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仙游记》第二卷 14、农民中抓“小彭德怀”
作者:碧薇萍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491

嵖岈山人做梦也没想到远在天国的庐山上会召开一个什么会。可这个会却搅得嵖岈山人六神不宁,莫名其妙地展开了一场反右倾运动。什么叫右倾?嵖岈山人十个就有九个半弄不懂它的意思,左手、右手知道,“左倾”、右倾不清楚,淳朴善良到极点的查岈山人却要无端地去反一个叫右倾的玩艺儿,实在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的没错,**让咱反谁咱反谁。”人们热情地投入到反右斗争中去。嵖岈山公社的反右倾运动搞得如火如荼,全国第一个人民公社也要在反右倾中独占鳌头,人们的心劲高得很哩。

嵖岈山公社反右倾运动是分点分片进行的,从南到北共分了1o多个点,先把干部集中起来学习,进行思想动,然后再由干部带动群众掀起**。高庄大队是一个学习点,附近的大营、小营、霍庄等大队的大、小队干部全部集中起来,开展反右倾的斗争。

会议开始,人们互相打听彭德怀、黄克诚、张闻天、周小舟是哪个村的人,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他爹怎么没管住他们呢?后来,才知道彭、黄、张、周是朝廷中的大臣,触怒了天子,所以要全民共诛之。批判会上,大伙还是觉得彭、黄、张、周离自己太远,恨不起来,批判起来总也找不到有劲的词汇。反之,批判会如一杯温吞水,开来开去,翻不起大浪,让主持会议的人着急。

高庄生产队的杨保松平常言很积极,嘴也能说,可这回不知说什么才好,在主持会议的干部再三启下,他才说:“领兵元帅反党,不得了。你说他反党干啥哩?一天三顿吃白馍,喝红糖水,天热了吃肉臊子凉面条,天冷了喝羊肉汤,有啥不得劲哩?非反党不中。要是叫我这样有吃有喝的,哪个龟孙才反党哩。我看彭德怀是吃饱了撑的。”

主持会议的人一听,这批判的味儿不对呀,赶快制止说:“杨保松,你赶快下去吧。”

小营大队支书杨田,生性好斗,打人是一把好手,常常是一边打人一边骂:“***,非把你劈了不可。”这次批彭、黄、张、周,杨田有劲儿使不上,没有活人站在面前,杨田的腿脚有点没地方放,急得自己拍**打胯,说:“彭德怀,我跟你拼了。你反党,反**,想干啥?官当那么大了,还不知足,还想当‘真龙天子’不成?那‘真龙天子’是天上的星宿,前世有定数的,你会当成了?”

主持会议的干部说:“杨田,别胡扯。”

杨田愣了愣,又说:“上面有大彭德怀,俺队有小彭德怀,我知道,王老乾反对粮食征购,在前丁庄地里挖马齿菜吃,是故意给人民公社脸上抹黑。”

池庄大队党支部副书记王幸仁也十分气愤,批判说:“旧社会地主一个人能娶好几个老婆,咱穷光蛋一个也要不上,合理吗?彭德怀和他们穿连裆裤,我非和他拼命不可。”

批判会开到这个份儿上,也只好草草收场了。主持会议的干部们心里十分焦急,反右斗争是党和**交代下来的大事,反不出名堂怎么能行呢?对不起**他老人家呀。人们坐在一起,苦苦地想着办法,如何将这批判会开得轰轰烈烈。

小营生产队后丁庄队长丁海全说:“我看这批判会不斗争几个活人,是开不成功了,光有炮药,打不着兔子,还是不中。”他的提议,赢得了大伙的一致赞同。对,应当找几个替死鬼,上面有大彭德怀,下面就有小彭德怀,弄几个小彭德怀往人群中间一站,打也打得痛快,骂也骂得痛快,会议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可是,找谁当小彭德怀呢?会议主持人让每个生产队报一个小彭德怀,轮流坐庄受批斗。有的生产队长问:“这小彭德怀啥标准呢?”主持会议的人想想说:“反对人民公社的,不愿入社的,偷吃牲口料的,藏粮反对征购的,平常爱牢骚的,看着不顺眼的,每队自报一个,批判完了再报。”

