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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仁在教室里等了林招妹大半天，他才晃悠走进教室。

“怎么这么晚啊？我等你大半天呢！”

“什么事？”

“我今天中午也要在学校蒸饭，你看这是什么？”萧仁掀开饭盒，里面躺着一个鸭蛋。

“你哪来的鸭蛋？”小胖羡慕。

鸭蛋比鸡蛋难得，吃不到的蛋才是好蛋。

“什么眼睛啊？”萧仁小心从饭盒里将蛋拿出，神气地说，“看清楚了，这是鸡蛋，是一个双黄蛋，吃过没有？”

小胖更加眼红，双黄蛋比鸭蛋更难得。

“大家闻到什么味没有？”萧仁继续炫耀他的蛋，“是米酒味，我的蛋已经在酒里浸泡了一个晚上，现在是一个醉蛋。这是我外婆家的独门秘方，听说对男人特补，我妈教我的。”

小胖边听边咽口水，这辈子只听过糊涂蛋，从没听过醉蛋，更别提是吃了。

“原来你的蛋是双黄的啊？不仔细看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都有两个蛋！”木林森不哭不笑慢慢说出，说完嘴唇忍不住晃动了两下。

李宗笑得直拍桌子。小胖也听明白木林森所指，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下流！”萧仁尴尬地笑着，“一群猥琐的男人！”

“你怎么还不把你的醉蛋送去食堂啊？晚了就蒸不熟了！”小胖提醒道。

“我不正在等你一起去吗？”萧仁说。

“我看你不是醉蛋，是傻蛋！”小胖笑着说，“一进学校，我当然是先把饭盒送到食堂再进教室啦。”

听罢，萧仁捧着他的醉蛋往食堂狂奔。

放学时，萧仁叫林招妹一起上食堂。林招妹说自己肚子疼要上个厕所先。木林森吃腻了学校的东西，换口味回家吃泡面。

第一次在食堂吃饭让萧仁感到绝望。拿到自己饭盒的时候，现饭堆里一个大窟窿，蛋早已不见。他在食堂怒视了一番，没有现迹象。而且，他边吃饭边等韩艺，结果韩艺没有出现，原本的希望放了自己鸽子，一口沉闷不平的气不知道如何舒缓。

为表现自己的不满，他将仅吃了两口的饭菜倒进了垃圾桶，临时在桌上弄出不小的声响，仿佛那个偷蛋贼正在看着。其实，就算他一头栽到饭桶，竖起两个脚掌求救也没人觉察，所有人都在狼吞虎咽自己的饭。

萧仁带着饭盒怏怏朝教室走去，一路上因为愤怒踢掉了几块草皮，那块竖在草坪旁的“我很可爱，求你别踩我”的木牌被他一脚踢到水沟里。

两个初二的同学看到萧仁的行为，鄙视一番。最后开始数落整个初一年段：“下一届的学生素质真***差，差的真他妈不知道怎么形容！***！”

另一个同学说：“就刚才那个头上顶了个阿拉伯数字的胖子在楼梯口接连吐出两个蛋黄，手里还抓着一个，吃不了就不要蒸那么多，害我们看了都没胃口。”

“原来是你这头死肥猪。说什么肚子痛，其实早一步到食堂偷了我的蛋！”萧仁握紧双拳往楼梯口奔。

“你好啊！小胖！”萧仁看见林招妹就抢过他的饭盒扔到地上。

小胖知道事情败露，心虚，但仍一脸委屈地说：“萧大人，我被你害惨了，吃了你的蛋我差点把胃都吐出来了！”

“还会说风凉话啦是不是？看我不把你打扁了！”萧仁说着就想冲过去。

“大不了陪你，只不过是吃了你一个蛋，何必这么生气。”

“什么一个？是两个！”萧仁气愤地说。

“明明就是一个！”

“就两个！你赔还是不赔！”气一消，萧仁开始觉得有点饿，非为了两个蛋力争到底不可。

木林森嘴里叼着牙签，正巧走过，一听事情经过，连忙劝解道：“难道兄弟间的友情就为了一个蛋完蛋了？”

