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和天幸，仅差一个字。

不过就颜值来说，天命达到了颜值世界的水平，也得到了天幸的认可。

颜值世界的女王，也就是天幸，看到天命的那一瞬间，立刻就想到了方先生。就像方先生知道方肆的存在后想起天幸女王一样。

她冷眼旁观。或者说，隔岸观火。

“驱逐出去！”

“出去！”

开始只有一两个人在低声说。湘都的幸存者们聚集在墙角，有精英像是企业白领甚至部门经理还有老总，平常他们在饭局上谈笑风生，此刻用厌恶的眼神逼视着弱小的女孩。

有平头老百姓，不威胁到他们的柴米油盐酱醋茶那自然相安无事，有菜市场杀鱼的大婶，也有卖猪肉的老哥，有送快递的小哥，也有饭店里的服务员。为了生命，就算不为了自己的生命。

越来越多的人强硬起来，一个人去做一件不道德的事，一群人清醒地去做一件不道德的事，这种事情在人类历史上发生的太多太多。

太多。

“自裁！”

“你自杀罢！”

“……”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起来，胆怯者从中得到莫大的勇气，激动起来，挥舞着臂膀。

【人祸】必须死——>否则人类死。

毒圈笼罩了整座城池，留在里面的男性全部被毒死了。而被毒变得女性，将成为新的感染体。——虽然有一个潜伏期。

“谁去杀了她！”

“烧死她！”

“点火！”

“……”

愤怒的情绪如同已经肆虐开来了，声浪像是刀枪剑戟砸向城门处那个仰望晚霞的女孩，并不是我要衬托她在夕阳下的巨大城墙下有多么渺小，而是她在乌合之众的黑暗海洋里无法呼吸。

“谁去？”人们互相望着，眼里全是肆虐的火焰。

谁去？

谁去？

谁去？

“我。”

一个并不高大，反而有些瘦削的身影站起来，他穿着黑布包，好似冬夜走出来的雪人，抖落身上的雪，便余星空一般的漆黑。

天命有些昂扬地看着他。

天幸在不远处，目光仅仅聚焦在冬夜人身上一眼，便在人群中搜寻起来，他呢？

方先生头发很粗，但是又很软。如同他的眼神，坚硬却忽而折断。

冬夜人高声说：“我不想代表谁，也不是代表人类这种崇高而又敷衍的群体…我，仅仅自己想杀死你。”

“不是为了人类？”天命低着头，像一幅潦草的素描。

方肆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她想起方肆只是捎带着，在“生命旅程”最后时刻和他一起走过的一个同行者，她想的人是【天灾】。

这些愚蠢的人类并没有获取到这个关键信息。他们天真的以为：人祸就是一个病原体，天灾就是天界那群自称神仙的“外星人”。

其实不是。天灾是她男朋友。他是一个人。

为了她，他化身为天灾，来惩罚人世间。

他不是神，他是人，人怎么能罚世？

所以他不再是人，失掉了人性。他是，天灾。

冬夜人有有些诡异的眼神伸出手，那只手——手！

“天命。”

“人事。”

两个人就这么牵着手，跑向荒野，步子不大，但是没有人跟来。人们的沉默就像沸煮豆子，目光单单如风筝线一样，试图传递情感，明知越长越不会回来。

……

姑娘用嘲弄的眼神和跳动的海风共舞。

十根石柱在海岛背面的桃花林中，乍然一看，还以为是诸葛武侯的八卦阵。再一细看，也许笑谈：不过南村群童的游戏之作。

方肆平平端坐，不作表情。

“人祸未爆发，天灾还有四年。我想，人类应该开始遗忘了吧？”姑娘笑道。

“如果人祸真的没爆发的话。”方肆叹口气，“已经开始了。”

姑娘没有明说自己就是游戏中的杀长夕，但是方肆知道，那温良的面孔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化作狰狞。

就像声音好听人不一定好看。这姑娘，性格好，但是变得太快，跨度也大。

杀长夕笑道：“你知道吗？有一场赛车比赛在米国，是城教的人，还有……荀子羞。”

“你说什么？”方肆陡然起身，默默蹲在地上，不再说话了。

……

爬过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以为达到了人生的巅峰，才看到那遥遥无期的山顶原来还在茫茫云海之上。

荀子羞屹立在山巅，睥睨众生。

年过四十的刘晓在小城市超能力组织跌摸爬滚好不容易进到国安局，发现当前世界顶尖的超能力组织比国安局强的，还有五个。

荀子羞不过二十来岁，却已经是世界最强超能力组织fbi的最高执行官。

且年少有为，彬彬有礼，虽位高权重却不显骄狂，更属难得。——这就是差距啊。刘晓想。

“我一直很想和你赛一场。”荀子羞如此道，他坐在一辆低调奢华的改装版五菱宏光的前盖上，套着白色西服裤的长腿搭着，脚尖碾着柏油路面。“听说四十年前，你就已是死亡山路十八弯的老司机之王，秋名山车神。”

这辆改装版五菱宏光倒不如说六神霞光，金灿灿红彤彤的漆色使它有了温度充满热情，原本拱涨的车身也被改造成鸟翼般流线形，整体看来如同一团朝霞，盈蓄着无限的力量与激情。

“跑一圈，就一圈。”

