如此不知趣,心中不悦,用手一指牛金萍,“这是咱们华腾的保管员牛金萍,特别精明强干,我这个代主任都得听她的。”

陆一平听出李玉珍介绍牛金萍之意,有意让陆一平知道牛金萍是个自以为是不自量力的人。

陆一平心领神会,淡淡一笑道:“听说过,是华腾举足轻重的人物。我今年二十三,估计比你小,以后就叫你一声‘牛大姐’吧。”

史俊英在陆一平身后险些笑出声来,李玉珍也抿嘴一笑。

牛金萍把帐本合上,慢条斯理地问:“你就是陆一平?”牛金萍是明知故问。

“不错,有假包换。”陆一平坐下来,“现在来到华腾,还得靠‘牛大姐’多多抬举。”

牛金萍似笑非笑地干咳两声,“听说过你的事,都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牛金萍一双雀眼不怀好意地瞪着陆一平。

陆一平见牛金萍如此造作地玩着深沉,看出这是一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女人,是故作姿态的想证明她的傲慢。听李玉珍介绍,她仅仅是一个保管员,有什么资格摆个架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算哪路神仙!这林百丰没死,又托生出个牛金萍!但牛金萍话已出口,不好初来就与人顶牛,多少都得装装熊,别太锋芒毕露了,便道:“那都是别人瞎传扬的,孙悟空能耐再大,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么,陆一平只不过是一粒沙子而已。”

牛金萍把帐本敛了敛,放到桌子上摆好,站起身来道:“传也好,不传也好,是不是个人物对我来说也不重要。华腾这地方虽说不好,可也不是养大爷的地方。你呢,即来之,则安之吧。这年头,是龙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到啥时说啥话吧。好好干吧,还会有机会的。李姐,你给他俩办报到手续吧,我到各点上去检查一下工作。”牛金萍拎起一个小公文包甩着小屁股,挺着小胸脯出了办公室。

看这架势,她是这里的一把手,竟然对李玉珍发号施令。李玉珍望着牛金萍只是笑笑,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平静坦然。

陆一平与史俊英互相望望,甚觉滑稽,觉得牛金萍此举十分搞笑,象马戏团的小丑。

陆一平想,你他妈的算什么玩意!有李玉珍说的,也没你说的。一个小小保管员就越疽代疱,指手划脚,忒不知大海有边无边,自己有多大能量,赶紧滚蛋得了!

李玉珍见陆一平嘴角微动,眼露轻视,知是对牛金萍此举感到可笑。便道:“她就这样,有时不考虑一下自己的身份。反正我要走了,也不计较,随她去吧。”李玉珍笑的坦然从容,根本没有上心之意。

陆一平搔搔头笑着说:“既然李姐发了话,我能跟她计较吗,只是觉这‘牛大姐’太有幽默感了。”又冲史俊英道:“林百丰家的亲戚。”

史俊英嘻嘻一笑。

仨人无拘无束地谈些交心的话,气氛蛮热烈的,如好朋友多日不见而在他乡偶然相逢似的。

李玉珍道:“一平,咱仨中午吃个饭好吗?”

陆一平见李玉珍真诚以待,已生深交之意,忙道:“好哇!我请客。”

李玉珍嗔道:“担心你李姐没钱是不?这回我做东,下回你做东,可以了吧。”

李玉珍冲史俊英道:“俊英妹子,不管怎样,你先卖货出车吧。现在外面还有一辆闲车,是一区组魏艳的,她正生小孩休产假,估计三四个月也上不了班。你明天就用这辆车出摊吧,上啥卖啥,你听牛金萍的安排,一般都由她负责,卖不出去也没事,就怕卖丢了。”

“卖不丢脸的,站柜台好几年,比这复杂的多,要是卖几个馒头、花卷就丢钱,那还活不!”史俊英爽快地答应并笑起来。

李玉珍欣赏史俊英,对史俊英颇有好感。“看来你是爽快的人。但那车闲有一冬天了,一会好好清洗一下,库里有洗涤精,消毒液,整一整就光洁如新。还有气管子,打足了气,推起来可省力了。待一会牛金萍回来,找她领套新工服、钱盒、食品夹什么的。别跟牛金萍一般见识,能忍则忍,说不定你卖不了几天便……”

李玉珍欲语欲迟,分析俩人此来应有深意,但只是个人推测,在不明朗之时,不捅破为好。

史俊英不明白李玉珍啥意思,也不好直问,只能道:“李姐,咱是那娇情的人嘛!”

李玉珍把陆一平、史俊英的报到通知单放到抽屉里,在墙上的花名册上添上陆一平、史俊英的名字,就算报到完毕,“就这么简单,来人一填,走人一划,华腾特色。”

李玉珍笑吟吟地做了一个手势,陆一平看得有些呆,直觉李玉珍美丽恬静之中,还有着跳跃着的漏*点,尽管表现的恰到好处,但浑身上下无处不体现着成熟女人的魅力,立刻产生一种亲近感。

陆一平没有明确工作内容,李玉珍也不想安排陆一平做些什么,自己与陆一平相处日子有限,还是想多聊几句。正合陆一平之意,巴不得与李玉珍这样的柔情女人多谈上一会。

陆一平可不是没眼力见的人,见史俊英忙忙活活,忙撇下李玉珍帮史俊英收拾售货车,又是打水又找抹布,把售货车里里外外擦的干干净净,如新车相仿,感觉瞅着顺眼顺心了,俩人才会心而笑。

牛金萍回来后,给史给俊英发放了一件白底卡女式上衣和一个卫生帽,还有一个不锈钢食品夹和一个白铁皮的小收款盒子,一再叮嘱史俊英不要丢失,否则罚款,自己是个工作态度严肃的人,只要有错,绝不姑息。

史俊英不与她理论,静静地听着她的训导,望着她傻傻地笑,把牛金萍笑的直发毛,问道:“你怎么总是笑呢?笑的是哪路劲呢?”

