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容昭
作者:暹罗猫团子      更新:2020-01-24 06:18      字数:3308

容昭在扬州替容昀事事打点周全后才准备回京。容昭其实也不放心容昀一个人在会稽,临走前还问容昀要不要和他一起回去。

容昀执意留在扬州,容昭无法,只能自己回去。

容昭回京路上特意到宣城看望谢怀瑾。

先时谢公出殡,平国府设路祭,谢怀瑾答礼,就是容昭出面还礼。容昭自回京城,也曾与谢怀瑾叙旧。两人中表之亲,血脉相系,按说也有境遇的相似之处------谢怀瑾仕途失意,容昭沙场折戟,但容昭与谢怀瑾到底不是一路人,也就只是亲戚情分了。

容昭回京时已是十月中旬。

容昭回府给容慕景惠请安,容慕见长子一身风尘之色,心中也是怜惜。容慕总觉得自己亏负长子更多,容昀不必说,容昭年幼丧母,容慕当时年少,对这个长子也没有投注太多目光。后来尚公主,将兵在外,容慕想起容昭把他提溜到跟前的时候,容昭已经长大了。

简单说就是容昭小时候容慕一直在忙自己的事业与人生,其实是疏忽了容昭的。等容慕把容昭带在身边的时候,容昭却在容慕的眼皮底下重伤乃至险些殒命。

容慕人生第一次惶恐是在军医告诉容慕“听天命”的时候。容昭是容慕寄以厚望最为骄傲的长子,文事武功才华横溢,明心见性锋芒内敛。

容慕问过了容昀也问好了容昭一路并无意外,就让容昭好好休息。容昭自五月回京受封世子后在朝中并未挂职,八月九月还到扬州转了一圈。容慕一则是想要容昭多休息轻松一段时间,容慕其实很后悔他把容昭带到军前,那时他对长子催逼的太狠,要求太过了。二来也是容慕回京后授尚书令,权掌中枢,容氏风头一直太过,容慕也想压一压。

容慕就上报皇帝,说想让儿子先成个亲。皇上无所谓,容慕对他来说就像自家子侄,后来娶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更是亲近。皇帝近年精力不济,很多时候囫囵着也就过去了。

容慕觉得是自己把容昭拎到边关才耽误了容昭的婚事,所以虽然赶了些,但容慕也一定要给长子挑个最好的。有魄力一直等着平国世子的世家女郎没有,但韶华当龄的很有几个。

容慕跟景惠选来选去,景惠觉得王家的六娘子样样都好,又是家里亲戚,姑奶奶的女儿,娶回来正好。容慕却更倾向于卫氏的三娘子。

容慕之前问过容昭王家的表妹如何,容昭回答的十分标准。容慕觉得容昭既然无意,那不如另择闺秀,不必一定要是王家小娘子。

容慕自己就是娶了表妹谢氏,很难说什么感觉,但容慕觉得还是容昭自己的心意更重要。

景惠也不是什么就认准了王家六娘子,景惠是猜着容慕可能更愿意中表结亲,又想着放眼建康闺秀,世家女郎中容昭稍微熟悉可能说过话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位表妹了。娶生不如娶熟,自己嫁给容慕,容昭基本就不会在宗室择妻,如此王氏也算世家翘楚,方方面面都极为合衬,景惠才在容慕问起的时候提了句王家六娘子。

当然现在容慕觉得卫家三娘子好,景惠直接就扔开了王姑娘,也不用问什么缘由,景惠只道,“那我什么时候就去卫家商定一下。”

容慕犹豫着,“也不急,等明天起来我再问问受谢。”

“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楚辞.大招》。

容昭,字受谢。

容昭对容慕会问他关于婚事的看法还是很意外的。

容昭以为他回来的时候应该都定好了,只差过礼,等他回来,走流程就是了。

容慕和容昭聊天,挺温和地问他扬州风物,细细碎碎地,东拉西扯。容昭一一答了,等容慕问及婚事,容昭抬头,是惊讶的神情。容昭笑道,“父亲母亲做主就好。”

容慕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容昭回京第二天就赶上陆照临休沐,陆照临找容昭出来喝茶听曲儿。

陆照临慢悠悠倒了一盏,“本来该请你吃酒的,但你不怎么喝酒,就算了。”

容昭身体不好,当年虽然挺了过来,毕竟还是凶险,后来断断续续总有些小毛病,酒还是能免则面。

于是陆照临容昭两个加起来不到五十的人,出门聚聚的活动搞的像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一样。

容昭一手支额,“怎么样,什么时候迎娶啊?”

