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处亮
作者:轻云拂月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4663

天气闷热,正如程处亮的心情。

此时正是五月初,火轮四溅,长安朱雀大街上稀稀散散的几个行人,全不见盛世气象。此应彼和的蝉鸣声中,偶有卖时鲜果品、梅子汤的货郎有气无力的叫喊声。各大商肆作坊学徒小二们昏昏欲睡,掌柜亦是无可奈何。

程处亮闷闷的走在大街上,正寻思去哪个酒馆里一醉方休。刚又挨了父亲一顿训,说他游手好闲,不成体统。处亮哪敢反驳,恰逢鄂国公拜访,程父方才让他下去,处亮如蒙大赦,抱头鼠窜而出。

正自郁闷处,却见对面奔来一女子,挽双丫髻,着藕白裙,上穿粉红色短襦,披白色轻纱。此刻她面有惊慌神色,边跑边往回望。后面一位青衫公子追来,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手执折扇轻摇,面色轻佻。处亮一见,这还得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公然调戏女子!话又说回来,那厮长得也不差,何须如此行事!真真可惜了那副皮囊!

轻轻向前走了两步,让过这女子,道:“姑娘不必惊慌,这等禽兽不如之人,便交给在下了!”

那女子急急张口道:“你这人,我和……”

处亮义正严辞道:“姑娘不必多说,在下理会得!”用剑一拦,道:“淫贼休得无理。”

那男子显然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处亮,楞了一楞,道:“兄台这是何意?”

处亮义正言辞道:“何意?哼,你这淫贼,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该当何罪?还不速速束手就缚,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那男子显然被他这番说辞所震憾了,半晌做不得声。处亮正沾沾自喜自己王霸之气果然了得,却听那男子道:“若是在下不肯呢?”

处亮大怒,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连剑带鞘向那男子肩上拍去,那男子轻笑,也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子微晃,便躲了开去。

处亮心下微凛,看不出这恶少竟有几分功夫,当即不再留情,拔剑出鞘,洒出一片精光,却是家传武学“夕阳剑法”,那男子却也不惧,折扇或点或拦,总是恰到好处,将余晖遮住,变为一柄实剑。

两人斗了十来回合,不分胜负,处亮暗忖:“看来需出那招方可致胜!”,正要变招,那女子急呼道:“停手!”处亮愕然,收回长剑,那男子也不追击,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那女子道:“这位公子,你误会了,那是我家公子,我和他闹着玩呢!”

处亮方才明白,心中苦笑,原来自己棒打鸳鸯,坏了别人的兴致,便施礼道:“请恕在下莽撞,公子扇招精奇,谅必是出身名门,不敢请教名讳?”

那男子道:“小可李俞,字……流云,今日携婢初到长安,一时忘形,还望恕罪。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处亮道:“在下程处亮,字仲才。有道是不打不相识,便由在下做东,一则为兄台接风洗尘,二则赔礼道歉,如何?”

李俞连道不敢,处亮再三相邀,李俞方道:“如此,小可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原来李俞自那日遵从师命下山后,先回了浏渭河,禀告母亲,母亲自无不允,却又担心儿子孤身在外有所不便,沉吟半晌,便叫李俞换了道装,仍做俗家打扮,又叫紫馨陪李俞一同前往,照顾起居,紫馨自是千肯万肯,两人收拾行李出发。

两人沿途自是万般旖旎,这紫馨却又古灵精怪,入了长安,两人打打闹闹,这紫馨便扮楚楚可怜的样子,勾得李俞腹中火热,恨不能追上就地正法。却是此时遇上维护大唐和平的程处亮,只是李俞山上十年,却未按俗世一般举行弱冠之礼,因此索性将道号作字算了。

且说三人一行前往酒楼,处亮便问道李俞师从何人,李俞自然不便说出真相,因道为祖传武艺,却又道处亮武学沙场之气十足,只是处亮少了那份杀气,便大减威力。处亮自是明白,奈何现为盛世,哪有战事发生?

不一时,到了一处酒楼,亮晃晃金色牌匾上书四个大字:长安酒楼。三人走了进去,果然名如其店,只是一楼便已十分高雅别致,及到了二楼,东西南北一围雅间,走廊上有若干小二候传,中间又有假山喷泉等。处亮三人进了面东一雅间,见间里一套红木桌椅,又布有君子兰、蝴蝶兰等盆景;墙上字画无一不是当朝名画,虽是赝品,却也几可乱真,又有文人雅士所题诗词,倒是平添了几分书香之气。

二人谦让半晌,自是处亮坐了主位,李俞对席,紫馨坐了下首。小二便迎上来,道:“二公子,不知有甚吩咐?”处亮道:“今日有甚野味没?。”小二笑道:“倒有,雉鸡一尾,野鹿一只。”处亮道:“上将来便是,其余还按老规矩。”顺手赏了小二些碎银子,小二眉开眼笑而退。

不一刻,便铺下了熟牛肉、花生、卤猪舌并果蔬菜品等诸般按酒物,又上了几道菜,却是胡瓜雉鸡丝、红烧鹿肉、清蒸鲤鱼、八珍扒鹅、拔丝山药、酸辣鸡杂。酒却是山西汾酒,李俞虽已渐近辟谷,然见鹿肉喷鼻之香,却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三人更不答话,运箸如飞,李俞运起烟雨箸法,唰唰便是两块鹿肉祭了五脏;处亮亦不示弱,一招夕阳无限好,鹅块不翼而自飞;紫馨哪有半点淑女像,一式鹰击长空,鸡丝与胡瓜齐飞,鱼刺并鸡骨一色。好一场战斗,果然民以食为天,觥筹交错,酒醉饭饱方休。