“我只是想试试醉蛋的味道！”小胖傻笑道。

“可是你把蛋吃了，我吃什么？我现在饿。”萧仁委屈，真想哭。

“大不了我赔你四个！”小胖慷慨地说。

木林森和萧仁在教室里等小胖。小胖从食堂回来，两手空空。萧仁的怒火又升起。

“小胖，你说话不算话吧？”木林森问。

“谁说的？我这人最讲信用！”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四个包装好的鹌鹑蛋。

此后，萧仁对小胖有所抱怨的时候就扯蛋，同桌之间的矛盾由一个女人晋升为一个蛋。

刚走到山前，从山口里吹出一阵凉凉的风。

许韩老师夹着画板走在最前面，将学生落下一大段，成了学生追赶的目标。这次爬山第一次成就了他作为一个教师的尊严。

班长陈淑芬带领所有学生往山上爬，脸涨得通红，但是大气不敢多喘一个，只在没人注意的时候躲到深草丛中深呼吸。陈淑芬不时回头下令鞭策同学们努力往上爬，总是顺便带一句“尤其是男同胞们不要太落后了”。

自从当了班长，陈淑芬的自豪从来就与“又管上男人”的快感分不开，一种在自卑中芽的骄傲，显得酸溜溜的。

班里其它女生望陈淑芬的颈背而不能及，口中夸出“班长真是棒”之后就在一旁喘大气，心里暗恨陈淑芬，正是她的逞强显得她们“逞弱”。

到了半山腰，开始可以听得见风呼啸的声音，两片厚重的乌云挡住了太阳照射的方向，天灰蒙蒙一片。

基于艺术家的敏感，许韩对着山顶大喝一声，身子做好了见证风起云涌的准备。

“同学们，努力啊。百年难得一见的日全食马上就要开始了。”结尾多了一句感慨“自从改革开放以来，这天气预报的准确性实在高，你们看这天空，这乌云！”一定是长期听领导的报告听多了。

一场报告下来，你听到的废话的多少取决于听到了多少个“改革开放以来”。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冷啊？”胡文伟抖擞着说。

“高处不胜寒吧？”陈志钦淡淡地说，提脚直蹬地面。

胡文伟差点被陈志钦的话冻死，没想到他也会引用古诗，而且用的是这么阴的一句。

萧仁看见一群抖擞的人，脚步更带劲，心里讥笑这些人是傻子，上山不知道多带点衣服，还好他早就准备好了。尤其是那些长得不咋样的女生，一碰到集体活动就想穿裙子，除了臭美就从没想过远一点的事情，现在只好几个人抱在一起慢慢挪动。

刘莲见萧仁从身边飒爽走过，绝望中给了他一个微笑。平时对其设下的防线完全消除。

如果想牵女生的手，最好的方法莫过于约她一起登山或是涉河，刘莲此举无疑是给萧仁机会。

胡文伟陡然现落在身后的林小华冷得直咬双唇，心里起了恻隐，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两眼。

“从来没注意到林小华这么可爱，”胡文伟贴近陈志钦的耳朵旁悄声说，“女生因为弱小而可爱，比如林小华；因为强大而可恨，你看咱班长。”

陈志钦回头看了一下，只觉得她冷得可怜，没有冻出可爱。

“脱件衣服给我。”胡文伟说。

“给你干嘛？”陈志钦拎紧自己的纽扣。

“这时咱应该展现男人的风度，你懂吗？脱件衣服，我给小华披上。”

“你展现风度为什么我脱衣服啊？”陈志钦诧异。

“你脱我披，这功劳咱一人一半！”胡文伟哄着说，“有好事我啥时不想着你啊？”

“这话不假，不过有坏事的时候你想我更深。”陈志钦宁死不屈。

“我脱了，你可不要后悔，林小华身边还有好几个女生，人家把你和我一比较，你不觉得丢脸吗？”胡文伟刷的脱下自己的外套，一阵凉风徘徊在他的小背心周围。

陈志钦不甘示弱地跟着脱下外套。胡文伟说了一些大体是不求回报，只是男人本色的话之后就将衣服给林小华披上。陈志钦挑了个他看得比较顺眼的女生陈小梅，将衣服递上。两个人在他们身子还没布满鸡皮疙瘩之前赶紧跑开。