中午,李玉珍、陆一平、史俊英在杏花村酒楼共进午餐。

史俊英不善饮酒,仅要了一杯饮料。李玉珍表面温文尔雅,不显山不露水的,喝起酒来不逊于陆一平,陆一平暗暗佩服此女人之了得。

李玉珍饮酒不似韩露一爽到底,不同于张杰饮酒一猛收场,还不同于钱灵一柔而终,而是随陆一平的节奏轻吸慢抿,突出一个雅,有一种品的滋味,但却能在不知觉中将杯中酒消化掉了。俩人酒逢对手,人遇知己,不消多言,便款心意畅地把对方视为知心朋友了,谈起话来没有伎俩,颇为投机。

谈到华腾,自然要提到牛金萍,李玉珍道:“我没几天待头,何必与她争权夺利,她一心只想当这个主任,紧着张罗,就让她张罗去吧。”李玉珍脸上露出一丝不屑一顾的意思,似是根本没瞧得起牛金萍。“不过是一只苍蝇而已。”

“牛金萍这人,过于自负,自以为是,难免会丢人现眼。”陆一平为李玉珍的话做个讨好性的补充。

李玉珍甜兮兮地一笑,尔后试探着问:“老弟,你到华腾来,是不是上头有意安排?”李玉珍想问陆一平是不是来当华腾的主任。

“李姐,这可不是。”陆一平忙解释,“我是被下放到这来的,是来当杂工的。至于公司怎么安排,我可不清楚,也不敢妄语乱讲。我知道华腾是个破大家,与华益、华强差不多少,说来是创业公司最次的单位。风吹雨淋,天寒地冻,到月就开个工资,是吗?”

李玉珍点点头。“是的,主要是提成系数太少。本来利润就不高,还要承担各种税费,没有保护措施,还非要搞统一管理,损失过大,人为造成成本提高,几乎没有奖金可拿。这都是一水水的二三级工,月月开个四五十块,六七十块,哪有积极性?为此我提过多次,古铜和狄青不让,好象开他们家钱似的!”李玉珍不无委屈地说。

这两年她让古铜、狄青压制的太深,有劲使不上,上了三年大专,学的是商业管理,不想调到大元来竟是一无是处,施展不了才华,难免有怨言。

陆一平望着李玉珍,“有什么好办法吗?”

李玉珍双手一摊,“办法是有,但人家古铜与狄青说得算,鼓捣的那玩意咱驳斥不了,非要逆风行事。我这刚当几天,调令已来到创业公司,我又要走了,谁能为这些可怜的女工们争个口袋呢?牛金萍能吗?不能,她是一个视权力如命的人,只知道滥施权术,过去依仗狄青、古铜而狐假虎威,现在还想趁乱搞出点名堂来好借尸还魂。就算她能当上这个主任,依然是维持现状,她干别的不行,捉摸个人,出个坏主意,治一治哪个不服管的人,她可是个行家!”

李玉珍眼里有一种期待,由衷地希望陆一平能做她的接任。

陆一平当然明白李玉珍认定和希望自己来当这个主任,但自己不能乱说乱讲,况关山、刘景洋都有话说,说不定很快将调离华腾,叹息一下道:“李姐说的极是。我想,这地方似乎并不适合我,不出意外的话,我也待不太久,快的话,半年用不了,我想是这样的。”

李玉珍见陆一平有话未尽,明白陆一平来华腾只是权宜之计,或许只是一个过渡。闲聊之中已知陆一平的姐夫周海洋在大元总公司是个处长,与关山、刘景洋都有关系,于江涛不可能扳倒陆一平,周海洋不可能看着小舅子让人弄到下边来当个杂工,何况,以陆一平的性情,不会屈就在这破大家里当个娘们儿王的。李玉珍不再多问其它,用头一点正在低头吃饭的史俊英,意思是问一下俩人关系。

李玉珍干练、精明,由于古铜、狄青原因没什么业绩,但是,眼里不揉沙子。没有多长时间,便知陆、史之间关系微妙,尽管陆一平有意无意地想掩饰这个事实,李玉珍已看出史俊英对陆一平情意绵绵,只想确认。

“史俊英吃苦耐劳,任劳任怨,我俩在华欣时配合的十分默契,受我牵连才来到华腾。我对她十分尊重,她大我一岁,便认她做个干姐姐,也好有个照顾。”陆一平如此解释,以获心安,实质上也是给史俊英听。

李玉珍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明白陆一平苦心,挑明了对史俊英不想确立恋爱关系,一切都是史俊英一厢情愿,至少当前陆一平不认可,即使认可,并不接受,说是认做干姐姐,无非是想对史俊英照顾时名正言顺,少一些顾忌而搪塞一些闲话。

史俊英听来心中丝丝隐痛,然心理准备充分,并不轻易失态,表现的平淡自然。“陆一平对我无微不至,象待亲姐姐一样,我感到实足。李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幸福的人?”

李玉珍觉史俊英固然开通豁达,但男女间的事也不是几句话就解释得了的,感觉史俊英未免牺牲太大,整天与爱着的人在一起,而爱着的人却另有他心,这实是很痛苦的事,得有坚强的心和韧性。初次交往,不便多说,只能道:“我想,你是幸福的,至少感觉是幸福的。你能有一平这样的老弟,一辈子都会幸福。说真的,我很羡慕你呢!”

看着史俊英深情款款的望着陆一平,李玉珍心道:“这个世界,真是奇怪,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是,却偏偏是此事古难全,难逃此生情劫!看来,史俊英此生都会因陆一平而情牵意绕,但不知陆一平想找个啥样的女人,是否能找到真正心仪的女人结成终生伴侣!”

