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精明缜密的人，也不可能毫无弱点。

贪，就是冯尧的弱点。这人不贪财，但贪名，贪色，虽然城府极深，掩藏很好，但骨子里带的东西，是再努力也无法抹去的，

可她现在不宜做得太多，毕竟和南华之间本来就有些误会，越说，只会让南华更往冯尧那边靠，她相信南华是个聪明人，总会发现。

所以，她选择沉默。

南华的个性她了解，既然已经选了去超市上班，自然不会过来找她，她没有动静，冯尧大概也有些紧张，居然沉不住气，主动来找她。

一如既往地讨厌，说些不入流的话，更有意思的是，他说话的间隙，甚至还专程出去了两趟，反复回来接着说，多数是侮辱南华。

夏小青心里暗自好笑，那么明显的坑，难道她还会跳下去第二次？她要是录了音给南华听，就彻底中计了，在颠倒黑白，指鹿为马这方面，冯尧少有敌手，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那次谈过之后，冯尧又等了一天，见夏小青毫无动静，于是便再一次找她。

这一次，她避而不见。

冯尧是真急了，一咬牙一跺脚，连着南华也叫过来了。

系主任争夺战已经进入白热化，满城风雨，冯尧哪里还坐得住，这一着急，连底牌都亮出来了。

一比二，她也赢定了，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元秋烨和玄逸的意思，她的确可以处理，只是之前自乱阵脚又低估了对方无耻的程度。

“你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南华一见她就流眼泪。

夏小青瞥着一脸肃穆的冯尧，低声问南华：“你吃过饭了吗？”

才几天的时间，瘦了一大圈，整个人又枯又黑，穿着工作服汗流浃背的样子浮上脑海。

南华不说话。

夏小青点了一桌子菜，把南华的筷子从袋子里拿出来，也不和谁打招呼，径自吃了起来。

南华看着那桌子菜，眼泪就更止不住了，都是自己爱吃的。

“锦瑟。”她更着急了，哽咽道，“你是那么好的人，怎么单单在这件事上糊涂？女人在婚姻上，可不能糊涂。”

夏小青抬头，笑着点点头：“吃吧，待会儿菜凉了。”

憋了一肚子气急的南华被她这么一笑，弄得没法开口，默默地吃了两口，味如嚼蜡。

“林小姐。”冯尧见南华不吭气，索性自己开口，“我认识你时间不长，但你是南华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原谅我也许是职业病，看到别人做错了，就必须直言不讳地指出来。”

夏小青只是笑，吃东西。

冯尧无比尴尬，用脚在桌下踩了一下南华的脚。

南华擦干眼泪，抬起头看他，带着浓浓的鼻音说：“先吃饭吧。”

一顿饭，谁也没说话，只听到碗筷叮叮当当地响。

夏小青发现，冯尧已经抓狂，开始沉不住气，即便吃饭也心事重重，沉稳荡然无存。

热锅上的蚂蚁硬着头皮等南华吃晚饭，才迫不及待地开口：“小华，我们既然来了，就必须劝她，我经历过失败的婚姻，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南华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睛看着她。

“以后有时间再聚吧。”夏小青起身，“我今天还有点儿事。”

“你要去哪里！”冯尧一下子站起来。

“有事。”她敷衍了事回答了一句，看了一眼南华，笑着拍拍她的肩膀。

说不明白，就什么都不要说。夏小青平淡退场，留下有些呆滞的南华和无比焦灼的冯尧。

她什么都不说，他就没有可发挥的机会，拖一天，他已经自乱阵脚，一乱，就会露出破绽，南华自然看得出来。这才是元秋烨和玄逸真正的意思。这些人，提示别人非得那么含蓄，要多久才能明白？

果然。

夏小青一走出餐厅大门，冯尧就怒道：“你来了怎么不说话！”

“怎么那么关心锦瑟？”南华淡淡地问。

“我。”他自问已经将这个女人死死地拿在了手里，没料到南华会来这么一句，一下子有些慌，立刻又平静下来，嗤笑道，“我不是替她担心吗？担心她玩火自焚！”

“你。”南华一字一顿地说，“是喜欢上锦瑟了吧？”

冯尧体会到了什么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他忙坐下去，扶住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怎么可能！她根本没办法和你比！就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整天胡作非为，背着老公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总有天要吃亏。”

南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什么叫勾搭这个？勾搭那个？”

“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但既然你问了，我就告诉你。”冯尧抓住了机会，立刻开始说话，“你在她实验室上班，应该知道辛文沐吧？”

南华点了点头：“见过一两次。”

“她和辛文沐也不清不楚。”冯尧瞧着桌子说，“前天我带学生去参加研讨会，亲眼看到的。她开着辛文沐的车子，带走了喝得烂醉的辛文沐。后来几个朋友才说，她之所以有今天，靠得就是辛文沐！”

南华看了他一眼：“我们不要再谈锦瑟的事了。”

“她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冯尧忙再加把柴。

“是。”她点头，“她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么你就该好好劝她！”冯尧说，“现在就去吧，我不跟着。可能是我跟着，你们好多话不好说。”

“我们吵架的那天，是我见过她最生气的一次。”南华放下杯子，“我一直在想，我的确关心她，可是用错了方法，再怎么样，也不能用道德绑架的方法表达自己的关心。换做我，也会生气的。她一生气，没准更错。”

“所以呢？”冯尧咬了咬牙。

“还是冷处理吧！”南华挑了挑眉，“她是因为喜欢玄逸才和他结婚的，两个人个性都太强，玄逸又不会哄女孩儿，难免遇到问题，不过只要有爱，没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对吧？”

南华握住他的手，低声说：“我很抱歉，误会你了。原谅我有些不自信，才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以后不会了。”

冯尧心不在焉，干笑着点了点头，看着夏小青离开的方向，正是去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