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恍然如梦
作者:晶清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915

木巴的身影消失在弯弯的月亮角门。木扎木讷的神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冷峻。看得朱五四是心中一寒,落魄江湖的经验告诉他,此人相当难缠,而且是个双面虎,就是传说中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木扎随即又是换上一副笑脸,细细的打听着乞丐们的情况。当跟班随从小声告诉木扎朱五四的时候,只见木扎的脸部肌肉没来由的一紧,随后又强制的放松下来,木扎淡定的看了看朱五四,在看了看朱五四怀里的张小山。随即目光就飘过,好像从来没有看过这里一样。

木扎抬起满是笑脸的头,微笑的看了看这些迷茫的乞丐们,清了清喉咙:“欢迎你们来到了楚府。大家可能不知道楚府是什么概念,楚府在这汉阳府是第一阶层的象征,不夸张的说,楚老爷说句话,这汉阳府的地面就能震三震,你们不需要知道太多的事情,只需要知道你们的主子是这汉阳府的天。而我嘛,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天,想吃好喝好干活好,就要伺候的我舒服了,我舒服自然你们的活计也就轻松,开饭的时候你的碗里就能多两块肉。如果谁让我不舒服了,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倒夜香刷马桶的活计就是他的了。要知道,在外面你们可以趾高气扬的充大爷,那是给咱们楚府争光,给咱们楚老爷脸上贴金。在家里在我的面前,你们就是孙子,我的一句话就能左右你们的生死,记得了么。把你们那散漫的劲头都收起来,把你们的坏毛病都收起来,在老爷面前好好干,得到老爷的赏识了,我自然会让你们多吃肉,多喝酒,知道了么。”

乞丐们虽然听得迷迷糊糊,但是听到好好听木扎老爷的话,好好为木扎老爷办事就有肉吃有酒喝。乞丐们群情激昂,纷纷拍胸脯表决心,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让木扎老爷看看自己的忠心赤胆。木扎很满意乞丐们的配合,也很满意自己刚才的下马威的结果。当他的目光飘到了哑巴老头朱五四和他怀里的张小山的时候,笑容凝滞了,随即愤怒爬上了脸颊。只见朱五四丝毫没有应和他的意思,也没有表现出大喜的神情,依然是一副痴傻的状态抱着怀里的张小山。而张小山正在认认真真的给朱五四挑虱子。

木扎愤恨的喷了两口气,如决斗之前的犀牛一般,旁边的老家丁看到了自己的头儿愤恨的表情,在看看朱五四,立马知道了头儿心里的想法。走到朱五四旁边,跳起来,抡圆了胳膊,照着朱五四的脸‘啪’一个大嘴巴。打得朱五四一个大跟头载倒在地,怀里的张小山直接摔到地上,哇哇大哭起来。那个老家丁还气不过,从旁边抄起扫帚来,对着倒在地上的朱五四一顿暴打,直打得朱五四嗷嗷直叫,旁边的张小山也嗷嗷大哭。哭的老家丁心烦,索性也不管不顾,也劈头盖脸的照着张小山小小的身体打去,丝毫没有留情,打完朱五四打张小山,打完张小山打朱五四,直到累得老家丁气喘吁吁的。旁边的木扎才开口:“甲三,住手,在打就出人命了。现在我给他们分配活计,这一老一小归王伯带,以后这府里的夜香和刷马桶的活计都给他们做,如果听到反应说夜香倒得不勤快,马桶刷的不干净,就给我打,直到打勤快为止。还有记得嘱咐王伯,不许给他们吃肉,以后他们的就直接搬到王伯那里住了。对了,他们俩的号码是丙十二和丙十三。如果他俩没死就不用告诉我了,我懒得听到这两个人的半个字。明白了么。哈哈,这两个人到了王伯的手里,我不信王伯那个老怪物能给他们好脸色。“旁边累得呼呼喘粗气的甲三听到了头儿的吩咐,立马大声回应明白。甲三又叫了两个家丁,拖着被打得半死的朱五四和张小山就往大宅深处走去,当走了好久以后,好似都要出了楚府的样子,出现了层层密林,郁郁葱葱的老树木把阳光牢牢地遮隐住。甲三一伙拖着被打得半死的朱五四和张小山走进了密林,绕来绕去,边走边骂,走了好久,终于绕了过去。眼前出现一片菜地,菜地后边有一个小庭院,柴扉半掩。院子里的鸭鹅乱跑,不时传来狗吠的声音,在这楚府中,此处竟然好像世外桃源一般。