对于陆一平的到来,华腾人猜测不已,背后诸多议论。

有人说陆一平是公司派来接任李玉珍一职的,只等李玉珍一走,陆一平马上会走马上任,牛金萍是竹蓝打水一场空,白忙活一回。

牛金萍也有底细,把话传了过去,令牛金萍抓耳挠腮,心急火燎之时也犯疑惑。知道鲁守田嘴松,或许能问出个真相来,忙打电话问鲁守田。

鲁守田在公司里象个拉帮套的,弄个主任当当,哪块累就派到哪去,搞了个华益,赔个一塌胡涂,更没啥地位,关山、刘景洋更不愿向他透露什么消息,主要是他嘴不严还瞎嘞嘞,有些事完全是他个人的主张。

牛金萍一问,鲁守田凭着自己的感觉给牛金萍一个答复:“这不可能,一个犯错误的人还能当主任?开玩笑。小牛啊!你该咋干就咋干,有你当的,也没陆一平那小子当的。”

牛金萍吃了定心丸,立刻辟谣,趁着李玉珍说是早晨直接去公司办事的空隙,把所有人招集到办公室里开会。

没有人愿意听牛金萍摆布,但弄不清华腾的变化,谁也定不准这个牛金萍能否接任李玉珍的位置,还是应付着吧,不出去卖货倒图个清闲,挤挤喳喳地站了一屋。

牛金萍首先是奉劝某些人别乱讲乱说,尤其是关于李玉珍走后这个主任位子谁来接的问题,公司正在研究决定,同时暗示自己即便当不上主任,也能混个副主任当当,表明自己将把保管员一职让给能力强者担任,包括现在空缺的现金员一职,无非是提拉一下自己的人气。

牛金萍这么一表态,满屋子人议论纷纷,有的惊诧,有的怀疑,有的不忿,有的撇嘴,有的骂不自量力。

陆一平与史俊英因为要跑通勤,一般都要稍晚一些,见全部售货车都散放在院子中,天气又好,怎么没出摊?心中纳闷,忙进得屋来,见牛金萍正站在地中间讲纪律问题。

陆一平已认识几个,其中二区组组长徐丽善于搭话,俩人已有过接触,对陆一平有心交往,招手让座于陆一平坐下,并低声说:“听牛金萍放屁!”

“李主任呢?”陆一平环视一圈,没见到李玉珍。

徐丽摇头表示不知道。

陆一平明白了,牛金萍这是未经李玉珍同意擅自组织开会。

牛金萍最后说:“我希望各组组长严格要求,李玉珍走了,还有我,别以为可以混水摸鱼,找个轻闲,一旦让我发现了,我绝不手软!”

靠窗的地方有人问:“牛姐,咱们开的这是啥会?李主任知道吗?”

众人都看过去,见是一区组组长欧阳美珠。

欧阳美珠早就不服牛金萍,心下不忿,忍不住问牛金萍。显然这话是对牛金萍资格的质疑。

牛金萍想了一下道:“不需要她知道,待会我告诉她一声就可以了。”

欧阳美珠道:“人家还没离开华腾,再说,人家是主任呐!”

欧阳美珠向前跨了一步,“我觉得不妥。”

欧阳美珠话音一落,惹得满屋噪声纷起。

牛金萍脸一抹,大声地道:“你如果听李玉珍的,跟她说去吧,你如果对我有想法,不服我管也可以,去创业找关山、古铜、于江涛,谁都行,就说我牛金萍专权乱管事。”

牛金萍小脸一绷,叉着腰,喘着粗气,有意摆出一副我是老大说得算的架势。

欧阳美珠底气到底不如牛金萍足性,退回到人群里不再言语。

徐丽冲陆一平道:“趁李姐不在,不够她得瑟的了!”

旁边白胖胖的三区组组长杨霞道:“人家是保管员么,官大一级压死人,不服行吗?走吧,该卖货卖货吧。”

杨霞拉起徐丽就走。众人见两个组长起身,也纷纷动身。

史俊英见牛金萍目中无人,问陆一平:“还兴自己任命的吗?好象她已经是主任了似的。”

陆一平没有吱声。在不明白华腾情况的前提下,陆一平不愿意发表什么见解,见大部分人面上有不服不忿之色,分析出牛金萍过去依仗古铜、狄青对众人施以高压政策,欺负大伙,是一个耍弄权术的女人,在华腾不得人心。

众人纷纷散去,史俊英随欧阳美珠出了屋。

陆一平叨着香烟坐在李玉珍位置上,悠然地喷烟吐雾。

牛金萍翻了一下眼皮问:“你不能找点活干吗?”

牛金萍一双雀眼紧紧地盯住陆一平。她不明白,公司整这么个大闲人来华腾要做什么,到底让他来干什么?来当祖宗供着?

陆一平根本没正眼瞧一下牛金萍,把李玉珍的玻璃杯子打开盖,从茶叶筒里抓出一撮茶叶,用开水冲好,又拧上盖,之后看看牛金萍,呲牙一笑,说道:“我倒是想没事找点事做,省着无聊,可是李主任让我在这屋里等她,说是有事,我只好听李主任的了。人家是主任啊!不听行吗?”

牛金萍把椅子猛地靠到办公桌上,“那好吧,你正好看着屋,我去给她们上货。”

牛金萍不是什么事都逞强装猛,不少自知之明。陆一平不是个善茬子,终不敢在陆一平面前撒野,刚才支不动陆一平,倒让陆一平反唇相讥,自己无力反击,心下有些一寒,在屋里转了一圈,勉强一笑,“实在太忙,哪块不到哪出错。这要是没我这么个人张罗,真不知道会乱成啥样。唉呀!谁让咱管点事喽!公司也是,早点把主任定了,配上副主任,我不就省心了吗?”牛金萍叨叨咕咕拎着小包出去了。

陆一平轻哼一声道:“有你这个‘小家雀’倒添乱呵!”

