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福是一座小小的山城，城里有四万人口。城市自东向西，沿着一片缓坡，流泻到城市西面从北向南经过的亚马河边。河对面不远，是一片军营。那是帝国南部边防军的五个联队。

猎宫就在这座山城的东部坡地上，占地极阔。铁刺甚至专门给338拨了一进院落，供它研究试验之用。

空旷的大厅里，除了几张椅子和一张大桌子以外，再没有其他的装饰。倒也收拾的干净整洁。

铁刺就坐在桌子的上首。他的身边，依次做着铜鼎、特龙和切尔。这就是他目前所有的助手了。338还在它自己的院落里，正在钻研铁刺给它购买的那几本炼金术的书籍。

这个阵容，有些单薄啊。铁刺看着眼前的几个人。对于军事，能帮得上忙的就只有看特龙和切尔了。铁刺为自己的想法感到有点羞愧，难道能因为铜鼎暂时帮不上忙就排除他吗？太功利了一点。

“……募兵的工作进行的还是比较顺利，这一方面，城防官干得还不错。军营还需要扩建。在军饷、装备采购还有营地建设这些地方，资金还有很大的缺口。”特龙一本正经地做着报告。

“你取代了他的位置，他没搞什么鬼吧?”铁刺笑道。

特龙也笑道：“我们不是还给他保留了一个联队长的职位吗？说起来，跟原来带的人也是一样。想在我这个老江湖面前捣鬼，可能还不那么容易。”

“那现在就是缺钱了？”铁刺简明扼要地问道。

“是的。”

没想到自己现在每年有了好几万金币的收入，想要做点事情，第一个困难还是钱。铁刺暗自感叹。到哪里才能搞到一笔钱呢？去找路易？相信路易会给一些，毕竟这个军队建设也是为了他做的事。只是这点事就去找路易，让铁刺很不是滋味。

他猛然想到了一堆钱，高兴地站起来宣布散会。然后兴冲冲地来到了338所在的那个院子。

见到338，铁刺还没来得及开口，338就劈头来了一句：“铁刺，你能不能帮我搞几磅秘银？”

秘银？几磅？铁刺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问道：“你要那个做什么？”

“这书上说在制作关于魔法的物品时，材料的导魔性是相当重要的，关系着作品的性能甚至成败。而导魔性最好的材料就是秘银了。”

铁刺苦笑道：“你知不知道秘银有多稀有多贵？我现在正缺钱呢。别说几磅秘银了，一磅秘银就要十几万金币，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平时的交易都是以盎司做单位的，还没听到你这么大的口气，开口就是几磅……”

“是吗？”338若有所思。

“先别提秘银了，你跟我回希望城去一次吧。我记得我掉下去的那里，那个垃圾处理场，有很多宝石。我们去把那些东西收拾回来。”

铁刺想到的钱就是那些宝石。把那些东西拿来卖掉的话，应该有一大笔钱吧？自己怎么这么笨，上次离开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要把那些东西带上。

338好像没有听到铁刺的话，还在低声自语：“秘银……”

铁刺无奈地又说了一次，还补充道：“要是卖掉那些宝石有多余的钱，我会考虑给你买点秘银的。”

338这次回过了神，神神秘秘地问道：“秘银很值钱吗？”

“是。”

“你很缺钱？”

“废话！”

“我想我也许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不过你要先给我一点秘银。没钱买是吗？我记得你的储物戒指上面好像有，扣一点下来就行了，不需要很多……”

铁刺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338的头上，但是338坚硬的金属外壳反而让铁刺的手掌发痛。他想再一次运起真气去拍打的时候，338已经躲到了一边，同时嘴里还快速地说道：“你给我一点秘银，我可以还你一堆秘银……”

这句话制止了铁刺继续施暴。338继续说道：“我需要一些秘银来分析它的成分，也许我还可以合成这种东西。它不是很值钱吗？到时候你缺钱的话也可以拿去卖啊。”

****************

将斯坦福的各项工作都交代给特龙等人之后，铁刺和338再一次通过那个洞口进入了希望城。

两人先迅速赶到了垃圾处理场，那堆散落的宝石杂物都还在。铁刺拣估计有价值的收拾了一堆，然后便来到了华生公司的实验室。

铁刺在老地方接上了电脑的电源，还是放在那张实木桌子上。338拿走了铁刺在伯尼尔高价购买的那点秘银。

铁刺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了一瓶十年期的葡萄酒，这是他领地的一个葡萄园生产的，质量算是上乘，售价也不低。另外又掏出了一大堆冷食、肉干和肉脯干果之类食物。

