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于安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

“有。”看了一圈，常于安说，“有三个是我以前的同班同学，不过这里没有我前面说的那个人。”

“行，我知道了。”林衍又看了一眼，嘱咐江文昕，“你是女性，对于其他人来说可能会友好一点，等等的工作得交给你，我说一下这边的事情。”

“校园暴力是查明的，刚刚说的情况是有的，还有可能涉及到一些更严重的问题。”

江文昕一惊：“什么更严重的。”

林衍小声说：“性侵犯。”

沈酌然和江文昕刚刚都不在这边，听到这个词，两个人都是一脸惊恐，不敢相信。

“你确定？”沈酌然不敢置信地问。

说实话，最开始听到的时候，林衍也是不相信的，他现在都不敢完全相信，但更不敢放下戒心。

常于安列出的情况里，也有可能存在的版本是这个事情并不存在，而是被打的这个女生虚造了这件事情。

这个行为虽然不好，可对比起强奸这个词，这样的情况已经是非常好的了。

“这个确实还不确定，慢慢调查吧，如果真的......”林衍踹了踹脚边的垃圾，“这件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嗯......“沈酌然答应下来，说，“真的有的话，现在的小孩子确实是有点恐怖了。”

“先往好的方向想吧。”林衍说。

常于安也跟着小声说：“等等回去的时候可以让我再摸一次，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的细节，或者能不能看清，之前那次其实我算是看过两次，所以很多细节最后还能找回来——印象很深了。”

“嗯。”林衍说，“这个可以，回去再说，先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吧。”

常于安站在离门比较远一点的地方，陆陆续续的看着人进去了，然后看着他们的班主任郭鑫雨把来的家长往楼上带。

“楼上也有人在的，就是家长这边觉得出了这种事情再把孩子放到学校来不让人放心，所以跟来了好几个，我们也没办法，商量了一下让他们去其他楼层了。”

林衍双手抱胸：“我知道了，这个没事，你等等把我工作的那个手机号写黑板上吧，我估计有的孩子不敢直接说出来，可以让他们到时候给我打电话。”

“好的。”江文昕说。

时间还有那么十几分钟，呆着有点浪费时间，沈酌然完善了一下刚刚没说完的东西，跟林衍重新叙述了一下李海兰的口供。

李海兰这边整晚有不在场证明，作为老师的她不可能动手了，相对着，他在警局内的态度也硬气了不少。

硬气到......让人不舒服。

沈酌然大概描述了一下态度和李海兰的口气细节。

“聊到校园暴力的时候，李海兰非常强硬的跟我们说没有。”沈酌然脑内回想了一下那时候李海兰的表情说，“还有，后来又一次聊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海兰还有非常明显的不耐烦。”

“......”林衍说，“不耐烦的根据呢，总点说点他所认为的缘由吧。”

“无来头的怀疑是对我个人人格上的侮辱，这个学校的孩子都是有水准的，没有人会没事找事干这样的事情。”沈酌然模仿了一遍。

跟他们混熟后，常于安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陌生，听到这个话，他忍不住补了一句：“那有事就可以这么干了是吗。”

沈酌然忍不住笑了一声，拍了拍常于安的肩膀：“你的逻辑真的没有任何问题了。”

常于安笑了笑，没接话。

林衍摇摇头，说：“那我们就在外圈吧，差不多你进去吧，我相信你知道该怎么说，我就不说全了。”

江文昕确实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她没怎么多说，点头，进去了。

毕竟最开始就是分配给她的任务，江文昕也没想过推脱或者是怎么样。

里面的人此刻都还规矩的坐着，看的出来，每个人对于身边有人死掉这件事情都有比较大的惊恐。

人到的差不多了，在上面的郭鑫雨也下来了。

即将面临大考的学生，心理压力其实是很大的，再牵扯到这样的事件当中，难免会有人觉得情绪有点崩溃。

里面的人没有几个脸上是挂着笑容的，在知道该知道的情况后，甚至还有人的身上带着颤抖。

这个情况是瞒不住的，没有不漏风的墙，更别说最开始的发现者就是学生了。

林衍问沈酌然：“哦，对了，那两个最开始发现的女生呢。”