李玉珍确实去创业公司办自己工作调转的事,顺便找关山、刘景洋谈一下自己的看法,双方得到共识,返回华腾。回来听陆一平说牛金萍给大伙开会之事,有些生气,牛金萍这是赶死不等天亮,越来越放肆无忌,竟然抛开自己另立山头,有点过分了。

看看调令,想了想,觉与牛金萍交涉没啥必要,冲陆一平道:“走,我领你去溜达溜达,我想,你今后用得着。”

陆一平看出李玉珍找他必有深意,随李玉珍在东城新村转悠了一大圈。

李玉珍详细地把东城新村地理位置等向陆一平一一做了介绍。

看得出来,李玉珍有意让自己来做她的接任,想必在公司那里也推荐了自己,陆一平心中有一种感激和特别的好感,但不好表露在面上,只能随李玉珍四处闲转。

俩人闲庭信步,看上去象一对情侣。

李玉珍打扮得青春靓丽,掩去了岁数上的差距,与陆一平倒很相配,乍眼看去,象一对情恋之人第二次见面的情景,有亲近的意思,但还有一点拘紧,而又有怕被熟人见到难为情的感觉。

事实而言,陆一平的倾心倾慕,让李玉珍有些感动,心中有些慌。女人就是这样,没人欣赏,心里失落落的,一旦有人欣赏了,心里则慌慌的了。

东城新村是东城区区政府所在地,是庆城市最大的居住区,现有九个主楼区和四个商业鳘华区,其中以新安农贸大市场为经济中心,有经四、天马、广源、汇丰四个主商埠街,常住人口近十万人,若是算上流动人口,应有十五万之众。

据李玉珍介绍。十、十一、十二楼区和八大豪华住宅新区正在建设当中,据可靠消息透露,庆城市政府将从中心区红旗镇迁往东城区东城新村来,各大机关、银行等单位五至十年内将会东移至此,在东城新村将建全市最大的庆城人民医院、商场和娱乐中心,十年后,东城新村将成为庆城政治、文化、经济中心,与庆城西城区正开发建设的西城新村形成东西两大经济版块。

华腾有三十二个流动售货车,按服务区片分成四个服务组,一区组有16个售货车,负责东城新村东城商场、新安大市场及东城中心花园和一楼区一带。二区组有六个售货车,负责二楼区、三楼区、天马商埠、广源、汇丰商业街。三区组有五个售货车,负责四、五、六楼区,四区组五个售货车,负责七、八、九楼区及附近建筑工地。

华腾现在主要经营馒头、花卷、麻花、面包、油盐饼之类食品,馒头在东城馒头厂进货,而面包、麻花、酥饼类在一家面包厂进货,去年为了增加效益,还与东安汽水厂达成协议,每个售货车都卖该厂生产的汽水。

看看天气转热,又到了该进汽水的时候了。东安汽水厂不大,百分之六十的汽水要靠华腾销售。据李玉珍介绍,进汽水比进面包划算,一个面包仅有三分钱利润,而卖一瓶汽水,则有一角钱赚头,天热时销量极大,去年仅在东城商场的点上,从“五、一”至“十、一”期间,平均每天销售五箱多些,光是华腾就给东安汽水厂总销货达到一万八千多箱。东安汽水厂赚了钱,可华腾人还是那点工资。

东城新村的购买力,在庆城来说,与以油田企业为主的西城新村的消费不相上下,而且呈逐年上升的趋势,只是华腾本身有许多缺陷,没抓住机遇而已。华腾上班晚,一般早10点前才进入各自点上,下班又早,晚5点收工,中午还要有一个小时的休息。任务量都要牛金萍规定,她说卖多少就卖多少,统一上货,统一分配。货少了倒也罢了,货进多时,则出现过几百几百个面包、馒头扔沟里的事,这损失都要算在华腾帐上,到头一算帐,公司那头叫屈,好象给开个基本工资就已够照顾情绪的了。事实上,华腾人活是没少干,钱也没少挣,但就是因为损失大造成亏损,而后销量逐日下降,越来越不景气。工资不见长,物价可见涨,华腾人拿着可怜巴巴的几毛大钱,感到寒酸,要不是为当个国营工人,说不定得跑一大半。这有六个临时工,整天叫唤着要走,弄的人心惶惶。

李玉珍介绍,四个组长当中,欧阳美珠实力最强,但这个人自私,报复性强。二区组组长徐丽嘴快心直,没啥心眼,人品不错。三区组组长杨霞,爱发表个意见,但软弱。四区组组长王芹老实巴脚,左右逢源。

陆一平见识过欧阳美珠,便问起欧阳美珠。

李玉珍告诉陆一平,欧阳美珠有些智谋,有点手腕,手下十五个人管的服服帖帖,但此人较自私,若是什么得不到手,宁可破坏,而且处心积虑。

以前一区组组长是郎秀花,欧阳美珠是后调来进一区组的,她想当这个组长,便在古铜、狄青那多次告郎秀花的黑状,又鼓动几个人与郎秀花做对,狄青便把郎秀花调到四区组去了,让欧阳美珠当了一区组组长后才算消停。

欧阳美珠与牛金萍较劲,可能也有对副主任或者保管员、现金员觊觎的成份,至少你牛金萍应当注意到欧阳美珠的存在。欧阳美珠阴险一些,如果利用得当,牛金萍不足惧。

陆一平对李玉珍之才能学识佩服不已,感觉其思维的敏锐与理论之论述,比之自己更有过之,似与杜丽娜难分上下,心中暗道惭愧,可以断言,以李玉珍之能,牛金萍施出浑身解数和吃奶的劲,也不是对手,缘于李玉珍要走而故意放任牛金萍而不与之计较,而牛金萍正被权欲冲昏了头脑而感觉不到。

李玉珍暗示陆一平应当利用欧阳美珠、徐丽、杨霞来瓦解牛金萍势力,即便牛金萍当了主任,也不敢轻举妄动。

陆一平感激李玉珍的一番苦心,俩人在一家小餐馆里又谈了许多。

李玉珍对陆一平有了更深的认识与了解,由衷地感慨,创业公司没有利用好陆一平,这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至少有一种永不服输、永不言败的打拚精神。当然,也感叹自己,空有才华在身,没有发挥的机会,若不是古铜与狄青的压制和创业公司的有意限制,自己也不能去当一个防疫员的,这个主任位置已来的太晚了。遗憾归遗憾,但自认也有所得,在离开创业之时,有幸认识了陆一平。在李玉珍看来,创业公司,除了陆一平值得交往,再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李玉珍觉得,在陆一平身上,有一种上进心和对现实的快速接受与运用,而这些个拓荒意识,正是大部分年轻人所缺少的,虽然他们也在忙忙碌碌,甚至比陆一平都忙,却是忙于世故,忙着挣钱娶媳妇,为了庸俗的或平淡的目的而做着俗不可耐的事情,仅这一点,这个陆一平就值得一交,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他将一飞冲天,是个“过江龙”,有番大业可为,自己会有与他合作的可能。