这一来,批判会开出了水平,岈山人民公社的反右倾斗争步步深入,联系实际,搞得既轰轰烈烈又扎扎实实。**遂平县高度评价了他们的做法。

也有实在批判不下去的生产队,杨店就是一个。虽然是全国第一个人民公社的诞生地,但反右斗争却冷冷清清,人们言说不了两三句话,不是打瞌睡,就是脱下衣服捉虱子,手指挤得虱子啪啪响,一边挤一边说:“挤死你个彭德怀,挤死你个黄克诚。”

主持会议的人急了,万般无奈,想起唱戏。山里人最喜欢看戏,看到奸臣恨得咬牙,看到忠臣拍手大笑。于是,为了调动人们对彭德怀之流的仇恨情绪,请了一个草台班子唱起了戏。先唱《铡严嵩》,又唱《铡国舅》,后唱《秦香莲》,唱罢戏,主持会议的人开导大家:“看到没有,彭德怀就是老严嵩,就是国舅爷,就是陈世美,想犯上作乱哩,我们不和他斗和谁斗?我们不铡他铡谁?谁不斗彭德怀,就是和严嵩、国舅爷穿一条裤子,就是他娘的小白脸陈世美。”

这一招还着实有效,人们的仇恨情绪被鼓动起来。批起彭、黄、张、周来咬牙切齿。

无论如何,岈山人民公社的反右斗争在浑浑噩噩、懵懵懂懂、稀里糊涂中开展得热火朝天。不知彭德怀为何人的人们为彭德怀很动了一阵子肝火,有361名大小队干部莫名其妙地被当成小彭德怀,斗得鼻青脸肿,有458名群众因偷吃牲畜料、偷拾了一块红薯被当成小右派斗争得一塌糊涂,挨了批斗以后,他们还惊恐地问别人什么是“右倾”。

为了把反右斗争进行到底,彻底打垮右倾机会主义的猖狂进攻,岈山人民公社各大队还纷纷成立了劳动教养队。划出1oo多亩地,盖几间草房子,派几个民兵持枪警戒,把各村的地主、富农、反革命分子、坏分子、右派分子统统集中起来,进行劳动改造。白天让他们干活,夜里开批判会,轮流受批判。公社要求教养队每天汇报一次敌情变化、斗争对象。

胜桥大队一下集中了189个坏分子,弄了12o亩地、28头牛、4匹马、4头骡子,成立了教养队。白天管制坏分子干活,夜里轮流斗争坏分子。先斗冯炳银,因为他说公社食堂的饭吃多了光想撒尿;后斗争李绍清,因为他偷吃了牛料,致使牛饿得用人抬才能站起来;接着斗争李风颜,因为他在裤裆里藏了一个红薯带回家。直斗得三个人夜里翻院墙偷跑回家,民兵们持枪追到家中,又用绳子拴成一串,押回教养队,斗了个死去活来。

土山大队的劳动教养队开饭时,坏分子杨保全说:“这饭喂狗狗也吃不饱。”不久汇报到干部那里,当天夜里被打得死去活来。常韩村的胡天玉算是硬骨头了,在村子里已经被斗争了十几场,弄到教养队后,仍然是一肚子的不服气。袁队长让他修厕所,他说:“吃八大两,没劲,干不动。”袁队长大怒,伸手打了他一耳光,胡天玉吐掉嘴里的血,说:“袁队长,你不是人。”袁队长动全体人员开斗争会,胡天玉被打倒在地,仍然说:“袁队长,你不是人。”袁队长大怒,让炊事员把饭做稀点儿,把馍做小点儿,非饿得这些坏分子灵魂出窍不可。果然,喂牛的赵振堂把牛料偷吃了个精光。尚天友半夜里钻到伙房偷馍吃。23个坏分子就有14个饿得全身浮肿,爬不起来。坏分子宋加文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当袁队长再次召开批判会时,全教养队已经无人可批了,能挨批判的人已经站不起来,批判别人的人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气力。于是,土山劳动教养队只得向公社党委汇报:“目前,今后两天的批斗对象还没确定下来。”

有当年流行的顺口溜为证:教养队真正好,身上有灰洗洗澡。灰洗净,思想好,不破坏,不造谣。生产积极干劲高,后补社员摘了帽。管制生产也取消,入队群众急着斗。出队人人拍手笑,都说斗得有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