这次他是有备而来，决心不再靠338合成的食物维生。

就这样，两人便各自开始了工作。对铁刺来说，似乎应该是休闲，有美酒零食相伴，而且只是在电脑屏幕上随意浏览。

338就辛苦得多了，忙前忙后的用仪器跟试剂分析秘银的成分。

网络连接、游戏、单机游戏、图片……看起来这是一台纯粹的个人电脑，原来的主人应该是材料实验室的一位管理人员。其中关于网络连接或者需要用到网络的功能在现在自然是不能使用了。

在“图片”这个项目里，铁刺看到了许多照片，照片里的男子应该就是这台电脑的主人。从他的青年时代起，在大学里读书，一直到进入华生机械公司工作，还有到旅游胜地去度假，都留下了不少影像。在一张照片的说明里，铁刺找到了这个人的名字：张平。

铁刺想象着这位戴着近视眼镜的男子张平的生活……似乎一直是单身，战争在他的有生之年一直在进行，最后的几年开始变得激烈，张平也升任了华生机械公司的中层干部，跟随公司的骨干一起来到了新建的希望城。

从到了希望城开始，就没有什么照片了。

黑暗的地下世界，似乎永不会结束的战争，看来已经深深的影响了张平。在压抑的心情下，自然是没有兴趣去留影了。

似乎那个时代希望城不会太黑暗吧？不是说开始的时候设计了太阳能电站吗？应该有足够的能源用于照明。不过地下城封闭的环境也是会使人抑郁的。

这里是个文档。铁刺打开一看，发现了许多关于材料学的构思和设想。看来张平对自己的工作还是很投入的。

不过在里面还有一个名字为“日记”的文件却不能打开。这里面记载了什么呢？从个人日记里或许可以找到关于希望城秘密的蛛丝马迹吧？

“338，你能帮我打开这个文件吗?需要密码。”铁刺向338求助。

“这个只是用了简单的密码识别程序而已，我打开它当然没问题。只是你确定要看吗？这可是别人的隐私哦。”338走过来看了看电脑说道。

“这个电脑的主人，怕是去世有六千多年了吧？历史这么悠久的东西，绝对不能再说是什么隐私，应该是文物了——或者是历史文献。”铁刺说道。

“这样说倒是不错，早知道的话我也就破解了密码扫描了。”

“难道你没有看过这个日记吗？”

“是啊，除了这些隐私，我早就把其他文件检查过一次了。你忘了上次我给你寻找传承用的资料的事了吗？这块储存卡我也检查过的。”

“对啊。我都忘了，其实应该先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能有用的东西，也胜过我这样慢吞吞的自己乱找……看来这台电脑可能有价值的就只有这个你没看过的日记了。”

对于个人电脑，338还是不怕里面的防范设置让自己当机的。连接上自己的数据线，338很快就破解了日记的密码，酸溜溜的说道：“我认为可能对你有用的就是那些单机游戏了，在我工作的时候你玩着游戏喝着酒来消磨时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铁刺直接无视之。

日记是用汉字写的，这个现在已经难不倒铁刺了。

“今天跟随公司的骨干一起到了新的分公司，居然是在一个地下城。说实话，对这样的环境，我感到很不能接受……01年5月28日于新公司”

“战争似乎永远也不会结束了，我的祖国的领土上，已经没有几座完好的城市了……01年6月3日于希望城”

……

铁刺揉揉眼睛醒了过来，决定今天还是继续看王平的日记。这个日记里面记载的内容跟他通过记忆传承所得到的对那个时代的印象有一定的差距。

338看到铁刺醒来，兴奋的过来跟铁刺说道：“关于秘银的成分我已经分析出来了，确实跟我预计的差不多。我当初才看到这种材料的时候，发现它又轻又硬的特性就跟铝合金很相似。现在结果出来，果然是一种铝合金。在天然情况下要偶然形成这种物体确实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它那么稀有和昂贵。

“主要的构成材料铝是很便宜的，其他的铜也不贵，主要还有一种东西很不好搞，那就是铂。在六千多年前，地球上的资源差不多都耗光了，现在象这些矿产很少了……”

“铂？说实话我还没在外面看到过呢。”铁刺的欣喜被打击弄没了。

“我正在寻找替代成分，铂在这种铝合金里面的作用主要是它的稳定性和能量引导能力，所以这种天然形成的秘银才可以成为优秀的魔法装备材料。我觉得黄金也有类似的性质，只是具体添加的分量还需要试验。可能在改变了一种成分之后，其他成分的具体比例可能也会有很大的变化，这个事情需要反复的试验。”