三人看着空空如也的几个盘子,六目相接,不由得哈哈大笑,顿觉亲近了许多。处亮看着紫馨,更觉此女大妙,对李俞道:“李兄倒是好福气,有这般奇女子相陪。”李俞带着几分酒意道:“这是自然,说不定不久后你便要改口称嫂子了。”

紫馨又羞又喜,红晕上脸,更显娇艳,道:“谁答应要嫁你了!讨厌!”李俞佯悲道:“看来是我自做多情了,将酒来,我要一醉方休。”紫馨跺足嗔道:“少爷!”处亮见两人耍花枪,不由得哈哈大笑,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下来。

李俞见他神色不对,道:“程兄怎么了?莫非有什么事?”处亮回过神来,支吾道:“没事。不知李兄下榻何处?”李俞道:“尚未投宿,等下便去。”处亮道:“城西有一福迎客栈倒是不错,何不去那处?”又歉然道:“本该邀李兄去家里小住数日,只是家父为人严谨,恐怕委屈了李兄,因此。。。”李俞忙道:“程兄言重了,改日再去贵府拜访。”处亮道:“如此,且待小弟先领李兄前去投宿。”

三人结了帐,沿街西行,过了两条街,便到了福迎客栈,那掌柜却认得处亮,道:“程少,多日不见,可是哪阵风把您吹来的?”处亮道:“刘掌柜您好,这是在下的两位朋友,还请掌柜安排下。”又转过身对李俞道:“小弟就此别过。改日有闲,再当把酒言欢。”李俞忙道:“程兄请便。有劳了!”忙送处亮出了客栈,这才回来。

紫馨便要交定银,那掌柜道:“两位是程少的朋友,住下便是了,何须如此客气?”紫馨笑道:“掌柜您开门做生意,赚的是辛苦钱,哪能让您破费?”掌柜推辞再三,终是收了。吩咐小二领他们上楼。李俞二人进了屋,紫馨又叫小二烧了汤,便要服侍少爷沐浴,李俞忙止之。却将紫馨扒成了个白羊儿,两人桶中行那鸳鸯之搏,个中春光,自不待言。事毕,搂着睡了一觉。这才想到师门之事,大是头疼,天色尚早,且待夜黑之时去皇宫打探下消息。

不提李俞温柔乡中诸事,且说处亮和李俞别过后,偷偷从后门溜回府,却遇见一小厮神色匆匆,从廊上经过,忙唤住他,道:“知画,老爷还在家吗?”那小厮见了处亮,笑嘻嘻道:“回二少爷话,老爷和鄂国公出去了,说晚饭不在家吃,估计有什么要紧事呢。”处亮大喜,这才问道:“你刚急急忙忙的赶去做甚?”

知画支吾半晌,方告饶道:“您别为难小的,三少爷特意吩咐不准告诉你。”处亮甚是诧异,这三弟一向对自己无话不谈的,今日这般神神秘秘的做甚?他也不为难知画,便道:“知道了,你下去吧。”知画一溜烟的跑掉了。

处亮却不回屋,向右拐去,穿过花径,过了游廊,到了东面厢房,正欲进去,却听到屋里有人说话,隐隐听得‘狩猎’‘山庄’等字。又听‘吱’的一声,一男子走了出来,道:“贤弟且请留步,明日见!”那男子可可的见到处亮,却是一惊,有些不自然道:“原来仲才在啊,未曾拜会,恕罪恕罪!”处亮施礼道:“拜见太子殿下!”那男子急急挽起处亮,道:“何需如此多礼!”又叙了些话,便告辞而去。

处亮进了屋,处弼便迎上来道:“二哥什么时候来的?知画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也不通传一声!”处亮自然不揭穿他,道:“我却刚到,正巧见到太子出来,不知你们谈些甚么?”处弼强笑道:“听说飘香楼来了位花魁,长得千娇百媚,更难得的琴棋书画不一不通,端的是色艺双绝,因此承乾邀我一同前往见识一番。”

处亮哦了一声,道:“是吗?那我也想去看看是何等样的妙人?”处弼道:“二哥就不必去了吧,让父亲知道吃罪不小。”处亮嘿嘿冷笑几声,猛的喝道:“当我三岁孩童般戏耍吗?我在外面都听见了。”处弼却不知处亮诈他,忙央道:“你都知道了,那可千万别和父亲说!委实是承乾的主意,我本待不去的,大热天打什么猎。”处亮大讶,打猎?打甚么猎?,便道:“我自然是不会说的,你且说说,端的是怎么回事?”处弼便道:“城外不是有我们家一处避暑山庄么?承乾想去那打些野物作耍。我却怕爹骂,又听知画说你被训着呢,因此不敢告诉你.”处亮方明了是怎么回事,却有些疑问,这承乾太子,到底想做甚,难道真的是想打猎?

PS:小可深知读太监书欲罢不能、欲续不可的痛苦,此书持续更新,请诸君放心收藏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