荀子羞金黄的头发披到肩头，并不遮挡那东方的面孔，丰润玉质又轮廓分明的面孔带有鲜明的东方色彩，从外表就看得出来，这位fbi最高执行官是华裔。据说在法国和英国留过学，曾在苏黎世和剑桥大学苦修过，未曾踏足过中华土地一步却精通中国历史，另有小道消息，荀子羞还会写八百个常用汉字。

他的口音很地道。

刘晓偏头，在道路两边聚集着不少年轻的男男女女，或追逐打闹，或安静地等待，当然这都是荀执行官的好友，看样子都是铁哥们，以及他们的女伴。

他们大多并不是并不是中国人，但是对赛车想必极有兴趣，人手一部骚包至极的豪车，并且看样子都或多或少的改装过。对于刘晓的大名他们自然是如雷贯耳——即便东西方赛车界并不相通，但是征服过死亡十八弯的秋名山车神曾经被拍成过电影，故事中的刘晓以情动人，用技术征服了每一个真心喜欢赛车的观众——事实上刘晓之所以能够征服死亡十八弯是因为他的超能力：死亡溯回。正因为无谓死亡所以才能飙出完美的曲线，极限过弯，凌越众生。

“执行官谬赞了。”看着荀子羞年轻俊朗的面庞，刘晓还是恍惚了一下，“都是电影拍得好。”

“那时候超能力还不普及吧。”进入他的六神霞光跑车的时候，荀子羞没头没脑地提了一句，“现在不一样了，要小心。”

刘晓还在思索，接着六神霞光的轰鸣声宛如潮鸣般响起，清澈的鸣叫犹如欢乐的乌鸦，朝霞恍惚间变为晚霞。

对于荀子羞的话，刘晓是有所感触的。

二十年前，刘晓奋斗在超能力战斗的第一线，后来有了家庭之后，他转向文职，期望升职加薪，也就是这个时间段，超能力者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好在，大都是正能量的侠士。

但是像刘晓这种类型的超能力还是极其稀罕的。这不但是他能够稳步升职到国安局的高层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一直以来为之自傲的理由。

死亡溯回，在刘晓死后可任意选择时间溯回到死亡前两分钟。牵扯到时间和死亡的超能力，综合价值排名在当年是世界第一的，当然这个，排名也有二十年没再排过了。

现在，2020年，超能力成为一种，人类新的生活方式。百分之八十的人类觉醒的超能力都是对自己天赋的强化——就像是神赐的恩典一样——举重运动员拥有大力士的超能力，轻松单手举起巨石；程序员拥有熬夜的超能力，连续七天不睡觉敲代码还不掉头发……诸如此类。

只有极少部分能够觉醒“喷火”、“隐形”、“千里眼”这些要求更高能力的神通——至于像刘晓这样的【特异性能力】，全世界一共只有三千个，足见其珍贵。

他说…要小心？

小心什么？刘晓远离第一线战场已经二十年了，仇家也都解决掉了，还要小心什么呢？荀子羞不是那种故弄玄虚的人，他这么说，便一定有他的道理。就像他找自己赛车，刘晓认为这也许并不是单纯的跑一圈，极有可能是fbi对自己的考察。

刘晓钻进了自己的ae86，这是他的座驾，也是曾经风靡一时的神车。

ae86系丰田车，优势是重量很轻，便于改装，尤其是漂移路面，拥有极高的可塑性。

“好了。”在冬至这天，一个仅穿着超短裤和简单上衣的长腿女孩举着两个黑白格旗帜走到两辆车前方的横线处，高高举起手中的旗帜。“准备。”

荀子羞闲适地坐在驾驶位上，眼睛看向前方的路面，落基山脉的山路虽然比不上秋名山的死亡十八弯，但是其中的回旋大弯和折角转折特别多，山上还总是有山石落下，凶险程度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也是第一次跑这条道。

刘晓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的手肘搁在车窗沿，手掌撑着下巴，头歪着，余光一直打量着那个挥旗的女孩。

其余的小伙伴们也不再做自己的事情，而是聚精会神汇聚在一个大型面包车前，那儿有一个大屏幕，分了九个小窗口直播这场赛事，围绕着落基山脉的山道有着上百台无人航拍飞机在满负荷运作。他们在期待着，时不时低声议论着，大致上都是看好荀子羞。

荀子羞出道以来，做什么都是力求最好，他认为受到最好的教育，就应该交上最满意的答卷——虽然他的成绩并不是很理想，但依旧是跳级修了双博士。而他在赛车领域也是如此，拿遍了赛车界大满贯的含金量大奖，而相较之下，刘晓只是年轻时候在业余领域混饭吃靠电影提高知名度的明星而已。

当然，也有特别看好刘晓的。大多是年轻漂亮的千金，她们表示：大叔型的刘晓沧桑而有韵味，尚且也是国安局的委员之一，金钱和地位都是位列上等。——话说，这跟车技有半毛钱关系？

当事人不知道旁人所想，只是在旗帜落下的瞬间起步，两辆车几乎同时起步，如离弦之箭，电射而去，眨眼消失在尽头。站在中央的短裙女孩头发高高扬起，她在晚年时写的回忆录这样写道：“……那天天气晴好，是冬至…（我）却很兴奋，那是我妈妈的偶像大英雄刘晓对决我的偶像荀执行官…他们都很绅士，我很荣幸能够担任他们比赛的裁判，很高兴…在他们起步的那一瞬间，我才想到要挥旗，但是我又想到我已经挥下去了…两边掠过我的身边，我看到了时光的流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