“需要多少时间？我们可不能在这里耽误的太久。”想起了那一堆事情，铁刺就感到头痛。

“这个还说不准。你先给我一些金币吧。”338伸出手。

“什么？我怎么不记得机器人工作是要发工资的？”铁刺警惕起来。

“我是拿去做试验材料。这里有铝、铜，可没有黄金，以前人类是把黄金当战略物资来储备的。就算战争也没有改变这个习惯。”338看着这个一提到钱就想翻脸的家伙，从心里鄙视了一下。

“哦。”铁刺便拿出了近百枚金币：“我身上不习惯带很多钱。”

338又去到试验设备前开始设计新合金的配方，铁刺继续偷窥古人的日记——按铁刺的说法是历史文献。

铁刺昨天一直在感受王平对阳光对地面的思念，弄的心情也很郁闷，今天却有了好的运气，他很快在日记的最后部分发现了有价值的信息：

“太阳能电站陆续停止了运作。大家开始恐慌，人们都在抢购食品、饮水和其他生活用品……03年5月1日于希望城”

“军方对抢购发展成哄抢的行为采取了强硬措施，维持生活的东西被管制了起来，由于缺乏能源，城里的照明开始限制，很多地方都一直保持着黑暗，犯罪率明显上升……03年5月7日于希望城”

“官方开始辟谣，告诉大家电站只是被攻击，很快便可以维修好，而不是传言的核冬天……”

核冬天？铁刺心里有点茫然，这个词语在自己得来的那些知识里没有什么印象啊。继续看日记：

“但是我从遥遥无期的能源管制中觉得，所谓的谣言可能才是事实。那些绝望的战争疯子引爆了核弹……”

“人类没有灭绝于核爆，但是接下来漫长的核冬天，又有多少人能幸存下来呢？希望城里食物已经开始供应不足了……04年4月22日”

“大家都被限制了行动，人口开始减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官方的说法，人们希望知道真相。哪怕是让人绝望的真相……04年7月17日”

“希望城里开始流行一种奇特的病毒，人口大量死亡——当然起码有一半的人是死于混乱，医学专家对此也束手无策。很奇怪的事情，这个病毒来得太巧了。……”

“随着人口越来越少，靠着希望城内部反应堆的能源，勉强已经可以生产出足够的食物了，这时候病毒的治疗药物也终于被研究出来了。怎么我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呢？……”

“剩下的人基本上都是从病毒流行开始就被隔离起来的重要人物。很可笑的是，我也是其中之一。我不明白都到这个时候了，象我这样的专业人才还有什么用呢？……05年6月5日”

“整个希望城只有不到二十万的人口，这些都是专家、学者和军政要人，还有近一半的军队。现在他们终于告诉我们真相了：核冬天……”

“绝望跟恐惧笼罩这这些精英，长达数十年的核冬天，靠着希望城储备的这些能源，能坚持过去吗？还有那种孤独感，绝望的孤独感，难道自己就是最后幸存的人类吗？我开始想到自杀……这是软弱可鄙的行为，但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思想……05年9月11日”

“斯科尔教授——就是那位研究出病毒克星的英雄——疯了，这件事在一个星期前大家就知道了。但是今天发生的事让人害怕，他逃出了疯人院，跑到自己曾经工作的制药公司，将那里的实验室和厂房炸毁了。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武器和炸弹，可能有人帮助他。那个制药公司是希望城现在唯一还能运作的药品生产企业……06年1月3日”

“在我心里，一切都有了自己的看法。事情似乎渐渐清晰了起来。这一连串的事还说明不了什么吗？一切都是人为的！病毒、病毒克星都是人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淘汰过多的人口，好让我们这些‘精英’活下去。我知道斯科尔教授为什么会发疯了……06年1月4日”

“该来的总是会来。病毒再一次蔓延开来，我很平静，再也不象以前那样害怕，我准备离开这个封闭的地方走上街头。或许会被击毙，或许会感染上病毒，发烧、内脏溃烂，在24小时内死去。这样很好。从开始知道自己是活在五百多万人的尸骨上，我就再也没有好好的睡过觉，总是会从噩梦中惊醒。就算是清醒的时候，我也再感觉不到内心的平静。这一次，应该会彻底得到安静了罢？06年2月3日”