陆照临手里打着拍子,半靠着,“早着,最快也要翻过年去。”

陆照临,“梁家的意思是长幼有序,长房的庶子不在京也就罢了,梁中和嫡长之重,左仆射的意思,还是希望能等梁中和娶妻之后,再办婚事。”

容昭也半眯着眼,“应该的,梁中和承嗣子,二房避让是礼法。”

“只是这样,”容昭道,“那得到什么时候了。”

“说不好,之前定国公已经给梁中和说了朱氏的女儿,”陆照临也有些愁,“不过左仆射应该也是不想拖太久,梁中和那边儿挺快的。”

陆照临抬手叫赏,“刚过了大定小定。”

容昭心里一算,“这么快?”

“两下都有点急,”陆照临点头,“再赶赶能在年初迎娶。”

陆照临笑道,“迟则生变嘛。”

容昭也笑,“那你差不多能在明年中啊。”

陆照临,“不出意外。”

陆照临招手,“换个曲儿。”

“你呢?”陆照临拿了块枣泥山药糕,问,“定下来了么。”

“卫家的小姑娘,”容昭不是很喜欢清平斋的枣泥味道,淡淡的酸,“郡王妃的内侄女。”

陆照临知道容昭不喜欢这家枣泥糕,所以每次来都必点,最喜欢在他面前吃掉一盘五个糕,“长房的那个?”

陆照临笑了,“那可真是小姑娘。”

容昭揉着额角,无奈,“才十三。”

陆照临含笑,轻轻感叹,“可真是不着急啊。”

建康城里王朗成婚的时候,梁和穿了耳洞。

梁和不喜欢穿耳洞,她怕疼。无奈,张氏这回十分坚定,梁和躲不过去。张氏哄着她,说冬月里穿耳洞最好了。梁和可不信,这种事分人的,要是一不小心红了肿了的,疼就不说了,病了可不是玩的。

结果……平平安安什么事也没有。

真的一点儿也不疼,一下子就过去了,有点儿像抽血,前头怕的要死,其实发现没事儿。

晚间梁和在屋里看书,琥珀就在旁边做针线。

上床前琥珀端给梁和一个药丸子,“二公子给的药丸子还是好用。往年入冬姑娘总要小病一场,今年看着就还好。”

梁和看见药丸子就想起那个二公子,小二爷。

都几个月了,梁和也冷静下来了,她怀疑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在那自作多情。容昀大概可能也许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单纯就是……送个药?

梁和觉得自己理解不上去。

梁和算起来也有几个月没见到容昀了,记忆加滤镜,带光圈,梁和记得容昀是个非常漂亮小少年。梁和有点想念。

梁和问琥珀,“什么时候能出门走走啊?”

琥珀接过梁和的水,“姑娘想出去走走,什么时候都行啊。”

梁和说,“不是,是……”

梁和想了会儿,又不能直说她想找容昀,“我是说,有什么……诶,算了。”

梁和躺在床上,枕着枕头,一翻身。

琥珀,“姑娘小心点儿耳朵。”

梁和忘了,乖乖平躺,闭上眼睛。

琥珀放下床帐,吹熄了灯烛。

建康今年落雪了。

王府中宋承徵带着长子长女次子在湖心亭赏雪。

宋谌祈裹着轻裘,正和妹妹楚歌对对子玩。宋承徵亲手温了壶酒,小酌慢饮。宋谌章在旁边作画,宋承徵踱步到他身后。宋谌章画的是眼前景,落雪楼台,绕湖庭院,正统宫廷技法,工笔一丝不苟。宋承徵笑道,“冀奴啊冀奴。”

宋谌章勾完那一笔,放下,回头,“父亲。”

宋谌章有点撒娇的意味,“我画完么。”

宋谌章这幅长卷已经清清静静地画了几天了,今日收尾,结果父亲领着兄姐都过来了。

宋承徵从谌章第一天跑湖心亭来画画就注意到了。少年年纪还小,虽有天赋但于书画一道对自己还是太过苛求了。

冀奴才多大呢,宋承徵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工笔非朝夕之功,冀奴这孩子啊,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

宋承徵站在谌章身后,这会儿谌祈和楚歌也过来了。宋承徵抬手正好摸摸谌章的头,谌章个子才到宋承徵的腰间,“等你画完。”

一边儿宋楚歌还以为父亲不让冀奴画了呢,闻言又是失望又是庆幸。要是现在喊停,宋谌章那性子根本受不了,不画完他难受。但宋楚歌又觉得今儿父亲答应冀奴画完,宋谌章就敢自动理解成以后都可以画,这天天在外面冻着,宋楚歌看着都揪心。

宋承徵近日也是闲居在家,温酒暖身,宋承徵看着谌章描好了最后一笔,小手拿出小印稳稳一扣,“冀奴啊,明日起,我教你书画如何?”

宋谌章回头,满眼惊喜,“阿爹。”

宋承徵笑着摸谌章的小脑袋。

临川郡王宋承徵,书画双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