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瑶眼睛瞥来，上下扫了扫：“就你，还相亲？”

大熊在一旁骄傲道：“我老大，八岁行医，十一岁成名，这些年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少女的芳心。”

牛一天笑笑，确实好多女孩对他表达过喜欢之情，但都回绝了，他认为她们小小年纪就想这些很不好。

归根结底，他是没把那些女孩放在同一位置；今天强调了自己的年龄，反而面对杨芳时有点拘束，想来有些意思。

“还迷倒多少少女的芳心……”程梦瑶轻笑道，“你瞧瞧你老大穿的这身衣服，洗得都发白了，裤子磨起了毛，也不换个体面点的，呆在这破山村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脑子又不正常，有人会看上他？那少女长得估计跟如花一样。”

大熊本来听到程梦瑶埋汰老大，想要发怒，一听后面的话，肯定道：“那必须长得跟如花一样。”

牛一天自然也不知“如花”是谁，却不像大熊一般憨直，会认为这是一句好话。

还未开口，那些得肺炎的小孩的家人已围了上来。

他没理会这些人，先到南房找到醒酒药服了一颗，才坐在椅子上听他们说。

“牛神医，为什么给我们孩子药，却不给扎针啊？”

“是啊，看看那臭蛋，昨天都快死了，扎了扎针，今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对，我家的小子上午来这拿的药吃了，到现在更是咳嗽胸疼，饭都吃不下去。”

“还有那个城市里来的闺女，不单单是你的病人，还是你女朋友哇？

牛一天抬头，不晓得他是从何得来的这判断。

又一声道：“都和你睡一个床了，那个女孩说话太难听了，管一管她吧。”

“是啊，是啊……”

“……”

除了其中无关病情的，他们主要的目的就是让牛一天出手扎针。

而单纯的扎针效果并不比吃药快多少，要是金针吊气，十几个孩子治疗下来，也得把他的命给吊没了。

“你们的孩子并不需要扎针，吃药就能好了，你孩子还咳嗽胸疼，那是药效在发作的正常现象，到了晚上就会好转的。”牛一天揉了揉头。

“李保生，李春苗一家说你坏话，不相信你，你反而给她孩子扎针，我们什么也没说，你不给我们扎针，这是什么意思？”二娃他爹道。

“他们说我坏话，不相信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帮我说话？”牛一天问道。

二娃他爹想不到他有这一反问，顿时语塞了，王大娘道：“不相信你，会来找你吗？”

“我记得你那天晚上说年轻人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叫大家都去张自成了，怎么又相信我了？”牛一天道。

王大娘那挺起的小身板立马又驼了下去，张翠仁哼道：“说到底他就是欺软怕硬，只敢拿我们出气！”

“你们家人用好几杆枪指着我的时候，我可没感觉到你们是软弱的，这次没带枪就不行了？”牛一天笑问。

“牛神医，你平时不是这么说话的，怎么现在说的感觉很伤我们的心？”李保生他爹李全发说道，“你要是喝醉了，我还可以理解，你要是被人教坏的，那真不该啊……”

“……”牛一天无语，这话谁说都会让他反思，但李全发说的，就没这效果了，刚才二娃他爹说李保生，他就不尴尬？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儿子在牛神医这骗钱没成功，就到村里煽风点火，败坏他的名声，除了齐建民，没有人为他说话，还有人跟着质疑，你们就不觉得这样也很伤他的心？”程梦瑶叉着腰，一手指着他们，“我说你们是自私自利的小人有错吗？”

这些人在大熊推塌王有竹院墙时几乎都在，多为李保生及亲友叫出来的，想让他们见证牛一天的无能，却反而加重了他们的亏欠之心。

今天上午张自成被这些人围住，还辩称是孩子送来晚了，这句话好像都成了他的口头禅了，结果不言而喻，被暴揍一顿。他们已听说了打针根本不管用，说牛神医害人的反而在草菅人命，一方面虽怀着愧疚的心，一方面却急于孩子的病情，在程梦瑶和李春苗发药时埋怨了两句，而惹恼了程梦瑶，说了几句鄙视的话，很伤他们的自尊心，有几个人还想动手，要不是来来叫大熊出面，她就受欺负了。

“对不起，牛神医，这么多年你一直为我们治病，我们不该怀疑你。”

“对不起，牛神医，你帮助我们不计较回报，我们光想着自己，真是太自私了。”

“我也，也得向你的女朋友道歉，她说得不错，我还想动手……对不起，对不起。”

程梦瑶没有回应，也未再说话，牛一天对于她为自己说话感到意外，善意地对她笑笑，她赶紧道：“别以为我替你出头，那是我借用你打击他们的手段，谁让他们说我，还有他们胡说八道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可别当真啊。”

“不会当真。”牛一天淡淡一笑，对各位村民道，“李春苗的儿子是已经很严重了，才必须扎针治疗，你们的孩子有人像他一样的吗？如果有，我不会吝啬我的时间，但是病情不算重，还用针的话，对小孩的身体反而不好，为你们准备的药的目的就是为了治好患病的孩子，否则李春苗、程梦瑶、来来，大熊也不会一大早就忙碌了，医者仁心，还请你们多一份信任。”

被点名的四人倍感荣光，程梦瑶从这些低下头的村民之中，忽然感受到了牛一天为什么一次一次不计前嫌，想必追溯以往，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但都被他的“医者仁心”化解了。

“牛神医你也给我发一包药吧。”李全发走上前道。

“李大爷，你要药给谁？”牛一天奇怪道。

“我……我孙女，”李全发见他不说话，叹口气道，“是，是李保生的小女儿，她也得了肺炎了，躺在床上难受得……”

“这里的人都是父母来的，”牛一天面无表情地说道，“李保生老婆怀着孕不适合来，让他自己来找我拿药吧。”

“……”众人还感动于他说的医者仁心，这么快就报复上了。

“诶。”不知李全发是应了一声，还是又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众人没走，在等着“负荆请罪”的李保生到来，等着牛一天如何处置他。

是大骂他一顿？还是打一顿？为了三岁的女儿，他只能承受这些。

然而牛一天什么也没做，对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李保生静默了两秒，就将药交在了其手里。

李保生愣愣地拿着药，惭愧将抗拒的心理占满，更深地把头低了下去……

众村民回家前，最后提出了一个担忧的问题，这次肺炎的发病原因，是不是有人下了药？

牛一天先借他人之口散播出去，再通过自己的解释终结，并没人下药，治病时都要经过大胆猜测，才有更多的方向性。

程梦瑶道：“要不是李保生这始作俑者，这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医疗过程吧？你太便宜他啦！”

牛一天站在大门口，凝视着面前的大山道：“李保生是‘始作俑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