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众仙应当好好将鹤仙感谢一番才是，毕竟从此以后他们再也不必忍受中秋宴上难以入口的月饼了。可怜了顾思悠，本怀着满心的期待等着倾梧一展厨艺，只怕没有机会了。虽然见识不到倾梧的厨艺，但是苏宴的厨艺却与倾梧有异曲同工之处——一样的难以入口。

唯一不同的是苏宴比倾梧有自知之明，尝过一口就皱着眉让人端了下去。苏清端着一杯茶，毫不客气地评道：“哥哥，你还是对账本去吧。别再进厨房了，就当是放我一条生路。”

苏宴灵机一动，神秘地笑了笑：“那得看你如何表现了。”

苏清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你若是听话，我一开心，自然就忘了这回事。可你若是不听话，惹得我不开心。”苏宴的语气忽然急转直下，“我又打不得你，无处发泄，就只好去厨房解解气。做出来的东西，一点不剩都给你吃。”

“别啊哥哥，我最近特别听话，背了好多诗词呢。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背给你听怎么样？”苏清像块牛皮糖一样黏在苏宴身上，脑子里一个劲儿搜刮着从前背过的诗词，也不管是什么意思，张口就吟了一阕《思越人》：“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苏宴与奕辰虽知这是一首悼亡诗，但毕竟是苏清随口所吟，并未放在心上，在场几人里只有顾思悠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恢复如初。看着苏清在一旁打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顾思悠想起曾与苏宴探讨过的“命运”之事，或许苏清与奕辰的结局，便是他们二人人生中被注定的那一部分。而她与苏宴的相遇相知，或许也是早已被注定的那一部分。

在苏府的日子一日复一日平静美好，以至于任何一点的反常看起来都像巨大的变故。就在江昱夫妇离开之后不久，柳博再一次来到了江南，只不过这次是他孤身前来，带了累累伤痕。确切的说，他是逃难至此，倒在了苏府门前。据柳博所言，他已与林麓反目，一路被追杀，来寻苏宴的帮助。然而谁都知道片面之词不可信，在查清楚一切之前，苏宴将他安置在了一家僻静的小客栈里。

柳博当时直直倒在苏府的大门前，哪怕苏宴有意瞒着苏清与顾思悠，她们却已亲眼见着了。顾思悠知道两家的恩怨，并未多言。倒是苏清发现了另一件事：“柳小姐呢，之前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吗？”

苏宴沉声道：“或许他走的急，忘了带上她。”说完抬起头与奕辰对视一眼，知道他们两人是想到一起去了。如果柳博没有说谎，是真的与林麓反目了，那么柳小姐或许就是二人反目的原因之一。如果柳博只是演一出苦肉计给苏宴，那么他大约是真的没空带上柳小姐。

苏清还想再问，顾思悠赶在她开口前打断了她：“全记楼送了点心来，有新制的样式，要不要去尝尝？”不仅苏宴与奕辰不想让苏清参与进去，顾思悠亦不想让苏清干涉，她知道越少越好。

苏清立刻将柳小姐抛之脑后，跟着顾思悠去会点心小姐了。

等苏清与顾思悠走远了，奕辰才低声问：“你怎么看？”

“我安插在林麓身边的人还未传消息回来。柳博所居之处离这里有三四天的路程，他们二人若真的一拍两散，那也应该是这几天的事。从时间上来说，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他是如何在这三四天甩开所有人赶到此处的？况且如今也不曾听到柳家与林家决裂的任何消息。而且他此番找上我，便等于默认了知晓我苏家的旧怨，这么急于将他的身份暴露出来，不知是存了什么心思。”苏宴遥遥望着某个方向，眯起了眼睛，“柳小姐是他的养女，究竟发生了何事，能让他为此与林麓反目成仇。”

“也许是柳小姐不甘心作为一个武器，反将剑锋对准了自己人。”奕辰背着手在屋里踱步，“你的人可有注意过柳小姐？”

“过年的那段日子，柳博曾带着她去过一次林家，住了两天就走了。正好与柳家的人先后错开了时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博与柳家的关系，似乎一直不大好。”苏宴当时只当是过年时的走亲串友，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或许当时发生了什么也说不定。毕竟他派去的人无法时时刻刻将林家所有的动静都监视起来，多少有疏漏。

奕辰摸着下巴，忽然想起了一个被他忽略的人：“伏杳，是不是很久没有出现了？”自从上次林麓突然离开之后，伏杳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奕辰安置在妖界的人也不曾提到他。

“至少，明面上没有再见过他。”言外之意，或许伏杳私下还与林麓有联系，他毕竟是妖，想要避开凡人的耳目简直轻而易举。

“那可真是奇怪了，上次伏家出的事也不算小，也不曾见到他出面。”伏家兄弟内里的关系虽不好，明面上却一直维持着兄弟和善的场面，此次不见伏杳出来声援，是否太奇怪了一点？而且上次下毒的事也没了后续，妖君甚至没有将伏茗的儿子送回伏家，这一举在奕辰的意料之外。且这样看起来，伏茗也没有捞到任何实质性的好处。

奕辰也不避着苏宴，当着他的面招来了平林：“查查柳小姐现在何处。”查伏杳是有些困难，柳小姐却不一样。

平林却在原地踌躇着不走，面露难色道：“殿下，好歹先告诉我这位柳小姐叫什么名字吧。”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翻《命理册》，可若是不知道名字又怎么翻。

奕辰愣了一下，向苏宴投去了求助的目光。

苏宴费力地思考了一阵，终于还是不确定道：“柳芸？”柳博倒是在他面前提起过许多次，不过苏宴从未放在心上。他记得最清楚的陌生女孩子的名字，大约就只有当时的顾思悠了。

奕辰哭笑不得的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应该是没记错。只要看看与柳博这个人有没有关系就知道了。”平林应了一声，回天宫去了。

“柳博一心想把女儿嫁给你，你却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清楚。若是他知道了，不知做何感想。”奕辰拍着苏宴的肩膀道，“不知柳小姐知道了，又要作何感想，她对苏兄可甚是爱慕。”奕辰想起与苏清在街上遇到她的那一次，她提起苏宴时可是满脸娇羞。

可惜，柳小姐再无机会知道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