“现在情绪还不太稳定，还需要等一下。”沈酌然有点无奈，“被吓得不清。”

“那再等等吧。”林衍说着，走了过去，点了根烟。

沈酌然跟常于安站在一起，正好问：“你们有发现什么吗？”

“没有。”常于安摇摇头，“雨太大了，我们一路过去的时候，脚印都没多少了，其他地方的痕迹就算有，现在估计也消失的差不多了。”

“哎。”沈酌然的双手后撑在两边的栏杆上，手掌拍了拍，“麻烦。”

“是挺麻烦的。”常于安一向不会处理这种场合，总觉得不接尴尬，接又有点不知道接什么。

人差不多到齐了，林衍也去抽烟回来了。

常于安其实后来也给林衍提过少抽烟的醒，但是有没有用是不知道的，只听市局的人说好像有减少。

不过这些问题，其实也和常于安没什么关系。

“各位同学好，很抱歉在这个时候又把大家叫了过来，但是此次过来，确实是有一点问题需要跟大家确认一下。”江文昕没明说，只是说了一声，“大概的问题，我想你们都已经知道了。”

“因为时间关系，我们也不好挨个确认，我先写个手机号，如果你们觉得接下来的问题不好说，可以通过短信来回复我们的问题。”江文昕说，“这件事情，确实比较严重，希望大家能够配合，为了让我们尽快找到你，可以在短信最后留一个署名。”

校园内是有可能存在什么威胁事件的，这是江文昕想出来的她所认为的最妥当的办法了。

江文昕又一次补充道：“如果担心被人看见，那也可以大概记录一下我们的问题，等结束之后再发给我们。”

“其实和大家没什么关系，我先问问，在你们班上，李依萱曾经和谁起过什么冲突吗？”

无人应答。

江文昕在上面等了一会儿，看到底下有人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她继续问：“如果有，告诉我一下她的名字，我们这边需要做一些调查。”

“希望各位配合一下，想来这么多年的政治也应该学过啦，这种事情，该配合的工作还是需要做的，对吧。”江文昕好言说。

林衍打开自己的另一架手机，切到了短信页面。

“我相信该说的人心里都有准备了，我换一个问题，”江文昕双手搭在桌面上，说，“你们对于李依萱，是个什么印象？”

底下依旧沉静一片。

所有人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也不知道看着哪里。

江文昕刚想继续开口，另一边就有个女声弱弱地传了过来。

“我觉得.......”那个女生小声说，“这件事情说了没什么的吧。”

像是有察觉到谁的目光，那个女生又补充了一句：“拜托，出事的是李依萱，想要找到凶手，难道不应该说清楚吗？”

女生走了出来，常于安正好看清楚了那个被她和其他人一起挡在后面的女生。

常于安换了个角度，终于是看清全部了。

女生穿的比较脏乱，肩膀上露出的衣服又比较明显的补丁，看上去也像是被雨水淋湿了一样，头发上有一点湿漉漉的痕迹。

常于安好奇的目光正好顺着看过去。

“这个，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女生。”常于安说。

林衍目光也跟着看过去，看到了常于安说的那个女生。

林衍的角度比常于安看的清楚，那个女生看上去挺瘦弱的，五官端正，其实是非常好看的样貌，就是现在看上去有一些脏脏的，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地方。

女生的刘海已经湿了，两边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膀上，隐隐约约的也有一些湿漉漉的痕迹，就是不太明显。

好像是察觉到了别人的目光，那女生看了过来。

林衍丝毫不惧，假装是看轮一样，停留了一秒，直接把目光往其他人身上移了。

那女生继续低下了头。

常于安的目光一直漂移，倒也不足以成为捕捉对象。

“我叫梁雨桐，”那个女生大方地说了，“我知道一点关于李依萱的事情。”

“你可以坐回去说。”江文昕伸手指了他旁边的椅子。

“哦，好的，不好意思，上课习惯。”梁雨桐重新坐下了。

前后左右也不知道是哪个人推了推他，梁雨桐十分耿直的直接说了一句：“你们别推我！”

其余人：“......”