牛金萍知道李玉珍这两天忙着自己调转的事,已不再顾忌什么,见李玉珍与陆一平回来,主动告诉李玉珍自己未经事前请示便开会之事,李玉珍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一笑罢了。

牛金萍道:“我想,你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也就没招唤你。”

李玉珍道:“你看咋办顺你的心思,你就惦量着办吧。”

陆一平本就判断欧阳美珠有一定影响力,再经李玉珍的介绍,知道欧阳美珠实力与威信强于徐丽、杨霞、王芹,借没什么事的功夫,在东城商场门口卖货点上找到欧阳美珠,俩人攀谈起来。

欧阳美珠比陆一平早一年进创业公司,分到华腾一年多些。欧阳美珠谈不上绝色,但也俊俏受看。陆一平一问,比陆一平仅大20天,为套近乎,陆一平认做大姐。欧阳美珠也不客气,认陆一平做个老弟,天南地北,谈的热火朝天。转来转去,转到华腾。欧阳美珠直言牛金萍太霸道,她正要联合其它三个组长共同对付牛金萍。陆一平心中暗喜,但却不表态,只听欧阳美珠滔滔不绝地信口而讲。

欧阳美珠先后处过两个对象,因为自己家境不好原因而分道扬镳,对于男女之间的来往敏感,问起史俊英。

陆一平、史俊英进入华腾,大部分人都在猜测俩人关系,说法不一。

陆一平不愿解释。

欧阳美珠直说陆一平喜欢漂亮女人,而这正是史俊英所不具备的。

说到史俊英不漂亮,这正是陆一平的心结之处。没人提起倒还罢了,若有人提出,虽说陆一平心底子里已决定不与史俊英共度爱河,终觉心虚。自己时常纳闷,史俊英当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为什么自己偏偏就不动心,只想姐弟相处,仅仅是相貌吗?陆一平不愿多想史俊英,觉得伤神,想把史俊英排除在思想以外,偏就放不下,总惦记史俊英是一回事。心里不想与史俊英,也承认有以貌取人的成份,但也否认与史俊英保持姐弟关系就是以貌取人,自己都觉得矛盾,这又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每每偷问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下定决心接纳史俊英呢?与史俊英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呢?陆一平弄不明白,爱情到底如何才能让自己感到满足,而所谓的“只要感情在,瘸子也来派”和“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感觉,又没有明显的反应,他实不明白自己的择偶与想法,在现实的冲突中和是是非非里如此复杂,是性格复杂,还是心思复杂,是事物本身矛盾,还是自己矛盾。

陆一平是个不甘于人的人,有一套审时度势的功夫,这得益于杜丽娜的言传身教,杜丽娜教陆一平的第一课就是学会观察人。

陆一平不可能不分析当前华腾的现状,经李玉珍一点拨和鼓动,心里活了,他判断牛金萍不过是浮精神,瞎忙活,李玉珍一旦离开华腾,这个主任肯定要有着落,绝不会这么群凤无首。即使是牛金萍如愿以偿得到公司任命,恐怕副主任一职也要有一争,而且从李玉珍的话里,他感觉关山似乎对牛金萍并不感冒,话里话外的是关山正在考虑这个人选,大致缘于李玉珍要离开华腾之故,也没有给李玉珍的推茬一个肯定答复,李玉珍并不敢确认陆一平是唯一人选,这个主任的产生办法公司尚不成熟。但有一点,不管这个主任是谁,要想在华腾立足,只有同华欣商行一个套路,让有实力和威信者为自己站出来摇旗呐喊,等到羽翼丰满时再洗牌理顺。

谁能做这个先锋,欧阳美珠、徐丽首当其冲。杨霞似乎与徐丽两个人关系十分要好,徐丽能够左右杨霞。王芹虽说是个老好人,左右逢源,若是三个组长及大部分组员能够站在自己这一边,牛金萍即便是高压政策也弹压不住。陆一平清楚,史俊英现在身份不能成为自己的强力支持者,唯有在欧阳美珠身上下些功夫,打开华腾的突破口,并且希望这个主任的任命或民主选举最好在李玉珍没走之前落实,他看出李玉珍对他有一种相当好感和欣赏,不管李玉珍怎么心思,但只要她能在关山、刘景洋那说一句话,比欧阳美珠及三个组长百句好使。目前来看,关山、刘景洋对自己并没有坏印象,关山也没有一棒子打死的意思,说是下放,实际上是养大爷一样,整天没事与这些个女人纠缠着。从公司一拖再拖的现象来看,公司对这个破烂单位不再重视,没有派人来与李玉珍接班,也没有任命牛金萍的意思,恐怕是想从中选出个人来维持现状即可。混个主任当,总比闲着强,工作才使人充实,若是闲靠着,会使自己生病的,假定牛金萍当了主任,还能任已逍遥吗?这是不可能的。

陆一平主意打定才主动接近欧阳美珠的。欧阳美珠刚失恋不久,正烦恼着,对于异性的主动接触感觉良好,尤其陆一平是华腾唯一的男性,能经常与己在一起闲聊解闷,也是一种荣耀,也好抚平内心深处因失恋造成的些许创痕,给失落的感情给与平衡。

