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作者:宴归      更新:2019-10-04 01:29      字数:3260

林林总总的疑问在皮皮和小天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情正式成为相爱相杀冤家怨偶的尘埃落定后,得到皮皮的解答。

并且答案只有一个。

皮皮详尽直言,月露早在我们第二次追截阿盏、救下宝儿那晚就已经在宝儿身体里。换言之,我们自以为带宝儿回桑宅保护那晚,其实也是将月露一并带了回去。

我们一直误解宝儿身上的图腾,以为那是月露对候选宿体的标识,实则却是个简单到无多大技术性的封印。这也是我们为什么如此大意从未往深沉处设想的缘故。

譬如一个开着锁只虚虚掩起留一条细缝的门,便通常不容易教人留意它也许在里头是搭着一条链子锁反扣着的,我们会第一印象视为“门没有锁”。只有当我们需要进入,伸手去推门时才会发现,门并不能称之为没锁。

月露的图腾封印,既是以标识留给我们作为第一印象,我们便是有可能将之往封印上头做设想,也因为图腾的无技术性而放弃这种推测。

依皮皮的专业术语,若那图腾为封印,便是我和小天这等外行菜鸟都能随随便便解开的。

如此,设这种封印的人岂非是没事闲得傻。

月露她不傻,她聪明得从来教人叹为观止。

所以我们犯了一个半尴半尬的大意错误。

图腾第一层虚掩面目的表象教我们以为那是敞开的门,可那之后却是能拦住我们不让任何一个觉察到的精深链子扣锁。

链子锁里面,是月露自己将自己封印在宝儿体内,无知无觉依照她的计划时间沉睡。

强效的外围防守,能阻止对方从外面来的攻击;可若是对方在防护形成之前就已经进入防护范围之内呢?

月露她是直接在我们内部摧毁皮皮的结界。

第一次,桑宅的结界毫无征兆瓦解;

第二次,宝儿毫无缓冲即被占据身体。

第一次,皮皮虽有所怀疑,但因月露是完全封印神识以致皮皮无法探查到任何异常而不能确定;

其后,宝儿的数次轻微反常,纯属可称为月露的试探。

我常说狐狸狂妄自大,可论起来,月露发挥自身的狂妄自大似乎要比狐狸更讲境界一些。

真真儿狂亦狂得不显山露水。

不过总算我们这儿有个先见之明的人先头打的主意,于方向上没错。皮皮说拿我这个诱饵吊月露,是对的。

月露煞费心机谋划一回,占宝儿的身,只为冲我来。

可这一回合,我们输得彻底的难看。

宝儿不是月露的最终宿体,是件幸事。但这又表示,宿体会是另外一个人。

我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月露不显山露水的出现一次,便似只是来和我们打声招呼,之后再无动作。

宝儿身体没有任何异常,她对那晚的记忆只停留在我将她推入灌木丛之后的四五分钟内。

她说,她听我的话躲在灌丛后。尽管亲眼看见外面发生的、匪夷所思的、超乎常理的事,她很想惊叫尖叫大叫,但还是牢牢将自己的嘴巴捂住了。

之后,没过多久,我骑着白虎追上天台顶,她渐渐的开始觉得眼皮重,晕晕困顿的感觉袭来,她很快失去知觉。之后的事,她便全不知道了。

在未能完全确保宝儿是真的安全之前,兼之月露也不一定就放弃校区的猎杀范围,我们仍将宝儿留在身边。

因我和小天都受伤,只有白虎一人陪护她上学是不行的,便干脆地请假一段时间。

先前经由我们指示通通那边运作公开少女失踪案的相关信息之后,一段时间以来引发的社会恐慌造成非常不好的影响。

这个并案为一宗大案的案件已得到有关机关单位严肃足够的重视,上头下了限时破案的死命令,据通通说,警局那边这段时间为这单案子焦头烂额晕天地暗,电话天天打爆,都是追问什么时候能破案的群众;最早报案和上我们杂货铺委托的那几个家长,面对后来发现的三起弃尸街头的少女尸骨,他们已经不敢抱希望,只是期望还能找回女儿的尸体。他们甚至天天跑警局去守。

我很不是滋味。

所涉的女孩子,目前只有宝儿和我们最早找回来的那个少女没有失去生命。而为月露杀人的那把凶刀阿盏,就在我们手。

这单案件我们之所以决定公开,亦是不得不而为之的防守策略,起码夜幕降临之时就愿意乖乖回家的女孩子们大幅增加;而不管是月露还是唐老大的人脉,在相关未知层位上动手脚的人,也再动不了手脚。

他们之前企图按下这些凶案以达掩盖罪行的目的,从而为月露的犯罪提供便利。

在这单案子里,嫌犯已被公众称之为专对花季少女下手的变态狂魔。从一开始的掳走少女到当街杀人弃尸的恶劣残忍,她成为了这座城年轻女孩子们的噩梦。

如今人们有了防范意识,月露是否依然敢顶风大肆作案?