江文昕其实已经根据情况猜了个大概，心里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真的很耿直。

在外头的常于安目光却不在这个女生身上。

他伸手碰了碰沈酌然和林衍，指着另一边说：“你们看这个老师，他是不是有点在抖。”

常于安说的，正是下来的这个班级的班主任，郭鑫雨。

郭鑫雨的目光有点游离，也不知道在看向哪里，身体在轻微的颤抖着。

能看得出来，她在尽力压抑自己，常于安看向她的时候，郭鑫雨的一只手正握着另一只手的手肘，像是想强行压制自己的抖动。

“嚯，越来越玄乎了。”林衍说。

“好像是有一点。”沈酌然小声说。

“呵呵，那不正好，越是这样，越能说明这个情况有点问题。”林衍扬扬下巴，指了指那个女生的位置，说，“看看她说什么吧。”

“我组织好语言了。”梁雨桐说。

“李依萱她有仇人，他肯定有仇人。”梁雨桐说，“他在我们班不是被欺负的人，而是去欺负别人的人。”

梁雨桐大大方方地说了：“我看到过不止一次，是，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敢说，因为李依萱的姑姑是我们年段长，说是说了我们可定不会有好结果呗。”

“那又怎么样。”

常于安看了几眼，才想起来：“这跟我说的那个隔壁班挺强硬的女生是朋友，我印象里应该见过他们几次走在一起。”

林衍：“从你的描述中能够看出来，性格挺像的。”

“人也看类型聚集。”沈酌然说。

“然后呢。”江文昕问她，“你放心，如果这个情况真的存在的话，这种情况我们也是不会姑息的。”

江文昕为了缓和这个气氛，说了声：“绝对不会让你因为这个退学。”

“你们看。”梁雨桐耸了耸肩，“是，我承认之前动手的时候我也怂了，所以我没有去阻拦，但这件事情就是存在，确确实实地存在。”

梁雨桐说：“她们不止一次打骂过其他人，不是这样的吗？”

“是，是这样......”旁边有人小声附和了，“我们......我们真的害怕。”

很多事情，聊来聊去，总难免害怕。

为了怎么样而选择忍让，为了怎么样而选择放弃，这已经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无法避免。

“她们都怎么动的手，这个知道吗？”江文昕问道，“说说这个吧。”

“这个你问我们应该没什么用。”梁雨桐身子一歪，指了指另一边缩在角落里的三个一直没有吭声说，“这几个，跟李依萱玩的很好，问我们不如问她们。”

班级里的目光集体打了过去，江文昕也跟着看了过去，那几个女生中的一个心里压力像是也到了底线，直接哭了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哭声打断了所有询问计划，另外的两个女生依然低着头。

另一边，和常于安曾经是同学的女生也终于有了动作，她站起身，拉起了旁边的另一个女生。

常于安往窗边走了几步，像是要避开他们主要寻找对象一样，侧身走了过去。

好巧不巧，常于安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了那个哭泣女生后面一人的声音。

坐在最后的女生用非常低的声音恶狠狠地骂了一句：“该死。“

常于安悄悄往里瞄了一眼，顺着他那个角度，正好看到了隐藏在桌子底下一部分的那双手。

那双手颤抖着，还紧紧握着拳头。

“......”常于安沉默了一下。

这么看来，这个女生的情绪，也不太稳定。

或者说......可能还有点“死不悔改”。

“您好，我们来汇报一个情况。”那个女生拉着另一个唯唯诺诺地女生，说：“我跟她，就是被欺负的人其中的两个。”

“我叫胡雨微。”自我介绍的女生拉着另一个女生，给林衍和沈酌然深深地鞠了一个躬，“你们好，我们来说明一下情况。”

女生直起身子，毫不避开地对上林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