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于安第一次见到无头的尸体，第一次成功代入进去，第一次体会到了现实看恐怖片的感觉。

剥离的环境下，没有头的尸体在他面前走动，身后跟着几个模糊的不成人形的黑影，虽然画面是真实的环境，但这个模样，实在是有点吓人了。

这个不知是谁的尸体带着一群人，围住了另一个黑影。

黑影的身上有一些血痕，看到的一瞬间，常于安就有了点感觉——校园暴力。

他抓紧还能动的机会，环绕着看了一圈，确认了环境正是他现在所在的地方。

洪秋的动作也不跟他干扰，画完痕迹后，洪秋直接在最后的杂物间检查了起来。

这一代是平的，尸体就这么靠在墙壁上，背部并没有贴合，而是隐隐约约的靠着，其他便没有痕迹了。

这里并不影响调查，人太多，直接处理尸体实在是有可能乱传出去，警队那边的人正在跟校长交流协调，好一阵子，才传来了要停课一天的消息。

乔瑾洋一直停在原地，看着常于安的动作，有点无法理解地问：“......这是什么情况？”

“超能力少年。”江文昕汇报完外面的情况，正经严肃的回答了乔瑾洋的问题。

乔瑾洋：“......？”

“真的是超能力少年啦，没什么大事，乔兄不要慌张。”江文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慰藉。

林衍这才察觉到乔瑾洋的好奇，正经的解释了一句：“是对我们有帮助的情况。”

“超能力是啥呀？我为什么听不懂了？！”乔瑾洋一脸惊讶，“你们这是背着我干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干了什么。”江文昕十分无辜地说。

沈酌然笑了笑：“别开玩笑了，就是一个非常神奇的事情，但是真的存在。”

“常于安能够通过触摸死者的皮肉获取死者生前的某一段记忆，这个记忆会是死者往前的一年间发生的某一件事情，这个事情可能是很短的一段，也可能是很长的一段。”

乔瑾洋：“......是你们疯了还是我在梦里。”

“怎么说话的。”江文昕一拍他，“这是真实存在的，你等等看就知道了。”

乔瑾洋有点恍惚，走到旁边，独自消化了一会儿，才说：“那，要是看到的是凶手杀他的呢。那岂不是直接抓到凶手了？”

“不，他看的都不一定是人形了，他的意识是会自动把脸打码的，体型也会有变化。可能是上天开这个超能力给太过了吧，脸呢，除了死者是看不到的。”林衍说。

可其实，常于安看不到这个无头的人的脸，他看到的状况，是会跟随本人身体丢失部分变化的。

如果面前的人没有腿，那他看到的人，也会是没有腿凌空的模样。

沉寂在记忆里的常于安完全没去注意他们，对于这些浅浅的声音置若罔闻，继续捕捉着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被围在中间的女生不停的道歉。

虽然音色被改变，但其中的情绪是无法改变的——常于安听出了那女生的绝望和崩溃。

这声音被他的脑袋处理的异常尖锐，这是不同于张飞杰之前的那种刺耳，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像是在什么恐怖网站传达出来的挣扎。

无头的人哈哈大笑，不断的有人把脚往中间哭泣的人身上招呼。

下一秒，常于安整个人代入进了女尸的角度。

看的出来，这个女生挺高的，面前的女生被一群人围住，毫无还手之力，接着，他们的节奏被打乱了一下。

背后不知道是谁闯了进来，这个人回头的时候，后面的人已经反手带上门跑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女生跪了下来，“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求求你。”

女生不停的哭喊，磕头，常于安无法控制他的动作，只能跟随着来。

他感受到了那一脚的力气——踹到身上一定很疼，常于安如此想。

“您什么都没做错啊，对吧？”他被这具身体带着蹲下了，他伸手抓住面前人的头发。

常于安虽然惊恐于如今发生的一切，但还是默默记下了这个梦境缩带给他的印象——长发的女生。

长发。

女人打了一巴掌，从厕所里抽出拖把，毫无顾忌的往跌坐在地上的女生脸上招呼：“你看，这个才是最适合你的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拖把本来就是用来清洁厕所的，有不小的怪味，在地上的女人被堵着发不出声音，只有一点低低的呜咽声。

常于安的心一下子就凉了。

他明明生活在这个校园，却是真实不知道这边存在的事情。

或许这些事情已经是非常大众的程度了，可他从不曾注意去听，去注意校园中的每一件事情。

谁知道这样的状况是不是第一例？

谁知道......周围的人又有几个是施暴者呢。

这样的行为，谁又能受得了？

有几个成年人能受得了？

绝望的呼喊并不算小声，“他”弄累了，放下扫把，女生刚想大哭出生，这个已经沦为无头女尸的人就捏住了那女的下巴：“闭上你的狗嘴，别他妈瞎哭了，如果出去瞎说，下一次，就不是往你脸上招呼了。”

