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非常假。”沈酌然说，“很明显，这个钱应该是某个非常重要的东西，他的心态崩的有点过快了，看起来不像是说的很简单的那种。”
常于安说：“为什么会这么说？”
“很常见的心里，不是每个人都会变化的这么快，审讯这种事情，对待常人来说，第一印象肯定是有点恐慌的。”林衍给他分析，“张海俊的案底清清白白，没有任何不好的经历，就像你自己说的，他最开始的表现有一点伪装过度的感觉，相对的，其实越是精明的人，越是容易崩塌。”
“就像三叉地产的那套房子，出来的时候你争我抢，外观也确实称得上本市顶尖，可惜豆腐渣工程就是豆腐渣工程，一旦某一个点暴露，剩下的注定分崩离析，一个爆发，剩下的都只是时间问题了。”
林衍说完，隔了一小会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以张海俊的伪装技术为标准的话，能够想的这么长远，他的背后多半是有人的。”
沈酌然像是突然被点明白了一样：“你的意思是？”
“华雨融侨。”
“华雨融侨的创始人和张海俊本来不该是一个世界线的人，在这之后交接上的话，背后的领导人肯定是认识了，但这个背后的领导人，有没有参与到资金这块的问题，就是需要考虑一下的了。”林衍补充道，“如果背后有一个华雨融侨的创始人在导演这一切，那其实很多事情都有可能，也有可能文董也在这个计划内，而他的工作就是出卖张海俊，推他出去背锅，当然，这都只是猜测，也不一定是真实的，还是先按部就班的查吧。”
“那现在还是按照之前的安排去查，我去大概抓一下华雨融侨那边的关系。”沈酌然说。
“好。”
张海俊这下是没话说了，自己坐在了审讯室，也不像之前那样要求出来了。
天色已黑，市局这边的食堂还有一波晚餐，一般来说，会有不少单身人士选择下班前在食堂凑活，毕竟市局的食堂也谈不上是非常难吃的类型。
林衍拉着干活的几个同志吃了个晚饭，在饭桌上重新确认、分配了一下任务，真正的把常于安送了回去。
常于安虽然还想看着，但他对于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到现在还是特别有数的。
迫不得已，常于安认下了。
这次回去也并不准备多查了，不是因为不感兴趣了，只是因为他也是时候回归自己的节奏了。
送走常于安，林衍自己拉着人重新梳理了一遍。
其实不论从什么角度，张海俊都还拥有非常大的嫌疑。
常于安回了家，还是觉得累，就好像刚刚的休息和白天的睡眠全都成了幌子，一回到家，上眼皮就开始靠近下眼皮，刻意要阻止他干活一样。
常于安本来也想动笔自己整理一下，结果没写几个字就开始累了，一会儿，他整个人直接睡了下去。
市局的各项工作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好久，直到十点，整个工作才彻底结束。
张海俊这边是查不下去了，只能明天继续搜查，不过这种案子本质也急不得。
林衍留在市局做了最后收尾，断了好几个“可能因素”，才终于是回家休息了。
他刚到家里，林景康就打来了电话。
“怎么了？”林衍看着来点人提示，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好一会儿，他才出声问。
“你今天见到常于安了？”林景康问。
林衍微微呆了呆。
林景康自从退休，就带着妻子四处旅游去了，留下一个林衍凄凄惨惨的生活着，还没从家里菜的习惯中脱离出来，就非常迅速的被抛弃了。
至此，距离上次见到林景康，已经有半年了。
“......”