她自然是敢的。

不过这个‘敢’会为我们提供更快更容易找到她的便利,但也要看月露做不做。

唐楼和长古街之间的气氛日日剑拔弩张,但在这个风吹草动的紧张节骨眼形势下,双方又谁都没有率先打破那点微妙而薄弱的平衡。

唐老大野心之大,宁愿和月露联手先铲除我们,日后再和月露两虎相争,也不愿意站我们这边、或哪怕置身事外,维持和我们之间的和平过安稳日子。

看起来,他相信月露有一定实力,但单打独斗却又未必赢得了我们,正如他单打独斗是对付不了我们杂货铺的,所以多年来他潜伏不动。

月露的出世,于他而言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大好机会吧,所以俩人联手。

我对这一桩一件的事感到头疼,双方对比,我方看着虽不至于居于弱势,但似乎也不占优势。

而其中最大的未知数在于十夜。

说起来,不知不觉的,还剩一个月就到十夜十八岁生日了。

时间慢煎细熬过去,仿佛决定着我们所有人命运的日子竟就在眼前。

我对此感到百感交集,且,略有忐忑不安。

一开始,我试图将这种忐忑不安归究于对十夜的忧心,她历过无数的生世,但从不曾活着走过自己的十八岁。但很快我发现,我深处的忐忑不安更多的来自对阿年的不放心。

我不晓得这份感觉从何而来因何而起,但毋庸置疑它是一日赛一日的强烈和清晰。

我从没放弃过联系阿年。

但流逝的时间似乎给我一份特别诡异的感觉,我觉得我找不到阿年了。

有一天的有一刻,当我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我把自己给吓到了。我甚至在一瞬间产生要去报案的念头。

这一闪而过的念头不仅又把自己吓一跳,狐狸直言其实需要开颅手术的那人不是小天而该是我。

我十分不得味,闷闷的跟他说:“可我为什么会觉得我找不到阿年了?”

我这样问狐狸的时候,我莫名的感到一丝悲伤。

狐狸拧眉静静看着我。他被我闹得只想把我一巴掌拍走。

我后来被他气急败坏训了一顿,训得讪讪的。

及至三两天后,我突然收到阿年的信件时,几乎不能相信。

阿年的信上寥寥几言,都是些我们惯常会说的零碎话,他是极少提自己的事的,主要以问候我为主。多年如此。所以信也并无特别或异常的地方。

又因阿年的信件是从不用开头语的,行文皆是直接正文,而落款处则是书写“玄年”二字,亦从不标注日期,字迹也对,我更无可怀疑这封信件真实性的地方。

突然间,事实告诉我似乎之前所有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我对此更不着滋味了。

喜出望外之下,失落感陡生。

难道真是我疑神疑鬼了?

小天在医院住了十来不够二十日就要求必须出院。

他自认皮糙肉厚不是娇姑娘,早在开始拆线时就闹着要出院,是他老子娘和媳妇儿两大魔头将他镇压得瑟瑟发抖不敢多嘴一言,才勉强住上那么长的日子。

我去看望他的时候,他皱眉苦脸、唉声叹气偷偷向我抱怨:“阿离,你以前教导我说,执念太强未必是好事。我现在告诉你,我终于能切身领悟到了。你说的没错,我以前是真的太想不开了,非吊在皮皮这一棵树上。现在老天对我的惩罚来了。我已经注定要在我妈这个霸道无理的女魔头下被压迫一辈子,结果我还要再找一个女魔头,让她们成双联盟。我下半辈子是真暗无天日永无翻身之路了。”

我惊奇说:“我看你脑子是真撞坏了呢。你的暗无天日是下半辈子才开始的吗?你上半辈子就已经陷在永无翻身之路里了。现在才来说这种话有什么意思!”

是谁的青梅竹马期被揍着度过的?是谁的两小无猜情靠被揍着混上的?是谁的两情相悦爱靠死缠烂打赢来的?

小天又傻又愣又怔,半天无话后,心猝如死,大吼:“天要亡我!”

我们东倒西歪的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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