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上课时，莫雷的手机铃声极其抒情的响起来，配合讲台上英语老师抑扬顿挫的男低音英文，显得别有情调。

莫雷反应极快，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敏捷的猫腰缩在课桌下，同时取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郁闷，上课前忘记把手机铃声调成震动了。

“莫雷。”电话另一头是张中来的声音，“快过来，这回好像是了。”

因为张中来开出的价钱太大，以至于每天都要接到不下百桩错误或虚假的报功，张中来没那么多功夫去一个个验证，只让他们先拍下对方照片从网上给他发来，让他一个个辨认。

十多天的时间内，张中来和莫雷等人每天至少要看几十张照片，而其中有张中来认为比较象的，都会亲自去验证，见过真人的莫雷一看那些照片就知道不是，但他也不能对张中来说实话，只在张中来说要带他一起去时婉言拒绝。

莫雷低声道：“到底是不是啊？每次都说应该是了，结果每次都是假的。”

张中来道：“你的手机能收图片么？我用手机发给你。”

莫雷郁闷道：“不能，我的手机是老款的。”

张中来道：“靠，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没钱人啊，怎么连好一点的手机都不买？”

莫雷心说你要是随时要做毁坏手机的准备，也会像我这样挑便宜的买了。

张中来又道：“这回的这个真的很像啊，一起来看看吧。你什么时候有空就赶紧过来。”

和初高中不同，大学生上课时间为九十分钟，第一个四十五分钟后有十分钟的课间休息时间，莫雷想等到中堂休息时再溜出去，看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

又和张中磨蹭几句话，莫雷感觉身旁的于乐在一直用胳膊肘捅他，正想抗议，忽然头顶上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同学别捅了，我都已经走过来了。”

莫雷僵硬的抬头，却见前不久还在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低着头笑眯眯的看着莫雷：“这位同学，你是要在教室里继续听课呢，还是出去继续打电话？不要打扰别的同学上课。”

一般来说，这时候学生都应该老老实实结束通话，扮演知错能改好学生的角色，但莫雷满脑子被万开的事占据着，他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冲老师点点头：“我知道了。”他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两手利索的将课本收进书包，朝背上一搭，头也不回的朝教室门口走去，身影极其潇洒，一边走还一边肆无忌惮的跟人通电话：“你现在在哪？我马上到。”

全体学生当即对这位烈士崇拜不已。

莫雷没想那么多，只快速赶去上次找到张中来的网吧，他第一次来这里时还心想张中来好歹算个大混混，怎么连电脑都买不起要到网吧来上网，后来才知道这间网吧其实就是大混混自己出钱开的。张中来还是坐在角落的电脑后，指着一张有些模糊的图片：“你觉得这个像不像？”

照片上光线很暗，但上面的人还是能勉强看清楚的，莫雷一看见照片上的人，顿时面色一变，一直在观察他神色的张中来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你觉得是不是他？”

莫雷点点头，片刻后才惊觉自己间接的承认了自己认识打杨扬的那人，也想明白了自己哪里露出破绽——他本应和张中来一样，都是从杨扬口中得知那人外貌的，信息应该同样的不准确，但这些天来不管什么照片发过来，莫雷看了后都丝毫不感兴趣，没有像张中来一样急切的前往现场求证，这份懒散与他之前坚决要加入的态度反差太大了。

如此一来，唯一的解释就是莫雷知道那人的确实模样，所以才能迅速辨别出真伪。

张中来比他想象的更加细心。

看着莫雷的神色由欣喜到吃惊到恍然大悟，张中来知道莫雷想明白了什么，他微笑的看着莫雷，等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莫雷坦诚的对上张中来的目光：“不好意思，中哥，我确实有些事瞒着你们，我保证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也不会影响到杨扬，但这件事对于我很重要，所以我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

假如一个不慎，影响的可能是他自己的下半辈子，对这件事他丝毫不能掉以轻心。

张中来沉默着，他定定的看着莫雷，锐利的目光好像要将他看穿一般，而莫雷虽有些心虚，面上却毫不回避的迎上他的视线。

也不知过了多久，张中来叹了口气：“一起去吧。”

没有叫上其他人，就张中来和莫雷两人，与小混混用手机联系，一同来到市中心繁华的商业区，那小混混还在跟踪目标，张中来与他碰头后，小混混用手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人：“中哥，就是他！”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张中来。

张中来立即转向莫雷，表达探询之意。

莫雷顺着小混混手指的方向望去，仔细一看，立即露出失望的表情：这个人虽然和袭击他的大叔长得有点像，但还是有明显分别的，方才从照片上没能看出来，主要是拍照的人技术太差了。

不消莫雷开口，看见他的神色，张中来便知道结果，他叹了口气，挥挥手让同样失望的小混混离开。

两人并肩走在路边，莫雷轻声问：“找了这么多天没结果，你说那人是不是已经不在本市了？”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夜晚即将到来。

张中来慢慢的摇摇头，神色不见气馁，道：“我不知道，但是只要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消息，我就会一直找下去，直到找到为止……”他抬手招呼街上的计程车，打算和莫雷搭车回大学城一带，计程车在路边停下来时，莫雷却忽然拔腿跑开。

张中来先是一愣，这一愣之下莫雷已经跑了十几米远，随即他很快明白过来——现在这个时候，能让莫雷连交待一声都来不及就跑开的，只有他们正在找的那个人！张中来赶紧丢下大骂不已的司机，也跟着追上去。

他所料不差，莫雷看见了万开。

张中来招呼街上的计程车之际，莫雷随意的左右四顾，无意中看见前方几十米处一个人正坐进计程车内，那人便是他们百寻而不获的万开。

正是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发现万开的瞬间，莫雷愣了一下，回过神来，那辆计程车已经启动，他来不及和张中来说话便飞奔出去，想要趁着那辆车发动到全速前拦在前面。

饶是莫雷奔跑速度强劲，也抵不过马力全开的汽车，在飞奔到万开上车的位置时，计程车已经转过远处街角，消失在络绎往来的车流之中。

“是不是那个人？！”张中来很快追上来，一把抓住莫雷肩膀。

莫雷狠狠的点点头：“没错，就是那家伙，我看得很清楚，不过他完全换了一幅打扮，就像一个文明人，我们这些天来的方向都错了。”由于杨扬描述万开外貌时，对对方的邋遢印象深刻，连带的张中来也认为他是一个不注重打理自身细节的人，从根本上误导了他们的寻人行动。

莫雷方才看见的万开，穿着笔挺的灰色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还用摩丝定型，看上去整一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以至于就连将万开模样记得牢牢的莫雷，在乍见那新形象时也不由的迷茫了一会，错过了追上去的最好时机。

张中来扯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凶狠的光芒：“记得车牌号么？”

莫雷点点头，报出一串字母数字，说完后又觉得不对：“那是出租车啊，又不是那家伙自己的车，靠车牌号有用吗？”

张中来笑得气定神闲：“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你今天先自己回去吧，我要做些事，明天一定邀请你共同去找那敢在我的地盘打伤杨扬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