林景康这位老同志对于林衍实在是没什么关爱，林衍打电话一般也都是打给他母亲，这位就在旁边偶尔插插嘴。若是打给林景康，被直接挂断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反正林衍就打通过一个。
没想到，林景康这半年来的第一个电话，是为了常于安打来的。
“我寻思着，我这个儿子是不是假的啊。”
“......”林景康咳嗽了一声，问，“你最近怎么样？”
林衍：“......挺，挺好的。”
呵，呵。
林衍无奈：“行了，我知道，常于安确实是碰上了，怎么，有人跟你说了？”
“你们王局跟我说了，今天出新案子了是吧，现场遇到了那个小孩？”
“是，我已经问过了，自己在酒吧打工，学习还不错，能稳住年级前二十。”林衍说。
“酒吧打工啊？不累？”
林衍说：“劝过了，唉，人家自己觉得没什么，不过这酒吧今天也倒了，之后就看他自己了。”
“嗯，能恢复联系的话多关心关心那孩子，毕竟以前的经历也是确实惨，能够独自活到现在确实是不容易，顺便跟他说一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可以直接说，能够提供的帮助我们都会提供。”林景康说。
林衍关上门，坐到沙发上，不疾不徐的回了话：“知道了，都没见您这么关心过我哈。”
对面的林景康“哼哼”了两声，骂了一句：“臭小子。”
“天气凉了，注意休息，我们再过一个多月就回去，过年肯定不会让你落单。”
“半年了，才记得回来啊？”林衍笑着打趣，“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在你们回来前过去收拾一下房子的，你们玩吧。”
“嗯。”林景康说完，突然道，“等等，还有个问题。”
林衍：“？”
稍许，林景康继续说：“这次的案子，死的是张飞杰是吧？”
“嗯。”林衍说，“难不成这次给我打电话是为了好奇案子？这我可就第一次了。”
“别逗了，你爹我什么案子没见过，主要目的还是常于安，不过这块也确实可以问问，这次的凶手呢？你们调查进度有比较差不多的嫌疑人吗？”
“有，”林衍开了免提，脱了外套，“目前就一个。怎么了？”
林景康说：“偶然跟张飞杰吃过几次饭，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是好是坏？”
林景康想了想，说：“是好。”
“查到了一个叫张海俊的人那里。”林衍说了一句，没往下说。
林景康：“张海俊......这个人，我好像认识。”
“嗯？”林衍整理沙发的手停了停。
“张海俊曾经我记得卷入过一个什么案子。”林景康思考了一下，“十几年前了，他不是最终调查出的人，所以当时没记录到档案上。”
林衍心脏跳的快极了：“什么案子？”
林景康回想了一下，说：“药品诈骗案。”
林衍再次愣住了：“......药品诈骗？”
“是的，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可能和你听到后猜想的不一样，他最后的调查结果是不是犯人，但当时的案子也确实没有深究，不知道背后是什么情况。”电话对面的林景康坐在躺椅上，他站起身，走了几步，继续说，“那时候好像刚刚进大城市，还挺认生的，在审讯室被我当时的同事吓哭了还。”
林衍：“......”
林衍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重新组织了一下，他又说：“这次其实也有涉及到一些药品诈骗问题，哎爸，我问问你，当时那件事情，你们是怀疑张海俊的吗？你说的没有深入调查。”
“怀疑是怀疑的，不过那时候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也是真的记不清楚了。”
“卷宗还在吗？”
“在，但应该没有和张海俊相关的信息了。”林景康说，“那段时间是整个内部流程最乱的时候，很多设施都在更新，资料没有按照后来定的流程来整理，大可不必去翻。”
“哎好了，我要出去了，有事情再打电话过来吧。”林景康说完，应了一声“来了”，直接掐断了电话。
林衍挂断电话，手一倒，贴在了沙发上，手机顺着他松开的手滑溜到沙发上，撞了个墙，小小反弹了一下才停到沙发上。
“华雨融侨......诈骗。”林衍思索了一下，脑袋里又一次的回到了“张海涛”这个名字。
张海涛作为他口中的被诈骗方是没错的，但相对的呢？
林衍思考着，出了外勤的同事终于结束给他打了电话：“老大，我们刚刚查完王若那边的家里，没找到什么东西，很干净，张海俊那边也稍微查过了，没什么可用的东西。”
“行，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再去找一遍张海俊那边。你们先下班吧，注意休息。”林衍说。
“好。”对面的人挂了电话。
林衍不再多想，冲了个澡放松了一下便去休息了。
除非太急，不然尽可能把夜晚的加班挪到早期——这是林衍一贯的行事风格。
夜深，城市又一次缓缓恢复宁静。
消失的倾听者也将慢慢离开人的记忆之海，不复存在。