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霆之歌
作者:子羞      更新:2019-07-28 13:51      字数:2445

雷泽绵延几十万里,蓝紫色的海水颜色瑰丽梦幻,数座巍峨的岛屿在海水之中沉浮。

这里是钩陈小蓝星,四大陆之外三千小蓝星世界之一,极目所望,沉陆数十万里,与金红天际连成一线的浩瀚雷池。

天上一颗金红璀璨的大火球高高悬挂,赋予万物生机,每到夜幕,金红火焰熄灭,方才露出本相。竟然是一尊在漆黑中散发出淡红色光彩的三足圆炉!而炉中火焰明灭一次,是这方小蓝星世界一一个黑夜与白天轮替。

尽管来到“钩陈”已经快五年,但是每每想到这壮丽的雷泽,炽热的太阳火炉是人类的血肉之躯所化,方肆依然啧啧称奇。

平凡无奇的凡人肉身,真的能达到这个地步么?

肉身,秘藏。

“一夜没睡啊。”

声音沙哑低柔,是个女人。

“……”

“原来肆无忌惮也会为熬神大炼而紧张。

坐在门前台阶上的方肆抓了抓头发,也没解释,微笑的脸上眼睛眯成一条线。

”我要这么走了,周围邻居的嘴里也能留些口德。

“呵。”

女人笑了一声,把毛巾往盆里一扔,溅起一大片水。

看着方肆走远,女人端起水银丝烟杆吸了好大一口,眉黛锁得很紧。

“逐荒……当家的,愿你在天之灵,保佑这小子吧。”

……

从两丈高的蓝底金字牌坊往里,跨过头顶“惠风和畅”四个大字,是整个叶州最繁华也最热闹的一条街,酒楼茶肆,赌坊娼馆,绸缎庄,典当行,香药铺,书局药店一应俱全,街上纸画瓜果,金银漆器,珍玩古董斜歪流淌,街东钩圣庙香火鼎盛,穿着绫罗绸缎的贵人往来不绝。

可有最鲜美的珍馐,最甘醇的烈酒,最妩媚的清倌人的地方,也就有最凶横的泼皮,最深重的恩怨。古今莫不若是。

“让开!让开!”

两条大汉架着担架穿过人群直奔医馆,担架上的人身上裹着白布,大团大团的血污浸透开来,瞩目惊心。只有一只干枯黝黑的手臂露在外面,紧紧抓着一团碧绿色的物事。

“怎么回事?”

“是青虎那帮人,鬼迷心窍上了天灾冢。”

“想钱想疯了吧!他以为他是肆无忌惮?”

“三十多条汉子,就逃回来这么一个,剩下的全折里头了。”

方肆皱着眉头站的远远的看了好一会儿。 才缄默地离开。

人们对方肆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那双常常眯成一条线的眼睛以及和善的笑,他长着双温润的月牙长眉, 脸上的曲线柔和,总之,面相毫无威慑力。

走在街上,不时有商贩向方肆点头示意,其中不乏谄媚,他都施礼回应,没有一点不耐烦。

“头儿,你来了。”

一个看上去比方肆小一些的少年凑上来,脸色阴沉。

她摸起桌子上的水银丝烟杆。黑色的长发被宝蓝色的纱巾扎紧,狭长的眸子眯起来,持烟杆的右手半截袖子卷起,露出藕荷色的小臂。

“我一个妇道人家都没说什么,你个大老爷们倒是墨迹起来没完。”

方肆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和眼前这个女人说了两句话,似乎整晚的阴霾都被驱散了,浑身舒泰。

“晚雨去哪了?”

“一大早就出去了。”

“生我气了?”

“她其实很黏你的。就是有点钻牛角尖儿。”方肆站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屋子给我留着,回来我还要住的。”

扎着宝蓝色纱巾的女人顿了顿,好一会才平稳地说。

“你要真过了熬神大炼,还能回叶州这个小地方?”

方肆笑了笑。

“我这人恋床,别的地方睡不习惯。”

说着,他挑了挑眉毛。

“我傍晚走,不送送我?”

那人站定,盯了方肆好一会儿。

“不了,我晚上有事。”

“饭馆今天不开张了?”

“让真城盯一天。”

”哦,那好。

方肆点点头。抓起长杆出门去了。

“店里头出事了?”方肆问。

真城往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

“来者不善。”

饭馆门前浅灰色的柱子旁边是七八匹墨黑色的悍烈马匹,马肋上挂着一串圆滚滚,血淋淋的人头。看上去触目惊心。

周围的人躲得远远的,议论纷纷。

“明府的人?”

“那些人头是金明九寨的恶匪反天刀?”

“额角一块青,我看八九不离十。”

钩陈小世界的八十三道执府,类似于方肆印象中的官府,明府正是其中之一。分管叶州岛的户籍,税收,劳役兵役等等。

真城压低声音。

“人在店里头。指名道姓要找你。头,反正晚上你就离开叶州了,不如避避风头。”

方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没有那个必要吧。”

说着,和真城迈步进了饭馆。

平曰热闹非凡的馆子今天异常冷清,只是最中间的八仙桌边_上坐着-个身披淡青色大氅的年轻人,他腰间别着一-把云纹长刀,血迹未干,七八个穿青戴皂的男人站在他身后,-个个脸带煞气。

青年撕扯着手里的半只肥蟹,正大块朵颐,眼角瞧见方肆进门,一双孤狼般的眼睛自然而言地盯住了他。

“朋友,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么?”方肆很客气地问了一句。

”你就是肆无忌惮?”

“如果你说的那个人叫方肆的话,应该是我。”方肆脸色平静。

“那好!”青年擦了擦满手的油腥,站了起来。

“咱俩比划比划,不害性命,可谁要是缺了胳膊少了腿,不怨旁人。”

方肆皱紧眉头。“未请教?”

“明府兽吞卫副都统,霆之歌,方引路是我爹。”

方引路,明府府首。

“我以前得罪过明都统么?”

青年阴沉沉地捏了捏手指,”我奉命进山剿匪,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天的功夫,刚回家门,就听说我熬神大炼的名额被人给顶了。啧啧啧,你来告诉我,我是得罪了谁?”

这个浩瀚而又神秘的蓝星世界,光怪陆离又穷凶极恶。其中,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赶星追月,穿山透海,拥有近乎无限的可能。与之相比,普通人短暂而平凡的一生显得如此渺小。这,就是逐荒人。

而通过熬神大炼,正是成为逐荒人的必经之路。

“这样啊。”方肆先是皱了皱眉头,低头想了一会儿,“那,你想怎么比?”

”会用刀么?

霆之歌冷着声音问。

“略懂。”

方肆笑着点点头。

“这里头施展不开,咱们到外面去。”

霆之歌解开大氅,雷厉风行地往外面走。方肆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也跟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