欧阳美珠善谈,陆一平喜聊,对牛金萍一事有共鸣之处,辅以陆一平甜言蜜语的恭维,让欧阳美珠心花怒放,得意非常,一见陆一平便笑。

史俊英自然感觉不舒服,悄问陆一平是否想与欧阳美珠发展成为一种关系。陆一平告诉史俊英,仅仅是利用,欧阳美珠如何想,那是她个人问题,与已无关。

陆一平与欧阳美珠闪电式的火热,不仅史俊英妒意悄生,徐丽与杨霞也有些妒意。倒不是因为男女情爱,完全是一种感情与人气争宠。徐丽觉得自己并不比欧阳美珠长相差,也是一组组长,陆一平最先与自己搭上话的,为什么只对欧阳美珠示好,我徐丽哪里都不比欧阳美珠差,不能让她歘尖卖块。杨霞正无对象,见陆一平与欧阳美珠谈笑风声,确有些丝丝妒意和羡心,被徐丽拉着稀哩糊涂地参加进来。俩人这么一搅和,欧阳美珠陡然对陆一平有珍惜感。

欧阳美珠没事就专找陆一平唠嗑,有时特意备下瓜籽和一些水果。徐丽为争陆一平只是为打击欧阳美珠,与杨霞一商量,请陆一平吃顿饭店,并说了欧阳美珠许多坏话。

陆一平与欧阳美珠的时候多一些,因为欧阳美珠有十五个组员,是三个组的总和,一旦与牛金萍联手,一切都将功亏一溃。

陆一平正在与欧阳美珠妙语连珠,史俊英来找陆一平,说是李玉珍让他马上回中心,陆一平忙与史俊英回到中心。

李玉珍与东安汽水厂的副厂长林响因合同之事谈得动了肝火,牛金萍从中不递好话,话里话外偏向林响,并暗示林响难为李玉珍。

李玉珍不是软柿子,根本不吃林响这一套,想立马打击林响,收拾牛金萍,但转弯一想,这个机会还是让给陆一平好,既让陆一平露一手,还能籍此机会打击牛金萍。恰巧史俊英回中心有事,便让史俊英把陆一平找了回来。

每年四月中旬,东安汽水厂都要与华腾签个供销合同。按双方约定,汽水厂把货送到各个点上,并且是有4%损耗。今年突然有了许多变化,而且非常之大。首先要让华腾自己取货,取消损耗。其次是以箱子不够为由,让华腾使用陈旧的木板式周转箱,而给别家送货使用新塑料箱。再一个是价格有了变化,每瓶汽水提价一分。

李玉珍一看就火往上撞,与林响交涉此事。林响有牛金萍话语暗示,步步紧逼,李玉珍当仁不让。

往年都是古铜一手包办,现在不同了,林响对李玉珍心有顾忌。李玉珍让牛金萍与汽水厂肖厂长沟通一下,牛金萍打通电话不说话,偏让李玉珍说话,而李玉珍接过来后,肖厂长却只称与牛金萍沟通,指名要林响与牛金萍签协议,说是李玉珍要走了。这倒是事实,肖厂长有这顾虑也可以理解,然而牛金萍胳膊肘向外拐,分明是公开踢开自己,想获得一些资本,心中对牛金萍不满情绪已忍许久,立时爆发,下定决心收拾牛金萍,为陆一平清障。她不想亲自收拾牛金萍,想给陆一平一个直接打击牛金萍的机会。

路上史俊英向陆一平简单介绍一下情况,陆一平一下子明白了李玉珍用意,暗谢李玉珍对己恩德,心里有了谱。回到华腾,见到林响正襟危坐,简单寒喧。

李玉珍介绍道:“这是我们中心新来的陆一平,经常签供销合同,我全权委托他与你们谈谈。”

林响打量一下陆一平,“你能代表华腾?”

陆一平冷冷一笑,“李主任授权于我,我就能代表华腾。”

林响望向牛金萍,意思是怎么半路又杀出个程咬金来。

李玉珍瞟了一眼牛金萍,冲林响道:“你不用看牛金萍,她是保管员,做不了主。我确实要走,但在华腾一天,我就是华腾的‘说了算’,谁说话都不好使。”

牛金萍不屑地翻了下眼皮,没想到李玉珍来这一手,猜不出李玉珍怎么忽然态度大转弯而不再迁就她。李玉珍话已出口,并且强硬,自己确实仅仅是个保管员而已,顶多外加一个兼职采购员,与李玉珍的两个主任的头衔相比,没有等同的资格,现在这个陆一平被李玉珍推向前台,觉自己一下子矮了八分,往日的傲气瞬间消失殆尽,面有沮丧之色。

林响见牛金萍被李玉珍一句话给否了,心下不安起来。

前两天,牛金萍特意请林响与肖厂长下顿馆子,商量让牛金萍代表华腾与汽水厂签订供销合同,以此来做为牛金萍的业绩筹码。

肖厂长看出这个野心女人的意图,趁机提出一些苛刻条件,牛金萍欣然同意。谁想今天来与牛金萍签合同时,李玉珍偏要审一审,发现与去年出入较大,而且林响一意要让牛金萍签字并加盖创业公司公章。李玉珍便知这当中曲委,不让步,双方争执起来。

林响见事情复杂化,心里犯了嘀咕,这个陆一平是何许人也,似乎比牛金萍有能力,李玉珍说他懂业务,恐怕要大费周折。

林响缓了一口气,说道:“以前咱两家合作愉快,你们确实是我们的销货大户,我们怎能不知道呢?但现在原材料价格上涨,成本加大,利润减少,我和肖厂子前两天也和牛主任,不,不,是牛保管打过招呼,她也同意,可是李主任却不同意,非让我们与去年一样,这有点难度。你们应当体谅一下,我们是一个小厂子。”

事实上东安汽水厂确实是个小厂子,最忙的时候,没超过十五个人,每年四月初开工,天冷便停产,冬天时就剩两个厂长看着这厂子。

陆一平展颜一笑,“无非是认为条件苛刻一些罢了。我不知道你怎么与牛保管谈的,即然李主任不同意,想必肯定有不同意的理由。你呢,维护你们厂子的利益无可厚非,没有过错。虽说李主任因个人原因这两天就要离职,但她一定会坚持原则全力维护我们华腾利益的。”

林响点点头,称是道:“彼此,彼此。”

陆一平把手一挥,指向门外道:“这样吧,你回去和肖厂长说,你们不用和我们谈了,愿和谁谈和谁谈去,华腾不与你们合作了。”

李玉珍大吃一惊,倒吸一口凉气。

牛金萍“呼”地站起来。

林响摘下眼镜,有些不相信地站起来,怔怔地望着陆一平。

陆一平冲李玉珍点点头,示意稳住架,冲林响笑了笑,把头转向李玉珍道:“李主任,这个林厂长和他们的厂长以为庆城只有一家汽水厂,就他们生产汽水。他错了,如果他们现在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满足您的要求,我明天去给您联系几家回来给他们瞧瞧,我相信会乐死任何厂家的,而且条件会比他们的好。”

林响忙道:“哎,兄弟,不,怎么称呼?您姓陆,叫你陆兄弟,不,不,陆主任,叫啥都一样,咱们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好吗?”

