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雨微一边走，一边指着一个类似的草丛说：“应该不是这一块，但是外观上是长这样的，我记得过去的距离没有这么短。”

胡雨微的语气坦荡，加上事到如今其实没有什么必要隐瞒，几个人完全是跟着胡雨微的步调走的。

就算是再细微的计划，胡雨微也没细致在估算地方的这一步。因为胡雨微觉得，对于她来说，要么是被抓自己指认地点，没有被外人找到的可能性。

走了一段，胡雨微突然停了下来。

在最前面的人感受到后面的情况，也跟着停了下来。

“怎么了？”有人问。

胡雨微四处看了看，凭借着自己微弱的印象确定排查了一遍，说：“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这边的一条路，或者是这边通过去到另一边，具体我真的不记得了。”胡雨微本来想把当时不觉得会被发现说出口所以没多想说出来，但话到嘴边，总觉得哪里不对，还是默默的咽下了。

总觉得有点挑衅。

林衍跟沈酌然合着确认工作，跟常于安去了另一条路。

按照胡雨微的说辞，这一块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对于他们来说，主要的工作自然是在这边的。林衍干脆调控了分队，把他和常于安还有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的老队员弄到了另一边。这样顺便能聊一下胡雨微的问题，还不至于让常于安被胡雨微发现。

具体的搜查工作还有些困难，他们必须按照胡雨微描述的细节，一个一个一点一点的去。

林衍跟常于安从后面绕了过来，围绕着那一小段被人踩出来的路，一点一点开始了搜索。

实际进行起来，常于安才察觉，这样的搜查并不像他想来的那么轻松。

之前下雨天的搜查如果说是有点令他惊讶的程度，那这边的程度就是自己动起手来的疲累。

草地的痕迹并没有那么好采证，只能是根据深度和周围的情况一点一点的测试。

常于安揉了揉自己的“老腰”，站起身，好巧不巧的撞上了正在对面的胡雨微的视线。

胡雨微的目光看着他，常于安抬起身子的一瞬间，与她撞了个四目相对。

“......”对面的胡雨微表情变了变。

这个表情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常于安大概猜到了。

常于安整张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隔着这么一段距离，他还真没想到胡雨微能发现。

胡雨微先是有一点的惊讶，到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隔着极长一段距离，跟常于安点头示意了一下，走了。

“怎么了？”弯着腰的林衍察觉到旁边久久未动的常于安，问了一句。

“没有。”常于安摇摇头，重新恢复了搜索。

对面的胡雨微的表情并没有恨意，表露出来的惊讶也不像是有特别大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早料到一般的平静和正常，那一瞬间的表情，就好像是“只是亲眼见到后一瞬间产生的不相信”一样，没什么不妥。

常于安其实也觉得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过林衍会这么觉得大概还是怕他受到影响。

偏偏常于安最不在乎的就是他人的评价。

“有发现什么吗？”常于安转移了话题，问着好像还没有彻底调查完的林衍。

林衍摇摇头：“这地方查起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没那么快，我这边没什么进度。”

常于安点点头，去了另一边。

常于安并不准备按部就班，他站起身，去往了下一个附和胡雨微描述的地点。

在这样的环境下，意识出现偏差是十分正常的，但痕迹是无法被掩盖的。

比如寻找被踩过的草的痕迹和挖地，常于安还是倾向于寻找痕迹。

两种都是赌运气，他想换一种。

这样的草叶，踩出的痕迹并不会轻易的消失，这才过去几天，就算是所谓自然生长的掩盖，也不会被被人的重量踩出来的痕迹。

常于安蹲下身子，轻轻的一点一点的分开了差不多距离的叶子。

在那样的环境下，人的记忆是极其有可能出现细小的偏差的，固定的数值无法改变，但周围的细节上一定会有差别。

大范围的挖掘不用考虑到这一点，可常于安的搜索方式考虑到这一点，便会是一个比较大的帮助。

找了好几处，常于安终于是先他人一步有了发现。

草会生长，压痕所在位置的高低足以看出留下痕迹的时间，正常踩下的位置大部分是什么角度，经过这么些天的生长，它又应该是什么角度，常于安在前面的时候就已经查过品种了，参考周围的草叶情况和这一处的高度，这一块，应该就差不多是这个时间段内发现的地方。

常于安重新回去捡了工具，往下铲了几刀，泥土中轻轻传出了一声碰撞的声音。

“咔。”

常于安拔出来的动作一顿，直接喊了：“林衍。”