常于安顺着动作整个人贴到了面前女生的脸上，那张在意识里黑糊糊的脸上挂着的是血淋淋的一片。

这种情况下，常于安除非自主脱离，不然无法避开与这张不知道是否真实的脸对视。

常于安深吸了一口气，在现实中的身体已经有了一些轻微的颤抖。

林衍站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只能就这么看着。

“你啊，就错在你妈是个婊子，而你他妈的也是个婊子，你们全家都是婊子，哈哈哈哈哈。”

松开手，女人放肆的笑出了声，他洗了个手，离开了厕所。

画面黑漆漆的一片，下一秒，常于安回到了现实。

常于安本来是蹲着的，突然抽离的一下，常于安整个人没反应过来，直接坐在了地上。

林衍赶忙扶起他：“你刚刚整个人都在抖了，这是什么情况？”

“校园暴力......”常于安的声音有点颤抖，他又说了一遍自己说过的话，“校园暴力。”

“校园暴力？这个尸体吗？施暴者还是受害者？”沈酌然问。

林衍站起身，走出去，喝了一口林衍递过来的水，才说：“施暴者。”

“我刚刚看到的画面正好在厕所里。”常于安说，“在厕所里.......”

常于安组织了一下语言，把刚刚在厕所里发生的一切描述了出来。

“......”听完，几个人都沉默了。

洪秋没出来，但她靠在没关严实的门后，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点声音。

校园暴力的事件屡见不鲜，并没有什么可以奇怪的。

只是，能够闹到如今这个地步的，确实是少。

而且......刚刚的情况，已经是很严重的了。

乔瑾洋听完，忍不住骂了一句：“人渣！”

“你这就接受能力啦？”江文昕有点疑惑，“我之前听到的时候还怀疑了很久。”

乔瑾洋点点头，说：“你们都相信的话，我相信你们。”

林衍还没理解全常于安说完的东西，话还没开口，在外面的同事就带着一个老师过来了。

“林队，我们联系调查完了，这个就是那个班上有学生失踪的班主任。”带队的人说。

“好，你辛苦了。”林衍说了一声，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老师。

这个老师看上去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意识还有点游离，看上去整个人都有点惊恐的飘忽。

不过这位的年龄看起来也不大。

“你，你好......”那个老师有点虚弱的同他们打招呼，“我是，我是班上有学生失踪的老师，我叫郭鑫雨。”

“这个，这个学生，我想是我们班的一个女生，叫，叫李依萱。”

林衍打开本子，说：“老师好，我们这边也不绕弯子了，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你们班的学生存在校园暴力的情况吗？”

“不，不知道。”郭鑫雨的声音有点低。

林衍嘴里叼着笔帽，眼里满是不相信的意味：“真的吗？”

郭鑫雨：“......真，真的。”

林衍打开门跟洪秋确认了一下情况，合上本子，随手记了一句，就不准备多说了：“别紧张，需要麻烦你跟我回一趟警局了。”

“好的。”郭鑫雨努力了一下，控制住了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点了点头。

常于安从血腥气味中缓过来的时候，多余的人也走的差不多了，他问林衍：“那我呢？”

“你想干啥？”林衍反问。

常于安：“......我想参与。”

“嗤。”林衍笑了笑，说，“看在你们停课和你提供了比较大的路线的份上，跟我回去吧。”

常于安松了一口气，说：“好的。”

事实证明，就算之前再怎么不好奇，稍微牵扯到一点，还是能把人逼成“好奇”。

常于安坐在林衍这边的车上，离开了市局。

他放空着思绪，片刻，他才想起来自己是当着班上同学的面被带走的。

果不其然，常于安打开班群，at已经把他轮了好几百条消息。

常于安沉默。

【......】

【等我看看你们的消息。】

常于安简单的过了一遍，没什么人怀疑他是凶手，但确实有不算少开玩笑一样的问话。

常于安想了一下，回了一个：【不能说太多，但我不是凶手哈哈，可以放心。】

接着，常于安去记录里找了个现成的表情包转发了过去。

他没有发表情包里的习惯，手机里一张表情包都没有，只是想想觉得发个表情包说不定能够缓和一下现在的气氛。

接着，他便不再理会那边的好奇，坐在车上，安静的等待这一段路程了。

市局和学校这边有一段距离，现在还算在上班高峰期，一路上堵个不停。

林衍坐在车上，看着常于安，问：“你知道你们学校存在着你口中说的校园暴力的情况吗？”

常于安摇摇头：“不知道。”

“其实存在的可能性确实有，但我.....不怎么参与学校的事情，我一直被其他人理解为有社恐。”

林衍没接这个话题，而是补了一句：“学校的社交还是有必要打的。”

常于安低头：“我知道的，现在有在处理。”

坐在常于安旁边的江文昕却突然笑笑：“感觉小常现在和最开始见面的时候变化挺大的了。”

“这说明我调教的好。”林衍非常臭不要脸地说。

常于安：“......”

江文昕等人：“......”

“老大，你知道你这个词用的很污吗？”江文昕露出了一个和善的微笑。

“不好意思，本人没有自知之明已久。”林衍从前排上转过头，冲江文昕露出一个标准的露八齿笑容，“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