甲三走了这么远,累得不轻。走到门前气喘吁吁,用手拄着大腿,弯着腰在那倒气儿。等气喘匀了,才亲**拍柴扉,大声喊道:“王伯,您老在家么,我们木扎总管叫我给您送来两个帮手,王伯在么。“紧接着,啪啪的拍门。院子里的大黑狗汪汪直叫,丝毫没有在乎甲三怎样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依然是一副凶恶的模样,隔着柴扉往门上扑。吓得甲三赶紧把柴扉掩好,一会,屋门一响,‘执拗’一声,从屋里走出个白胡子白眉毛老头,虽然须皆白,但依然声如洪钟:”谁啊,哪个小鬼敢吓着我的宝贝赛虎,谁敢吓着赛虎,小心我到小姐那里告你的叼状。“甲三听到王伯要告状,立马吓得腿肚子哆嗦:“王伯,是奴才甲三啊,木扎管家的手下。“王伯唤回把门的赛虎,‘执拗’一声,打开柴扉。看了看甲三和身后的两个家丁,又看了看被拖得半死不活的朱五四和张小山。王伯的脸上怒气冲冲,眉毛一立:”人呢,你不说给我送帮手吗,人呢,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糊弄我老头好欺负。欺负我,我去老爷那里,连带你和木扎我一起告你们的状。“甲三一听,吓得‘诶呦’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下:“老爷子,我的祖宗诶。这两个奴才不懂规矩,惹怒了我们木扎总管,我就出手小小的教训了这俩奴才。没想到他俩这么不禁打,木扎老爷看这俩都是硬骨头,寻思让他们到您手下历练历练,也好让您轻巧轻巧。”王伯看了看倒在地下,进气少,出气多的一老一少,哎了一声。随即又恨恨的瞪了甲三一眼,怒道:“这俩人是你打的。”

甲三心虚的答应:“是奴才惩罚他们的。”

王伯想了想道:“你,还有你后边的两个狗腿子,自己扇自己二十个大嘴巴。我老人家耳背,如果听不到啪啪响,就不算一个,脆生生的二十个大嘴巴,扇完。你们回去,人我留下。如果不扇完,人你们带走,我去老爷那里我要告你们的状。欺负我老头子没能耐,死人都往我这塞,我倒是看看,是你们主子的面子大,还是楚三他爹的面子大。”

话音还没落地,甲三连呼带嚎的,啪啪抽自己的大嘴巴,后边的两个唯甲三马是瞻的奴才一看甲三带头了,唯有舍命干吧,也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啪啪的抽自己。一边抽一边骂:“我不是人,我不该打他俩……”王伯拿出烟袋锅,满上一袋旱烟,用火折子点着了,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边抽边看着地上的三条狗抽自己大嘴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张小山,看着这三个人,居然哈哈笑了起来,边笑边哭,这场景实在太诡异了。

待到甲三三人打完自己,三个猪头呈现在王伯的眼前,看来真是没有偷懒,拳拳到肉,掌掌用劲。王伯看着可怜巴巴的三个猪头,心中一阵厌烦,懒得在教训他们。只是轻描淡写的警告甲三:“回去给木扎带个话,以后别他看不顺眼的人都往我这塞,我没那闲心管他的事,我这一亩三分地他也别来横插一杠子。他爪子长别往我这伸,我知道,最近两年他在老爷面前挺红火,是不是他眼睛就要长到腚上去了,这楚府是不是就他木扎老爷说的算了,告诉他。在我老头子眼里,他就是坨屎,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花花肠子,人前装孙子,背后下刀子的家伙。告诉木扎,他想欺负我还不够斤两,老楚家人还没轮到他一个外姓的狗奴才来指指点点。这两个人归我,以后就是我的人,谁敢动我的人你试试,我一粪刷子给你掘茅房里去。滚吧,看见你们就烦。”

甲三根本就不敢说话,只得听王伯臭骂一通,才心里安生。小声告诉王伯:“这个老的是丙十二,这个小的是丙十三。回头我叫人把他俩冬夏的衣服给送来,在把他俩腰牌给送来。老爷子,那没啥事我先走了,今天是我不对,您老千万别生气,咱以后该走动还得走动。”说完,一施礼,带着那两个猪头,消失在苍茫的密林间。“待到三个奴才消失以后,王伯才收起盛气凌人的神态,一脸愁容的看着半死不活的一老一少。狠狠地骂了一声‘这些狗腿子。’然后蹲下,掀开一老一少的衣服仔细打量起伤口。当看到一老一少血肉模糊,一道道血檩子布满前胸后背的时候,不禁老泪纵横。自言自语道:“哎,你们好在是遇到我了。豺狼当道,豺狼当道啊。”

