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就事论事！”王大娘歪理道，“我们都不吃鱼，就你一个人动筷子了，还不是想显你的本事？”

“我刚坐下时，见李大娘动过，才跟着夹的，”牛一天转头问道，“李大娘你是想显自己的本事吧，还叫我弄什么？”

“这鱼摆到桌子上了，不是让吃的吗？”来来问道。

“……对，这鱼就是让吃的！”李大娘道。

“你怎么帮他说起话来了？”王大娘不满。

“我不是也吃鱼了？”李大娘不爽，都帮她说话了，却还不领情。

笨笨在一旁无助地哭着，或许是刺扎得深了，才让他不能说话。

王大娘也遵从了第三个意见，找来手电，在背光下压着笨笨的舌头，晃着喉咙。

什么也没看到，又不敢乱夹一气，接着让他喝着醋，却不管用。

“来吃几口馒头。”王大娘掰成块，往他的嘴里塞着。

笨笨不哭了，不像刚吃鱼刺时的模样，一桌子的女人还未松口气，只见他反而闭着眼睛，掐着自己的脖子。

谁都不会认为这是没事了……

好不容易把堵在喉咙眼的馒头弄了出来，上面还带着血。

她们也不敢乱来了，笨笨被整得够呛，心酸地流着眼泪，不理解为啥旁边的女孩吃鱼就没事。

扣肉做得太过肥腻，来来吃了口就吐了，倒对火腿肠感兴趣，一连吃了好几片。

她举起可乐瓶子，给牛一天和自己倒了一杯，舒服地喝了两口。

来来坐在牛一天身上，向前俯身观察着，她还没吃粉丝，但怎么也夹不起来。

于是分手各抓一根筷子上下搅着，却被王大娘说了句“没教养”，吓得她不敢动了。

牛一天这下彻底反感了王大娘，她以往想高价卖药草，或者背后非议他，他不说什么，可至于说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吗？

这个动作是喂刚死了的人的，对大人来说有忌讳也失礼，却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小孩如此做法，反而觉得她聪明可爱。

“你从我这卖药草拿的价格算是最高的，你的孙子也是我救的，你见了我却像仇人一样，这就是有教养？还是我欠了你什么？”牛一天问道。

“我我……我也算是从小看你长大，这不算？”王大娘凶道。

“我也把你看到老了，这算什么？”牛一天反问。

众人觉得牛一天说得过分了，纷纷说道——

“你小时候要是遇到个磕碰或者啥，谁不会好心出手帮助？”

“到底是你长辈，说话该有尊敬的样。”

“你不能认为自己是神医，就目中无人了。”

“呵呵呵……”牛一天环视冷笑，“你们照顾过我？或给过我一口饭吃？我目中无人，那你们在这吃饭是为了什么？”

众人说不上话了。

牛一天又注视着王大娘：“你来我家还拿过一些物件，当我小，啥也不懂？”

“你你你……瞎说八道！就你那破家，要啥啥也没有，我啥时候拿过你家的东西了？”王大娘羞怒道。

“我去你家看你这孙子患肺炎的环境时，见柜子上摆着一个古董瓷瓶，让我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治病得来的，这也算是一份纪念，让你用来腌咸菜，味道一定很不错吧？就是把盖子打坏了。”

“我从你家拿的时候可没有盖子……”王大娘意识到说错了，马上改口道，“我家本来就有那东西！盖子是随便找到的！”

哑口的众人显然不相信了她后面的话，原来她这个人有这样的一面，帮腔帮得惹了一顿嘲讽，这老脸是丢了。

有人提醒道：“快给你孙子弄弄喉咙里的鱼刺吧，别是扎住血管了，那就不好了。”

王大娘这才想起了笨笨，抱着他不忘说一句：“我去找张自成看看，他比你更专业！”

牛一天淡淡一笑，忽然一只小手在他的胸口上下抚着，来来横在他的腿上道：“老大，你别生气。”

“呵呵，我没有生气。”牛一天惊讶她好像看出他有点生气了，转而问道，“你吃饱了吗？”

“有点饱了。”来来道。

“那再吃点，咱们就走吧。”

“你都没吃呢，光让我吃了。”

李春苗家的灶房没有窗户，大锅下的火焰，将翻炒菜的孙富贵热出了汗，似乎是块肉，这是要做几个菜？

旁边的桌子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了解是扎鱼刺后，只当是简单的事情，除了少数关注外，大部分都在吃饭喝酒聊天。

“怎么，牛神医，没人陪你喝酒？”葛飞从西房过来，拍了下他的肩膀，坐到了王大娘的位置。

“本来不想喝的，咱俩可以喝点。”牛一天笑道，把要下来的来来放下。

“我这外乡人倒有了这个荣誉。”葛飞满上酒杯，“你那个女朋友呢？”

牛一天指头朝后面的内屋指了指。

“看吧，这女人一受了恭敬，就高高在上了，何况还是有钱人。”葛飞喝了一大口酒。

牛一天心中一动，道：“我第一次见你，包括现在，都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杀气，第一次似乎对我的，后来的是对别人的，那我是不是算是附带品？呵呵，做事情最好三思而后行。”

葛飞一惊，想不到他竟然能看出来，随即露出戒备的模样：“你……”

“你别担心，你身上的杀气应该是怒气转化的，还没杀过人，”牛一天喝了口酒，讲述道，“我曾经救过一个杀手，直到他伤好前，时常与他接触，自然对这气息敏感了。”

“你还救杀手？那是杀过人的……”葛飞不相信他说的。

“除了三种人不救之外，不管什么人，只要找上门，我都会医治。”

葛飞想着他不救的三种人，想来是癌症快死之类的，倒是放心了：“我确实本想杀一个人的，正好听说孙富贵孩子的事情，一想杀人反正是死罪，还不如先干掉一个害人的医生，没想到你却把我折服了。”

“是你心里存有美好，才能被吸引。”牛一天笑笑。

葛飞端着酒杯，略一思索，叹了口气，便喝了下去。

在牛角村的卫生所，张自成穿着白大褂摇摇头，说道：“送来完了。”

王大娘顿时天崩地裂地叫道：“啊，我孙子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