那些没有收到男生衣服的女生故意把胡文伟和陈志钦如何有风度很大声地传给身边的男生听。其它男生若是听到胡、陈二男这么炫耀自己会觉得他们太虚伪，而当他们听到“风度”是出自女生之口，便怪自己不够虚伪，纷纷找机会脱衣服给女生，那些只穿一件衣服的男生唯有解开一两个纽扣，露出胸膛暗示他实在是不能脱了。

李宗追上了班长陈淑芬，嘘寒又问冷，可是碍于她是班长，她一直逞强说自己不冷，所以一直聊着找不到时机，但李宗忍不住在手里不断呈现出要脱衣服的迹象，他怕这讨好班长的机会被另一个男生抢去。

由于陈淑芬一直走在前面，后面落下一队，所以此时就她和李宗二人在一块大石头旁，要是躲起来没人看得见。陈淑芬见李宗一直想脱衣服，脸上又有点紧张，吓得赶紧跑回头归到队里。

李宗平时沉默老实的形象在她心里彻底破灭！

离萧仁最近的一直是刘莲，他不好意思无视刘莲的存在将自己早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另一个女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衣服给了刘莲。

刘莲感动地接过衣服，陡然现衣领上一圈暗黄，她自从告别**的婴儿生活，就没现自己的衣领有过这种黄圈。这就是男人味与女人味的区别？

基于感动，从接过衣服的那一刻起，刘莲的双眼就再没有离开过萧仁的背影。她想从萧仁的回眸里看出他的思绪。萧仁心里寻思着还好林招妹和木林森都请了假，不然定当被他们当成笑话流传。他开始后悔对刘莲表现出大度，无法面对自己，所以一股劲地弯着腰爬山。尽管刘莲努力追赶，只能看到萧仁隔着一层纱布的**对自己不停晃动。这只“眼”要表达的思绪可就比她想象的要朦胧难解。

陈志钦的嘴唇经不住山风的挑逗，颤抖得像婴儿吸奶的双唇。他将冰冷的五指搭在胡文伟的光膀上。

胡文伟跳开好几步，生气地问：“你干嘛啊？”

陈志钦不解好友的反应，“怎么啦？我只想问你冷不？”

“你说呢？”胡文伟淡淡地看了下刚被陈志钦五指碰过的膀子。怪怪，一个由鸡皮疙瘩构成的巴掌印还没消去。

“你说我们这样值得吗？为了成就我们的大度牺牲我们的皮肤，这跟那些为了满足虚荣心贡献自己的身体的女人有什么区别？”陈志钦做绅士的意念没有胡文伟坚决，开始动摇。

“你懂个小指啊？我是冷在身，暖在心。你信不信就那林小华，就算七老八十，一回想青春时光肯定会想到今天我给她皮衣服的事。我是一辈子要活在她的记忆里了……”胡文伟说着说着，两个喷嚏夭折。

胡文伟和陈志钦净挑可以避风的石头绕着走，他们抖抖索索到了一个小山洞前。山洞里漆黑一团，偶有一些悠悠的声响从里面传出，甚是吓人。不过，洞外可是一片喜人景象。他们看到洞口的石头上披着一套衣裤，衣服上面用石头披着。

此时的胡文伟和陈志钦本能地对衣服亲近，翻开石头一看，有两件衣服，衣服下面是条长裤。

“这是怎么回事？”陈志钦好奇地问。

“肯定是附近看庄稼的农民将衣服晾在这了。”胡文伟边说边将拿起石头上的外套披上。

“你这是干什么？”

“先借着用用，回头下山再把衣服放回来，不然这么冷的风，爬到山顶，半条命都要冻没了。”

