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胡奇设圈套(4)
作者:刘明湘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52

我微微一笑,便趴着车窗遥望着广阔的田野,渐渐地闭上眼睛,似醒非醒地做起梦来。眼前又浮现今年五月我和雪梅去天云山、天井湖、桃花源的情景。早知道她要出走,我何不与她落户到桃花源,过一个平平静静的生活呢?我那时为什么要说哪里都有阶级斗争这句话呢?我不说,她就有一线希望,她就可能不会出走啊!我的脑子真迟钝,我的眼睛真瞎啊!怎么就没看出她的思想变化,怎么就没想到她可能出走呢?真该死啊!转眼之间我们分别已有半年了,她现在在哪里?噢,她肚里的孩子恐怕长大多了,明年五月孩子就要出生了。她生孩子时我不在她身边,她一定很痛苦,很伤心啊!她给孩子起的什么名字呢?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在给肚里的孩子讲龙山的故事?……

火车的汽笛一声,打断了我似梦非梦的思绪。

杨兴田捣了捣我说,“喂!醒醒了,快到站了,准备下车了。”他说着便站起来,从行李架上把包拿了下来。

我看了看表,下午四点,晚点一个多小时。还好,不急,因为我有梦。

我们调查的第一个县是甫洲地区的文尚县,从车站到县城内约一两里,是沙土路,坑坑洼洼的,我们足足走了半个小时才进入县城。街道破破烂烂,到处垃圾,风一吹,尘土飞扬,树叶、纸片、大字报、鸡毛,凌空旋转。两旁的商店多是平房,歪歪斜斜,只有少量的两三层楼。这个县城给我的第一印象是:穷、脏、乱。墙壁上到处可见横七竖八的大标语:彻底清理阶级队伍!深挖叛徒、特务、反革命!打倒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等等。

县招待所把我们安排在二楼的一间房子,两张单人床,说是最干净的。进了房间,我们俩把旅行包一放,便到县革委会去。政工组的负责同志(军代表)接待了我们,并商量了调查日程。

我们在县革委会食堂吃了晚饭后,回招待所,顺道从街上逛逛。小杨指着对面街的一对男女青年,说:“萧长玉,你看!他们穿着戏剧衣服在街上逛。”

我笑道:“可能是演戏的。”

“不!是精神病。”小杨说,“你看他们走路的样子。”

我说:“这你就不懂了,那是演员的台步!”

我们回到招待所,小杨伸手翻开被单,惊叫,哎呀!还说是最干净的呢!看这被单和枕头,黄油油的,放到锅里,恐怕可煮一锅浓浓的汤。我也翻了我床上的单子,都一样。我说脏倒不怕,别有虱子就坏了。小杨说,这么脏,很难说没有虱子。我说,要是把虱子搞到衣服上带回去,那可就麻烦了。小杨说他有办法,我问什么办法?他说,光**睡觉,把衣服全部放到凳子上,再把凳子放到房子中间,四不沾连就行了。我说我从不光腚睡觉。小杨笑道,那你以后结婚怎么办?我也笑道:“看你一个大学生,文质彬彬的,说起话来却这样露。”

因为无电,房间里只点了蜡烛,浑黄的烛光,无法看书,只好睡觉。

小杨真的把衣服脱光了,他往被单里一钻说:“我不是‘露’,是你不愿‘露’。就生物而言,人也是动物,原本也不穿衣,后来只是为了避寒才由穿树皮树叶到穿衣。再后来就是那些文人墨客诌了许多礼教,把人封闭起来了。其实,谁都知道谁,到澡堂一看,都是一个鸟样,谁也不笑谁。”

我将垫褥被单等全部拿到走廊,拍打抖了一番,重新铺上。穿着短裤钻到被里,正在听杨兴田表宏论,他突然停了。我问为何不说了。半晌,他说,好象有东西在**边上爬,大概是那家伙开始围攻了。我听他这一说,好象受到感染似的,我的腿边上也痒痒的,象是有东西在蠕动。我说坏了,全面向我们俩围攻了,我本想支援你一下,去帮你捉,可是我也受牵制了。他又说,哟,腿边也有,背后也有了,看样子也要清理阶级队伍了。说着他便将被单掀开捉起虱子来。果然,他很快捉住了三个米黄色的肥‘猪’。我也将腿边上的那个捉住了。他说我的床上虱子比他床上少。我说那当然,我的床单都拿出去拍打了嘛,总要抖掉一些。我们捉了一会虱子,又睡了。大概是由于坐车和捉虱子折腾累了,终于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