陆一平道:“别与我商量,你与李主任商量吧。其实,我只是李主任的一个马前卒而已,是李主任抬举我才让我客串一下,我又怎会不知眉眼高低的不知自己吃几两干饭呢!”

李玉珍有意地瞥了一眼牛金萍,心道:“小样!这回明白了吧?”

牛金萍气得翻了两下眼珠,硬没敢说出一句话来,心里暗恨陆一平。

林响双手不敢放下,一会转向李玉珍,一会转向陆一平,最后只好道:“李主任,您拍板吧,你说咋地都行。”

李玉珍态度缓和许多,“你们真是不挤不出油,不打不精神。我也不难为你,咱们与去年一样。现在不是前两年,象你们这么大的汽水厂,多如牛毛,你们何必要堵自己的生存之路呢?我倒为此糊涂了。我想,若是没有我们的合同,你们都不敢开工。”

林响汗水渍渍直流,“李主任,谢谢您高抬贵手。今晚我做东,肖厂长,你,咱们一起谈谈,对了,还有这位陆兄弟,千万千万,咱们不见不散,晚上见,咱们晚上签,晚上签,您看行吗?”

李玉珍目似阳光般温暖,“既然你们有诚意,那咱们晚上见吧。”

李玉珍笑得灿烂,美色动人。

林响夹起包慌慌而去。

李玉珍冲陆一平道:“你真敢叫张,我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陆一平道:“就算是叫张吧,不过我这可不是吓唬他,我真干得出来。象咱们这样的大户,打灯笼难找,他们还端起架子来,开国际玩笑!”

牛金萍道:“人家也是计较成本的,并不过分。人家是个体,咱们是国营企业。”

李玉珍冷然道:“国营企业就可以不考虑自己的利益了吗?岂有此理!我认为,不考虑华腾利益的事才是过分。当然,我不知道这当中的猫腻。”李玉珍冷目盯住牛金萍。

牛金萍脸青一阵白一阵,“你怀疑我从中做了手脚,是不?”牛金萍心虚地问。

“这我不知道,但有一点,今天这事该如何解释,你给我说个明白。”李玉珍站了起来。

牛金萍故做镇定,“他们跟我说了难处,我说自己说得不算,让他们来找你谈,有什么不对吗?再说,我是保管员,向来兼职采购,他们要求与我签合同也是正常要求,咱们华腾没公章,让公司盖章也不过分,莫名其妙!”

李玉珍道:“这几天你就不正常,到面包厂、馒头厂和汽水厂去拉拢一些关系,你认为有必要吗?要明白一点,利益才驱使人去做与不做。不管你怎么去做,这是你个人主观上的问题,但客观上的结果令你失望,他们不会为了你的个人想法而放弃更大利益的。”

牛金萍一摔帐本,“什么主观客观,你说些什么我不明白。你看我不行,你撤我好了,明天让她们自个去进面包、馒头吧。”

牛金萍气哼哼地关门而去。

李玉珍也来了脾气,一拍桌子,“进不来自己蒸,不蒸馒头专争气!没你牛金萍我们放假不成?”

陆一平哈哈大笑。“李姐,你发起怒来也是飒爽英姿,蛮有强项女人气质的。”

陆一平把李玉珍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这都是她给逼出来的。哪有这么干的?她紧紧地拉住那些关系,做为一种仗义,想以此控制华腾,这种做法让人愤慨。她若是当上主任,非把大伙治出粪来!”

李玉珍是个大专生,受过高等教育,有良好的文化底蕴,性情温柔而内向,向来说话文雅,话一出口,觉其不雅兼有粗俗,脸“腾”地下红到耳根,心“呯呯”地跳,觉有失平日雅态,会让陆一平瞧不起,偷看陆一平,见陆一平根本没在意,放下心来。

陆一平从小生活在五七家子,骂人的脏话听的多了,常听一些泼妇骂街,自己有时骂人也口无遮拦,只是进城里来后收敛许多,尽量说些文明的话,装上一装文雅之人充个排场,但时不时地也要带出几句。听李玉珍说这样的话,平常而又平常,不可能当回事,反觉舒畅,认为骂的轻,在他心里早已骂了许多,“小婊子”,“小贱货”,“小养汉老婆”等之类的话了。

陆一平劝李玉珍别生气,何必为此事而不快,李玉珍言之忍无可忍,但凡能忍,谁能不忍。

李玉珍告诉陆一平,过两天这里竟选完主任办完交接后就走,关山先前打来电话,决定这个主任民主选举,没有候选人,选上谁谁干,由主任安排副主任,现金员已由公司指定一个叫秦良玉的小丫头来做,不再另行安排,问陆一平是否有把握,陆一平胸有成竹,呵呵一笑,“应当有把握。”

李玉珍知道,陆一平这几天马不停蹄地到处游说,但仍不放心,“好吧,咱姐俩处一回,我替你拉拉选票,越把握越好。可千万别低估了牛金萍的能耐,怎么说她也干了两年保管员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坚决不打无把握之仗。”