陈志钦觉得胡文伟的安排相当妥当，将另一件衣服披在自己身上，两人迈起有力的步子扬长而去，忘了将石头重新压在那条长裤上。

一阵风起，那条长裤随风摇摆，最后缠在一桃树的枯枝上。又起一阵风，石头上仅剩的一条小裤衩迎风飘扬，像一面被解放的旗帜骄傲地往山脚下飘着。

胡文伟和陈志钦没有看见石头另一边孤独地躺着一把锄头。

到了山顶，黑压压的云层触手可及，风呼呼在耳旁响彻，太阳不知所踪。

虽然大多数女生多了一件男生的外套，但仍免不了要抱在一起取暖。男生最可怜，有的只穿背心，冷但却不能抱成一团，觉得不雅。林小华心里始终觉得过意不去，走到胡文伟身边，本来想对他说声感恩的话，岂料看到胡文伟身上多了件外套，便怀疑自己记错了恩人，于是走到另一个穿背心的男生那边去谢恩。

胡文伟心里拔凉，对自己深深表示歉意。他的绅士风度显得对自己太残酷。

“人家都记不住的绅士风度，有必要表现吗？”陈志钦在耳边灰心地问。

“你今天就这句话我最爱听，这种风度真***没必要表现！”胡文伟将视线从林小华身上撤掉，生气地钻到另一堆人群里。

山上所有的人都觉得压抑，除了许韩老师。他挑了山顶最中间的一块石头坐着，仰天而视，心里畅流着艺术家的情愫。许韩看了下手表，专家预测日全食的时间马上就到了。

“同学们……”

在重大的事情生之前，言一番才能显示自己是领导者。

“同学们，百年难得一见的日全食就要来临了。你看这山风，这黑云，还有那看不见的太阳真是让人兴奋，气象台报道的日全食时刻已经进入倒计时，同学们注意了哦，千万别眨眼，有时那最美妙的景象就在你一眨眼之间晃过……”

“那最美妙的景象就在你一眨眼之间晃过…这句话是前苏联某个大诗人说的。”李宗为了挽回自己在班长陈淑芬心里的形象，一直跟在她身边扮文人。

“哪个诗人？我怎么没听过？”陈淑芬疑惑地问。

李宗心里落空，因为他纯属胡诌，根本没那回事。于是装出没见到陈淑芬的话，双眼闪着认真聆听许韩讲话的火花。

“倒计时一、二、三…”而后是“三、二、一…”。一遍又一遍，许韩都不觉得尴尬。

数十个人就这样站着看时间溜过。那帮喊口号的人对时间一向是最奢侈，不仅如此，他们还理所当然地号召别人也跟着奢侈。

山顶突然响起一声闷雷，从远处的海传来哗哗的潮水声。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许老师，看来是要下雨了！”陈志钦突然又爆出一句古诗，他平常不爱说话，一开口总能让人震惊。

许韩被雷声吓得从石头上跳下来，那雷电最喜欢成全那些像自由女神站立在高处的人当烈士。“不会的，我们应该相信气象台！”

“同学们冷静一下，我们应当相信许老师！”班长陈淑芬赶紧替许韩老师解围。

“是啊，我们应当相信班长。”班里的组织委员赶紧也插话。

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的人多是在顺便推却责任，倘若事情展的结果是可信的，显得自己眼光独到；若是不可相信的，那被相信的人就要承担责任。

山洞里一农夫听到雷响，赶紧从浑水里爬起。他听人家说，那温泉对人的身体相当有益，而那温泉是硫磺迸出了地面，而那硫磺的特点就是泉水逞黄色。有一天，他无意间在这山洞现了黄色的浑水，以为是温泉，以后每天回家前总先到山洞里沐浴一番。

农夫赤身**走出山洞，怔住了。石头上的衣裤早已不翼而飞。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身上真凄凉！正值秋叶落黄的季节，他放眼整个山头，没看到两个芭蕉叶。

面对泉水中**的自己，他第一次觉得很尴尬。

又起一雷声，还夹杂着闪电，许韩觉得不妥，下令全体学生撤退，山另一边一片带雨的乌云朝着他们追。

刚跑几步，陈淑芬突然大喊：“许老师，我看到黄鼠狼啦。”

“黄鼠狼？”

众人朝陈淑芬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半山腰一个浑身涂满黄泥，肩上扛着锄头的人拼命往山下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