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越在空中浮了许久，待到所有人都离开，才缓缓落在一处墙头。冷眼看着横在地上的尸体。

一般的商贾人家，值得谁动用这么多人深夜刺杀？不，这大概不是刺杀，而是想要灭门。

白越在空中看的真切，苏宴的武功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个人，不过寡不敌众罢了。急的她都想去将顾思悠揪过来帮忙。她不能干预苏宴的命运，但顾思悠可以。

还好关键时刻那两个看着还不弱的护卫即时赶到，否则苏宴虽不至于命丧于此，但会不会再多挨几刀，谁都拿不准。

这些刺客准备很充分，一部分人解决苏清，另一部分人牵住苏宴。只是他们未料到有顾思悠这样一个异数，最后全军覆没的反倒是他们。

白越此刻倒是觉得轻松许多，来之前她还发愁该用怎样的理由让顾思悠留下来，现在有了个现成的，不用又待何时？

有人过来，她随意施了个咒，将自己隐起来，才慢悠悠的离开。

所有人都在等着天亮。

仆从们颤颤巍巍的将院里的尸体抬上架子车，还不忘再踢两下，确保人已死透了。

死尸足足放了四车，趁着夜色，从后门偷偷运了出去，倒在了城外的乱葬岗。

“不怪我，不怪我啊。是你们自己来找死的。”一个仆从在心里默念着。自打他出生以来就未曾见过如此场面，害怕也是正常。相比之下见惯了生死的松茗就淡然许多。

“今晚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他冰冷的声音让仆从又是一颤。

“是是是。”他们慌忙答道。

后半夜终于下起了大雨，将院里残存的血迹冲的毫无痕迹。仿佛昨晚什么都未曾发生过。苏清在顾思悠怀里睡去，顾思悠虽尽力避免让她见着血腥，但苏清仍旧被吓得不轻，加之屋外雨声哒哒，因此睡的并不踏实。

苏宴回房换了衣服，整理形容，确保自己收拾妥帖了，才踏进了苏清的房间。两扇门松松垮垮的搭在门框上，勉强遮住此刻的狂风暴雨。

“睡了？”苏宴轻轻问道。

顾思悠点头，她怕动作太大让本就睡的太浅的苏清醒过来。

“辛苦了，你也睡一会吧。别熬坏了身子。”他脸上连往日客套的笑容都没有，眉心拧成一团，经历了生死关头，任谁一时半会都笑不出来。

顾思悠又摇头，小声道：“你也去睡吧。”

“睡不着。明日再说吧。”他在床边坐下，看着同样皱着眉的苏清。心下不住叹气，今晚之事给她留下的阴影只怕要伴她一生。他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今日躲得过，那明日呢？他不想追究往事，偏偏有人容不下他们。

顾思悠侧躺在那里，看见一层阴影覆在苏宴的脸上。她从未见过苏宴如此沉重的表情。他在想什么？顾思悠很想知道。为什么有人要费如此大的功夫杀他们，她现在也很想知道。自己大概无法置身事外了。

苏宴的手突然拂过她散落在额前的发丝。她下意识的向后缩，然而身后是墙。他的指腹无意划过顾思悠的额头，好凉。

“睡吧，我在这里。”他的声音就像有什么魔咒一般，让本来一丝睡意也没有的顾思悠很快便睡了过去。

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做了梦。梦里苏宴一身鲜血站在她面前，他说：“韵桐，永别了。”她想要追上去，却一脚踩空，醒了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擦去眼泪。下意识朝床边望去，苏宴已趴在床边睡着了，还好，他没有看见自己的窘态。

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顺着窗缝和关不上的门照进来，驱散昨晚的阴霾。

她想要下床去，奈何怕惊醒苏清和苏宴，便依旧躺着等他们醒来。

大约是阳光太亮，没多久苏清便醒了过来，一抬手便打到了在她手边趴着的苏宴。两人倒算是一起醒了过来。

苏清揉了揉眼睛：“哥哥，你怎么睡在这里？回房去吧。”

苏宴没有听从妹妹的提议，只把侍女叫进来洗漱用饭。

“你若是困了就先去顾姑娘那里睡，等门修好再回来。”这正合苏清的心意，她巴不得天天与顾思悠在一起。

苏宴眼里布满了血丝，看的顾思悠一阵心疼。“你也去睡吧，有什么事，他们会处理好的。”她出声劝道。

“是啊哥哥，你去睡一会吧。”苏清附和道。

昨晚之事的善后他确实可以放心交给松茗，但生意上的事苏宴向来亲力亲为。今日恰好有事商谈，他只能让顾思悠和苏清失望了。交待完事情便出门。

苏清在顾思悠房里与她闹了一会便又睡了过去。顾思悠不便出门，一人坐在小院里晒太阳，计划着以后的事。

青天白日里一阵无名风刮过，顾思悠的罗盘晃了几晃。不用想，自然是白越。

她十分自来熟的坐在顾思悠身旁的石凳上，还招呼顾思悠不要太拘谨。

“我不是你的敌人，不要总是一副要吃了我的架势。”桌子上没有茶，不然她定要拿起来喝两口。

“前辈这是打算回去了？”

“我随时可以走，就看你舍不舍得走。”

又是这句话，不过现在可谓直戳顾思悠的心事。苏府出了这样的事，她暂时不想走。

顾思悠明显的犹豫正中白越下怀，她知道顾思悠是动摇了。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你认为的意思。”白越此刻已站在花架下随意拨弄着残花。看起来心情很好。

顾思悠觉得每次与白越的对话都像在猜谜语。能一次就说清的话，白越非要多拐几个弯。好像她与师父说话时也是这样？她突然有些同情自己直脑筋的师父。

“前辈似乎很希望我留在这里？”顾思悠倒是参悟的快。

白越丝毫不惊慌，继续摆弄花：“是啊。”

她答得如此爽快，倒让顾思悠有些不坚定。不过想来也不奇怪，白越这样活了不知多久的神仙，就算真的慌乱，也不至于全都表现在脸上。

“那前辈的目的是什么？我的意思是，前辈来这里的目的和让我留下的目的。”

“找人。”

找人？什么人？顾思悠有些摸不着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