“怎么了？”林衍已经不在乎常于安是直呼其名还是跟别人一样喊他什么林队了，听到这声呼唤，林衍就直接走了过去。

“你看看这个。”常于安站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林衍。

“你铲一下试试大概是不是这个。”常于安说。

林衍没想到常于安这么快，有点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在附近的高度下，用同样的方式插进去碰了碰。

“感觉倒是差不多。”林衍招呼来人，一起动起手。

当天晚上的大体进度虽然总共来说没有耗时特别特别久，但现场的处理和后物掩埋上，胡雨微还是下了大功夫。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像的地方，自然你是要先加速处理一下这边的情况。

有多了两个人，进度快了很多，顷刻间，表层的泥土就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没多久，他们就挖到了一个红色的袋子。

袋子上有两个很明显的被扯开一点的痕迹，想来应该是探测的时候弄到的，不过除去这个破损，其他地方都和胡雨微描述的一模一样，想来是不会错的。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打开袋子，如同胡雨微描述的一样——行动时穿的服装，还有作案工具等一些现场收尾用的东西，全都整整齐齐的包裹着放在其中。

衣服和手套上都还带着血迹，因为放置太久的缘故，已经发黑了，但那点味道还是存在，常于安只是看了一眼，就隔着口罩再次捏紧鼻子往旁边走了。

拿着东西的林衍目光和常于安碰撞片刻，见到有点猝不及防，忍不住笑了笑。

跟胡雨微确认完东西，几个人就回程了，常于安干脆也不上课了，就坐在另一辆少人的车上跟了回去。

这学期的考试对他来说还没什么难度，缺课并不会影响什么。

从把常于安叫下来开始，沈酌然和江文昕就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幕。

刚刚在调查的时候，常于安就跟林衍把情况了解了个大概，虽然还有不知道的地方，但大体上，却是已经确认清楚了。

“所以现在回去是要重新神一遍胡雨微吗？”

“不，审讯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主要是处理一下俞南之的那个没解决的强奸问题还有剩下人的审讯，凶手已经抓到了，该做的审讯工作我们也已经做完了。”

“哦哦，我还以为是先来查凶器。”常于安点点头。

坐在车上，常于安的心绪就忍不住绕到胡雨微身上，他对胡雨微没什么感觉，谈不上认识，沦落到这一步，除了一点同情其实也没别的，但就是莫名觉得心里怪怪的，一直不舒服到现在。

但要问他是什么感觉，常于安也说不上来。

可能说到底，都是对于人性这两个字的“悲悯”感吧。

“胡雨微......”常于安在心里喊了一声，回想了一下他们在警局第一次为了某些目的的交谈，忍不住摇摇头。

常于安没那么心大，那时候也确实在怀疑胡雨微，只是真相在自己面前揭露的感觉和猜测并不一样。

真实的结局，总是难免让人难过。

下了车，常于安去了另一边的审讯室，跟因为调查的林衍几个人把前面落下的一些审讯看了一遍。

俞南之还是没消息，看到自己孩子的胡春雨却是崩溃了，在各种干扰下，胡春雨还是承认了如同胡雨微所说的一些细节，诸如于看到计划，听到外面的声。

这还不止是胡春雨，俞秀也是知道的。

俞秀不知道具体情况，因为胡春雨拦住了她想去看看的心，没想到，绕了一圈回来，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俞南之和俞秀的说法是完全整的通的，和胡雨微胡春雨的口供也都能对的上。

强奸还在调查，但如果李依萱所说的真实成立，俞南之才应该是受到伤害最大的。

而胡雨微从某些角度，也像是把俞南之当成一个“信仰”一样的人来陪伴。

他们相依为命，依靠彼此，一旦过了某个线，双方的就会拥有完全不一样的情绪、态度。

常于安猜测，这样的情绪下，俞南之或许是有对胡雨微的行为造成影响的。

他望了一眼已经重新坐进审讯室的胡雨微，转身又去看了看俞南之的审讯。

俞南之的工作最后也很收尾了，问的一些问题都是“你知道胡雨微的情况吗”、“有没有发现最近还有什么异常”此类，并不算是非常重要的言论。

俞南之许是还没说的时候就猜到了一点，画面中，她人显得有些后悔，一直低着头，又变成了话少的模样。

审讯并不长，害怕再次影响到俞南之的心态，审问的工作又一次收敛了一些。

回来之后，按照流程，胡雨微再次描述了一遍整个过程，对所有事实供认不讳，独独问起其他心态问题的时候，她依旧保持着沉默，就是不说。

这些并不会影响太多，没有强迫的理由，可能影响结果的事情也说清楚了，如何选择跟先前的所有一样，看的都是胡雨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