说完抱着朱五四,大喝一声:“赛虎。”然后努嘴指指张小山,赛虎竟然通人性,叼起张小山瘦小的身体就往跟在王伯的身后,一前一后走进了屋里。屋子里药香弥漫,厨房的灶台上还支着个药罐子,里面不知熬了些什么,咕嘟咕嘟的打着鼻儿,呼呼的从顶部的出气孔冒着气。王伯把朱五四放在炕上,赛虎也一跃上了炕,轻轻的把张小山放在朱五四的旁边,张小山疼的啊呀一声。王伯听得张小山还知道疼,喜得哈哈大笑,边笑边泪含眼眶。王伯走到隔壁的屋子前,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铜钥匙,啪嗒一声打开挂在门上的小锁头。进得屋去,只见屋子四壁竟然是四面大大的药柜。每个药柜大大小小有百十个抽屉,王伯拿起放在桌上的小铜称,这个抽屉打开抓一把,称一称,然后倒在一张大草纸上,在去那个抽屉抓一把,称一称,大概抓了十几个抽屉。此时的纸上已经堆积了十几味的药材,王伯看了看,差不多了,然后把纸包了起来。重新出来,把门锁好,小心翼翼的把铜钥匙装在自己贴身的兜里。拿着这个纸包回来的时候,一老一小早已经由于又累又饿又疼又乏,呼呼地睡着了。

王伯看了一眼,确定了一老一小睡着了以后,才去厨房拿出一个比较大的铁研船。洗了洗脚,把纸包里的药材一股脑的倒进铁研船里。王伯坐在椅子上,脚踩着铁研船的药碾的两个把柄,来回的研磨着。不时的弯下腰看看研磨的药粉的粗细,直到研磨得很细很小的时候。王伯才停止。把铁研船里磨得精细精细的药粉倒进一个黑乎乎的药罐子里,加上水,放在灶台上,把风箱拉起来,等得灶膛的火烧得旺了,王伯才停下。往灶膛里添了添柴禾,把灶膛封口别好,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缝隙,此时,药罐里的水已经烧开,咕噜咕噜的冒着白色的蒸汽,王伯看了看旁边的沙漏,记下了时辰。然后就进了屋里。

张小山感觉自己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地方,四周没有阳光,没有空气,自己呼吸起来都很费力,旁边突然窜出来一只大狼狗,冲着自己旺旺的叫唤。张小山惊喜的追着狼狗跑,狼狗看到张小山追来,撒腿就跑,张小山就追,狼狗就跑。突然一个悬崖出现在眼前,悬崖边站着自己的爹爹凤舞涯,只见凤舞涯在跟一个黑衣人打架,此时已经打得难解难分,西边的天空中出现一缕红灿灿的朝阳,张小山看到日夜思念的爹爹,在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去追大狼狗了,就朝凤舞涯跑去,边跑边哭边喊爹爹。但是尽在咫尺的爹爹却好像听不到张小山的呼喊一般,还是跟黑衣人打得难解难分,突然凤舞涯转头看见了张小山,惊喜的看了看张小山,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跟别人打斗。但是那个黑衣人却没有停手,就在凤舞涯一愣神的过程中,一把锋利剑刺向了凤舞涯的后心。凤舞涯完全没有防备,张小山看到爹爹危险,连忙大呼大叫,叫爹爹小心身后的黑衣人。可是爹爹好像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一般,仍然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一柄锋利的宝剑没有任何保留的刺入了凤舞涯的后心,凤舞涯痛苦的嚎叫,大口大口的喷血。张小山完全呆住,只是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堵在喉咙里难受,凤舞涯怜爱的看了看张小山,此时黑衣人哈哈大笑,拔出宝剑,一脚就把凤舞涯踹下悬崖,凤舞涯的身体好像断线的风筝一般飘下悬崖,凤舞涯还在怜爱的冲着张小山笑,空中血箭四溢,撒到了旁边的岩石上,撒到了张小山的脸上。张小山想哭,但是喉咙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哭也哭不出来。然后大叫一声‘啊’。突然光明重现在眼前,张小山看到的却不是爹爹,是一盏油灯,和一张苍老的面孔,白头,白眉毛,白胡须的一个老人家。正在怜爱的看着自己,张小山摸了摸额头,一头的冷汗,身上也已经大汗淋漓。原来刚才的一切的一切,竟然是张小山的一场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