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有竹皱了皱眉头，他的这个亲戚是县医院的医生，下诊断没错，但无意间影响到牛神医了，因为说看病太晚，只会让李春苗的家人想到是牛神医给拖延了，才造成的这个结果。

牛神医上次为高志伟的儿子看病就没救活，这次如果不能挽救臭蛋，那他将会承受李家和孙家的盛怒。

“只要有一口气，我就能救活他。”牛一天笑了笑，“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李春苗躲闪过他那双直视来的明目：“啥，条件，你说。”

“我想……”牛一天心中一动，拿出一张画药草图的纸。

李春苗猜测道：“你要让我找药草吗？”

程梦瑶、大熊还有王有竹也都这么想的，估计是想为难李春苗，却见他画的并非花草植物。

来来拄着小脸，趴在一边道：“这是木头，老大，你是要建房子吗？”

“……”众人听了觉得大有可能，不过他就算能救人一命，索要的报酬未免太大了，这得投入多少人力和财力？

“保密。”牛一天吊着他们的好奇心，将之画完，递给愣愣的李春苗，“这上头标上了数量和尺寸，孙哥是木匠，一看就明白，木材要坚实有韧性的。”

李春苗也松了口气，她曾也跟着做过木匠活儿，只要人手够，完成这些用不了多长时间。

王有竹拍拍还在埋头吃饭的大熊道：“大熊，你陪着一块去吧。”

大熊疑惑地抬起头看着牛一天，以往老大都是自己出去的，夜路走了不知多少遍，还用他陪着？何况老大也没提出来。

王有竹又催促了一声，程梦瑶笑话道：“牛神医的‘口气’这么大，你还怕他牛皮吹破了，回不来了？”

李春苗的脸色不自然了下，牛一天让她先回去了，摸了摸来来的脑袋：“记得给我暖好被窝；王大爷不用担心；大熊今天风大，顶好门了。”

“嗯！知道了，老大。”来来和大熊说道。

程梦瑶无语，两个小弟越来越默契了，想来交流过心得，又失落他没和自己说话，应是生她的气了。

王有竹扶着腿站起来，道：“要不，我跟你一块去，给他们讲讲理。”

“不用了，王大爷，没事的，他们不会动手，本来想陪你一块吃顿饭，看来你得自己吃了，尝尝我做的怎么样吧。”

牛一天让他坐下，到院子里将贝川草包进塑料袋，再装入行医袋中，就走了。

“什么不会动手的？”程梦瑶奇怪地问。

王有竹就把牛一天此行的危险性告诉了她。

牛角村及周围各村有一千多年历史了，又处于深处山之中，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套生活法则，尽管逐渐在消弱，但仍然在观念中占据重要的位置。

——就像村里一方犯了错，那么受害者有权处罚犯错的人；不会寻求官府解决，到现在同样是。

如王红霞说来来憋死了豆豆，村民不让报警和外人插手；再如发现其实豆豆之死是王红霞导致的，村民们又不让管挨打的她。

程梦瑶直呼野蛮，又问道：“那张翠花他们要报警，就没人阻止呢？”

“受害者惹不起犯错的人，还没人帮他们的时候，只能报警了。”王有竹道。

“……”听着牛一天好像恶霸一样，程梦瑶想起昨晚的那个场面，有些担心了，“大熊，你快跟上你老大。”

“老大让我顶好门，没让我去啊。”大熊还是一副死脑筋的样子。

程梦瑶无奈，又得罪不起他，讲道：“你想你老大被打呀。”

“老大不是说没事吗？”大熊自信道，“再说他比我还厉害。”

“他比你厉害……你不能因为是他的小弟，就出卖良心的拍马屁，这是会出人命的。”程梦瑶批评道。

“是不是牛神医想叫大熊留下照看你们？万一孙家和李家想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你们，就不好了。”王有竹猜测。

程梦瑶扭头看了眼正在玩火车的来来，不明白牛一天在这治病救人是图什么。

孙家——

孙富贵在接到电话后就从城里赶回来了，听了两位医生和李保生的话，就叫了自己的亲戚想报仇，让李春苗把牛一天叫出来。

李春苗内心对牛一天的医术还是有信心或者抱有幻想的，他提出了条件后更让她加深了这一念头。

她想让他试一试，要是不行，再弄他也不迟；匆匆赶回去，告诉埋伏的人，看效果行事。

牛一天走进她家门，就听见西房有轻咳声，几点红星时而明灭，跟着淡淡一笑。

正好听到东房里张自成的叹息：“你们要是早点送来，臭蛋也不会成这样，就不该等牛一天，唉……”

“不等我，臭蛋不就活不成了？”牛一天掀帘而入。

“你还敢来？”孙富贵生怕他不来，见到他人还是有点惊讶，心中隐隐出现了期望。

“好像是‘你们’叫我来的吧？”牛一天笑了笑，推着床上毫无反应的臭蛋，“臭蛋，臭蛋，快看看谁来了，是我，牛神医。”

“……”你倒是瞧病啊，臭蛋都好几个小时这样了，要是这样能弄醒他，还用叫你？

牛一天对臭蛋一番检查，若有所思道：“发病到现在，和死去的豆豆变得有区别了。”

“什么意思？”孙富贵听不懂。

“这肺炎与平常所见的不同，这我也有想看看发病过程的意思。”牛一天似不好意思道。

“这么说这病能治，你故意拖延的？”孙富贵压制着愤怒盯着他，“要是不找你，你就不来看了？”

“我以为他打了一针就好了。”牛一天说道。

“……”孙富贵虽然心中有气，担心却小了很多。

“不是打针不管用，是病情被耽误了！”张自成恼道。

“你知道肺炎分为几种吗？你知道病毒性的肺炎打抗生素不管用吗？你知道……”牛一天盯着他问道，“村里得肺炎的小孩都是人为所致吗？”

“你瞎，说什么？越说越不着边际，那么多小孩怎么做……这么快就为自己找退路了？”张自成嘲讽道，“你治不了是不是想诬赖我？”

牛一天平静道：“豆豆的身体是较典型的肺炎病状，局部已有细微改变，而臭蛋的肺部大部分遭到了破坏，从这里能分析出人为的时间，豆豆是得肺炎后又被另外因素感染了，若猜得不错的话，其余的孩子也会和臭蛋的差不多，希望到时候找我的时候，你别再找借口。”

不再理会叫声颇大的张自成，在臭蛋的身体上按、揉、擦着，如此进行了十几分钟，待全身过了一遍，忽地对臭蛋的心脏拍了一下。

“啊”的一声，李春苗摸着儿子变热的身体，叫道：“臭蛋有救了！臭蛋有救了！”

张自成仿佛看穿了一切，不屑地说道：“你打他，他也会叫，你搓他的身子也会热，这只能叫臭蛋走得不安宁，你们……”

他突然住嘴了，因为对他客客气气的孙富贵和李春苗瞪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