这是最后一篇日记。

铁刺看完，久久不语。

他想说点什么，却觉得无话可说。

也无人可说。

“核冬天是怎么回事？”铁刺终于还是没忍住，将这个问题跟338提了出来。

“核冬天是一个设想，简单的说，就是说当足够当量的核弹在地球上爆炸以后，也许爆炸并没有将人类全部杀死，但是随后的环境，辐射尘和爆炸产生的烟雾等等，会遮挡住阳光吸收掉紫外线，使地球进入寒冷和黑暗的漫长时期，生物大量灭绝……”338说道：“你从哪里看到的这个设想？”

“可能不只是设想，可能曾经真的发生过。”铁刺苦笑着说道：“好了，不讨论这个问题。说说怎么样大量生产新‘秘银’吧。现在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呆一天。”

“现在这种能代替秘银的铝合金，主要的材料铝和铜并不是问题，关键是黄金比较昂贵，每一份材料中黄金的比例大概要占到十分之一。”

“黄金？还是很不好搞啊。”铁刺沉思着。

“你那九十五个金币，除去浪费的三十多个，剩下的我全部练成了新‘秘银’，一共有大概有接近四磅的样子。”

“四磅？我看看，我买了五克秘银，花了五百多金币。那现在用了一百金币练出来的‘秘银’，可以卖多少钱？你帮我算算。”

“如果还是按原价卖出去，有十七万金币。”

“十七万！？”铁刺愣住了。天哪，这是什么概念？短短几天时间，居然可以把九十多枚金币变成十七万！

当然，这也是其他任何人不可能做到的，首先没有人有338这样完好精密的材料实验室，其次，“铝”这个东西铁刺也没有过多的听说过，只是从338的语气中觉得这是个不值钱的东西。另外，当有大量秘银想要销售的时候，价格也绝对不可能卖到购买一点点那么高。

不过，就算只卖半价，也是高达八万多金币！这笔钱，足足是斯坦福两年多的收入啊。

“哈哈哈，338，以后我们就制造这种‘秘银’来卖好了，很快就可以武装起大量的军队，再也不会缺钱了。”铁刺大笑着说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根据你提供的这个价格，我估计每年在市场上流通的秘银在整个‘环海大陆’都不会超过十磅！就算你只拿这四磅‘秘银’砸到市场上去，可能价格就会狂跌。何况是大量制造?你清醒点吧。要想保持利润，我看你每年卖出去的话最好不要超过一磅秘银。”338毫不留情的给铁刺泼冷水：“要知道，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大量消耗的必需品，昂贵完全是因为稀有，破坏了它稀有的特征，它根本一钱不值！”

铁刺楞了一下，无奈地点头道：“确实啊，你说的很对。”

这个道理并不复杂，一点破铁刺马上就明白过来了。他接着道：“不过，就算只卖一磅也不错。至少也可以卖两三万金币，等于我又多了一个斯坦福了。还有，那个‘铝’你有很多吗？我觉得能多制造还是多制造一点吧，做些魔法装备给自己装备也好。”

338道：“这里的铝锭其实早就氧化了。不过铝几乎是地球上含量最多的金属，就算人类原来的资源大掠夺也不可能将它开采完，唯一难办的只是它的提炼方法。这一次我用的是实验室制法，就是电解熔融氯化铝，虽然成本比较高，但还是远远低于黄金，所以铝的来源你不必担心。铜更是来源广泛，随便就可以收购到。唯一不好得到的还是黄金。这种合金的稳定性和导魔性全靠黄金在里面的作用，省不下来。”

“没关系，卖半磅合成‘秘银’的金币，就可以生产很多新的合成‘秘银’了。”铁刺不以为意的说道。

这个338太有用了，简直就是一颗摇钱树。

铁刺不禁对自己当初要把338一起拐骗出去的计划沾沾自喜。英明！真是太有前瞻性了，铁刺差点笑出声来。

看了那日记的灰暗心情也为止一去。为六千年前的事情感到沉痛也没有太大的意义，还是好好想想目前的事情吧。

秘银就按计划卖一磅，剩下的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做点什么。

这个实验室，其实作用也是非常大的。如果338没有这些设备，怕是也难以做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想到这里，铁刺暗暗计划怎么样将这间材料实验室搬回斯坦福去。

数种方案都一一否决，离了338，让任何人来拆卸搬运这个实验室都不放心。实际上也没有人能完好无损的拆下这些设备运回去再原样安装起来并保证还能使用，就算338守在面前难度也是非常大的。

就等空闲一些的时候再来解决这个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