陆一平知道李玉珍有相当威信,人品人缘极好,有她出面,十拿九稳。

“有李姐给兄弟拉选票,板上钉钉,到时我怎么谢你呢?”陆一平煞有介事的问。

李玉珍道:“我在华腾也没干出点啥成绩来,觉得遗憾,临走就给大伙留点念性,给她们找一个能为她们争口袋的人吧。如果你被选上的话,你只要替大伙去争个口袋,让大伙多挣点,把牛金萍赶出华腾,别让史俊英卖馒头了,就算是对我的酬谢了。”

陆一平望着李玉珍道:“放心吧,我会这么去做的。”

华腾民主选举主任,创业公司只派来鲁守田做为监督,由李玉珍组织进行。

鲁守田大大地讲了投票规则。

牛金萍自以为胜券在握,东西乱串,给每个人发放稿纸一张,脸上有一层隐着的喜悦。

在她看来,自己应当是理所当然地当选。不管怎样,有华腾时她就干保管员,人人见她敬畏三分,不笑不说话,现在自己又强出风头主持业务,谁与争锋?欧阳美珠不具备这个资格。据她所知,欧阳美珠人缘并不好,在别组更是不得人心。徐丽不用担心,那只是一只叫唤鸟。杨霞、王芹更不用提,而且杨霞、王芹都表示过支持她的工作,投她一票。这个陆一平有竟争能力,但这是一个有错误的人,下放于此来反省的,有谁会投他的票呢?况且,才十来天的时间,人还认不全又怎能拉选票呢?昨天下午李玉珍通知她,说今天早上要民主选举主任,整个一下午和一晚上也没闲着,问她们意见,大部分都说投她一票的,回家统计了一下,约有二十票,感觉足够当选,现在愁的是安排谁当副主任,谁接保管员,怎么收拾陆一平。

牛金萍心情放松,脸也松驰了,与人打招呼比平常亲切得多,整个换了一个人。

其实牛金萍并不知道,陆一平早已分析出公司要采取民主选举方式确定这个主任,已有目的性地动作七八天了。李玉珍三天前就开始为陆一平拉选票,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之后,才在昨天下午告诉她民主选举这事。

牛金萍以为问上一问,人家一答应就是这么回事了,见陆一平坐在办公室里动也未动还在傻笑而无动于衷,便认为自己是华腾主任了。

牛金萍冲众人道:“我希望大伙投好这一票,选出心目中的主任,我先谢谢大家啦!”

欧阳美珠似乎迫不及待,“选谁不选谁,我们心里有数,快开始吧。”

李玉珍已不具备投票资格,魏艳休产假,共计三十四张选票,一会功夫便写完交到鲁守田手里。

鲁守田戴上老花镜唱票,李玉珍、牛金萍监票,欧阳美珠在一块小黑板上划正字。随着唱票开始,牛金萍的脸色开始阴沉,越来越难看,待鲁守田唱票结束,牛金萍如霜打茄子一样瘫坐到椅子上无话可说,脸上泛起灰紫色,沮丧至极。

欧阳美珠兴高彩烈地宣布:“陆一平,二十二票,欧阳美珠六票,徐丽两票,牛金萍四票,陆一平当选!”

话音一落,屋里“轰”的下传出欢呼声,似乎是众望所归。

史俊英悄悄地把手伸向陆一平,“我知道就是这个结果,你又当官了。”

陆一平握住史俊英的手,轻轻地握了一下便松开,望着史俊英,“你也一样,又当官了。”

史俊英笑了。按照鲁守田宣布的规则,副主任由正主任安排,不用说,陆一平已决定安排她当这个副主任无疑了。

鲁守田一拍陆一平肩膀,“你小子,真有你的!关经理说你也参加选主任,我就估摸着你差不多选上,果不其然,猜中了。这事整的,还不如你从华欣一到这来的时候,就让你当这个主任多好,费这么大劲。关经理眼光挺准,我来时就说,除了陆一平,没别人,真没说错。”

陆一平焉能不知绕这么大圈子之意,这是关山、刘景洋给周海洋一个面子,给陆一平一个面子,给陆一平一个梯子,给于江涛等人一个体面的台阶,堵住人嘴而已。

李玉珍握着陆一平的手,“这个结果是意料中的。一平,我欣赏你,但我觉得一条斗鲨不该在这个水塘里逞勇。”

陆一平道:“李姐,我明白,咱资格浅,慢慢来,这里,仅仅是个跳板,终会有羽翼丰满时。”

李玉珍放开陆一手,“我知道你对史俊英没有其它想法,不管是什么原因,但我希望你安抚好她。我是一个女人,知道女人的心不似男人能拿得起放得下,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李玉珍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女人往往为感激而感动,为了一个感动而刻骨铭心。”

陆一平点头,“李姐,你放心,我陆一平尽管有时偏执和古怪一些,但不会让她过于伤情的。当然,有些事情强迫不了,我也不会按照常人善意的安排或推理去活着,有时明知是错的,我也要去错着。”

李玉珍道:“我佩服你这种活法,有个性,但往往事与愿违,失去的更多,比别人承受的也多。记住,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话,就到中心区防疫站找我,你李姐一定会帮忙的,虽然你姐夫阳光现在只是一个干事,还有些办事能力,会竭力帮助你的。一平,姐欣赏你,喜欢你这样的人,咱姐俩今生算是交定了。”

华腾人似乎十分满意这个结果,个个脸上露出满意的笑。牛金萍失望地颓坐在椅子上默默无语。她想不明白,怎会败在陆一平手里。二十二票对四票,而且自己还投了自己一票,相差仍如此悬殊,看来还得夹着尾巴做人了,悔不该对陆一平无礼,得看陆一平能否把副主任之职交给自己了,否则还得干保管员。

牛金萍装做若无其事地恭贺陆一平,“祝贺你当选,希望咱们好好合作。”

陆一平打个哈哈说道:“当然,有你‘牛大姐’的倾力合作,我会得心应手的。”嘴上这么说,心里可不这么想:“小婊子!我非治出你大粪来不可,让你夹尾巴做人的机会都没有,滚得越远越好。听李玉珍的话没错,一点机会都不给你,我不想再犯华欣商行时的错误,我不在身旁放颗炸弹,我起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